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阿染, 你還要繼續同我賭氣嗎?”
顧鴻飛終于從這句話中聽出端倪,不再執着于找錢買風筝,而是擡頭仔細地端詳姜暮聲。
他先前見過姜暮聲, 而且是兩次, 一次是阿染去醫院看他,姜暮聲也去了。
還有一次是在報紙上,姜暮聲同阿染接吻, 只有側臉,黑白的報紙上, 姜暮聲的肌膚都顯得比旁人白些。
夜色下,姜暮聲也白得出奇, 晦暗不明的光落在他臉上, 使他顯得更白, 白得像鬼,但即使像鬼,也是像西方奇幻作品中的貴族吸血鬼。
這張臉的确是姜暮聲,具有迷惑性的是, 他幾次出現都沒有帶着那柄金手杖, 他又幾乎不曝光在大衆視野, 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會碰到他。
确認眼前的人是姜暮聲後,顧鴻飛努力定了定神,想把阿染護在身後,可是雲染同姜暮聲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他沒辦法擋在阿染身前,除非他将阿染扒拉到自己身後。
但他不會那樣做。
他準備同姜暮聲講道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姜先生, 上次多謝你救我和阿染,如今阿染已經從你身邊離開,請你尊重阿染的自由意志。如果這段時間,阿染在金錢上于你有什麽虧欠,我可以代阿染還給你。”
“你還得起嗎?”兢兢業業跟在一旁的阿彪翻了個白眼問。
姜先生安排他保護雲小姐,他不理解姜先生為什麽要費心去保護一個選擇離開自己的女人,但還是照做。今晚雲染和顧鴻飛被姜先生放的風筝吸引過來了,他自然也跟了過來。
這幾天雲小姐也早已發現了他的存在,他沒必要躲躲藏藏不露面。
姜先生曾經于他有恩,他必得替姜先生說幾句話。
顧鴻飛聽了,仍舊堅持,“我願意替阿染還錢,請姜先生痛快地說個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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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阿染當什麽?”
姜暮聲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陡然間淩厲,令人不自覺聯想到草原上的雄獅要獵獸。
顧鴻飛登時答不上來,他被姜暮聲的氣勢吓将住了。
反應過來姜暮聲的意思,他有些慌張地看向阿染,想要解釋。
雲染心跳很急,不敢看姜暮聲一眼,急急地對想要開口的學長說:“我知道學長的意思,不會誤會,我們趕快離開吧。”
說着,雲染先轉了身,廣場四通八達,處處都是路,姜暮聲堵住了她前面的路,堵不住她後面的路,左面的路,還有右面的路。
顧鴻飛驚喜地愣在原地。
太好了,阿染知道他的真心,沒有被姜暮聲挑撥!
他看了姜暮聲最後一眼,轉身去追阿染了。
姜暮聲站在原地,看着雲染遠去的背影,看着顧鴻飛追上去。
阿染還是跑了。
再一次選擇離開他。
阿彪下意識擡腳往前追了兩步,停下來,折返。
“姜先生,我還要繼續去保護雲小姐嗎?”臉上比姜暮聲臉上多了很多焦急和煩悶。
“繼續。”
“這是為什麽?”阿彪一千一萬個不理解。
姜暮聲說:“站在阿染的角度,她應當很恨我,她還怕我,所以才這麽想要逃離我。”
“離了姜先生,那是她沒有福氣。”
姜暮聲說:“是我沒有福氣。”
“快去,我不希望阿染在離開我之後出事。”
雖然很不想去,但阿彪還是立刻去了,心裏忍不住替老板不平:雲小姐能出什麽事,她跟那個叫顧鴻飛的男人每天膩在一起,快活着呢,姜先生還是找個更漂亮聽話的,讓雲小姐後悔莫及才好!
雲染一路小跑,跑出廣場後才敢回頭。
身後只有一人帶腳步聲緊緊跟着,她聽得出來,那是學長的腳步聲。
姜暮聲沒追上來。
他有腿疾,當然不可能追。
也沒有讓他的下屬追來。
這不是正是她期待的嗎?
如果姜暮聲不讓她走,她怎麽也走不了。
如果姜暮聲要底下人追,她怎麽也逃不了。
姜暮聲竟然比社會上那些有錢就變壞的男人有善心。
不,她不應當拿姜暮聲和那些男人比。
“阿染。”顧鴻飛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原來你跑步這樣厲害。”
雲染勉強地笑了笑,“都是小時候練出來的。”
“你小時候就很喜歡跑步嗎?那可以去參加學校的運動會,怎麽之前從未見你參加?”
