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陸笙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回來後日子只過一天她就在思考做些什麽。

雖然她最想做的事其實一直都有,那就是劫掠庫房然後逃之夭夭。不勞而獲再一躺到底是她狂徒夢最完美的結局。

揣着這樣的心思樂呵了一會兒,她想起後園的那個木屋來。

那屋子還剩頂沒有封,雖然自己不會但昂摩會呀,她可是能建木樓的人。

當時與黃臉漢子結算的事她聽了,他說只給木料加工費就好,其他就當白送的。

據說是沈管事出手太大方,叫他們吓一跳,再不敢多拿。

現在卡在這不尴不尬的當口,自己去請昂摩出手豈不是正好?

工錢不必說,更要緊的是還應有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們,這是她們那的習慣。

昂摩愛喝酒,阿木淩好吃肉。陸笙想如果這裏有啤酒那麽她就可以做啤酒鴨,有白酒也可以做白酒炖雞,可惜都沒有,只有品質一般的黃酒,但黃酒也很妙的,可以炖豬、羊肉,那份酒糟也不浪費,她外婆夏天時愛用它糟雞鴨。

打定了用什麽酒的主意,陸笙立刻着手準備東西,并在下午時帶上錢往阿木淩那去。

好在崔息不在家,她可以暫時回歸些放肆的天性,比如直接翻牆出去。

陸笙從前一直是乖學生,從小到大都沒翻過牆,不管是鬧着玩的還是逃學,一次也沒有。而且她那時體質也羸弱,她總調侃大概是上輩子和誰有因果沒了,但那人又沒找自己還。

舍友說她搞笑,指标約等于無性戀的人不要蹭愛情故事。

如今這身體就不一樣了,甚至還有些粗淺功夫,翻牆這種不僅有忽然開闊體驗,且高低起伏強烈的事她很喜歡,要是永平縣也有高樓大廈,那她甚至要玩一下跑酷。

以前在家裏倒是有上過屋頂,但被老莊念叨吵,輕功夢一下碎光。

出門後,陸笙七彎八繞随意在永平縣溜達一番,發現又走了兩戶家人,不知道是去州府玩呢還是再不回來。

路過的謝宅倒是熱鬧,新的燈籠早挂上去了,那郁壘神荼倒還沒換,依舊是褪了色的。

走啊走,陸笙想起一則故事來。

說是有那麽一個愛賺錢的富人和一個劃船的船工,富人說以後的願望就是無所事事地劃船,船工疑惑那為什麽不現在就劃船?雖然兩種劃船差別顯而易見,但陸笙一直愛盤它。

譬如現在,自己無拘無束地走,這也是理想狀态之一,雖然只是生活裏閑暇的片刻。她的生活如冰山的話,這只是冰山一角,可這一角也是真的。

她已經不畏懼瞬間的生死,不再害怕付出,可依舊無法覺知每個瞬間的含義,依舊會被情緒時時蒙蔽。

陸笙邊走邊想,走過家門口也不自知。

阿木淩恰巧開了門要走出來,看到她一臉魂游天外大聲喊了她的名字,大巫說陸笙這種樣子很危險。

陸笙摸摸鼻子說:“好巧。”

阿木淩鼻翼輕輕動一下,像是通過聞的方式來識別假話,她判斷說:“你在說謊。”

“你說得對,不太巧。”陸笙大方承認,“我是來請你阿娘和你去做活計的,你阿娘會蓋屋子,我請你們幫我把屋子的頂給蓋上。”

“縣令這點事情都不幫你做嗎?”阿木淩完全不能理解,據說縣令有很多很多的錢,而且還會有很多的地,甚至會配給役力給他的田。

“這倒不是,縣令有縣令的事,這屋子是我的事。我準備了工錢和好酒好菜,還有一只荷葉雞,這裏買不到木姜子,只好用荷葉來裹。哦對,還有上好的梅酒,就一壇了。”

陸笙一下子羅列了一堆,那梅酒是她的必殺技。

那梅酒的酒基是用她自己蒸餾的酒泡的,酒液汩汩帶蜜香,看上去也清澈異常,這種酒在此時幾乎尋不到。

昂摩在屋子裏織布,聽到屋外有人說話,她的聲音就從裏面傳出來:“阿木淩,是誰啊,是李嬸嗎?”

“不是,是陸笙,她想喊你去做房子。”阿木淩轉頭回答阿娘。

昂摩一聽是陸笙來了立刻快步走過來,她答應得十分爽快。

她說:“走吧,我和你去做屋子,這段時間你真是幫了我和阿木淩太多,我們想做的生意也還差些銀錢。”

阿木淩卻拉住她:“阿娘,能行嗎?”現在天氣冷,她怕不好做。

“不行的話就指導指導我,我力氣大,但是不會幹。”陸笙大大咧咧地笑笑。

阿木淩嘆氣,真不懂陸笙是怎麽長的,又聰明又傻的。尤其是見到過她聰明時候的樣子後,你會經常以為她在裝不懂,實際她真不懂。

“那好吧,讓我阿娘指導,我們倆做。她好些年沒做屋子了,我怕她受傷。”阿木淩擔憂。

“成,再跟我去買半扇豬,我想吃你的熏肉了,幫我熏一些。”陸笙不客氣地說。

“拿什麽換?”阿木淩有豐富的和陸笙交易的經驗。

陸笙說:“白做行不行?分你點熏肉。”

“行,行,正好缺呢!”阿木淩喜笑顏開。

三個人收拾簡單的行李慢步往崔府踱,天一點點黑下來。

陸笙搓搓手說:“這裏大家再過些日子就要過大節,到時候有焰火看,別吓着了。”

“那你來和我們一起看嗎?”阿木淩問。

還沒回答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拐角,是阿靈。

她正攙着一位年邁的太婆,太婆走得極其緩慢,走一步歇一步的,五官也緊緊皺在一起。

“夫人?”阿靈看到陸笙眼眶一下就紅了。

陸笙走過去拍拍她的頭問:“怎麽了?”

