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置腹

置腹

司淵擰眉,忍不住暗想:這些蠟燭,會不會有問題?

下意識的,他屏住了呼吸。

可他是人,不能永遠閉氣。更何況,外面還在下雨,除了這間廟宇,一時間很難再找到別的避所。

如果熄了燈,到處黑乎乎一片,就算有什麽東西摸黑進來,一時間也很難發現。

他們一行五人,如果用手機手電筒依次照亮,應該能挺過這個夜晚。

這邊,溫辭已經和他們說完了話,朝着司淵走來。其餘幾人,也跟在她身後,往裏面走來走。

司淵放下蠟燭,轉過身,把自己的顧慮和他們說了一下。

顧清河聽了,最先反駁:“如果風雨一晚上消停不了呢?第一天就把手機的電給消耗完,後面我們要怎麽辦?”

他身側的章揚聽了,也跟着點頭應和:“對啊。淨整些沒有用的。”

顯然,兩人不同意他的這個提議。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并不清楚,這場風雨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是我思慮不周。”說完這話,司淵抿了抿唇,沒再開口。

溫辭深吸一口氣,仔細聞了聞殿中的味道。

随即,她微微俯身,從矮案上端起一支正燃燒的蠟燭,舉到面前,用另一只手掌輕輕扇了兩下。

司淵甚至來不及阻止,絲絲縷縷的氤氲白色煙霧鑽入她的鼻息。

“還是謹慎一點好。”司淵一邊說,一邊把蠟燭從她手上奪走,“膽子也太大了,萬一這香味有毒呢?”

司淵曾想過,眼前的這一切,包括這座小島,會不會全是幻覺。而致幻的最主要因素,就是這散發出這莫名香味的蠟燭。

不等溫辭有反應,顧冉先一步捂住了口鼻。

章揚見了,輕嗤一聲:“要不要這麽誇張啊,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久,如果這味道有問題,我們早就中招了。”

話落,顧冉臉上顯露出一抹尴尬。尤其是她那只手,放下也不是,舉着也不是。

司淵一如既往地冷靜,吝啬到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只是專注盯着溫辭。

章揚一直在等司淵的反應,見他這樣,胸口像是堵了團棉花,那口郁氣上不來又下不去。

顧清河一如既往地扮作老好人,見溫辭斜睨了章揚一眼,先她開口:“行了,都少說幾句。”

溫辭強忍着想要吵架的沖動,白了章揚一眼後,重新看向司淵,說:“我只是覺得,這個味道有點熟悉。”

“熟悉?”司淵摸了摸放在自己口袋裏的她的藥瓶,回想了下那個味道,覺得不是很像。

“嗯。”溫辭點點頭,又做了一個深呼吸,說:“有點像我爸書房裏常用的那款安神香。”

司淵垂下眼眸,他沒有去過霍懈北的書房,更是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

餘光注意到溫辭看向他時,略帶擔憂的眼眸,他緩緩開口,說:“我的見識少,之前沒聞過這個味道。或許,這蠟燭真的有安神的作用也說不定。”

溫辭聽了他這番話,看向他的眼神中,不自覺多了一些欣賞。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錯了立即改,最重要的一點:不盲目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能聽進去別人的話。

司淵謙遜的模樣,讓顧清河的眉心一緊。

他好像有點知道,溫辭為什麽會跟他在一起了。如果他是女生,肯定也會被他給吸引。

這樣想着,顧清河的目光下意識掃向在場的兩個女生。

溫辭也便罷了。她如今的身份是司淵的女朋友。可向來對章揚癡迷的顧冉,如今也是專注盯着司淵。

略微有些不同的是,顧冉看向司淵的眼神裏,沒有愛慕。

溫辭摘下了被雨打濕的兜帽,她纖細脖頸處的那圈衣領,也泛着些許潮意。

濕漉漉的。

司淵把視線挪開,邁開步子,從一旁的補給袋中翻出一包紙巾,遞到了溫辭手裏。

大庭廣衆之下,尤其是對她無比垂涎的異性的目光之下,實在不是一個清理衣服的好時機。

溫辭微微垂着腦袋,修長的手指靈活撕開了紙巾的外包裝。

司淵擡眸,見其他人的視線盡數落在他和溫辭身上,神色暗了暗。

他上前一步,大半個身子擋在溫辭面前,阻擋了他們望過來的視線。

随即,他拎起剛才随手放置在一旁的補給袋,說:“裏面有水、食物和紙巾,你們也剛才也淋了雨,有需要的話,自己拿。”

“謝謝。”顧清河和章揚對視一眼,伸手接過,埋頭翻找着什麽。

塑料袋的窸窣聲傳入每個人耳中。

司淵又從矮案上端了盞燭臺,又伸手摁下她正準備扯開衣領的手,說:“阿辭,到神像後面來。”