雲染勾着嘴角,苦澀地笑了笑,怎麽也不願再答了。
小時候那些不堪的過往,她是頂不願意回想的。
在被老豆收養之前,她過着被欺淩的生活,小孩子的惡是純粹的,不加思考的,他們不會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惡行,會對別的小朋友造成什麽傷害,又或者不好的影響。
他們罵她:“你沒有爸爸媽媽,一定是小野種,還是□□和嫖客的野種,嫖客不要你,□□也不要你,沒有人要你,也許等你長大了,跟生你的□□一樣有幾分姿色,也去做□□。”
只是罵還不夠,他們拿着石頭追打她。
她每天在九龍城寨那七拐八拐、迷宮一樣的小巷子裏瘋狂逃跑,漸漸地,她的腿學會了飛,她的飛腿和迷宮配合得很好,很多時候能讓她免于一場挨打。
有時候,她不那麽幸運,實在跑不動,也能遇見幾個懷着善心的人站出來喝止那幾個孩子的惡行,但只是一次性的,沒有人願意收養她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
雲染也習慣了,有人能施舍給她一口飯吃于她而言就很不錯,她時常去撿人家不要的剩飯剩菜吃,運氣好的時候,能撿到只生了幾個黑點,還沒腐爛的水果吃。
她長到8歲,那群孩子也長到8歲,有幾個男孩子年紀更大,有十二三歲,他們的惡劣換了一種方式,不再打她,卻更加變本加厲地羞辱她。
“長得當真有幾分姿色了,應該也很有做□□的天賦吧。”
她被幾個男孩子捉住,帶到了一個放雜物的小房子裏。
他們用膠帶封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出聲,她只能無聲流淚,
就在那些壞男孩要扯下她破破爛爛的褲子時,老豆出現了。
老豆當時在追一個人,誤闖進來,猶豫幾秒後,救下了她。
“沒有父母,可憐的女娃娃,以後就跟着我過活吧。”
她跟着老豆回家,房子不大,卻是一個安全的庇護所,要是以後下雨,她不用擔心找不到躲雨的屋檐,找到了也被人驅趕。
老豆問她叫什麽名字,她搖頭。
“沒有名字?”
她點頭。
那天晚上,沒有什麽文化的老豆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一本新華字典,在煤油燈下翻看了一夜。
“雲染,雲和染,這兩個字好,以後你就叫雲染罷。”
“即使出生不好,也要像天上的雲一樣,不要像那群小崽子說的那樣。老豆要你答應永遠不自甘堕落,你要幹幹淨淨的,做飄在他們頭頂的雲,讓他們擡頭仰望你,這便是對我救下你最好的報答了。”
她欣然接受了“雲染”這個名字,日後才發現老豆那天說的,是他這輩子最有文化的話。
有了老豆的庇護,九龍城寨沒人敢再動她,她覺得老豆好厲害。
老豆卻說:“是我老板厲害,我們是沾光。”
雲染當時舉手歡呼,“老板萬歲!”
老豆讓她把手放下來,“老板厲害,老板也可怕。”
接着,老豆跟她說了好幾個關于老板,也就是姜暮聲的吓人傳說,她吓得一夜未眠。
回想到這裏,她竟然笑了出來。
顧鴻飛在一旁摸不着頭腦,“阿染,你怎麽又哭又笑的?”
雲染這才驚醒,一抹臉全是淚,嘴角又是揚着的。
“是不是方才被突然出現的姜暮聲吓到了?”顧鴻飛關切地問。
雲染搖搖頭,說:“我沒事。”
她已經發現姜暮聲并不像老豆說的那樣可怕。
“真的沒事嗎?”顧鴻飛還是不放心。
“沒事。”雲染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很圓很圓,只有一小部分是不圓的。
圓而有缺。
她收回目光,“時候不早了,學長,我們回去吧,明早還要上班。”
“好吧。”
顧鴻飛看她心情不佳又不願意深談,便沒有再多問。
回到小洋房,雲染沐浴洗漱後依舊睡不着,起身去了陽臺看月亮。
二樓陽臺種植了月季,長得不太好,她沒有管,都是菲傭照管,已經比剛開始看着好些了。
小花朵長大了些,枝上也新長出來一些指甲蓋大小的花苞。
看着月季,她又想到自己的薔薇,那些薔薇,如今才是當真沒有人照管了。
它們會死嗎?
