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她笑着罵他不正經, 又不輕不重地踢了踢他的腿。
南夏有些疲憊,坐車回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太放松了還是什麽,不自覺地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睡了過去。
女人的長發壓在臉頰下, 瓷白的臉渡上淡淡一層光, 窗外的光線落下來時像是一副精美的油畫。
溫聿秋在駕駛位看了她一會兒,想, 是不是白天壓力太大了,這會兒終于卸下了包袱?
他心底向來容不下太多感情, 偏偏在那個瞬間擁擠的心口生出幾分罕見的憐愛, 這份特殊的感情指引他伸出手溫柔地撫摸着她柔軟的頭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 南夏睡得似乎有些不踏實, 不安地動了動身體。
溫聿秋收回眼神, 下車繞到副駕駛的座位,彎腰穩穩地将她抱到懷裏, 女孩手無意識地垂着, 看上去是那樣纖弱。
在外人面前, 南夏也有幾分氣場,卻從不會像他視角裏看來的那樣如同失去了刺的刺猬一般柔軟。
仿佛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再次醒來的時候南夏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一截灰色的毛毯。
她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一時沒反應過來睡了多久。她擡眼看向牆上的時鐘,算了一下時間, 好像連同在車上的時間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南夏循着聲響走到廚房,看見溫聿秋穿着件休閑的灰色薄毛衣,腰上圍着黑色的圍裙,從背後看來肩膀很寬。
她突然生出幾分想要上前從背後抱住他的沖動, 可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看着那高大的身影, 又莫名覺得那不屬于她。
溫聿秋已經在擺盤,剛準備端到餐桌上回頭時看見南夏站在門口看他,眼神染着幾分哀傷。
他垂眼:“沒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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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夏剛想點頭,門外傳來門鈴聲。
溫聿秋沒動:“你去看看。”
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南夏才反應過來今天不是自己是主人嗎,怎麽她來開門。
她打開門,看見一個捧着花束的外賣員:“請問是南小姐嗎?請您簽收一下。”
“好。”南夏接過筆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
南夏低頭看了一眼白色的花束,聞着花朵的清香,心情好像也平和了不少。
好像工作時積累的難過在這一刻終于散去大半。
整理花束時,她發現花朵裏放着一張精美的卡片,纖細的指尖拿起來打開,上面寫着——
“我會等你站到更高的地方。”
南夏回頭看向那個身影,突然釋然了不少。
他也不能當着大家的面偏袒她。雖然說了那些話,但是他對她的期待從來都不是過得去就好。他沒把她當做一個随意的選項,她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大家他的選擇從來沒有錯。
南夏拿着花束進來,想了想擺在了餐桌旁。
她坐在椅子上雙手合在一起撐着一側臉頰,看着那束白到像新娘的捧花,喃喃:“這花好像很少見到。”
優雅的白掌圍繞着一朵白色玫瑰花,綠色的雪柳葉點綴其中,簡約又不失美感。
“是少見。”他若是圖省事自然可以選擇那些熱門的花束,卻又擔心俗氣不讨她喜歡,“這花叫白掌,寓意是一帆風順。”
南夏這才明白他送這花的用意,她微微別過眼,唇角帶着笑意:“還以為你的意思是,在你眼裏我和這花一樣純潔無瑕。”
他眼前莫名浮現出那晚她周身渡着月色的模樣,擡手幫她倒了杯溫水:“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南夏拿起一旁的叉子,品嘗面前的菜肴時表情才有所松動,她心想果然只有美食才能治愈人心。
“你廚藝這樣好,如果開餐廳的話我一定天天光顧。”
溫聿秋即使是吃飯也是優雅的,他夾起盤子裏的蔬菜放在白米飯上,通透的筷子放在他手上跟握着玉石似的。
他疑心她在拍馬屁:“真的?”
“假的。”
南夏仰着頭看他,否認之快好像剛剛那話不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一般。她說:“白嫖過就覺得收費的話有些舍不得了。”
溫聿秋:“……”
他有時候總覺得她的腦回路有些奇怪,好像跟別人總不是一個角度似的。
安靜了一會兒,溫聿秋問她:“心情好點兒了嗎?”
“嗯。”南夏點頭,“好點了。”
“那就是沒有完全好。”
溫聿秋其實并沒有什麽太多哄人的耐心,可偏偏對着南夏的小脾氣時又覺得,讓她撒撒嬌也無妨。
他想讓她開心,可認識這麽久好像自己有些了解她,但是又沒那麽了解她。他知道很多俗物沒辦法取悅到她,因而不知道該送什麽禮物。
“我該做點什麽?”
南夏望着那雙深情的眼,有一瞬間的錯覺好像不論自己要什麽他都會毫無保留地給她。她低着頭,想了想溫柔開口:“突然想吃以前吃過的甜頌,但是那家甜品只有我們老家有。”
“我想想辦法。”
“随口一說。”南夏見他認真了,拖着腮幫思考半晌,“不如這樣,周末和我去約會吧。”
溫聿秋有些意外:“僅僅是這樣?”
