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命定的姻緣

命定的姻緣

從玉山村回來兩個月有餘,蘭泱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申複有事沒事就往這裏跑。

那天回來之後,申複就去了蔣和的屋子,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也不見了,只剩下蔣和的一些碎骨。

申複替他收斂了骨頭,埋進了一個風水極佳的墓地。

之後,申複就成了姻緣廟的常客,以至在廟裏晨練的叔叔阿姨們看像兩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

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地走着,直到有人找上了門。

那是風和日麗的一天旁晚,申複又跑到謝瀾的院子裏跟着一起跳廣場舞。

他準備出去清靜清靜,才推開門,就看到一群古裝打扮天氣飄飄的人。

見他出來,其中一個老者十分有禮貌的詢問他是不是自己徒弟的媳婦。

謝瀾看着他們的拖地白衣,感覺門口的地磚都被掃幹淨了不少。

不過這個徒弟媳兒是什麽鬼?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嗎?

出于對方年事已高,秉着尊老愛幼人人有責的美好品質,謝瀾道:“您這是近視嗎?看不清我是男是女?”

既然看不清,總該聽得清楚吧。

聽到他的聲音,老人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後又搖了搖頭,喃喃道:“不是他,不是他。可是卦象上顯示就是在這裏啊,難道裏面還有其他人?”

後面的話是對着他身後那群人說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聽到老人家說不是自己的時候,紛紛炸了鍋。

性子急得恨不得沖進屋子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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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無所謂,畢竟現在院子裏出來申複,都是一群叔叔阿姨。

總不能是哪位叔叔阿姨惹來的桃花債吧?

這邊謝瀾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人放進去,那邊申複就發現他親愛的小謝哥不見了,打了聲招呼後就急急忙忙地沖了出來。

一邊跑一邊喊:“小謝哥,你去哪裏?我和你一起啊……”

剛跑到門口就來了個急剎車,嘴裏的話還沒說完,不由吐出一句:“我擦,這些人是誰?cosplay嗎?”

哪知,見到他後,老人家的兩只眼睛突然期間亮了起來,激動地就要拉他的手。

“徒弟媳婦兒,師傅可算是找到你了!”

見老人已經确邊上的其他人一應而上,頓時弟妹、嬸嬸、舅媽等詭異的稱呼滿天飛,吓得申複跟見了鬼似的,連忙往後躲。

由于群衆的熱情實在過于激烈,謝瀾被擠出了包圍圈。

看來是他想錯了,原來申複才是流落在外的豪門兒媳。

十幾分鐘後,吸引了衆人圍觀的認親大會結束,謝瀾将一群人帶進了自己的小院,并十分客氣的送走了想要留下來圍觀的吃瓜群衆。

申複站在大門口,看着這群莫名其妙沖上來認親的人,可是自己壓根就不認識他們,更不是誰的媳婦。

他背靠着大門,一手扶着門栓,打算見勢不對就奪門而逃。

謝瀾站在申複的邊上,雖然這群人看着不像是壞人,但就這身打扮和舉止,保不齊有沒有從封建社會進化到文明的現代社會。

想了想,他開門見山道:“你們是什麽人?找申複有什麽事情?”

回答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約摸有四十來歲,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配上清瘦的身材和白衣,還真有種隐世高人的感覺。

高人看了眼坐在自己前面的師傅,得到默許後說:“我們天師府的道士,這次下山是想找一下我小師弟的妻……另一半。”

聽到他的話,申複頓時炸毛:“什麽另一半?哪來的另一半?老子單身二十幾年,從哪來的另一半?”

申複簡直就要爆炸了,也顧不上尊老愛幼,嘴裏的話機關槍似的往外冒。

中年男人被怼了也不生氣,依舊笑眯眯地看着申複,這眼神,甚至帶了些自豪在裏面。

再看看其他人,都是這種表情,這些人怕不是神經病吧?

申複可憐巴巴地看向謝瀾。

謝瀾立刻磕了兩聲,掩飾住看好戲的心情。

“你說他是你師弟的……嗯……另一半,那你師弟是誰?為什麽他不自己來,而是你們過來找?”

這話算是問道點子上了。

中年男人似乎也憋了很久,剛想說的時候被之前那個老人家打斷了。

老人嘆了口氣,站起身說道:“我先跟着孩子道個歉。”

說了他朝着申複鞠了一躬。

“我們本來不該這麽冒昧的來打擾你,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小舟他失蹤了,現在只有你能找到他,所以我們這些人才冒昧地找了過來,希望你能原諒,也希望你能救救小舟。”

小舟?