雲染想到那些薔薇後,忽然有些發愁。
那些薔薇也是老豆留給她的遺物中的一種,學長說如果她願意,她可以把那些薔薇移栽過來。
既然放不下,就移栽過來。
她想好了,決定明天跟學長提這件事。
倚着欄杆,她又看了看月色,無意間視線掃到樓下時,她看見了站在路燈後的阿彪。
不由得有些驚吓。
姜暮聲叫阿彪這麽嚴密地監視她嗎?
單是在燒鵝店外還不夠?
連她如今的住所也要緊盯着?
雲染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退回了房間,睡不着也在床上躺好。
姜暮聲放過了她,卻又沒有完全放過她。
第二天,雲染去上班,學長見她眼下有些發青,便問:“阿染,你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雲染點點頭,“有些失眠。”
“那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不用上班了。”
雲染玩笑道:“難道學長家的店員這麽好做麽?員工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不是我家的店員好做。”顧鴻飛垂下頭,微微有些臉紅,“是我想給你一些特權。”
雲染不笑了,正色道:“我不用,至少今天用不着。”
“好吧。”顧鴻飛拿她沒辦法,“要是實在累了就同我說,身體最重要。”
“我知道了,學長。”
收拾客人吃完的碗碟時,雲染朝玻璃牆外看了一眼,又看見了站在毒辣日頭底下的阿彪。
他當真是不怕曬,可是,他晚上也盯着她,連覺也不用睡嗎?
她有什麽好盯的?
昨晚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長時間都沒想明白。
是姜暮聲對于她還沒有膩味,想找她回去再陪在他身邊?
還是姜暮聲找不到比她更适合的女友來敷衍塞西亞?
無論如何,總不至于是姜暮聲真的對她動了真心,對她戀戀不舍?
想不通。
中午休息時,雲染找了個機會,出去問阿彪。
阿彪見她朝自己走來,從鼻子裏哼出了一聲氣,也朝她走來,但繞過她,進了店裏。
雲染無奈折回店裏,顧鴻飛看見他們一前一後進店,心裏不由得有些奇怪。
“要一份半只燒鵝的套餐。”阿彪大喇喇在軍綠色吊扇燈下的一張桌子旁坐下。
雲染轉身預備去後廚幫忙備餐,聽見阿彪在後頭陰陽怪氣地說:“雲小姐,你還是別去,我可不敢要你給我端盤子。”
“讓這位先生去。”阿彪側着眼瞥顧鴻飛。
顧鴻飛也看向阿彪,他認出來這個人,這個人在店外守了許多天,不過并沒有做什麽壞事,應當沒什麽打緊。
“我去。”顧鴻飛說:“阿染,你休息一下,有事叫我,我聽得見。”
雲染點頭,顧鴻飛這才到後廚去準備燒鵝。
“雲小姐,你別走,你方才找我不是有話要同我說嗎?”
“沒有,我是出去辦別的事。”雲染回避道。
“怎麽不辦了呢?”
“事情不急,看見你進店裏,我是店員,想着先進來幫忙。”
阿彪“嘁”了一聲,不再同她講話。
撐着臉看向一邊,帶着不滿兀自念叨了一句。
“也忒不爽快!”
知道他在說自己,雲染也并不在意,轉身走開去休息了。
大約過了三分鐘,顧鴻飛從後廚出來了,端着一大盤燒鵝套餐送到阿彪面前。
“請慢用。”顧鴻飛微笑着說。
阿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吃他的燒鵝去了。
入口,味道竟真的不錯,難怪他盯着的這幾天,食客絡繹不絕。
他決定以後不知道吃什麽都時候都在這吃了,好吃,還方便保護雲小姐。
顧鴻飛見他大快朵頤,當真只是來吃燒鵝,不是來店裏鬧事的,便也走開去尋阿染去了。
他在休息室找到了阿染。
“阿染,在想什麽?”顧鴻飛走到她跟前問。
雲染正坐在椅子上發呆,此時不得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看向顧鴻飛,回避問題道:“學長,你也來休息嗎?”
顧鴻飛并不被她的話繞開,繼續追問:
“阿染,你剛才是要出去找阿彪嗎?”
學長怎麽會知道?
