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肉
白肉
謝瀾心間一跳，顧不上那麽多，從腰間摸出一張符紙，手心微動，符紙立即飛向女生的額頭，緊緊貼在上面。
就在他将要松口氣時，符紙掉了下來。
謝瀾：！！！
符紙失效了
就算再遲鈍的人這會兒都該反應過來了。
這個女生有問題！
于此同時，卧室裏鬼魂動了，糾纏在兩個人身上的鬼氣慢慢變得稀薄，逐漸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個鬼童似乎變小了一點。
“铛~~铛~~铛~~”
牆壁上的挂鐘發出劇烈的響聲。
已經午夜十二點了！
卧室內的鬼氣完全消失，穿着大紅嫁衣的男鬼看向客廳，猩紅的嘴角向上咧開，露出一個詭異十足的笑。
突然，謝瀾的手腕處搭上了冰涼的觸感。
是趙池。
他一手握緊謝瀾的手腕，一手抓住女生，用力一扯，女生發出痛苦的聲音，繼而松開了握住的手指。
Advertisement
屋裏的鬼魂已經要出來了，這群人卻跟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謝瀾顧不得其他，從腰側摸出幾張符紙，默念符咒，頃刻間符紙憑空自燃，謝瀾手腕一揮，燃燒着的符紙傾巢而出。
火苗繞過屋裏的擺設，迅速爬上男鬼的嫁衣，迅速燃燒起來。
眼看有效，謝瀾一把将趙池推開，大喊一聲：“跑！”
而他自己則回到沙發前，拉起王神婆，踢了一腳明顯吓傻了的神父。
路過的那個奇怪女孩的時候，還不忘拉着一起。
謝瀾不敢往陽臺跑，他不能确定陽臺外面究竟是另外的空間，還是小區裏的水泥地，只能原路返回。
符紙顯然沒有撐住多久，到達博古架邊時，男鬼已經跟了出來。
謝瀾扔了一張符紙到界限外，随後将其他人推了過去，自己留下來斷後。
他算是明白了，這群人裏一個能幫上忙的都沒有，全是來拖後腿的。
他又朝客廳的吊燈扔了一張符紙。
半秒鐘後，吊燈炸裂，碎片“啪”的一聲落下，趕來的鬼魂避之不及，被落下來的碎片砸中。
男鬼俊秀的臉龐頓時被吊燈碎片劃開一個口子，傷口越來越大，迅速爬滿了半張臉頰，滲出黑色的液體和鬼氣。
謝瀾：……
雖然想弄死對方，但他真沒想讓人家破相。
這仇恨拉的，非常精準。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事鬼還沒說什麽，旁邊的鬼童突然爆起。
房間裏的東西紛紛震動起來，玻璃發出碎裂的聲音。
“你該死，你該死。”鬼童顯然被激怒了，不斷重複着這句話，緊追不舍。
謝瀾連跑帶翻，不斷躲避鬼童的攻擊。
好幾次那雙泛着黑青色的爪子就要觸碰到了，又被他有驚無險的躲開。
謝瀾一邊在不大的房間裏亂轉，一邊回頭觀察鬼童的位置。
突然，他發現跟着後面的男鬼不見了。
謝瀾似有所覺，他擡頭往前一看，不見蹤跡的男鬼就站在他的正前方！
電光火石之間，謝瀾跳上了桌子，轉了個彎，沖向大門的方向。
就在這時，茶幾旁邊擺放着的一盆綠蘿毫無預兆地抽長出了綠色的藤蔓。
藤蔓瘋狂生長，如同一條扭動的蛇，将通往大門的路完全堵住。
相互穿插的藤尖極度扭曲纏繞之後尖端對準謝瀾所在的方向。
謝瀾避無可避，手裏的符紙也已所剩無幾。
翻跑之時，他看見放在桌子上的酒瓶，謝瀾腳下動作一轉，整個人向後仰，右手撈起酒瓶砸向綠蘿。
頓時酒瓶破碎，酒液流進盆裏。
随後，他拿出符紙，指尖一點，符紙翻出火花，謝瀾将燃着的符紙一并扔進花盆。
“轟”的一聲，火焰炸開，頃刻間，将綠蘿吞噬幹淨。
火焰沿着藤蔓底部迅速向頂尖攀升，原本堵在架子上的藤蔓痛苦地掙紮起來，試圖分開。
藤蔓的頂端像是飛舞的火蛇，越是掙紮，越是糾纏。
直到藤蔓被燒成灰燼，火勢随之熄滅。
攔路的藤蔓沒了，出口也随之出現。
就在謝瀾準備過去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謝瀾猛地一擡頭，就看到鬼童笑着看向自己。
過于鋒利的爪子高高舉起，黑色的指甲泛着寒光，還散發着一股說不出的臭味。
就在指甲落下的一瞬間，謝瀾順勢往後一躺，翻滾一圈之後，他順手撈起一個擺設，猛得往前一砸。
“啪……”
屋內傳來一聲巨響，鬼童的頭被瓷器砸中，整個腦袋都被砸地偏了方向。
瞳孔裏的黑色物質頓時噴湧而出。
這一擊徹底激怒了鬼童，他猙獰着張開嘴，臉上的灰青色的皮膚裂開一條一條的紋路，
花白色的肉争前恐後從裏面擠了出來，落在地面上蠕動着，像一個個蠕動的幼蟲。
謝瀾被這過分惡心的場面震撼到，随即想起昨天在街上吃的炸裏脊。
