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趙池
趙池
“你叫什麽名字?”
“青青。”
謝瀾半蹲在她的面前,溫柔地看着他:“青青,你知道剛才在這裏的人都去哪裏了嗎?”
少女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不由開心起來,她點了點頭:“嗯。”
謝瀾循循善誘:“哪裏?”
“他們去抓妖怪了。”
“妖怪是那個穿着紅色嫁衣的新娘子嗎?”
青青聽他這麽說,嘟囔着說:“阿玉不是新娘子,他是男人。”
看來他的猜測沒有錯,那只穿着新娘嫁衣的男鬼就是狐貍。
一只死去将近百年的狐貍,要帶這個孩子嫁人,簡直比聊齋志異還要詭異離奇。
“你們抓到妖怪了嗎?”
青青眼珠子一轉,看向上方,是那個看着就很兇的人。
青青有點怕他,不敢不答。
“抓到了。”
“然後呢?你們怎麽對付他的?”趙池的聲音變得冷硬。
Advertisement
青青被他吓了一跳,仿佛回了些神智,她慌亂地低下頭,眼神閃躲,回避趙池的目光。
喃喃地說:“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她突然激動起來的情緒,讓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神父見她這個樣子,正要安慰,卻看到謝瀾對着他搖了搖頭。
然後,他就看到謝瀾直接給趙池讓了個位置。
神父:“……”
一個扮紅臉,一個演黑臉,配合的還挺好。
如果謝瀾知道神父現在的想法,肯定要糾正他。
他的紅臉雖然是半真半假,但是身邊這位的黑臉絕對是真是的。
謝瀾站在旁邊,視線不由往趙池身上飄,發生了什麽,這人的心情怎麽突然變差了?
青青被吓得直往後縮,但她身後就是祠堂的柱子,已經退無可退。
她低下頭,不敢看趙池,慌亂又茫然地解釋:“我不知道,我過去的時候阿玉已經死了。他們都死了,全都死了。”
“那你為什麽還活着,你做了什麽?”
這話一出,青青有一瞬間的茫然,然後她看着面前的人。
良久之後,她毫無預兆地掙紮起來,一邊掙紮,一邊說:“ 我沒有,我沒有。 ”
聲音越來越大,卻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
趙池沒有理會她的崩潰,步步緊逼:“你沒有什麽?”
“我沒有。”青青看着虛空中的一點,愣住了,良久之後,她才喃喃地說:“我吃了。”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聯想到剛才她說的狐貍,這會兒誰都沒法不把兩者聯系到一起。
“她不會是把狐貍吃了吧?”神婆小心翼翼地說。
謝瀾看了她一眼,沒有反駁,因為他也是這麽猜的。
可就在這時,青青突然說出了更加讓人震驚的話。
她說:“我吃了小河哥哥……”
頓時,所有人毛骨悚然!
如果說剛才的狐貍還能勉強說是人和動物之間的弱肉強食,那麽這個“小河”哥哥,應該是一個人吧!
這個女孩,她極有可能是吃了人的!
可是吃人是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就算是被迫吃了“小河哥哥”,會導致她瘋癫,卻不會讓她不老不死。
而且小河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像被關在祠堂裏反省的張河。
可能是被刺激狠了,此後無論謝瀾問什麽,青青都是一副瘋癫的模樣,問不出有用的信息。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夾雜着人聲和狗叫聲。
原本謝瀾打算将青青安置祠堂裏,可現在他卻改變了想法。
這個地方實在詭異,就算是白天他們都不一定能認出,更別說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但是青青不同,她在這裏游蕩了幾十年,沒人比她更清楚這裏的環境。
這麽一來的話,就剩下趙叔以及趙池。
趙池還沒開口,坐在角落裏的趙叔突然沖了過來,連忙說:“他不去,我也不去,我們就在這裏等着。”
趙叔說完之後,一臉緊張地看着趙池,深怕他說出反對的意見出來。
好在趙池什麽都沒有說,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瀾見狀也沒有反對,但是心裏隐隐有點不舒服,他把這種不舒服理解為是自己拼死拼活,這兩人卻隐瞞着什麽不說。
可是他似乎忘記了,從前對于這種事情,他都是無所謂的态度。
既然分好了隊伍。
謝瀾将背包打開,是之前閑着的時候練習的作品,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他将簡單、容易上手的分發給衆人,一些使用前需要道術啓動的留給自己。
謝瀾沒有時間交給他們正确使用方式,況且危險的時候,大多數人根本想不起來怎麽操作。
謝瀾:“我只說一遍,你們記住了。遇到危險的時候,如果我不在旁邊,直接扔,每種符紙扔一個,如果扔完了也沒有用,轉身跑,留下來也只是送人頭。”
分完以後,背包空了許多,謝瀾将背包裏側的拉鏈拉開,從裏面拿出幾根紅色的線。
一根根紅線在昏暗的屋子裏,泛着淡淡的光。
跟趙池手腕上系着的一樣。
看到紅線的時候,原本還在默默看着謝瀾教學課程的趙池,臉突然變了。
變得非常難看。
以至于站在他旁邊的神父都不由往另外一邊退了退。
這個人也太喜怒無常了吧,剛才還滿臉的春光,轉眼間就陰雲密布了。
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裏想想,不敢說出來一點。
他這時也注意到了謝瀾手裏的東西:“這是什麽東西?”