申複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臉驚訝的看着他們,半晌,他扯了扯謝瀾的衣袖。

“不會是陳木舟吧?”

謝瀾也驚訝:“你問我?”

申複無辜:“我只認識這一個名字裏帶舟的。”

可是為什麽他們會說自己是陳木舟的另一半?他們壓根沒有一點關系好不好!

事實證明,就是陳木舟。

申複還沒拿出證據證明他倆雖然同處一室一個晚上,但卻是清清白白。

可沒想到對方卻拿出了證據。

那是一小盞又玻璃罩着的燭火,火光搖曳,散發着幽藍色的燭光。

看着還怪好看的。

“這是我們門派的魂燈,就是他指引我們過來的。”

申複:“你說,是這個東西讓你們來找我的?”

一盞燭火能找人?這群人怕不是騙子吧。

謝瀾關注的倒是和申複不一樣,他看着那藍色的燭火:“這燭火的顏色……”

他怎麽記得書上曾經說過,有些門派确實存在本命燈這種東西,一般都是紅色或者橙紅色,還沒聽過過有藍色的。

那人見謝瀾提起燭火的顏色,不由正色道:“這燭火确之前确實不是這個顏色,不過百年前有一位祖師改良了一下,之後如果本門弟子中出現命定之人,這本命燈的燭光就會由紅色變為藍色。”

既然已經變了,就說明陳木舟确實有個命定的人。

謝瀾若有所思道:“你們說陳木舟發生了危險,這又是怎麽回事?”

提起這個,原本還沉浸在找到申複而喜悅中的衆人,臉色都不免難過起來。

支支吾吾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是從白玉村回去之後,陳木舟原本在山上閉關,也是在加強練習,畢竟如果不是遇到了謝瀾,他估計已經死了,所以回去之後,更加勤學苦練。

直到十幾天前,他說有人找他,就獨自下山前往赴約,結果這一去,就沒了音訊。

“我們等了幾天,還沒有消息,擔心又像上回那樣,誤入了什麽秘境,所以就沿着他離開的蹤跡一路查找,可線索在津市就消失了。”

“然後呢?”

“當時出去找的是他的師弟師妹們,發現消息斷了之後就立刻向我禀告,然後我就發現,他的命燈已經很微弱了。”

謝瀾又看了一眼那個散發着藍色燭光的燈,看起來也不像是十分微弱的樣子。

中年男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解,解釋道:“您現在看到的已經是我們補救之後的樣子,又續了一點命力在裏面。”

說完,他又瞥了一眼申複。

似乎是想他能做些什麽。

申複見大家都在看他,雖然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陳木舟的命定之人,但陳木舟之前确實救過自己,也受謝瀾所托保護自己。

如今自己能幫到他了,确實應該站出來。

只是他要怎麽幫?

“你們想要我做什麽?”

“只要把你的血滴入燈裏,之後這燈就會指引我們過去。”

中年男人的話音剛落,申複剛想答應,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老人打斷了他,補充道:“我得先告訴你,這個血不是一點血,更不是你看到的量,是血中精氣,滴入命燈後,更會帶走你的一部分精力,之後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

老人說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說:“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系,我們再去找其他方法。”

說完他移開的視線,大概是不想給申複壓力。

申複先是被他的話吓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笑了。

他說:“我以為多大事兒,就休養一段時間而已,等陳木舟回來後讓他給我買點補品就行。”

他說的大氣,像是完全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謝瀾清楚應該不會像他們說的這麽簡單,所謂的一段時間到底有多長,恐怕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是命定的姻緣,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其他的方法。

他想着,目光不自覺移到院子中間的那棵姻緣樹上。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不可置信的看像申複,随後移向他的手腕,臉上出現恍然大悟又有些心虛的表情。

好一會兒後,謝瀾終于接受了這件怪事中還有自己的手筆,說:“也許,還有其他的方法。”

他陡然出聲,把正在商量着怎麽放血的一衆人吓了一跳。

聽到他這麽說,其中一人回他:“沒有其他辦法,就只有這一個。”

“有的,我知道怎麽弄。”

說着,謝瀾将圍繞在申複身邊的人撥開,走了進去,他抓起申複的一只手腕。

指尖滑動幾下,一根紅線的線出現在申複的手腕上。

閃爍幾次之後又隐藏在手腕中了。

“這,這,這……”申指着手腕上的東西,瞪圓了一雙眼睛看着謝瀾。

謝瀾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尖說:“就是你想的那樣。”

申複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謝瀾,又看了手上已經看不見的線,委屈道:“還能拿掉嗎?”

