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傳說人魚将右眼換給神官,他的後代從此可以溝通海洋。

13號停靠點,奧菲為萊迪亞檢查右眼,淺藍色的眼珠此時變成深藍,好在已感受不到疼。

巴克羅汀和塔蘭從卧室出來,發來的資料讓他們的臉色異常難看。這時莉莉彌恩從軍方回來,展示的影像中正是救過他們的人魚。

人魚懷中是棉被包裹的嬰兒,拇指指甲大的珍珠項鏈戴在脖子上,盛開的琉璃花環繞周圍,安靜得仿佛睡着般。

莉莉說:“盜竊團夥在盜取海洋資源時發現人魚屍體,繳獲時正在進行交易。她忽然出現在警局,帶走屍體時說‘不知感恩的獸人妄想盜走我們的珍寶’。”

巴克羅汀也拿出統計表,“珊瑚蟲37只,紅珊瑚67個,深海臨花水母379只。因為春季會有生物在時之海聚集,所以他們還強行帶走3只虎鯨幼崽和13枚引路魚卵。”

比起驚訝有人竟敢闖入海中,萊迪亞更詫異這麽大動靜居然沒有引起外人注意,“沒游客發現?”

不,他們發現了,所以一場悲劇在深夜的時之海上演。

為保持安全距離,時之海前三百米的海灘禁止獸人進入,然而深夜前往河邊釣魚的游客在河流與海洋的交彙處發現盜竊者并闖入限行區。他的大聲呼喊使同伴們都幫忙報警,偷盜者卻訓練有素地進行滅口。

“軍方和警方在發現六具獸人屍體時,他們已經在冷庫被凍成冰雕,因頭部遭到重物擊打而死。”

在人們慶祝海洋賦予陸地新生時,有些人藏在暗處,準備迫使海洋讓步。或許人魚消失太久,他們已經将自己當成海洋主宰。

沉重的氣氛讓人煩躁,國王看向高塔的主人、海洋的信使,“怎樣能得到海洋的寬恕?”

“公平,受到怎樣的傷害就要回以怎樣的痛苦,”聖女道,“海洋在等待子民回家。”

很簡單的答案,但是否能滿分得看批卷老師。

徹夜通明的芬格多寂靜無聲,軍用監視器在高空運作,不管誰犯了多大的事都要被帶走。其他地方也不安寧,管他多大的官,只要近期與芬格多的拍賣行或是代理商有過接觸全被審訊。

卡爾和派斯坎遠程通訊的另一端,萊迪亞正站在指認室內。深藍色的右眼在嫌疑人面前停留,凡是身後漆黑的人都會被帶走,而和他們接觸的官員會被兩人繼續審問。

最終犯人将被送上斷頭臺。

第二日的審判日。

無風的海岸,海洋生物探出海面,各種聲音自海洋傳來,呼喚離開的孩子。運輸的貨車緩慢倒退,在後輪被海水淹沒時打開大門。

跪在沙灘上的罪犯們被逼迫面對鏡頭,而身後站着的是被害者的家屬,拿着和那夜同樣的武器。萊迪亞再次确認家屬們是否自願成為執行人員,無人遲疑,無人反對。

直至她在星際直播面前公布罪行,三百米警戒線外的咒罵聲仍沒有停止,壓力和恐懼讓犯人再也忍不住顫抖,但武器和太陽一樣終會落下。

鮮血和慘叫同時出現,換來無盡的怒火。

忽然,一名罪犯沖撞着跌倒在審判官腳邊。

是偷渡到這兒的重犯,按照所屬國家的法律,他只需要在牢裏待三十年。可這裏是藍海,派斯坎也向他的母星要來了處置權。

見執行人沒有拒絕,萊迪亞從口袋中拿出裏拉設計的防護器,果斷将毒液注射進脖子。

她只将毒素濃度調至中擋,血管會被緩慢腐蝕,痛覺神經在刺激下會出現灼燒感。但這種劑量只能讓死刑犯痛不欲生,最後還是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各星球都在告誡公民不要動藍海的海洋,這樣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裏拉站在不遠處看着血液染紅沙灘,再次提議:“防護器當刑具不錯的,陛下。我們也準備搬去亞特蘭了,海洋盜竊案會影響芬格多的經濟。”

“搬完和巴克談,”塔蘭跑向遠處,他懂接下來的流程,“給,濕巾。比以前利落,嗯,眼睛開始褪色了。”

海洋法的案子要有神官參與,萊迪亞成年後才開始接手死刑犯。一般只負責宣讀法律,如果中途出現意外,特許持槍的她才會使犯人失去逃跑能力,繼續執行死刑。

死刑也不是直接讓犯人失去生命體征,基本是按嚴重程度選擇刑具。犯人要是生命力頑強,她還得再費力氣。

雖說做過準備,那時候還是被吓得做噩夢。

人群陸續散開,她擦擦手,瞧見腳下的紅沙,“旅行泡湯了。”

重聚的八人沒有一個的假期是美好的。

惠麗拿下派斯坎遮自己眼睛的手,“就在這過剩下的,不行不行,還是回去吧!”

