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因果

因果

一筆來自國內,一筆來自國外,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給孫立鵬的司機打了電話,他叫老劉,最近因孫立鵬出國而短暫地休息了幾日。

他問我是不是又買着雞蛋了,我說沒有。

他變了語氣:“那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我說:“你知道我為啥買不着嗎?因為有人截單啊。”

“這玩意兒還有人截?”

“做生意嘛。不過他們的雞蛋味道更好,你要不然從他們手裏買回去試試看。”

他跟我見了面。

我倆去菜攤上一看,我問她還有沒有雞蛋,她笑得合不攏嘴,“沒了,沒了,全賣光了。”

老劉要生氣,我拽住他的胳膊,讓他冷靜,又問老板:“那賣雞蛋的今天還來嗎?”

“來啊,我剛跟他們打過電話,貨賣得好他們才有得賺。”

我跟老劉在一旁的小吃攤上等,他老婆來電話,他立刻接了起來,“有,有,今天肯定能買到,你別生氣,晚點我回去給你帶吃的。”

挂了電話後,他又恢複了打死人不償命的模樣,問:“這賣雞蛋的小子在哪,我直接去他家拿,我老婆今天要是吃不上蒸蛋,咱倆都得掉層皮。”

“這玩意兒還見者有份啊?”

“你別廢話,去把那小子的聯系方式拿來。”

我去問了菜攤老板,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老桂啊,沒這麽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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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就恭恭敬敬地把號碼報上來,我一回頭,老劉兇神惡煞地盯着她,然後看我,我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我倆在等那夥外地人的時候,我跟老劉說:“按理說您跟孫總那麽久了,他出差應該帶上你啊,畢竟您比外人了解他。”

“我也想啊,可是這次參與的人挺多的,我不方便跟着。”

“哦,那也好,您可以留在這兒多陪陪家人。”

“但他帶了小楊去,小楊算個什麽東西,剛來幾個月,就跨國談項目去了,要我看,孫總這次其實沒安排好。”

“就是啊,肯定您才是主力啊,要是後來者都能居上,那以後還哪來的發展空間啊。”

老劉頓住了,他撚了撚煙頭,幾根煙絲冒了出來,他又給塞回去,心事重重地點了煙。

雞蛋來了。

他們長得不像內地人,個個眼神深邃,鼻梁高挺,有兩個還戴着頭巾。我問他們從哪裏來,他們神色慌張,不時地看着周圍,然後用不太标準的普通話催促我們:“買啊,快點買。”

老劉朝其中一個人頭上拍去,“在誰的地盤上說話呢,敢催老子?”

這次老劉的暴力沒有得到相應的服從,他們擡起眼時表情兇惡,其中一人拿着一顆雞蛋就朝老劉頭上扔,其餘人紛紛跟着做,香噴噴的雞蛋頓時碎了一地,空氣中沒有腥味兒,反而多了一絲飄飄欲仙的感覺。

我捂住口鼻,趁機拿一顆雞蛋放進口袋,地上滑,對方也站不穩,我找了幾個大紙箱,鋪了條路,拉着老劉就跑。

老劉破了相,他捂着臉說:“狗日的,外地人就是不能玩。”

我建議他去醫院看看,他把我口袋裏那顆雞蛋拿了過去,“不去了,回家給老婆做蒸蛋。”

晚上,他電話就來了,把我臭罵了一頓,我拎着東西來到醫院,他老婆面色慘白,正在輸液,我還沒來得及把禮品放下,老劉就拽着我的衣領罵了起來,護士提醒他醫院裏不能喧鬧,他壓着聲音警告我:“小老兒,你陰我呢?又欠治了吧?”

“我怎麽敢陰您呢,這一定是有誤會。”

“誤會個屁!我老婆今天只吃了碗蒸蛋,還他媽上吐下瀉,你看那小臉,瘦了一圈都。”他拍我的臉,“你是不是跟外地人合夥騙人呢?”

“怎麽會,別人吃了都沒事。”

“你吃了沒有!”

我才想起,我跟江東都沒吃,那天我做好荷包蛋,就跟江東去蘭馬了,我表情誠懇,“我不敢做害人的事兒啊,聽說這些雞蛋時安和蘭馬也用了,那麽多客人都沒事,你再想想,你家是不是還吃了別的東西?”

老劉思考了一會兒,“沒有!”

他說完又要來罵我,還好醫生拿報告單來了,他連忙接過去,報告顯示食物中毒。

醫生又補充:“病人體內還有一種病毒沒檢測出來,暫時要住院觀察,不過建議啊,孩子就不能要了。”

老劉怔住:“什麽孩子?”

醫生:“患者懷孕了,你們不知道?”

這下老劉老婆也驚訝了,微微坐起來,老劉連忙去扶着她,他表情複雜,沒了平常耀武揚威的神色,手輕微發抖,看向醫生:“我老婆這只是簡單的吃壞東西吧?”