白色的肉條在油鍋裏翻滾蠕動，跟眼前的景象簡直一模一樣。
“嘔……”
早知道昨晚就不吃了，現在想起來就反胃。
謝瀾的反應再次激怒了鬼童，他再次伸出鋒利的爪子襲來。
謝瀾急忙躲避，卻沒想到鬼童的胳膊突然長出了一截，青褐色的指甲即将戳到他的臉上。
速度太快，根本躲避不及。
眼看着就要被鬼爪抓住時，一只蒼白的手從謝瀾背後伸了出來。
手臂穿過他的胳膊，繞到身前，摟住他的腰部，随後用力一撈，謝瀾整個人向後飛去。
速度太快，鬼爪來不及收回，一把抓到架子上。
架子剎那間焦枯，從底部開始破裂，碎了一地。
謝瀾看着一地的渣渣，心有餘悸。
他差點就要跟這一地的殘渣作伴了！
眼看着對方逃脫，鬼童大叫了一聲，聲音卻不似之前如幼童般的尖銳，而是低啞的，像成年人的怒吼。
他憤恨地看着謝瀾，眼神裏充滿了怨毒。
躲過攻擊之後，手臂并沒有松開，而是攬着他繼續往外跑。
越過博古架的那一刻，謝瀾眼前的場景迅速轉變。
哪裏還有什麽現代裝修的房屋，分明是一座腐朽的、結滿塵埃的舊式房子。
屋內的家具早就跟房子一起腐朽，殘敗，牆壁開始脫落，布滿了黴斑和裂縫。
門框在經年累月下已經腐朽，連帶着木門腐爛的似乎馬上就要倒塌。
血紅色的綢緞挂在髒兮兮的房梁上，大紅的燈籠一下一下撞擊着搖晃的門框。
而主位上正等着新人行禮的兩位高堂也已經變成了兩塊破損的看不清字跡牌位。
房子四周都貼上了密密麻麻的符紙，符紙在昏暗的環境下發出金黃色的光，就像是一個金色的囚籠。
散發出一股濃重的死氣。
兩只鬼魂沒有追過來。
謝瀾拍拍趙池的手，讓他松開自己。
之前沒發現，這人還挺有力，攔腰将他抱起來一點都不費事。
仍在鬼童仇恨名單上的謝瀾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處境。
還沒落地便調侃對方：“小夥子身材不錯，再接再厲！”
趙池将人平穩放下，似有所言，最終只發出了聲：“嗯。”
謝瀾擦了擦臉上的汗。
剛經歷一場死亡大逃脫，呼吸還沒喘勻，他的臉上都是汗水，劇烈運動後出現了一種異樣的潮紅。
整個人給人一種又欲又陽光的感覺。偏偏他自己毫無察覺，依舊大大咧咧。
趙池飛速看了一眼，眼神微閃，繼而像是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破屋的院子，跟屋子一樣，常年沒人居住後已經倒塌了。
枯井、老樹、掉色的紅燈籠，處處透漏出一股詭異感。
“你看這裏像不像鬼故事裏主角倒黴的地方？”
謝瀾打量周圍的環境：“要是這個時候出現烏鴉，估計我倆就跑不……”
“哇——哇——”
他的話還沒說完，空氣裏就傳來了烏鴉的叫聲。
聲音粗劣嘶啞，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在油盡燈枯時不甘地吶喊。
突如其來的叫聲把謝瀾吓了一跳。
倒塌的院牆外，那棵枯死的老樹上，此時就站着一只烏鴉。
謝瀾的視線順着聲音看過去，正好跟烏鴉對上。
兩只綠豆大小的眼睛閃爍着詭谲的光芒，就像一雙人的眼睛，直勾勾地。
剛才還英勇無畏地跟兩只鬼魂戰鬥，這會兒到被烏鴉吓到了。
謝瀾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
他打開背包，拿出符紙，對着烏鴉扔去一張。
“哇——”
烏鴉慘叫一聲迅速逃離，昏暗的空中慢悠悠落下幾根黑色的羽毛。
有仇當場就報的謝某人不緊不慢走上前撿起一根羽毛，黃昏下，羽毛泛着斑斓的光。
他羽毛塞進包裏，單肩挎上，起身就看到趙池還沒來得及收斂的笑意。
謝瀾：“……”
他是不是被嘲笑了？
謝瀾面無表情：“那個烏鴉有點問題，還是趕走比較好。”
“嗯，看着确實有問題。”
趙池相信了他的解釋，起碼表面上是這樣的。
“咳，他們人呢？”謝瀾換了個話題。
趙池回答：“不知道兩只鬼魂會不會追出來，我就自作主張讓他們先出去，就在附近等我們。至于那個姑娘，我把你之前給我的符紙貼她身上了，動彈不得，就讓神父背着了。”
趙池的話音才落，就看謝瀾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愣怔片刻，随後避開對方的視線：“怎麽了？哪裏有問題嗎？”
進到這裏之後，謝瀾還是第一次見趙池說這麽話。
之前要麽是“嗯”，要麽說不了幾個字。
陡然說了這麽長一串還真有點不習慣。
謝瀾搖搖頭：“沒有問題，我們還是快點去找他們吧，別再出什麽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