“我……我阿婆摔倒了,腳好像扭了,夫人……”阿靈的聲音已經有些哭腔。

“莫哭,莫哭。”陸笙安撫她,阿木淩貢獻出一張羊皮子給老人家墊着。

昂摩從懷裏掏出藥酒,蹲下來和陸笙一起給老人家看看到底是怎麽了。

“沒事啊沒事,太婆,你今年幾歲啦?”陸笙的手邊按邊問。

太婆“哦喲喲”喊一下,然後回答:“快六十啦…诶喲,痛!”

“太婆,痛嗎?您沒事呀!”陸笙拿溫熱的手掌捂一捂老人家的關節,剛才她輕輕正了一下骨。

“诶?”阿靈的太婆面現震驚。

昂摩立刻把藥酒遞給陸笙,陸笙搓熱手給太婆塗上。

阿靈看到太婆沒事,馬上給陸笙跪下,陸笙趕緊把她扶起來。

“舉手之勞罷了,這樣的天氣裏,要小心些,人老了腳上沒力氣,是接太婆來過元日嗎?真是好孩子。”

“是,是的。嗚嗚……”阿靈的眼淚珠子馬上落下一串,阿婆掏出手絹給她擦。

陸笙想到自己的外婆,眼睛快速眨一眨,害怕自己也跟着阿靈掉眼淚。

“夫人,您不是和縣令大人一塊去州府了麽?是提前回來了嗎?”阿靈帶着淚疑惑地問。

一塊去?提前回?陸笙的大腦疑惑了片刻,但馬上就飛速轉起來。

“嗯,是呀,我不愛熱鬧。阿靈,你們的假到何時?”陸笙笑眯眯地問。

“沈管事是說到元日後。”

“這樣阿。好,我一下記不清了所以問問。”

問完陸笙又叮囑她幾句,等阿靈走了,昂摩問她:“這是咋回事?”

阿木淩沒給自己的阿娘說陸笙的親事。

“沒事,他是縣令嘛,事多得很。”陸笙臉上還是笑,冷風一吹臉稍微有些僵。

阿木淩拉過陸笙說:“是不是他發現你……那個了!”

陸笙說:“那天那個人就是縣令。”

“啊?!”這下換阿木淩驚訝了,反應過來使勁拍打了一下陸笙的手臂,痛得陸笙把淚花全縮回去。

昂摩催她們:“快走吧,冷。”

陸笙的腳步挪動,腦子也在動。

明明沒有帶自己但是說和自己一起去的,還特地放到元日以後,信又說不日便歸。

但馬上陸笙又放棄思考,因為似乎顯而易見。

崔縣令帶了他的親信,但是沒帶自己,這說明自己關系還不夠近,再加上他高門與皇親國戚的身份。

嗯,寫信的時候不點明估計也是給自己留個體面。

陸笙輕輕摸一摸心口,那裏流過一種奇怪的感覺,痛苦夾雜着酸澀。

正體會着這種心情,忽然被一塊石頭絆倒了,直接臉朝地摔了上去。

那個痛,痛得她眼冒金星,但這一下直接給她摔清醒了,腦子跟裝了加速器一樣把過程跑完。

她察覺自己對崔息有了莫名的好感,甚至把一部分心情構築在他身上,對他還有了一點奇妙的期待。

明白了,陸笙咧嘴一笑,她喜歡這種“明白了”的感覺。

自己因為老莊離開,心出現了裂縫,而自己又與他相處太多,近距離接觸實在很難不産生親近感,自己在山上因為心智薄弱而生病,也是前兆之一。

而這種趁虛而入的情感如潮汐,漲起以後就是潮落,安靜等它退去就好,是的,一定是這樣。

以後只要大家各退一步,掌握分寸就好。

真夫妻掌握距離分寸,假夫妻掌握演恩愛分寸,合理。

“陸笙,你流鼻血了……”阿木淩和昂摩把陸笙扶起來,結果看到陸笙鼻子流着兩道紅痕。

“哦,沒事。”陸笙抽出墨蘭手帕,一撕為二用來止血。

“是不是要跳個巫舞驅驅邪?”昂摩鄭重地考慮。

“阿娘,沒事,她估計根本沒有看路。”阿木淩知道陸笙的德行,有熟人在她就放棄眼睛,前面是刀山火海你說沒事她都能踩進去,傻得很。

後面的路,陸笙再沒有摔,平安到達崔府。

阿木淩看到這個縣令付誇張地張大嘴,她很難想象這麽大的宅院和這麽多房子要來做什麽,畢竟人睡覺只要一張床,一堆人也只要一個廚房。

“我給你們先去做一碗醪糟湯,我最近烤火的時候順便做了米酒。”陸笙提議。

昂摩性格溫柔,對陸笙的建議基本都是笑着點頭,雖然她沒有吃過。

阿木淩倒是吃過一次,味道已經忘了,只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遇見陸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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