醫生:“說了還有一種病毒正在檢測,病人要留院觀察,家屬去交錢吧。”

說完醫生就走了出去,老劉安慰了他老婆好一會兒,才出去交錢。

他老婆把頭埋在被子裏,哭聲斷斷續續,他倆年紀不小了,一直沒懷上,這是第一胎。

老劉回來後,沒罵我,很大原因是怕吵到他老婆,他抱着她,“沒事兒,沒孩子也挺好的,咱倆這麽多年不也過來了,這事兒是我不好,我沒注意,是我錯。”

他老婆大半夜才把頭露出來,招了招手,老劉立刻走過去,“阿英,渴還是餓?”剛問完,就拿起她的胳膊打量起來,“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你抓成這樣的?”

小英看着胳膊上微微潰爛的地方,搖了搖頭,“不是,也許是被什麽咬了,你去跟醫生溝通手術時間吧。”

老劉檢查了她身上沒有別的傷口後,沉重地點了下頭。

隔壁病床來了人,是腿骨折了,手術安排在明天下午,他看起來不怎麽疲憊,跟家屬聊了起來。

“我剛剛路過那邊的病房,裏面怎麽鬧哄哄的。”

“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事兒,好像亂吃東西,上吐下瀉呢。”

“這是小問題,吃藥就行了呀。”

“我剛才打水的時候聽見外面有人談論,說有可能是新型病毒呢,還記得前幾年的病毒嗎?從心髒開始疼,脫發、水腫,渾身潰爛,死了好多人哦。”

“哎,你有沒有發現,近兩年病毒特別多,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那家屬嘆了口氣,悲觀地說:“興許是要世界末日了吧。”

小英沉默着,兩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我走過去說:“大妹子,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那雞蛋竟然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反應,好多人都吃了,還進了......”

我突然頓住,想到了一個問題,立刻沖出房門到護士站了解信息,但護士出于保護病人隐私為由,并沒有告訴我,我只好打電話讓江門過來,看到了證件後,護士才松口。

梅花把雞蛋拿去檢測,病房裏開着燈,小英用胳膊把眼睛遮住,潰爛又明顯了些。老劉憤恨地看着我,我跟他對視兩秒又低下頭。

梅花終于來了電話,這批雞蛋在飼養的時候加了些東西,會讓人上瘾,但不會出現上吐下瀉的症狀,他們正在組織人手抓捕給菜場販賣雞蛋的那幫人。

我站起來,走到老劉身旁問:“你再回想一下,小英還有沒有吃過別的東西,哪怕一口。”

老劉還在回憶,小英說:“鴿子湯。”

我問:“哪裏的鴿子?”

她說:“飛到窗口的,老劉見它長得肥,就把它抓起來了。”

老劉說:“你不是說鴿子湯太鹹了嗎,不願意喝,我倒給流浪狗了。”

小英:“就那一口。”

就嘗出鹹味的那一口。

老劉這下也蹭地站了起來,看向小英,拉着她的手,扇了自己兩巴掌,小英阻止他,“別這樣,聽醫生怎麽說吧。”

天亮時,梅花在老劉那小區找到了流浪狗,它不僅上吐下瀉,肚皮還爛了,腸子都快掉出來,小英的傷口已經需要消毒,隔壁床的病人立刻要求換房間,醫生說此次病毒不通過空氣傳染,那病人喊叫着:“少來!別以為我們不懂,出了事你們為了自己的名聲只想粉飾太平,不通過空氣傳播你為什麽要戴口罩!”

“戴口罩是醫生的必要行為,此次病毒不通過空氣傳播,而是通過食物,近期大家吃東西一定要注意,稍後醫院會把消息報給新聞,新聞也會進行提醒的。”

隔壁病床的人還是搬走了,一夜之間,老劉長了幾根白發,他不停地看着消毒藥水,似乎要把上面的成分一一扣出來檢測才放心。護士來給小英輸液,小英的手背已經很難找到血管,護士好不容易才從她的肘彎把針推進去,老劉轉過身擦了擦眼淚,小英說:“你聽着,近幾年病毒頻發,總會落到我頭上的,不怪你,也不怪老桂,你要是心裏難受,就去查,你知道鴿子是誰養的。”

一番話讓老劉眼睛通紅,他摸着她的頭,“我去查,我去查,你好好的,我晚點給你送吃的來。”

出了醫院大門,老劉就把袖子撸了起來,他大步流星往前走,江門跟得上,我跟不上,到了他車旁,我氣喘籲籲地指着天上的鴿子問:“老劉,孫總養的鴿子他自己沒數嗎,天天這樣亂飛被人吃了也不知道啊。”

老劉擡頭望着天,喃喃道:“不是碰瓷。”

“什麽?”

他轉頭看着我:“不是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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