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鹹魚(正文完結)
鹹魚(正文完結)
黃琉璃瓦下,朱紅宮牆前,一輛黑檀木所制緩行。
熏香的青煙如綢騰起散開。
檀稚略有拘謹地與文祯明斜對角而坐,目光望着窗外,思緒卻被困在車內。
“坐過來。”文祯明修長的手拍了下身側的位置,口吻中帶着點輕哄。
少女鬓邊的碎發輕掃耳廓,身體依舊保持着一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文祯明喉尖一滾,朝那抹身影靠過去,手淺淺落在她單薄的肩上,“阿稚……我可以也這樣喊你嗎?”
少女身體明顯一顫,緩緩側過臉,細長眉微蹙。
他想叫就叫,為什麽還要問她?
阿稚這個名字就跟她乳名一般,族長周楠依祝野,還有青衣族裏的阿姊都是這麽喊她的。
她點點頭。
放在她肩上的手橫過去,拂過纖背摟住了她。
檀稚心髒跳動的頻率突然加快,他指尖滑過的地方,宛若是被一根狗尾巴草掃過一般,酥癢。
他突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目光凝在她身上,檀稚眼神先躲閃看向別去。
文祯明薄唇低笑一下,抛開她身邊的那幾只莺莺燕燕不談,她自始至終都在他身邊不是嗎,是他太貪心要求太多了嗎……
“昨晚是我吓到你了,抱歉。”他手按住了她手,五指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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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稚擰眉掃過去,男子低眉屈身的模樣,讓她有一種錯覺,在這一刻無論她提出多離譜的要求,他都會照單全收。
若是……
她輕輕咬住下唇,馬車輕晃。
“朱孝南昨夜跟我說,你裝可憐博同情哄騙我。”少女的聲音很輕,輕到此刻卷進來一陣風就能把聲音帶走。
男子低垂的眼睫一顫,緊纏的五指尖微微泛了白,“他說的,也沒錯……”
檀稚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沒讓他繼續說下去,“你不要打斷我的話!是我……虧欠你的。”
一滴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緊接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鏈般,接連下墜,“讓你成為罪奴的那個青衣女子是我,我六歲離宮,碰見了你多看了一眼。”
她的聲音裏哽咽險些蓋住了她的話,斷斷續續的,“刺青騙你,是因為這刺青是我離宮當日刺的,我自己刺的,我怕……”
少女越說眼睛越紅,眼睑下的一顆紅痣紅如烈焰,“我怕你會知道,會恨我,會讨厭我。”
待少女說完,文祯明才擒住她的後腦勺,薄唇徑直覆下去。
纏住她五指的手直接放在她後腰上,讓她靠近自己加深那一吻。
一滴淚眼滑落他們肌膚相親的唇,灼熱又潮濕的親吻讓七情六欲都被抛開,只剩下本能的靠近索取。
檀稚承受不住地輕輕抵住他,眉眼洇紅。
文祯明放開她,“我知道……那是你,所幸那是你。”
他的話在檀稚腦海裏炸開,卷翹亂顫的眼睫掃過他的鼻梁骨,目光愣愣落在他臉上。
“你從不虧欠我什麽……是我咎由自取,以族人性命換來茍且活着的結果,我很醜陋。”文祯明喃喃道,唇角在她唇邊厮磨。
微風吹動車簾輕搖作響。
檀稚手撫上他青筋半現的脖頸,閉眼仰起頭把唇迎了上去,在他唇角處落下輕輕一吻,“我的心上人他很好……不是他們口中的嗜殺成性的逆臣,你很好,我心悅你。”
文祯明輕吻她一下,垂下頭埋在她鎖骨側,摟着她的手收緊幾分。
“回府好不好?”
