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蘇行雲只覺得一道炸雷震開在耳邊,他猛地看向越爻,慌慌張張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不認識什麽阿招。”
“不認識?那我換一個,祁陽山散修前輩,亦或是神醫谷下醉仙樓一杯倒的前輩?”
越爻盯着他,眼眶周圍猩紅欲滴,連一向漆黑如墨的瞳仁都爬上了大片大片的紅血絲,好像下一秒能流出血淚來。
“你怎麽知道的?”蘇行雲冷汗都出來了,背後的涼意直竄而上。
越爻怎麽知道的?
他怎會知道的?
在白石鎮的時候,他眼睛還是瞎的,他應該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不知道。
後來在十方秘境與他相遇,自己已經換了臉。
再後來去神醫谷外的時候,自己也又換了臉。
為什麽越爻還是什麽都知道?
這不科學。
還是說七寶閣賣的換顏丹全是假藥?
越爻冷哼,外人只知神醫谷有救死扶傷之道,卻不知他們還有巫蠱術與祝由術。
相比起救人,他們更擅長殺人,折磨人的小手段更是比比皆是,換臉識人算不得什麽。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更加糟糕的記憶,閉了閉眼,啞聲問:“我怎麽知道的,重要嗎?”
Advertisement
蘇行雲腦子都已經燒糊了,他盯着越爻通紅到幾乎快要流血的眼睛,恍惚回神。
是啊!怎麽知道的,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越爻知道了陪在他身邊的、救他的和害他的是同一個人。
這種感覺大概比直接一刀殺了他還要令人難以接受。
不敢想象,知道的那一刻,他該有多痛苦。
蘇行雲不敢繼續想下去,一顆心已經跌到了谷底。
越爻道:“不是說要補償我嗎?”
蘇行雲腦子空空的:“你想要什麽?”
“要什麽給什麽?”
蘇行雲咽了咽口水:“只要我有的。”
“要你的命呢?”越爻直勾勾的盯着他,充血的眼眶明明是一副想要哭出來的模樣。
可唇角竟然還挂着三分微笑,微揚的弧度,像是刻在嘴唇上一樣,好似戴久了已經摘不下來的假面。
那笑容與眸中的猩紅猙獰格格不入,燭火搖曳下,他上下一張臉仿佛完全割裂成兩半,看的人滲得慌。
“爻爻……”蘇行雲只覺得心髒被一雙大手攥緊,已經快要不能呼吸了。
“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越爻手中的劍出了鞘,冰冷的劍刃貼在蘇行雲脆弱的脖頸上,再用上一分力就能隔開他的咽喉。
蘇行雲幾乎搖搖欲墜,他們攜手走過這麽多些年,不似親人,勝似親人,此刻真的刀兵相見,哪怕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心口一疼,像被針紮了千百道。
“怎麽不說話?剛剛答應的話,又反悔了?”
越爻手的劍又往前送一分,蘇行雲沒躲,剎那間,一抹殷紅出現在他瓷白細膩的脖子上。
“爻爻,當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越爻直視着他,蘇行雲的膚色過于白,那抹血色顯得格外刺眼。
越爻指尖輕/顫,手中握着的劍像控制不住似的微微的顫抖:“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什麽樣?”
事情走到這一步,沒有瞞着的必要了,比起被越爻誤會,奪舍什麽的,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宣之于口。
“我不是從前傷害過你的仙尊。”蘇行雲眼睛一閉,大聲道:“這具身體不是我的,是我奪舍過來的。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從來都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情。”
空氣有片刻的靜默,越爻唇角的笑已經帶上了濃濃的嘲弄,像聽到了一個什麽不得了的大笑話:“你奪舍仙尊的身體?”
蘇行雲用力點頭:“是的,我從前是游魂,沒有自己的身體。原來的那個仙尊在你掉下獄淵之後,不知道為什麽沒了,我那時才趁機掌控這具身體。”
“修仙之人,魂魄固若金湯,修到仙尊這種程度,已是半神之境,根本就不可能被人奪舍。”
越爻冷眼瞧着他,“阿招,你當我三歲小孩嗎?”