雲染心裏打起了鼓。
她如今是決定好好待在他身邊的,唯一怕的便是學長對她的喜歡與執着會有所改變。
顧鴻飛道:“阿染,我希望你有事能夠同我商量,我們一起解決,不要什麽事都悶在心裏,那樣我會覺得自己很無能。”
原來他心裏是這麽想的,雲染松了一口氣。
或許她可以對顧鴻飛放心一點。
在顧鴻飛渴盼的目光中,雲染開口道:“我剛才只是想出去透透氣。”
“這樣啊。”顧鴻飛笑了笑,臉上緊張的肌肉都松懈下來。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害怕雲染離開他,再回到姜暮聲身邊。
還好不是。
接下來的幾天都很平靜,唯一不同的是阿彪進店的頻率高了些,不過每次也只是吃完飯在店裏坐一坐就出去,繼續站崗似的守在外面。
雲染放棄了再去尋問阿彪的心思,不管姜暮聲是因為什麽原因讓阿彪盯着她都沒有關系。
她确認姜暮聲不會傷害她就放心了。
這幾天姜暮聲有重要的事要忙。
他的一個近親從國外回來了。
他表哥,名叫姜佳明,10年前因為争奪家族繼承權,做了一些很過分的事,被家族長老一致投票通過,流放國外。
說得好聽一點的話,是送出國深造留學。
這位表哥對最後繼承姜家核心財富、成為姜家新任家主的他,帶有很深的怨念,回來後不知要做出什麽報複舉動,姜暮聲必須十分地留心他。
作為姜家的現任家主,表哥從國外回來了,他不得不為他辦一場接風洗塵的晚宴。
晚宴定在姜家祖宅中舉辦,除了邀請一些比較近的親戚,還邀請了港督一家。
有港督在場,他料想姜佳明也不敢鬧事。
前幾日姜暮聲都精神緊繃。
他在家裏守着雪雨,姜佳明上門拜訪,他也不讓雪雨見這位可能肚子裏正憋着壞水的表哥。
姜佳明進了別墅後,除去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質疑姜暮聲當初奪權時用了陰險的手段,沒做什麽別的出格的事。
今晚,晚宴如期在姜家祖宅舉辦。
為了确保安全,所有賓客在進姜家前都要經過警察的搜身。
這是姜暮聲特地拜托港督的,港督十分樂意配合,還對他說:“暮聲,我真高興自己能幫得上你。
姜暮聲對英國人沒有感情,只有利益,用禮貌的微笑回應了港督。
塞西雅也來了,她今晚打扮的格外隆重,中式風格的隆重。
玫紅色的旗袍,高開叉款式,總是披垂着的頭發也挽起來了,同旗袍相宜的盤發,還戴着閃耀的珍珠發飾。
“暮聲,你看我今晚美嗎?”塞西亞生怕他看不清楚,在他面前轉了一圈。
姜暮聲點頭說:“很美。”
塞西亞将雙手交疊于腰前,心也跟着提了起來,面上卻玩笑地問:“那你心動了嗎?”
她以玩笑的話真心試探。
姜暮聲但笑不語。
他既不不想拂了塞西亞的面子,也不想違背自己的真心。
塞西亞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暮聲,人家只是随便問問,你真是一點也開不起玩笑。”
姜暮聲道:“塞西亞,你要原諒我,我就是一個這樣沒有趣味的人。”
塞西亞忽然急了,“我并不覺得你是一個沒有趣味的人!再說,興許我偏偏就喜歡沒有趣味的人。”
姜暮聲語重心長:“塞西亞,也許你的眼睛應該看的範圍應當更寬更遠些,今天晚上會有很多青年才俊,你可以多留意。\"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裏只有一個你!”
姜暮聲有些頭疼了,他發覺自己是真的一點也不擅長敷衍不喜歡的女人。
遠處的鄭杭一靜靜地看着姜暮聲在這裏應付了塞西亞許久,終究是不忍心地走了過來。
暮聲這麽一個不會同女孩子交際的人,究竟是怎麽讓塞西娅心動的?
鄭杭一一面走來,一面想。
有暮聲的場合,也一向有他,照理來說,這位港督千金怎麽都應該先對他心動才對?
在女人方面,鄭杭一一向很有自信。
他端着一杯香槟,優雅地走上前來援助暮聲。
“塞西亞。”他先紳士地同塞西亞打招呼,然後轉向暮聲問:“暮聲,今晚的主角還沒到麽?”
