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李霁說的不假，他早就讓王府管家準備好了，雲微的住處就與他住的院子一牆之隔。若是雲微長在京城就會知道，親王府邸制式這處院子只有一府主母才有資格住進去。
王府的管家曾是李霁幼時在宮裏照顧他的老太監，當初李霁能出宮遇到秦老将軍，也是全靠他打聽消息才有了後來的許多事。
“公公，那位貴客來了。”
如今老太監已經年逾七十，他入宮多年因沒有門路一直在浣衣局幹苦力。一次，他洗壞了一件紗衣，這些衣服都是宮裏主子的，可比他的命貴重。那一回老太監本以為自己活到頭了，沒想到最後是李霁的母親救了他，還因禍得福去了坤寧宮伺候，雖還是在外殿掃地，但也比浣衣局好上太多。
只是他還來不及報這個恩情，恩人就難産去世，連帶着恩人的孩子也被皇帝厭棄失寵。
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沒有母親，父親也不愛。那一次也是這麻木了多年的太監第一次鼓起勇氣站出來，在所有人都另投他主的情況下留下照顧，這一照顧就是這麽多年。
苦了這麽多年，老太監也是苦盡甘來。李霁将他接出宮，還将諾大的王府交給他管着。頭幾年老太監事無巨細親自盯着，後來收拾着差不多他就将大多事情歸還給了李霁，自己則處理些府裏雞毛蒜皮的事，順帶享享福。不過他還有一個願望，就是盼着恩人的孩子早日成婚，以後他去了地下也好有臉去見恩人。
前些日子他收到李霁的信，讓他把主院旁的水雲居收拾出來。水雲居什麽地方，可是王府未來當家主母才能住的地方。這個消息頓時樂得老太監僅剩的幾顆牙又掉了一顆。
“快，扶我一把，可莫怠慢了貴客。”
如今王府老太監雖說挂着管事的名頭，但他年紀實在大了，李霁放心不下還是安排了兩個信任的手下幫忙打理。前些日子李霁的傳信他們也看了，老太監還催着他們去準備辦喜事的議程，他們也去跑了好幾家鋪子，只待王爺發話。
可這突然看到人，兩個管事面面相觑，再看玄十一，心道他們怕是誤會了，公公得失望了。
“公子，這邊請。”
老太監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一道暗藍色背影，他揉揉眼睛對攙扶他的小厮說：“王爺的這位貴客身量高了些。”
“高了好呀公公，以後小殿下才長得高。”小厮附和道。
老太監想想也是，心裏更高興：“你說得對，走，扶我過去，莫怠慢了貴客。”
“公子到了。”兩名管事領着雲微進到水雲居。
院子裏不知道從何處搬來的梅花開的正盛，雲微一眼就認出這是春初才開的紅梅，心下詫異：皇家還真是財大氣粗，這般嬌貴的梅花也能養着這個時候就開了。
“公子，請。”
進到屋裏，裏面擺設更是奢華，就是滿目粉色紗幔略顯嬌俏了些。
“管事莫不是錯了？”雲微尴尬。
兩個管事也是尴尬到手心冒汗，王爺來信讓他們把水雲居收拾出來，他們只當王府要有女主人了。只是沒曾想來的不是姑娘家而是俊公子。
“公子不知道，靖王府雖然大，但能住人的地方沒幾個，這，就這勉強能拿出手來。”其中一個管事機靈，如此說道。
另外一個管事心裏朝他豎起大拇指，也道：“的确如此，王爺也有苦難言啊。”
話都說到這地步，雲微哪裏還能有其他意思，左右也是借住王府，自然是客随主便：“無礙，勞二位費心了。”
“公子客氣，我們這就去吩咐下人準備熱水熱飯，為公子接風洗塵。”說罷，兩個人拉拉扯扯沖了出去。
見此，雲微打個哈哈：“行安府上的人還真随和，比那些眼比天高的好多了。”
宋南宋北也贊同，他們是宋之安親信，常跟着出去，見識了不少仗着主家嚣張跋扈的下人，這兩位管事的确說得上随和。
“你拉我幹嘛？”
“我拉你，是公公來了。”
“在王府，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兩人話未說完，老太監就杵着拐棍由小厮扶着過來，訓了人，他又往水雲居裏面看了一眼：“貴客呢？你們安排妥當了？”
“額，安排妥當了，這正準備去廚房讓廚娘送飯菜來。”