“我,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蘇行雲思索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道:“青雲派引魂閣中有這具身體的魂燈,人死魂燈滅,是與不是,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越爻不說話,黑沉沉的眼睛像要隔着迷霧看透他的心,半晌手中的劍入了鞘。
蘇行雲帶着越爻出了大殿,避開青雲派的守衛直奔引魂閣。
引魂閣最頂層,鲛人魚油燈長明,青雲派掌門以及一衆峰主和長老的魂燈全部在此,每盞魂燈皆被稀有的黑蛟皮護住。
蘇行雲目光掃了一圈,視線落在青陽仙尊的魂燈上,指尖靈火冉冉。
下一秒,霧蒙蒙的燈突然爆發出瑰麗的色彩,照亮整個引神閣。
蘇行雲直接傻愣住了,什麽情況?他一個穿越的人,為什麽能點燃青陽仙尊的本命魂燈。
這具身體是他的?那從前的那個又是誰?
越爻後退一步,劍光比目光森冷:“好玩嗎?阿招。”
他咬牙切齒,目光如同染血般猩紅,無人看見他背後的堕魔印應如同荊棘般快速蔓延生長。
蘇行雲腦子亂糟糟的,整個思緒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卻還得分心和越爻解釋。
“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我不知道為什麽可以點燃青陽仙尊的魂燈,但是我真的不是曾經傷害你的那個人。”
“你想想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獄淵,若行差一步,何止死千百回。”
“還有,我若真的想要弄死你,又何必費盡心機給你醫治。”
越爻道:“凡人如蝼蟻被仙尊玩弄在指骨之中,要殺要留,要醫藥治,或許都是仙尊的游戲。”
蘇行雲道:“那白石鎮我們經歷過的一切呢?相依為命的三年,難不成也是游戲。”
“仙尊慣常狡猾,最愛做的事不就是殺人誅心,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是這樣的,你相信我,那些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蘇行雲再三解釋,但是越爻不信,他眸色中的冷意更甚,殺意漸漸彌漫。
“你就是認定了不相信我,哪怕我解釋了這麽多也沒有用。”蘇行雲已經沒轍了,破罐子破摔。
眼一閉,心一橫:“既然這樣,我也無話可說了,你要殺就殺吧,一了百了。”
冰冷鋒利的劍刃徹底貼在他瓷白脆弱的脖頸上,只要劍再往前送一分,就能立馬要了他的命。
蘇行雲梗着脖子不動,越爻盯着他氣得狠了眼尾泛起的濕紅,眸中晦澀不明,沉默半晌,卻又驀地收起了劍。
“就這麽殺了你,豈不太便宜你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編出這樣的謊言,究竟想耍什麽花招?你說你不是當初的仙尊,那我便給你時間,半月之內若真找不出證明,我便再來要你的命。到時便是你再花言巧語,我也不會饒你。”
“半個月?”蘇行雲睜開眼,擦了一把汗,還不忘跟他讨價還價:“找證據這麽重要的事,憑什麽只給我半個月?你這麽聰明一個人,當初學着用筷子吃飯還用了一個月呢。”
“沒有一個月,只用了二十六天。”越爻臉色一僵,下意識反駁,反駁完後又覺得不對勁,學抓筷子都用了二十六天,好像也挺丢人的。
越爻臉黑了黑,本就差的臉色又帶上了幾分氣急敗壞。
蘇行雲皺了皺鼻子:“二十六天和一個月有區別?”
越爻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空氣有片刻凝窒,可莫名的,圍繞在他們之間焦灼的氣氛卻悄然散了幾分。
“懶得跟你争。”
蘇行雲卻據理力争,“反正半個月太少了,爻爻你不能太苛刻。”
“那便半年。半年後,阿招最好能拿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