姜暮聲轉頭,四下看了看,果然沒有看見姜佳明的身影。
“不會不來了吧?”鄭杭一一問。
“應當沒有什麽理由不來。”姜暮聲說。
“有啊。”鄭杭一晃了晃杯中酒,“他不來可以下你的面子,這是多好的機會,他等了應該有10來年了吧。”
“如果他在國外這10來年當真只想到這些,那我對于他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當然。總不能出一趟國,就換個芯子回來。”鄭杭一道。
“保險起見,我還是去确認一下。”姜暮聲說完走開了,姜佳明到底是今天晚宴的主角,他作為主辦方,不能不去确認。
塞西亞想追上去,被鄭杭一伸出胳膊攔住了。
“塞西亞,讓暮聲一個人去忙吧,我們喝酒。”
“酒沒什麽好喝的。”塞西亞道。她還是想跟暮聲待在一起。
鄭杭一說:“酒是沒有什麽好喝的,但是我們還可以聊天。”
“天也沒什麽好聊的。”塞西亞依舊不為所動。
眼見着暮聲的背影就要消失,塞西亞并不給鄭杭一什麽好臉色。
鄭杭一道:“聊暮聲呢,也沒什麽好聊的嗎?”
姜暮聲的背影消失的一剎那,塞西亞将目光轉到他臉上。
“對于暮聲,鄭先生有什麽好同我說的嗎?”
“我有點好奇啊,塞西亞。”鄭杭一說。
“好奇什麽?”
“好奇你究竟喜歡暮聲什麽?”
塞西亞的臉紅了。
鄭杭一道:“我跟暮聲做了這許多年的朋友,頭一次知道他的魅力這樣大,能讓感度千金這般迷戀。”
塞西亞道:“暮聲自然是有他的好處,我才喜歡他。”
“具體是什麽好處呢”?鄭杭一追問。
塞西亞道:“應當讓我先問鄭先生一個問題才公平。”
“你想問什麽?”鄭杭一很大方,他不介意多回答漂亮女孩子幾個問題。
塞西亞道:“鄭先生跟暮聲做了這許多年的朋友,應該很了解暮聲吧?”
鄭杭一抿了一口酒,微笑。
我還以為你會問一些我的個人問題。
“暮聲是你的朋友,可不就是跟你有關?”
“不得了了,塞西亞,你的中文愈發進益了,真是當姜太太都綽綽有餘。”
“真的嗎?”
塞西亞完完全全被鄭杭一取悅了,“鄭先生方才想問我什麽問題?”
鄭杭一笑着重複了一遍。
“我剛才問你為什麽這麽喜歡暮聲?”
塞西亞說:“因為暮聲他……帥氣……還有……溫柔。”
“我覺得我身上也有這些品質。”鄭杭一毫不吝啬于自我誇贊。
“那你的溫柔帥氣同暮聲并不是一種。”塞西亞道。
“這還分不同品類嗎?”
“當然!”
“鄭先生,如果你能告訴我幾件有關于暮聲喜好的事,我會很感激你。”
“暮聲的喜好啊,讓我想想,讓我仔細想想。”
鄭杭一聚精會神地想着,塞西亞專注地盯着他看。
“砰!”
門外忽然一聲槍響,攪亂了一切。
塞西亞吓了一跳,鄭杭一也無法再繼續想了。
“塞西亞,我下次再想吧,我得趕緊出去看看暮聲有沒有出事。”
“暮聲,出事?”
塞西亞并不知今夜的危險性,聽鄭杭一這麽說,也跟着緊張了。
“我跟你一起去。”塞西亞說。
兩人一起跑到院子裏。
露天的院子,原本很多賓客在社交,他們飲酒、談天,然而這一切都被那聲槍響打破了。
客人們炸成一鍋粥,四處亂逃,也有的僵在院子裏,不說話也不亂動,他們身上沒有武器,好在有港督帶來的警察已經開始維護秩序。
鄭杭一和塞西亞跑出來時,姜暮聲倒在月光照耀着的草地上。
“暮聲你沒事吧?”
鄭杭一和塞西亞急急忙忙地跑過去。
合力扶姜暮聲起來時,兩人都摸到了一手血。
*
第二天,姜家老宅發生槍擊案的事就上了報紙。
雲染沒有看報紙的習慣,她是在給客人上菜的時候,聽到客人們談論才知道的。
好幾桌的客人都在議論這事。
“诶,你看今天的報紙沒有,有人敢在姜暮聲的地方用槍!”
“被流放的那位不是回來了嗎?想來是那位做的。”
“被流放到國外十來年,心裏必定恨透了姜暮聲,所以一回來就怨恨得開了槍。”
開槍?有人對姜暮聲開槍?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姜暮聲受傷了嗎?
有人帶着槍到他的家裏去殺他嗎?
一整個早上雲染都在想這個問題,想去找份報紙看,然而店裏生意太好,根本走不開。
只能頻頻透過玻璃窗,望向店外。
每天都在店外守着的阿彪,今天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