血腥的畫面從沒在惠麗面前出現過,實在接受不了在時之海度過剩下的假期。其他人也不想在假期裏看見對方,到最後還是選擇分開,就剩下萊迪亞和塔蘭的飛行器還停在原地。

在塔蘭的計劃裏時之海是終點站,但是這次鬧下來,假期縮短不說,最後要做的事情也沒法繼續。

他絞勁腦汁篩選為數不多的備選方案:跨海的城市不行,現在海洋還未消氣;網紅景點不行,雷區太多;計劃表上的其他城市說不準,沒什麽萊迪亞喜歡的······

自動駕駛的飛行器向上飛行,傷心的大貓生無可戀地埋進萊迪亞肩頸,四肢纏在她的身上。

奧菲則開心地問:“回高塔嗎?”

“還要一段時間,”萊迪亞不知該如何說,“你也可以試試匹配,就當交朋友。”

“你是想把我支開,好讓你們過二人世界。好吧好吧,誰讓你喜歡他,”奧菲嘟囔,“匹配有什麽好的,難道有獸人願意被我追着玩嗎?”

萊迪亞無奈于對方的孩子氣,叔叔阿姨也帶着點令人無奈的小愛好,但抛開身份他們也會對她很好。其實這樣也行,她能一直陪着她,就是不好維護犬類和大型貓科動物的關系。

她縮在被子裏,忍不住去戳就算睡地板也要和她一間的大貓。修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還有下嘴唇上那顆很淺的黑痣,指甲稍微劃過就能讓人皺眉。

刑場上冷峻的面龐此刻柔和得仿佛西方的魔鬼爬上天堂,舍棄所有戰鬥力。

瞥見越來越紅的耳朵,手指直接去撓下巴,“某人裝睡。”

“難道想陪我做點別的?”塔蘭親吻女孩的指尖,望向她的眼睛時滿是心疼,指腹擦過右眼,“一直會疼?聽說有神官因此只能看見藍色。”

“看情況疼,”萊迪亞淺笑,“藍色有很多種,所以就算只能看見藍色,世界也是彩色的。”

總是被對方的歪理打敗,塔蘭低笑卻不知該如何為她分擔,“本該和你戴着同樣的戒指,坐在藍星的定制游艇上,在海灘上看日落。等太陽觸碰海水,虎鯨躍出海面,我像加冕儀式上一樣單膝跪地,向海神起誓。”

“雖然計劃趕不上變化,但現在的氣氛也不錯?”

他将包裹住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膛,模仿男性人魚讓對方觸碰最重要的心髒。

“不知道這段關系能持續多久,結局如何,但希望我不會因為懦弱失去機會。我喜歡你。”

萊迪亞不喜歡拉窗簾,那會失去窗外的風景,所以當月光落入室內,大男孩嬌羞的模樣完全被捕捉。

比起盡在掌握中的沉穩,她更喜歡看見對方的窘态,這會很有意思。

被擾亂的心期待她的回答,每次加速跳動都在告白。手指控制不住瑟縮,下刻又更加仔細地感受心跳。

塔蘭的臉龐在眼前放大,萊迪亞垂眸貼近耳後,小心翼翼地輕吻他耳後的肌膚。這是人魚回應的方式,就算知道你的弱點,我也不會傷害你。

奇妙的反差,人魚直白又委婉。

熟透的柿子擁抱屬于他的樹枝,想讓信息素沾滿她全身,“早知道這麽容易答應,我就求婚,立馬領證。”

“那我可不會答應。”

嗅着變甜的橙子味海鹽汽水,即将觸碰雙唇的人忽然離開,“初吻留到桑沙再說。”

萊迪亞意外道:“你還沒放棄啊?”

回答的人理直氣壯,“當然,時之海的海岸線那麽長,幹嘛就去時之海。我們去桑沙看日出也一樣,把礙事的家夥送走。”

“她會找你算賬的。”

早早在花圃附近等待的飛行器拉走熟睡的守護者,剛降落就起飛的飛行器直接180°大拐彎,朝着提前的輸入的坐标飛去。

此時已是深夜,天上的星星亮起微光,藍鯨從淺海游過,悠長的鯨鳴。陸地上的建築依然亮着燈,成為地面上的星星,被夾在中間的人們好像在看鏡子倒映夜空。

整夜未眠的人慢慢閉上眼睛。

夢中,水母在頭頂漂游,周圍的海水不再令人畏懼。她看見萬年前沉入海底的輪船,琉璃花的根纏繞在上面,散發柔和的亮光,夭折的人魚幼崽被簇擁其中。

那條紫色魚尾的人魚再次出現,她想要追卻永遠追不上,口袋裏的種子還險些掉入海底。她緊張地握住,就見嫩芽沖破堅硬的外殼,根系與圍欄上的一樣纏繞能抓住的手臂。

一瞬間,萊迪亞像是抓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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