謝瀾誠實道:“不一定。”

申複:“啊~”

他不是個傻子,剛認識小謝哥那天他就有幸帶過紅線,也不止一次聽說過紅線的作用以及帶來的副作用。

也就十分清楚,他這段不清不楚的孽緣說不定就是紅線帶來的。

而且這紅線能不能拿下來還不好說,難不成他要接受這段人為的緣分了嗎?

可他是喜歡小姐姐的,不是像陳木舟那樣無聊、不說話又不厲害的男人!

不過,要是換成小謝哥他還能考慮一下。

謝瀾沒有把紅線的來歷說出來,只簡單說了下申複手上紅線的作用。

果然,聽到他這麽說後,衆人都不由松了口氣。

這滴血找人的法子,其實他們也沒操作過,只能按照書上的來,所以都緊繃着一條線。

謝瀾又摸了下申複手上的線,紅線頓時亮了起來。如果距離近一些,可以直接将申複傳送過去,不過就算是可以,只把申複送過去就相當于送人頭,還是要按部就班的找。

紅線找人的方法其實很簡單。

謝瀾的手指有摸索了幾次,突然,一根更為細小的線憑空出現,一頭連接着申複手上的紅線,另一頭通向遠方。

紅線指向的方向正是津市所在的方向。

見到有些線索,大家都不由開心起來。

紛紛圍在申複身邊,但卻遲遲沒有開口。

申複明白他們的意思,沒有等他們開頭,就說願意一起去津市。

他要去的話,謝瀾也少不了,這件事歸根到底也有謝瀾的原因,而且他有一種預感,他應該過去。

津市距離花市不算遠,卻也不算近,做高鐵的話也要好幾個小時。

不過這次他們沒有坐高鐵,天師府的人都開了車來的,而謝瀾則是坐着申複的車。

“小謝哥,你說陳木舟那家夥要是挂了的話,我手上的紅線是不是就自動斷了?”

聞言,靠在車背椅上閉目養神的謝瀾不由笑了一下,老神在在地說:“怎麽,你是想到時候乘亂弄死他?”

申複到真有這個想法,只要他心狠一點,忘恩負義一點,就能弄死自己的救命恩人,回到自由戀愛的正途上。

可惜了,他還是心太軟。

到達津市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們沒有繼續尋找,而是找了間酒店住下了。

晚飯也是在酒店吃的,順帶商讨了一下第二天的計劃。

結束後,謝瀾帶着申複回到了房間,原本兩人是準備分開住的,但從出來之後,申複就像個腿部挂件一樣,時刻挂在謝瀾身上。

所以原本的豪華大床房,就變成了豪華單人間。

就剩下豪華兩個字還在。

夜晚,申複的氣息已經平穩,謝瀾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自從中元節那次過後,似乎總有一種力量推着他往前走。

這種力量,讓他有一種被把控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莫名排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之前就認識蘭泱。

不是在趙叔家的時候,更不是中元節晚上的那條街上。

他們像是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這輩子不過是再度重逢。

可是,蘭泱又是什麽人呢?是鬼還是妖?

帶着這樣的疑問,謝瀾進入了夢境。

夢裏并不太平,到處都是戰争過後的殘垣斷壁、天災更是不斷,好像有幾百年裏,他的耳朵裏都是哭聲。

直到某日,他一個人走在戰火後的路上,道路兩旁開滿了火紅色的花,那花開得極為豔麗,看起來不像是精心培育的,而是在屍骨的滋養下才如此茂盛。

它們像是吸取了人的養分,養活了自己。

而在昏沉沉的路上,無數衣衫褴褛的人走着。

他們和自己走得正是相反的房間,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只知道往前走。

夢裏的那人安靜的看着他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可謝瀾就是知道他很難過,似在悲憫,似在嘆息,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合上了雙眼。

可這樣自欺卻不能欺人。

謝瀾聽見一個有些缥缈的聲音傳來。

似人聲,卻不似活人聲。

緊接着,有人拽住了他的衣服。

謝瀾低下頭,看向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黑漆漆的手上破了好些傷,腐肉從傷口裏擠了出來,有的地方漏出灰褐色的骨頭。

手的主人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女鬼,空洞洞的眼睛裏分辨不出情緒,張着黑洞洞的眼睛喊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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