老太監眼皮擡了擡，混濁的眼珠閃過厲色，在宮裏摸爬滾打出來的又怎麽會是善類：“趙忠趙誠。”
趙忠趙誠兩人一下子就繃直了背：“貴客的确安排好了，就是聽到公公過來，特意出來知會一聲。”
“嗯”老太監摩挲摩挲拐杖。
“這貴客是位公子，不是姑娘家。”兩人立馬交代了清楚。
“我就說少見這樣高的姑娘家。”老太監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周身氣勢一下子洩開，“就說未過門的姑娘家往府裏帶也太不敬重女子名聲，王爺怎會如此。”
見老太監整個人都萎靡下去，趙忠趙誠兩人支支吾吾又道：“那”
“王爺貴客，自當以禮相待，去吩咐廚房吧，莫怠慢了。”
“是。”
“唉……”老太監搖搖頭。
“公公，那我們？”小厮問道。
老太監看着水雲居內的燭火，正欲說話，守門的小厮就跑過來：“公公，王爺來信。”
“勞煩公公好生照料雲微，他性子內斂，有什麽需要的肯定不願開口，還望公公費心。”
李霁信中聊聊幾句話，實在是他去到梓潼縣後忙得分身乏術，就連這信都還是擠着時間寫的。
“走吧，王爺還有信給這位公子。”另外一封信寫着雲微收，看起來就厚了不少。老太監搖搖頭，看來王爺待這位公子還真是上心
“是。”
進去後，玄十一站在門口，見到老太監略微拱手，才上前低語了一句，頓時老太監臉色巨變。過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眼神中的複雜震驚歸于平淡：“你進去禀告一聲。”
玄十一颔首，轉身進了屋裏。
來時路上，李霁将王府的事事無巨細的同雲微說了。玄十一進來一提，他就知道來人就是李霁口中的長輩。
到朋友家做客，理應拜見朋友的長輩以示尊敬。想到此雲微連忙起身出去：“趙公。”
老太監未入宮前姓趙，入宮後就随便在內務府領了個名字。趙姓還是後來李霁問他，他才說的。
李霁也是有心，感念老太監的恩情稱其趙公，還将府裏信任的小厮都以趙姓就可見老太監在李霁心中的地位。
“公子客氣了，這一路辛苦。”老太監打量過雲微，倒是個俊俏小公子。可惜不是女子，若是女子，和王爺一道生的小殿下不知道該有多好看。
老太監的眼神有些奇怪，雲微連忙低下頭看看自己哪裏是否不妥：“趙公請進來坐。”
“公子喚我德桂就好，趙公實在過譽了。”能讓人在姓氏後面加個公，可是要多德高望重才有的資格。
老太監這一生，規矩刻進了骨子裏。
想到李霁說過的話，雲微也不堅持，喚了一聲：“德桂公公。”
老太監點點頭：“公子遠道而來，一切就把王府當自己的家，有什麽需要随時說。剛才那兩個人瘦的趙誠，胖的叫趙忠，一主外一主內，公子吩咐他們就行，若是有怠慢可來尋我。”
雲微點點頭，看了一眼外頭又開始飄的雪花，“德桂公公放心，我會的。”
“那如此，老奴就先失陪了。”将信遞過去，老太監就告了辭。
雲微颔首：“德桂公公慢些走。”
就在老太監走出水雲居剎那，他想起那塊玉佩不僅能調遣靖王府所有私産和暗衛。甚至李霁說過，那塊玉佩除了他，此生交付的第二人就是未來王府當家主母。
送走了老太監，廚房那頭也将熱水飯菜送來。本就奔波了一路，又天寒地凍，誰料進京本打算看個熱鬧還遇到那些事，雲微這會也困的厲害。
看完信雲微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宋北關切道：“時辰不早了，公子早些歇息。”
雲微搖搖頭：“你們去吧，我還要給行安回信。”
“小的幫公子磨墨。”
是夜。
趙誠翻身起床将另外一個屋的趙忠拽起來：“快，還有一件事沒辦。”
“你有病吧”趙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我晚上的時候說其他地方沒法住人，得趕緊去上鎖了，不然明日天亮公子看見就知道我們騙人。”
趙忠依舊困頓：“又不是我說的，你自個去。”
“不行，好大哥，你陪我！”
“你有病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