看着他掌燈立在身側的模樣,溫辭後知後覺,餘光瞥了一眼周圍的人,赧然吐了吐舌,應了句:“噢,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神像背後,司淵把燭臺放下,往後退了兩步,低語:“別擔心,你慢慢整理,我守在這兒,不會有人看見。”

說完,不等溫辭回應,他背過身去,留給溫辭一道偉岸的背影。

溫辭的動作很輕,可衣物的摩挲聲還是傳入了司淵耳中。

好在,那幾人還在翻着那包零食袋。塑料的響動,蓋過了她發出的動靜。

顧清河拿完紙巾,随手遞了包薯片給顧冉,緊接着把零食袋随手遞到了章揚手上。

章揚随口說了句累,拎着袋子走到了一處背光的角落。

他擡眼掃了一圈,司淵和溫辭在塑像的後面,從他的位置看不見兩人的動作。

顧清河正低着腦袋,用紙巾清理着自己胳膊、後頸上粘膩的雨水。

顧冉的注意力也全在手上的那包薯片上。早上出來的時候,她好像沒怎麽吃早餐。

每個人都在專注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把注意力投在他身處的角落。

章揚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手上的動作卻很麻利。

袋子裏有很多瓶水,荔枝口味的卻只有一瓶。

他拿起那瓶水,擰開,倒出一點在地上,又從口袋裏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無色無味的神秘藥水,倒進了瓶子裏後,又擰上了瓶蓋,放入了袋子裏。

看着手裏的小空瓶,章揚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的沖動。今天人多眼雜,司淵又和溫辭片刻不離。

他要如何才能下手?!

可這藥他就只有一瓶,後悔也晚了。

就算他最後不能得手,懲罰一下溫辭也是應該的。

誰讓她騙他!前腳對他說不想談戀愛,後腳就和司淵你侬我侬。

總歸,他、顧清河和顧冉還在這裏,就算這藥真的起了作用,司淵也不能明目張膽做些什麽。

給他藥的那個人說了,這種藥,最适合用在故作清冷的人身上了。那反差感,會很爽。

僅僅是這樣想着,章揚就有點興奮。

一想到後面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更是感覺口幹舌燥。

他拿出一瓶水,擰開,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依舊沒有人往他這裏看,章揚心裏越發得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舉一動,無比清晰的映在了水鏡裏。

圍在水鏡前的溫辭父母神色凝重,生怕溫辭會着了章揚的道。

“他竟然想在阿辭身上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溫予氣得臉都綠了,掐着霍懈北胳膊的手指無意識用力,指甲甚至都嵌入了他的皮肉。

“不生氣,我提醒阿辭。”

霍懈北也被氣夠嗆,他一手輕撫着溫予的肩膀,另一只手拿出手機,翻出電話簿,準備給溫辭打電話。

坐在夫妻二人對面的無妄,忽然開口:“島上信號差,不一定能收到電話,還是我去吧。”

霍懈北手上的動作頓住,和溫予對視一眼後,兩人齊齊看向無妄。

就兩人看向無妄的一瞬間,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鐵鏈聲。一陣疾風吹過,四條鐵鏈直沖沖地朝着無妄飛過來。

溫予被這動靜吓了一跳,下意識閉了下眼睛。

等她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無妄的四肢被鐵鏈縛住。

溫予眼中閃過一抹驚訝,而無妄卻像是早已習慣了一樣,見她看過來,還沖她揚起一張笑臉。她又側目看了一眼霍懈北,他一臉平靜,仿佛見過千萬次這樣的場面。

但仔細再看,依稀能夠從他眼中看出不舍。

“非要在今天嗎?”霍懈北連聲音都有些喑啞。

“舍不得我?”無妄也故作輕松,眼眸裏噙着一抹淺淡的笑意。

無妄生了一張和司淵一模一樣的臉——不,更确切來說,是司淵和無妄長得一模一樣。端正的五官,笑起來很好看。可無論是司淵還是無妄,都很少笑。

所以,盡管他和無妄認識了很久很久,也很少看到他笑的如此暢快。

霍懈北沒說話,只是定定看着他,連溫予掃來的探尋目光都沒發覺。

無妄垂首,看了眼縛住自己四肢的鐵鏈,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說:“你知道的,這些死物本就攔不住我。”

話音未落,他擡手一揮,沉重的鐵鏈聲傳入耳中的同時,那四條玄鐵制成的鐵索瞬間化為齑粉,落了滿地。

差不多半分鐘之後,散落在地上的黑色齑粉重新集結到一起,幻化成鐵鏈的模樣,重新束縛住無妄的四肢。

這一次,無妄沒有再去看那幾條鐵鏈,無比平和地看着霍懈北和溫予,緩緩開口:“你們也看到了,它也就只有這點能耐。我揮一揮衣袖,它就能化為齑粉。盡管能夠無限次複原,但間隔的時間足夠我離開了。

我之所以沒有走,是因為要等師——”

無妄停頓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麽,連說話的語氣都帶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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