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036.

Chapter036.

“姓名?”

“冉津。”

“性別?”

“男。”

“哪裏人?”

“淮聯鎮祖籍,現居金蘭區和平大道899號冉家公館。”

單面玻璃外,吳漾和被沈局特批的程淮書在觀看這場由孟星琮主導的審訊,據說他們回來前,冉津進市局的第一句話就是主動承認雇人殺害程治,體面帶來當時作案的準備證據。

其中就有康咨從案發現場帶走的那把兇器,原生态沒處理,兩年過去,上面殘留的血樣和程治的樣本完美重合。

孟星琮沒故意等他們,電話通知後就投入着急忙慌的整理和羅列問題當中,恰好讓他們趕上了。

簡單的基礎問話結束,孟星琮單刀直入,語氣凜冽:“為什麽要殺程治?”

“或許在孟隊的調查資料裏寫到我是為一樁生意起了殺心。”冉津像是完全不知道這句話對專案調查組成員的殺傷力,他的臉上不見半點落魄,從容得仿佛在進行專場講座,“人不可能在同個地方跌倒兩次,二十年前我很感謝那紙合同帶來成功的際遇,二十年後我的身份地位和成功也犯不着再争些身外之物。”

“打住。”孟星琮擰着眉頭打斷他,“這裏是警局,你是殺人犯,所以你要交代的是為什麽殺人,又是怎麽辦到的。”

被駁掉面子的冉津也不生氣,颔首道:“是這樣的,我要殺程治是因為他發現了老宅花樹下的秘密。”

“你是指闫泊的屍體?”孟星琮問,“對于自家樹下埋着個死人的事他完全不知情?”

“程淮書還在市局當法醫那兩年,你也和程治打過交道。”冉津的神情變得很淡,“一個正直愛追求公正的人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

Advertisement

更別提殺人越貨這等道德低下的肮髒事。

孟星琮承認這确實是程治的為人,但身為警察的職責就是多問,他說:“你大可污蔑程治說人是他殺的,為什麽沒那麽做?”

畢竟真那麽說了,也死無對證,程治不可能詐屍。

冉津蒼老的臉上居然閃過絲懷念之色,看不出到底在懷念什麽,他輕聲道:“你們手裏有太多能證明他是清白的證據。”

比如給洪欽的封口費永遠是從他賬上劃,程治真摻和在內,他哪裏會讓對方置身事外。

又比如落網的康咨能證明當晚程治從頭到尾沒出現過,人遠在外地出差,飛也飛不過來。

冉津不做無畏的掙紮,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孟星琮,他搓搓雙手:“我以為你會向我求證程治。”

沒想到他反其道而行之。

孟星琮不着痕跡瞥眼單面玻璃,語氣平靜:“像你說的,我們早證明他的清白。說說你怎麽殺的闫泊,又是怎麽把屍體挪到程家老宅下葬的?”

“那晚我去找他商量簽合同的事,發現他家電視開着,上面是他絕不會會玩的小孩游戲。當時我就知道他家裏還有人在,為了不被發現異樣,談崩後我就走了。可那份合同對我實在太重要,放棄不了,後來我打電話把他約到當初救洪欽的那個湖邊,沒說兩句就吵起來,他死活不答應。我沒辦法,只好趁他轉身就走不注意拿出随身攜帶的鐵錘對着他的後腦勺砸了上去。”

“當時我很慌張,把屍體藏在橋邊的灌木叢裏,連夜回家拿來大號蛇皮袋,把他裝進去帶到附近的荒田裏,挖了快兩小時的坑。那麽深,能裝得下成年男人的土坑,真的很怕被看見,萬幸那邊沒人去,讓我順利把他埋了。”

孟星琮狐疑:“那兒臨時多出個土包,鎮上的人不會問?”

冉津笑笑:“那時候還沒實行火化,有些家裏老人去世不願被知道,偷偷摸摸埋掉的很多,多出個墳最多被八卦哪家人死了。”

沒人會去在意墳裏躺着的究竟是誰。

“那你最後為什麽又把他挪走了?”孟星琮問。

“闫泊死後沒多久,鎮上開始重新規劃,要擴大建設,我怕到時候屍體被挖出來沒人認領,做DNA查出來查到我頭上,連夜去挖出來。正好當時程治要修新房,我靈機一動要送他一棵花樹,買通綠植老板,把那副屍骨當花肥埋下去。”

孟星琮單知道程家老宅的花樹下埋着闫泊的屍骨,不知道兜兜轉轉一圈才挪過去的。

都說人死安息,冉津把闫泊殺了,還連續擾鬼清夢,遲遲回不到該葬的地方。

這行為屬實可憎可惡,孟星琮的語氣很冷:“殺闫泊的兇器在哪?”

