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要柳江快樂點
第18章 我要柳江快樂點
現在讓我後悔的還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沒學好語文,即使重來一次,語文課也是我寶貴的補覺時間。
我真的很讨厭語文,此時此刻看着系統發來的通關提示,這種厭惡尤其深重。
一開始我以為它在跟我玩文字游戲,就像上一關一樣,抵抗世俗的眼光,變陳述句為祈使句,讓我猜不到要求的主語是我自己。
不過我又仔細把通關要求讀了一遍——給他,喜歡你的,可能性。
這是一句完整的話,我需要做出某樣的行為或者改變,讓我在錯過作業本事件後,再次給柳江一種我站在他這邊的感覺。
怎麽聽起來這麽難?
我把手機從與膝蓋平行舉到了臉前,在抓耳撓腮之際,我聽到了柳江适時的評價:“你不是說要背單詞嗎?”
潛臺詞,怎麽玩上手機了。
我保持姿勢不變,直接鎖屏,然後轉頭看他。
要是在以前,我有至少五種回答方式可以應對他這種程度的嘴賤,但現在起,我要斟酌我所說出來的每句話。
系統的提示給我一種不好的感覺,難道會有一種可能性讓他不再喜歡我,與我漸行漸遠嗎?
比起漸行漸遠,我好像更害怕只做他身邊的普通人,沒給他留下什麽回憶,只是簡單在他的人生裏出現了一刻,就像他的許許多多身邊人那樣。
斟酌之後的我還是選擇用一句實話回答他。
我說:“我背不下去了。”
他嘴角向上,嘿嘿一聲笑,好像我一個好學生吃癟會讓他分外開心。
還是那句話,要是以前我多少要計較下,現在的我直接放棄。
我把單詞書合攏,中性筆揣進口袋,幹脆利落地起身對他說:“你加油。”
這話也是對我自己說的,我不僅需要加油,還需要一個安靜的角落來思考一下我該怎麽加油。
我下樓來到客廳,又循着流水的聲音來到了廚房。柳爺爺在用收音機聽着評書,手裏叮叮當當修繕着屋角,柳奶奶在廚房裏擇韭菜,我是自告奮勇去要去幫她幹點活來着,但柳奶奶一如既往地趕我去玩,按她的說法,有我在旁邊幹活倒礙手礙腳了。
我又繞出門來看柳爺爺修繕着的圍牆,但最後還是轉身回屋了,這回不是我不想幫,而是因為我沒看懂他在敲什麽。
我撓着腦袋,想我現在的形象除了好學生以外,還要多一條手腳孱弱無力。
就在我坐在廚房的折疊椅上發呆時,柳江家裏的第三個人登場了。
柳絲絲一副要出門的打扮,碎花連身裙,搭扣長靴,她今天又換了一個發型,是發尾有大波浪的蜜棕色長發。
她腳下生風一般邁進廚房,打開冰箱門,拿了瓶礦泉水,關上冰箱門,轉頭掃我一眼。
“現在高中生這麽閑嗎?”她問我。
別聽她是這樣的語氣,其實我早習慣她嘴毒了,她的潛臺詞應該是在跟我搭話。
其實她比柳江好懂。
我點點頭,語氣誠懇:“姐,今天這個發型好看,适合你。”
柳絲絲顯然是不會被小男孩的甜言蜜語輕易打動的酷姐,但我的誇獎很誠懇,因為她這樣真的挺好看的,主要是有點像柳江——我是說她笑起來的時候。
她的笑很快收了起來,她說:“你比柳江會說話。”
從她嘴裏冒出柳江這個名字後,我忽然有了一絲靈感,我趕忙站起身來對她說:“姐,我有點事想問你。”
屋檐下,柳爺爺叮叮當當的修繕聲中,我向柳絲絲編造了一個故事。
大概就是一些普通的高中生之間的交際矛盾,我特地把細節說得複雜了些,以掩飾我編造導致的懸浮,最後得出結論。
我問柳絲絲:“我要怎麽樣,才能讓柳江不繼續生我的氣啊?”
其實柳江根本就沒跟我生氣,他也沒理由跟我生氣,我就是在變相問柳江的偏好。
看表情,柳絲絲的确沒聽懂我編造的人際細節,她的神态呈現出一種對高中生優質的麻木,然後回答我:“高中生多容易讨好啊——你順着他做就行,但也別萬事萬物都順着,柳江這人……”
她在斟酌用詞。
“喜歡被人吊着。”
我裝作不懂的樣子,其實心裏懂得要死,受虐狂嘛,我懂。
正在我心滿意足的時候,柳絲絲的視線往下撤,看到了我校服裏的小熊短袖。
她說:“哦?你穿上了?這件衣服還挺适合你的嘛。”
啊?
接着她告訴我:“柳江前幾天過來跟我說他惹你生氣了,想買件你常穿的牌子送你,還讓我和他一起去購物廣場參謀來着。”
我表面波瀾不驚,心裏說着我操,我倆怎麽連撒謊都撒成一樣的了?
我現在只能祈求他謊話裏的內容沒和我撞車,又或者柳絲絲對撞車內容絲毫不感興趣。
柳絲絲的确不感興趣,她已經準備走了,她今天應該是要去和朋友小聚,看起來心情不錯。
不過她走了兩步,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感興趣的點。
她停下腳步轉頭問我:“你們兩個,不會是在談吧?”
