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話分兩頭。

彥自書和汝芸自以為将山上妖獸除盡,昂首挺胸地回到村裏。

村民們早就備好豐盛的飯菜。雖說比不上第一日那頓款待,但村長也下了血本,把家裏幾只雞鴨全拿來料理了,就怕彥自書二人不滿意。

事實佐證,他這點血本确實還遠遠不夠。

以前招搖撞騙時,挑剔起來總有點心虛。

可如今彥自書真的成了修士,這種普通飯菜,他看得上才有鬼了。

“怎麽一天天不是雞就是鴨的,就沒點兒別的了?”

他一坐下就翹腿踢了下桌子,險些把一鍋湯掀翻在地。

村民們心驚膽戰,不明白這一桌子菜到底哪裏不好,他們一年都吃不上一回。

“道長覺得哪裏不好?我們這已經是……”

“哪裏都不好!”他挑眉指着面前幾盤葷菜:“這清湯寡水的,要肥肉沒肥肉,又硬又柴,狗都不吃的玩意還拿來給我們吃?忘了是誰幫你們除的妖?”

“就是,如今不報恩,還學會敷衍我們了。”汝芸在一旁附和。

這是萬萬沒有的事,村民們吓得六神無主,就怕惹了道長不高興要遭天譴,只能撲通跪在地上沖二人磕頭。

“道長息怒,道長息怒啊……”

村長也沖二人賠罪:“彥道長、汝道長,咱們絕沒有敷衍了事的意思,若是對夥食不滿,盡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為二位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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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彥自書掏着耳朵,朝後指了指農田的方向:“我剛才看見你們還養了頭黃牛,去把它宰了孝敬孝敬我,今日的事我就不怪你們。”

聞言,村長臉色一僵,後面的村民也好不到哪去。

那是村裏唯一一頭牛,而且還是耕地的牛,要是殺了它,收成要受影響不說,堪堪能交齊的賦稅也一定填不滿,說不準大夥這一年都得挨餓。

“道長,這實在是……”

“我不聽借口,你就說能不能行吧?”

“行……當然能行,道長想吃,我叫人去宰了就是。”村長雖然賠着笑,但大夥都知道,沒了那頭牛,這個村子以後會有多麽艱難。

畢竟牛價錢昂貴,他們根本無力再買一頭。

“爺爺……”

小椿菊在後面看不下去,上前抓住村長的胳膊。

恰好這時,吊在她頸項上的一條玉佩從領口晃出來,一眼就被彥自書瞧見。

喲,他之前怎麽沒發現這丫頭片子戴着這麽好的東西?

“你過來。”他招招手,等小椿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指着玉佩道:“這樣吧,把這塊玉佩孝敬我,你們不宰那頭牛也行。”

“不行!”

小椿菊想也不想就道,一把甩開他,捂住玉佩往後退:“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不能給你。”

彥自書才懶得管是誰留給她的,他和商賈打交道慣了,看得出那是上乘的好玉,比之前從村民屋裏搜刮來的首飾值錢得多。

“那随便吧,反正你們要麽宰了牛給我飽飽口福,要麽把玉佩給我。我替你們解決了大麻煩,一頓飯就想抵消?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爺爺……”

察覺到周圍村民的目光,小椿菊救助般地拽住村長的衣角。

——比起犧牲他們賴以生存的牛,一塊玉佩罷了,給就給了吧。

她總感覺大家的眼神都在這麽說。

可這是小椿菊早逝娘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要是連這個都沒了,她以後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娘親在這個世上的痕跡。

“聽話。”村長按住她的手,沖她搖頭:“去,拿去給道長。”

“可是……”

“快點。”村長加重了語氣:“你不聽爺爺的話了是不是?”

小椿菊到底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被這麽一兇,眼淚就掉下來,平時那些對她多有照顧的村民此刻卻沒有一個站出來為她求情的。

她只好顫抖着手,把玉佩摘了拿給彥自書,委屈得眼眶越漲越紅。

彥自書大喇喇奪過來,對着光線照了照,沖汝芸道:“怎麽樣?”