“也不僅僅是這樣,按照我的規劃去約會。”
他唇角藏着點兒笑意:“好,那今天這事兒就這麽翻篇了?”
南夏喝了口水:“原本就是我沒做好。”
倒是有這個覺悟,“嗯,你現在說說沒做好的理由。”
她将事情的具體情況跟他說清楚了,溫聿秋垂下眼睑回想着什麽:“怎麽今天沒說?”
“因為确實是我的責任,這些沒辦法為我開脫。”
他笑了笑:“你今天說的話,我很期待實現的那天。”
南夏的眼神先落在他的唇上,而後是脖頸再然後是領口,她生出幾分燥熱。
不明白這樣的話說出口,會讓她生出幾分別樣的心思。
她轉移話題:“我吃好了。”
南夏到客廳打開電視,把他留下來收拾殘局。等他弄好了過來,她問:“家裏沒請阿姨嗎?”
溫聿秋拿起沙發上的抱枕:“平時會請家政公司的人來打掃衛生,不喜歡私人空間被侵占。”
她覺得他有些奇怪,聽起來是那樣淡漠,所以家裏才看起來沒有什麽生活的氣息,有些死氣沉沉的。
“所以,我是例外嗎?”
“你覺得呢?”
身旁的沙發往下陷了陷,溫聿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看電視的時候他垂眼用手指勾着她的頭發,好像在同她溫存。
“你不覺得家裏沒有一點聲音很孤單嗎?”她剛開始獨居的時候很害怕一個人,也是後來才覺得稍微好了一點。
溫聿秋早已習慣一個人對着茫茫長夜,可如今家裏有點動靜,好像确實不一樣:“你要是怕我孤單,可以留下來陪我。”
她心裏生出幾分緊張,留下來意味着什麽,她還沒單純到覺得什麽都不會發生,于是斟酌半晌後說:“我沒準備好。”
男人離得她很近,近到看見她因為害羞微微顫動的睫毛,不是不想,而是還沒有準備好。他幾乎情動,卻仍舊記得開她的玩笑:“想什麽,這兒有很多房間。”
“……”南夏聽出他話語裏的戲谑,知道他在笑她想偏了,有些生氣地反問,“難道你沒想嗎?”
她這樣一問,倒是将溫聿秋問住了。
他難道沒想過嗎?
空氣裏寂靜了幾秒鐘,他眼底幾分輕浮褪去,認真道——
“想了。”
南夏感受到他半嚴肅半輕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幾乎在直白地向她坦誠自己的欲望,她感覺到周圍空氣極具升溫,一切的一切都融化在他那樣的眼神裏。
她看着他的唇瓣、喉結,唯獨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以這樣的燎原之勢,發生什麽都有可能。
他開始侵占她的領地,用唇齒堵得她愈發難以呼吸起來。南夏輕喘着喊他的名字,叫人覺得那短短三個字是世界上最動人的情話。
她微微動了動,卻被一只溫熱的手掌摁住了腿根。
南夏迷迷糊糊地想,明明今天還在生他的氣,怎麽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吻着吻着,他低啞的嗓音落在她耳邊:“每次你用這樣的語調喊我的時候,我都在想。”
南夏耳尖灼熱,禁不住想。
怎麽能有這麽壞的人。
她不敢再喊他的名字,只是說:“我現在是不是該回家了,再晚一點我怕我回不去了。”
倒是對他很有認知。
溫聿秋壓下心口的燥火,輕笑了一聲:“在這等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路上的時候,遇見了好幾個紅燈,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南夏靠在座椅上看窗外的燈紅酒綠:“你有沒有覺得這樣送來送去很耽誤時間?”
以前或許會覺得,也會在窺見別人的戀愛時感嘆毫無意義,說着沒營養的話,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愛情難道是兩個人一起浪費時間?
他反問:“你覺得我在浪費時間嗎?”
“我覺得是。”車停在路口,南夏看向他時笑得很溫柔,“不過我希望你能多浪費一點時間在我身上。”
對于他寶貴的時間,近乎于珍貴的真心。
她不能奢望全心全意,至少能多一點。
南夏說得很直白,叫他被她的笑容晃了眼。
直到聽到身後刺耳的鳴笛聲,他才反應過來,驅車壓過停車線。
臨別時,溫聿秋知道今天她心情波動大,估計很累,叫她上去好好休息。
她應了下來,抱着花束下了車。到了樓上後,她找出一個透明簡單的花瓶,将花朵放了進去。
南夏站在桌子前,看了一會兒白掌,眼神溫柔。
手機鈴聲響了。
她看見來電提示後接了起來,跟母親慣例聊了會兒天。雖然少不了交流,但是話題好像也沒那麽多。
“工作怎麽樣?”
