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喜悅恐成小光頭
陸·爹娘密談牆透風 喜悅恐成小光頭
見問,顏九儒的心裏忒忒一陣亂跳,手忙腳亂一陣,否認道:“那……那當然不可能不會做,所以喜悅是想吃什麽?”
“想吃翠縷面!加葷鹵汁,去姜碎。”顏喜悅砸砸嘴,說出翠縷面三個字的時候肚子叫個不住。
“翠縷面啊……”廚藝不精之人揉面之技拿不出手,顏九儒微紅着臉說,“要不我們去找阿娘吧,然後去食市裏吃一碗。”
“喜悅餓得四肢無力了。”顏喜悅摸着肚子的肉說,“要勞煩爹爹背着喜悅去了。”
“好。”顏九儒背對着顏喜悅蹲下。
顏喜悅還是在襁褓中的年紀時,武宋常常忙得不可開交,顏九儒便日日背着她去河邊洗衣服洗菜。
簡單來說,顏喜悅是在爹爹的背上長大的。
顏喜悅手腳并用,慢吞吞地爬上顏九儒的背上,剛爬上去,顏九儒正要起身,忽然外頭的貓齊聲亂叫,在叫聲中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是武宋回來了,顏九儒當即紅了臉,舌頭不能彎曲,娘子二字在唇齒間說不清楚。
“喜悅。”武宋晃了晃手裏的袋子,笑道,“阿娘今兒在九婆婆那裏給你買了好吃的棗糕。”
“阿娘阿娘!”一見到武宋,顏喜悅眉開眼笑,手腳利落從顏九儒的背上下來,而後與一只雀兒那般投入武宋的懷抱裏,一顆頭在她沾了灰的圍裙上亂蹭,鼻子吸溜着,嘴裏只管阿娘阿娘地叫。
武宋彎腰抱起顏喜悅,用手指抹去沾到她臉上灰:“剛剛想讓爹爹背着你去何處玩耍?”
“說是肚子餓得厲害,想吃翠縷面,我、我不會做,便想帶她去外頭吃。”顏九儒上前接過武宋手中提着的東西,他臉上的紅暈一點都未消去,反而一路紅至脖頸,害羞得沒了俊俏的模樣。
“翠縷面啊,阿娘也想吃,正好也快到用晚飯的時候了,那麽阿娘來做,喜悅先去吃點棗糕。”武宋放下顏喜悅,摸摸她的手掌,探手掌是溫熱還是冰涼,摸得是溫熱,心裏松了口氣,微笑着讓她去一旁吃棗糕。
棗糕剛從蒸籠裏蒸出來,武宋一路提着到家,已經有些涼了,但桃花塢裏的九婆婆做出來的棗糕涼了也柔軟松散,顏喜悅很是喜歡,每回在路上九婆那魂好似被勾了去,定要跟在後頭買上那麽一小塊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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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棗糕,顏喜悅不再心心念念那碗翠縷面了,她小心翼翼地護着布袋到角落裏坐着一小塊一小塊拗着吃,每一小塊都是細嚼慢咽的,一點也不似饑餓之人。
武宋望着顏喜悅笑了笑,而後對顏九儒也笑了笑,便褰着裙兒移步到廚房裏做翠縷面。顏九儒幾個小碎步跟着武宋一起去到廚房,趁武宋和面的功夫,他将柴火點燃,聽着刮刮匝匝的燒柴聲,他小聲問:“我今日下課後去買布料,順便去了一趟南市,但娘、娘子早把鋪兒關,不、不知是去了何處?”
武宋底發力氣和面,聽了顏九儒的話,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心事重重,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去北市裏看大都裏來的回回醫給人治疾,夫君,聽說大都裏的回回醫醫術了得,醫百人百人瘥。要不等到春日的時候,我們帶喜悅去大都裏尋個回回醫瞧一瞧吧,多尋些醫工來瞧也許還能好起來,之前她還小,發病的事兒沒有記憶,可現在能記事了,發起病來定會更加難受。”
聽着武宋道回話,顏九儒一邊思考一邊拿着根木頭翻弄竈臺下的火堆,燃燒的火柴在翻轉碰撞下滋出猩紅的火星子。
好幾點火星子濺到手背上,但他毫無知覺,頭低低的,還在思考着:“路途太遠,這上千裏的路程,走水路也難受,也不知這一去能不能尋到個醫術了得的,不如我先去大都那兒尋個名聲好的回回醫探一探醫技,尋得個好的,我再回來此處,這樣娘子和小喜悅也不會白走一趟,盡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消瘦。”
上千裏的路程,用四條腿跑的也得好幾日,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大半個月,武宋有些注船,走水路身心兩下裏難受,可不走水路也難受,馬車一路上颠簸,五髒六腑都要颠簸成裏碎塊,顏九儒舍不得和武宋分開,但他更舍不得武宋被這趟路程折騰得腮鬥兒發青,四肢裏脫肉。
“這倒是個辦法,只是夫君要趕着時候一來一回也吃得吃上許多苦了,這一路上又沒有個能陪你聊天的人,不知要有多乏味。”武宋苦惱,細長的眉毛扭了起來。
“娘子不必擔心,我雖是個教書夫子,但身子不弱,這些苦我肯心兒吃,一路上能看不同的山川流水,哪裏會乏味。”顏九儒把手中的那根木柴直接塞進火堆中,而後拍去手掌上的髒東西站起身,“只是我不在桃花塢裏,娘子得辛苦一些,我們有些底本,到時候那鋪子能不開便先不開罷,哦,這冬日也來了,雪又緊,風偏大,夜裏在塌裏都不敢翻身,不如鋪子趱前關。”
“這寒信才來不久,就把春日的事兒給打算好了。”武宋笑着用肘撞他一下,“是有些底本,但日後要去大都,路上不想讓喜悅吃委屈,處處是要花銀子的,她不是個有長生運的小姑娘,不論何時,都是一張憔悴的清秀臉兒,看着叫我心裏疼,只能讓她少吃些委屈。到了大都,食宿也是一筆賬,現在樂呵呵把鋪子關,到時候是在大都裏就是慘兮兮吃北風,吃得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去閻王爺那處報道,祖宗都不敢認我。”
“娘子面子花花,七分像鬼也是只花花鬼,诶,但我不在時,這鋪子暫且關了也好,街上的花花太歲不知禮,就愛把丈夫不在身邊的婦人欺。”顏九儒被撞了後假裝癡呆,還假裝偏偏倒倒站不穩,張個眼慢就想往武宋那處倒。
武宋看穿顏九儒的心思,手上忙着和面,一具三角身胚倒下來,只怕自己也站不穩,她把身子往旁邊閃一閃,回道:“我面子花花,但不是個花木瓜,平日裏不放歹,但心裏格外不悅也能氣昂昂提劍把腦袋當脆瓜削。”
顏九儒聽了笑個不住,趕緊站穩雙腳,蹲下身繼續添柴火去了。
二人在廚房裏有說有笑,不知慢騰騰從雪地裏走到廚房外頭到顏喜悅聽得武宋要去大都裏給自己尋回回醫後,煩惱又在心上心頭,她蹲在柱子旁不停地摸起腦袋,把挽得光滑順溜的發髻摸得碎毛炸也沒停下,嘴裏一會兒咕,一會兒哝:“原、原來阿娘早知道我的腦子有問題啊,爹爹也是知道的,不知道開顱會不會痛呢,啊……開顱是不是要把頭發剃淨了?啊,那我不就是成了寺裏的尼姑了?啊......沒了頭發,腦袋光溜溜的,那我不是更像山裏的蘑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