神父一邊說,一邊從謝瀾手裏拿過一根,仔細觀察。
“這好像是線?”雖然跟線一模一樣,但畢竟是謝瀾拿出來的,他不相信會是簡單的線。
但他很快就被打臉了。
謝瀾:“嗯,就是線。”
神父&神婆:啊?
謝瀾将神父手裏的線拿回來,手指輕輕一撚,分成了兩根。
然後他又将其他幾根一一分開。
弄完之後,謝瀾将每一個成對的線分出一根,遞給其他人。
神父,王神婆,趙叔。
哦,還有一個動彈不得的青青。
謝瀾貼心而且仔細地将紅線綁在青青的胳膊上面。
松手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上面有一個像是被什麽東西勾破的窟窿。
窟窿裏沒有血,只有鮮紅的肉,那塊肉蠕動着,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味道。
謝瀾忍着不适将她的袖子松下,遮住傷口。
神父見他忙完了,才湊過來:“這個線有什麽用啊?你這綁的跟月老廟裏的紅線似的。”
說着,他“噗嗤”一笑,似乎聯想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結果還沒笑完,他就看到趙池那雙冷漠的眼神又掃視過來。
似乎再警告自己不該想的別想!
心虛的神父連忙手動收起笑容,裝的一本正經。
謝瀾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事情,一邊往自己手上綁紅線,一邊回答神父的問題:“你猜的沒錯,這東西就是月老廟的紅線。所以不要打成死結,不然不好拆。”
說着,謝瀾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那笑容讓神父打了個寒戰。
因為他發現,就算是這麽詭異搞怪的笑,他也覺得異常好看,簡直就是他心裏白月光的模樣。
神父:“……”
不會是紅線起效果了吧!
趙池的臉已經完全黑了,他看了眼謝瀾手臂上一排排的紅線,再看看其他人綁在手腕上的。
突然有一種瘋狂的想法冒出來,他想把這群人的手統統砍掉。
可能是他這會兒情緒波動的過于明顯,這次不光是神父,就連一直站在他身邊的趙玉堂都忍不住離他遠了點。
更別說本就懼怕他的青青,拼命往謝瀾身後躲。
可憐的青青不知道,她越是躲,趙池看向她的目光就越危險。
謝瀾将手上的紅線一一綁好,解釋說:“遇到危險的時候扯動一下這個線,我就可以及時趕過去。”
說完,他将已經空了的背包斜挎在胸前,拉住青青的手腕。
“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說着便朝門口走去。
神父和王婆婆見狀也連忙跟上。
他們的手腕上的紅線都打了活結,紅色的線繩在空氣裏飄蕩,所過之處帶出一點淡淡的金光。
趙池站在房間裏,目送着他們走遠,一點點消失在黑暗中。
這種感覺讓他既無措又恐懼。
不知多久以前,他也是這樣無力地看着那個人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趙池站在門邊許久,直到所有的光消失在黑暗中。
他收回視線,看也沒看身邊的人,說:“想知道什麽,說吧。”
如果還有其他人在這,見到他這樣的态度肯定會大吃一驚。
可是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以及無處不在的涼風。
趙玉堂這會兒已經不像之前那麽畏畏縮縮,他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光裏流露出眷戀和欣喜以及深深的恐懼。
但他仍就壯着膽子問道:“他在哪裏?”
“趙池”沒有看他,或者是不用,或者是不屑,他撥弄着手腕上的紅線,眼神含情、目光眷戀,反問道:“你說他,他是誰?”
這個人身上的氣質已經完全變了,他撕下了面對謝瀾是特有的那身僞裝,将真實的自己徹底暴露出來。
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可是趙玉堂卻感到一陣驚恐,那種從內心深處蔓延上來的恐懼,仿佛要将他吞沒。
他感到有一只手,緊緊捏住自己的喉嚨,讓他瀕臨窒息。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的手松開了。
趙玉堂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他發出嘶啞的聲音,問:“小池去哪了?你是不是把他殺了?”
“殺他?”“趙池”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他冷哼一聲,反問道:“他早就是個死人了,還需要我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