“就在那條河裏,哦,現在是我家基地下方。”冉津的臉上有了笑意,“想找到那把鐵錘得先把水抽幹再把我家拆了,否則會一場空。”

明明承認是兇手,卻一意孤行的在兇器埋葬地方建設一座新宅。

這邏輯不通。

吳漾看眼凝神的程淮書,低聲解釋:“別被冉津誤導,他本末倒置了。如果不是我們先找到他殺人的證物和人證,他永遠不會落網,那殺闫泊的兇器就會永遠葬在水底,不會有重見天日的那天。”

說白了,冉津對自己過分自信,以為能瞞天過海,逍遙法外。

從康咨的口供來說,他也算成功,可惜在時時監控的程淮書身上跌了個大跟頭,從花樹挖出屍骨開始就是真相暴露的端倪。

“他始終沒提過冉鴻。”程淮書幾不可聞道,“真要把兒子摘出來了嗎?”

裏面的孟星琮似乎憑借意念接收到他的意思,堪稱刁鑽地問:“在雇兇殺程治這件事上,你兒子冉鴻也不清白,是嗎?”

“我不知道孟隊何出此言?這些年來,冉鴻走得是人間正道,身為父親的我雙手沾滿鮮血,自然而然想讓兒子做個幹淨人,哪裏會讓他沾這個?”

“康咨說他幾次得冉鴻幫助,還聽見洪欽和冉鴻打電話說他是被賣給對方的,這要怎麽解釋?”

“孟隊,死人不會說話。”冉津溫和的嗓音沒能削弱這句話的攻擊性,“再說洪欽自認為和我兒子關系很好,想在一事無成的康咨面前耍威風,就拜托我兒子幫幫忙。難道這年頭好人還沒有好報嗎?”

“程治幫了你那麽多,他得到什麽?”孟星琮拿冉津的道理回怼,就見年過半百的老者眼裏閃過絲狠辣,很快趨于平靜。

“是我對不起他,但他千不該萬不該想回老宅去挖樹,我都告訴他,樹下埋着的是我和他的八十年兄弟情約定禮。”冉津嘆了口氣,“有時候好奇心過旺是個壞事。”

吳漾偏頭看向沒太大情緒波動的程淮書,想安慰兩句又找不到合适的話。

到這裏基本知道程淮書為什麽會得知花樹下的秘密,資料裏提過,程治是個無比注重家庭的人,出門上班都會和家裏人說,一周內安排好的行程也會同步給家人。

像不去公司要花一天時間回淮聯鎮這等大事不可能藏着掖着,說不定當時的程治還會和家人炫耀,說好兄弟在院裏給他準備了個大驚喜。

只是……吳漾再次回想程治的案卷,确信記憶沒出錯,從頭到尾沒提過要回淮聯鎮的事。

“他出事前一天在晚餐的時候說過,當時徐女士忙着個很重要的設計展早出晚歸,就我和他。他說見完合作方再回去。”

原來如此。

吳漾:“你什麽時候想到這一關鍵點的?”

“在我徹底失去我爸公司掌控權的那天。”程淮書的臉頰不知為何有些蒼白,眼睫顫動,“那天我把他出事前的事樁樁件件全給回憶了一遍,我始終無法解讀出來那處疑點。”

所以他見過形形色色的相關人員,學會排查和交際,就為将一個早該确定的答案定死在結果上。

程淮書眼裏如同死寂般平靜,讓他看起來有種近乎凋零的破碎美感:“你是不是想說我那時候都猜到了還放任他們逍遙那麽久?”

吳漾搭上他的肩膀,将人往身邊攬,溫聲細語哄他:“沒有,指控講究證據。警察不會看你的推測抓人,我知道,你沒日沒夜都在收集證據,案子能破,你是第一功臣。”

“……我不是這個意思。”程淮書從吳漾懷裏退出來,看向裏面的冉津,“他不是來自首那麽簡單。”

吳漾在他肩頭的手指收緊,隐隐抓得他有些疼。

難道——

“孟隊,你不覺得有件事很奇怪嗎?”冉津的笑容帶着些隐晦的壞,“為什麽時隔兩年後康咨會在青湖路545號再作案呢?我聽冉鴻說警方想要案發現場門鎖密碼洩露的真相,他給不出來。”

孟星琮記得這個事,追着要那麽久,始終沒得到個合理說法。

他示意冉津說一說。

對方像知道玻璃後面站着程淮書,扭頭看過去,笑着一字一句道:“那是因為密碼是主人給出去的。”

“是嗎?我了解到的真相不是這樣。”孟星琮說,“冉津,給受害人家屬潑髒水,這是非常錯誤的做法。”

“我都承認殺人,還會怕別的?之所以這麽說,是不想孟隊蒙在鼓裏被人當槍使。”冉津一副為他好的語氣,“康咨會殺洪欽是知道對方做過太多對不起他的事,那他怎麽知道的?”

“是誰把我看不慣洪欽的事捅給了康咨,又是誰給了他底氣靠殺洪欽來找我索要一筆橫財呢?”

“孟隊,你以為的兩年後浮出水面的線索,實際上都是別人精心謀劃好的一出好戲。”

“他拿人命當線索,是為了給程治報仇。”

“夠了。”孟星琮冷聲呵斥,“他怎麽知道那麽清楚的?你想過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