檀稚低頭只能看見他蟒服下露出的半截後頸,“可,一會還有祝野的慶功宴。”
“不去了,不要入宮,不要去見祝野,也不要見朱孝南。”他微微昂起頭,挺拔的鼻梁骨蹭着她的下巴。
“我答應了祝野,要參加的。”檀稚下巴一癢,指尖插入他的發間輕拽着他,“宮宴結束後再回。”
“我想你陪着我,只陪我。”
檀稚看不到他的眼睛,脖頸處感受到他呼吸間灼熱的氣息,以及那幾下試探般濕涼的觸碰。
纏在他發間的手輕顫,拽得更緊了,“現在,還在外面……”
那道微涼的觸碰上游,停在她耳畔,他氣息沉重道:“那,不在外面可以?我們回府。”
鬧市裏的喧嘩被摒棄,心跳聲一下一下鼓動她的耳膜,震耳欲聾,“不行的,不行的,祝野他會……”
“你怕他生氣,不怕我會失望,為什麽?”他眼睛直望着她,一張清冷的臉沒有一點表情,平靜地讓她生出害怕。
“不是……我。”檀稚心亂了,也知他誤會了。
“因為你知,無論怎麽作踐我,我都像狗一樣賤,趴在主人腿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好狠的心……”
霞光被竹簾整整齊齊切割再落在他臉上,半明半暗,熏煙飄在那一雙清眸前,朦胧難以捉摸的隐晦籠罩在身上。
檀稚不敢注視他的眼睛,心虛的錯開臉。
男人喉尖上下輕滾,手腕一發力将少女抱起,讓她整個人陷在他的懷裏,面對着跨坐在身前,讓她不得不直視自己。
“你喜歡,那叫深情;若不喜,那是卑劣下賤,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穿過她的細腰,放在背上輕輕摩挲。
檀稚臉上羞紅,滾燙的感覺周遭的空氣都蒸騰起來,他的身子也很燙。
隔着那襲金織銀繡的蟒服熏陶着她的每一寸皮膚,纖細的手抵在他肩上,身體僵硬不敢放松下來。
“你只知今晚是他的慶功宴,你可知……今晚亦是我的生辰?”少女抵着他不願靠近,他不生氣,那就自己靠近她。
那道灼熱的身軀靠過來,束起的長發被她拽得松散了下來,他們的發絲纏繞在一起。
“你的生辰?我怎麽不知?”檀稚抿着朱唇,半空懸停的手慢慢放下。
“你從來不問我,那些人對你面前假正經裝潇灑、撒瘋打滾賣慘纏着你,把你的心緒都占滿了。”他臉埋在檀稚的頸側,聲音傳到她耳中悶悶的。
“回府?當是我的一個生辰……心願。”男子貼着少女的秀發蹭了蹭。
他們彼此貼近,心跳聲纏綿同響。
檀稚緊緊地摟住男子青筋半隐的脖頸,親昵相擁,“嗯……”
微涼的薄唇在她白皙的頸側落下蜻蜓一吻,“回府!”
*
當月華撥開烏雲,月影再入戶時,照亮的是滿地玉飾,混淆不清的衣片,及一把鑲嵌白玉的刀。
帳帷裏,文祯明雙腳撐在她如新柳般的細腰兩側。
他們十指親密相扣。
他控制住她,哪兒也去不了。
“可以嗎?”文祯明問。
少女細眉下一雙潋滟的眸底此刻綴着羞怯,指尖撚着他的衣袍遮擋自己,“你……你不?”
她的視線掃過他那身蟒袍上,除了衣襟淺淺松散露出裏面的氅衣,其他依舊一絲不茍。
“你不說,當默認了。”文祯明眼睛靜靜落在半斂在他衣袍下的少女。
烏黑的長發如綢緞般鋪散在床衾,泛着潤光,瓷白的肌膚在月色下仿佛半透,一雙沁過水般的眸子裏訴說着太多的情緒。
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而急促起伏,肩頸肌肉漸緊繃。
下一秒,他緊閉雙眼不敢再看,折腰俯下去。
檀稚害羞地側過臉躲在他的薄唇,擡腳抵住他的勁腰,撐起身來撿起衣袍,披在身上。
她發現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生辰,全是文祯明為了哄她回來,裝可憐扮無辜!
少女嬌嗔賭氣道:“我不要繼續了。”
昏黑中,她的耳畔旁傳來一陣輕笑,“那我脫點?”
男子直起身,品性惡劣地盯着她慢條斯理的解束在腰上的玉帶,時間的流淌被拉得很漫長很漫長。
這心底生出的躁意更加折磨人,檀稚緊張得把手腕橫擋在眼上。
只是不到半秒,纖細的手腕就被男子拿下來,“不害怕,只要閉眼就好了,不會讓你看見的……不想被你看見。”
取而代之是溫暖的掌心,那雙好看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耳邊響起一陣低吟,“不要抗拒。”
檀稚被剝奪了視覺,其他的四覺在黑暗中格外敏感。
那雙仿佛在尋覓的指尖游移在她肌膚的每一處,似在品賞一件完美的玉器,不矜不盈,循循漸進。
他指尖游過的地方生出一簇文火,文火輕炙肌膚泛起淡淡的一抹粉色。
那簇火下沉彙成一股撩撥人的躁意,最後盤踞深處,無法觸及無法平複。
“繼續嗎?跳得很快,你的心跳。”他突然開口問道。
檀稚細眉輕皺,不想理會他邪惡的趣味,擡手拽住了他垂在胸前的長發,有要起身結束的意思。
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薄唇微張,“好好,對不起……我不問了。”
長發如下墜的絲綢堆在她灼熱的皮膚上,絲絲涼涼的。
他們的氣息纏綿一起,神智在下墜,跌進泥濘的深淵幽谷裏。
在交頸相擁中沉溺,春水漫過心間。
流珠輕搖伴響,與喘息聲交織成譜,奏響魂糜放縱之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