汝芸最喜歡這些好看的金銀玉飾:“好看,我喜歡。”

“喜歡那哥就送你了。”

“真的?謝謝哥……”

小椿菊再也忍受不住,扭頭奪門而出。

“道長抱歉,我這孫女就是太嬌慣……”

彥自書現在大度得很,擺擺手道:“算了算了,讓她不要再有下回,否則我也不是那等好脾氣的人。”

見他不再堅持要吃牛,村民紛紛舒了口氣。

等到午後吃飽喝足,彥自書開始盤算起怎麽管村長開口要人。

畢竟他的最終目的還是元秋。

玉佩再美,哪有他千分之一啊?

雖然态度是實打實的差,但那是因為他飽受折磨,早已心力交瘁,只要自己能把他救出去,他一定會感恩戴德,到時候,自己說一他肯定再也不敢說二。

還有什麽比讓瞧不起自己的美人臣服更有樂趣的事?

這麽想着,他幹脆擡腳就往村長的院子走,走到一半,遠處忽然飄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對勁啊,不是沒讓他們殺牛了嗎?

他尋着氣味,最終停在了獵戶屋前。

說起來好久沒管這人,也不知他怎麽樣了。

他想着進去施施恩,說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從獵戶那裏再搜刮點東西出來。

可一推門,看見屋內那可以說是慘烈的場面,彥自書手一抖,軟着膝蓋拔腿就跑。

他回去把汝芸拽了過來。

她反應比他還激烈,捂着嘴差點把午飯吐了個幹淨。

屋內全是血。

牆上、地上、天花板上,更別說那張床榻,褥子和被子早已被血浸泡了個透徹,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二人視線中央,獵戶……那應該是獵戶吧?被切開的喉嚨上插着一把反光的匕首,雙眼外凸,渾身浴血,是死不瞑目的模樣。

“是……是誰殺了他?”

緩過來的汝芸青着臉小聲問。

彥自書怎麽可能知道,他想都不敢想這個窮鄉僻壤的村落,居然還有殺人魔。

“反正……肯定不是妖獸幹的。”他上前拔出那把匕首,把它給汝芸看:“你認不認得,這是誰的東西?”

汝芸定晴一看,吓了一跳:“刀刃斷了……那這不就是……”

“是我的。”彥自書顫顫和她對視:“這是我的匕首!”

他剛才一進屋,首先看見的就是自己的匕首。

本以為是在哪裏丢了,沒想到……會插在一個死人的脖子上……

曾經為了模仿那些威風的劍修,他裝模作樣給匕首取了個名字刻在刀柄上,所以這無疑就是他的。

“怎麽辦?這、這人不是你殺的吧?”

“廢話,我憑什麽要殺他,我就沒殺過人!”

彥自書覺得不妙,非常不妙,好在是他先撞見的這一幕,要是先被其他人發現,自己豈不是要平白蒙冤?

他當機立斷:“不能被村人,尤其是村長發現!我們把屍體藏起來。”

“為什麽這麽麻煩?把匕首拿走不就好了?”

“那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總覺得我猜得到是誰殺了他。”

畢竟,那天晚上在那間房裏的,只有三個人。

二人七手八腳用床褥把屍體裹起來,忍着臭氣熏天的味道,慢慢擡出屋子。

院子的角落裏有一個地窖,是冬天用來屯食物的地方,蓋子上堆滿灰塵,顯然很久沒有人使用。

彥自書拿匕首三下五除二把鎖頭撬開,連着褥子将屍體直接扔進去。

“汝芸,那個玉佩呢?”

“玉佩?在這……哎!”

彥自書奪過玉佩,在染血的手心一抹,徑自扔進地窖裏。

汝芸大驚失色:“哥,你幹什麽!不是說值很多錢的麽?”

“我問你,你相不相信你哥?”彥自書也不跟她解釋。

“我當然是相信的……”

“那就對了,別的不要多問,咱們就當今天什麽也沒發生過。”

她哥都這麽說了,汝芸只好點頭,那玉佩那麽漂亮,真是可惜了……

二人洗淨了手,确認全身上下沒有別的異樣,方才回到村裏。

到底發生了這種事,汝芸一晚上都忐忑不安難以入睡,彥自書也醒了一整夜,可他不是怕,是興奮,是一種離渴望之物越來越近的興奮。

那雙望向天花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翌日淩晨,經歷了一天一夜,村民們終于發現元秋和朝長陵不見蹤影。

聽說這個消息,彥自書不等村長開口,徑自起身道:“行,我去找,肯定把人給你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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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都是晚上更新,反正不會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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