我臉上還保持着那副高中生面對成年人的呆傻笑容,聽見提問後,這份呆傻逐漸轉換為我此時情緒的真實寫照。
不過我很快有了對策,先是裝作沒聽清,疑問一聲後,又眉頭一擰,反駁她:“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你好假啊,楊平生。
我演得很像,但柳絲絲應該還是保留了一份質疑,她眯起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向我聲明:“就是說一下,我沒有歧視同性戀的意思。”
我表情真誠,又向她否認了一遍。
她總算是信了我,手掌遮住太陽,又跟我強調了一件事。
“你看起來靠譜些,你幫我看着點。”她說,“如果柳江要進我房間,別讓他進去。”
這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了他倆是表姐弟的事實,姐弟——姐吼,弟怕,天天打架。
“他進你房間幹什麽?”我沒想明白。
“我可不管他幹什麽。”柳絲絲這回是真着急要走了,背對我揮揮手,“攔着就行,攔住了下次還幫你!”
今天陽光明媚,柳絲絲離開的腳步像極了一只花蝴蝶,在樹蔭下翩翩起舞,我在屋檐下遠望,感覺他們姐弟倆共性還是挺大的。
就在我望着遠處出神時,腦袋正上方忽然傳來了說話聲:“我姐是不是挺酷的?”
我吓了一跳,當場向上看,在對上屋檐下的燈泡後,意識到柳江是在二樓的窗口。
我向外邁了幾步,再擡頭往上,柳江果然正趴在二樓的窗口往外瞧。他今天穿得倒是很簡潔,只是件黑色的寬松長袖衫,我倆今天像是風格互換了。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開始站在哪裏的,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不過觀察過他無憂無慮看着窗外的反應後,我篤定他沒聽見。
我問他:“你站在那兒幹什麽?”
沒想到他嘿嘿一笑,轉頭消失在窗口,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以後,他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他說:“幫我個忙。”
一分鐘以後,我倆出現在了柳絲絲的房間門口。
我說:“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姐在跟我說什麽?”
他正拿着倆發卡撬門鎖,心不在焉答我的話:“啥啊?”
我說:“她讓我看着你,別讓你進她的房門。”
他答:“哦。”
又撬動兩下,他好像才反應過來我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不讓我進去?”他站起身來,“我又不幹什麽。”
我以為他回心轉意要放棄了,沒想到他把手裏的發夾一撤,門鎖應聲而開,原來他已經撬完了。
“所以你到底要幹什麽?”我問他。
柳絲絲的房間門開了一條縫,窗簾拉着,裏面是與柳江房間完全不同的年輕女性氣息。作為陌生人,我肯定是要下意識地避免進去,但作為姐弟,柳江已經毫不猶豫邁進了門。
比夥同犯罪更可怕的事情,是在夥同犯罪時被單獨留在了門口,走廊四下無人,我決定還是跟着柳江進門。
柳絲絲的房間和柳江的房間朝向相反,沒沖着開丁香花的院內,而是沖着偶爾有車經過的街道。房間的窗簾已經被柳江拉開了,我目不斜視,不敢亂看。
柳江看出了我的顧忌,他安慰我:“沒事,走之前我會複原的。”
說着他來到斜對窗戶的長桌邊,向我解釋:“我就是借一下我姐的化妝臺。”
他說完,我才注意到柳絲絲的白色長桌上鋪滿了化妝品,置物架、分裝盒、抽屜,全都是瓶瓶罐罐我叫不上名字的東西。
據柳江稱,他接下來要去的演出現場還蠻大的,素面朝天上臺不現實,多少要帶點妝,他想自己先試一試。
柳江駕輕就熟從桌子底下拖出了矮凳,接着跟我說:“她做美妝博主,偶爾發點視頻,能養活自己,挺厲害的。”
至此我終于明白了她為什麽有這麽多品類的化妝品,我擡頭向房間裏看,高低起伏的衣架上也挂了不少假發之類的裝飾物。
如果我只是高中生,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會讓我羨慕,但我現在的身體裏裝了二十六歲的靈魂,所以會想到一些對高中生來說沒意思的話。
我問:“她多少歲?”
潛臺詞是如果還年輕休息幾年也不錯,但柳絲絲的樣子不像是和我們一樣的高中生年紀。
柳江沒對我的話做出特別大的反應,從置物架上把一個筆筒形狀的東西拿下來,然後回答我:“考上大學三年了,去了一年,在家休了兩年,學校說再不回去就不給畢業證,但無所謂啊,我姐那麽厲害。”
他的語氣是真的無所謂,甚至還有點驕傲,但我不知道他是故意不讓我擔心還是對他姐有着無條件的相信——因為我視線一掃,看到了桌旁的鹽酸曲舍林片。
放在橙色的小藥瓶裏,和其他幾種藥堆在一起。
我沒聲張,拉了個凳子在旁邊坐下,看柳江如同回家一般自在地開關着柳絲絲的抽屜。
想了一會兒,我還是決定發表評價,我對柳江說:“你要快樂點。”
柳江的手停了一下,然後很細小地“嗯”了一聲。
視線重回化妝桌。顯然柳江已經偷偷摸摸進出柳絲絲的房間許多次了,怪不得他會被他姐嚴令喝止,連出門都要找第三方監督。
可惜這個第三方也不怎麽靠譜。
面前的柳江總算是對着鏡子忙完了,我斜對着鏡子,看不清他現在臉上的狀況。
他好像不甚滿意,又伸手去拿旁邊的假發套,我看清了,那就是我第一天看見柳絲絲時的她戴着的銀白色假發套。
假發在柳江頭上放好,下一秒他就轉過頭來正對我。
我感覺我的呼吸一瞬間停住了,就好像我從來都不需要呼吸一樣。
【作者有話說】
本文預計下周四入v,當天會更6000字,之後也會時不時多更一些,具體會發在作話或評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