南夏原本想說工作遇到了點兒問題,又猜測出自己說了之後一定會聽到風涼話,于是沒說,只是說一切都好。
她倒在沙發上,想,好像跟父母總有一層不深不淺的隔閡,以至于總是沒辦法把他們當成自己的港灣。
家庭那條路,好像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那條退路,而不是可以放心做一切失敗的兜底。
“那有沒有談戀愛?”
南夏想了想,好像隐瞞不太好,明說也不太好,含糊不清地說:“嗯。”
“有?本地人嗎,長什麽樣,有照片嗎?”
面對這些提問,南夏其實并不是不想介紹溫聿秋給父母,只是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不适合介紹給他們。
也沒到談婚論嫁那一步。
“下次再說吧。”她企圖将這個話題混過去。
“什麽下次再說,什麽時候把他帶回家看看。”
南夏不知道為什麽她會這樣着急,總不能今天帶回去明天訂婚後天領證,哪兒有這種事:“媽,我有點困了,得去洗漱,明天還要上班呢。”
對方終于聽出了點兒端倪:“你是不是在這編造對象糊弄我呢?我剛剛還想把我朋友的兒子介紹給你。”
“……”搞了半天是為了這個,南夏實在頭疼,怎麽學生時代不讓早戀,畢業了恨不得孩子立馬結婚,“我真有,不騙你。”
“你就在這扯吧,改天介紹給你,反正你就算有你那個對象估計也不是和你一個地方的人,你們也不會有未來,不如認識認識新的人,我要給你介紹這個跟你是老鄉,他好像還和你學的專業一樣……”
“媽。”南夏有些頭疼。
沒等她拒絕,紀女士已經主動截斷她後路:“不說了,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南夏還想再說發現電話挂了,她有些無奈,放下手機去洗漱。
睡覺前想了想,還是發了一張跟溫聿秋的合照過去:“真的不要給我介紹對象。”
然後面對他們的追問沒回一個字。
她實在是疲憊,也無暇顧及他們在想些什麽。
電話那頭南夏的母親拿着照片給她父親看,兩人甚至拿出了老花鏡仔細研究。
剛好她發的一張照片是舉辦某個演講時自己站在溫聿秋身邊,公司的攝影拍下來的。照片中兩人都穿着黑色的職業裝,看起來十分相配,只不過不是什麽親密的私人照。
事實上,他們之間好像除了上次沈西音偷拍的那張也沒什麽合照。
二老認真看了看,忍不住嘀咕:“這是不是拿跟上司的合照糊弄我們呢?”
“是像,不過還挺郎才女貌的。”
南夏一覺睡到天亮,上班時手裏拿着咖啡,禮貌地和其他同事問好。
沈雨姝看到她,走到她旁邊:“怎麽感覺你心情還不錯,心理素質這麽過硬?”
沈雨姝雖然沒到場,但是只是聽說時都覺得壓力很大,這要是她恐怕要控制不住自己敏感的淚腺。
“哪能呢,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沈雨姝認真地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你覺得我信嗎?”
她笑着走進電梯,長靴上一截白皙筆直的腿,往上看是黑色西裝套裝短裙,脖子上繞着一圈黑色絲帶。
剛好這會兒人多,南夏和沈雨姝剛好是最後上來的,電梯發出提示超載,她讓沈雨姝站好自己退了出來。
她站在電梯前看着電梯門緩緩合上,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還好時間還寬裕。
那雙腿分外顯眼,溫聿秋一到就認出了她的背影。
“走這邊電梯。”
溫聿秋帶她去另一側的專屬電梯那兒,很自然地想要拉她的手腕,卻被她躲開了。
南夏輕聲提醒:“有人看着呢,注意點兒。”
他啞然失笑,收回指尖:“行。”
進去後,溫聿秋問她:“被排擠了?”
南夏煞有其事地點頭:“嗯,因為溫總昨天的大義滅親害我失去了民心,現在誰都瞧不上我。”
大義滅親?
溫聿秋原本還擔心她剛剛是不是被針對了,看她這表情反應過來多半是假話,語氣裏帶着戲谑:“這麽說你現在是小可憐?”
“嗯。”她認真地點了頭,但是不知道怎麽着最後被自己逗笑了,仰着頭看他,眼底暈着溫柔的春波。
她這副模樣實在好看,溫聿秋沒忍住擡起手整理她的頭發。那雙深情的眼落在她身上,給人一種馬上就要吻她的錯覺。
南夏看了眼樓層數,馬上就到了,唯恐做什麽被同事看見,立馬将他的手拽下來,站在他身後。
“晚上給你親。”她小聲說,像是在哄他,“會被看見的。”
聲音落在他心頭像是羽毛拂過,勾得人心癢。
“誰說要親你了?”他故意同她開着玩笑。
南夏覺得這不是重點:“好,就當我要親你行了吧。”
電梯打開的前一秒,溫聿秋溫聲提醒:“電梯空間狹窄,小心擦槍走火,南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