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美人出浴

美人出浴

雖已至隆冬,霁城這座小城卻依舊熱鬧異常,青石板上積着一層雪,攤位林立,熱食居多,商販們皆穿着棉袍,一臉笑意地叫賣着。

厚重靴子踏在雪上發出了輕輕一聲“嘎吱”,樓棠月摟緊了身上的素白色鬥篷後,接過小販遞過來熱氣騰騰的芝麻餅,毫不猶豫地掀開鬥笠,咬了一口,噴香酥脆的口感讓她舒了舒眉。

她邊吃邊走,停在了在布告欄不遠處站着的陸烨身旁。

将手中另一個芝麻餅扔給他,順着他目光看向布告欄,上面只貼着用重金懸賞這賊寇的告示,并未出現他們的畫像。

“奇怪,莫不是京城旨意沒到這裏?”樓棠月咽下口中餅,道。

她這麽說是有緣由的,她與陸烨剛離京不久,路過一個城池時,看見了貼得滿滿當當布告欄上最邊角裏貼着他倆的告示,他們細細研究,卻發現趁那日動亂,渾水摸魚逃出來的人還不少。

現下離京一月,她徹底摸清京中事務,她那便宜爹受牽扯還蹲在牢裏,但也就僅限于此,帝王似乎并不打算對他們動手,只将其盡數投獄後觀望着什麽。

至于裴聞雪,聽到他被貶黜到幽州的消息時她還驚了一跳,百忙之間将她出京事宜安排如此妥當,她不太信他就這樣不明不白被貶黜。

現下她離南嶺愈來愈近,卻發現近來路過的城池布告欄上已沒了他們這些所謂逃匿分子的布告。

“許是天高路遠,又或是……”陸烨神情并不樂觀,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津津有味吃餅的樓棠月,話未說完,突然頓住。

因掀開了鬥笠,寒風吹得她臉頰和鼻頭微紅,她兩腮塞得鼓鼓的,一動一動,像是冬日松林中偷藏榛果的小松鼠。

眸色驟然柔和起來,他甚至想伸手戳戳她微鼓的臉頰。

見他話說一半,樓棠月開口:“或是引蛇出洞。”

語畢,他還是沒反應,她不解擡頭,便對上他柔和的目光。

她垂眸,拉下鬥笠,只道:“現下情況不明,小心為好!我們回客棧吧,明日便離開這裏。”

說着,她轉身離開。

陸烨驟然驚醒,他退後一步,垂頭,憶起剛剛面前少女清透而清醒的雙眸,她無疑看破了他的情意,卻不挑明,只用一層薄薄白紗阻了他的念頭。

嘆了口氣,他跟上了樓棠月。

罷了,反正現下只有兩人,他只需要像幼時一般一直跟着她,總會慢慢打動她。

摸了摸腰間墜着的一枚銅板,他唇邊揚起輕松的笑意。

兩人順着短街回了客棧,此間客棧在城池邊緣,又藏于小巷中,構造簡陋,因此住得人極少。

不過這正合了兩人的意,他們現下最怕惹注意。

一樓燃着炭火,星星點點的火星子不時蹦出來,響着噼裏啪啦的聲音,往日坐在一旁凳子上打着盹的掌櫃今日出奇得勤快,他在廚房門口站着,吩咐小二進進出出幹着事情。

見兩人回來,他皺起一張如菊花般的老臉:“哎呦,兩位客人回來了!快些進來!今天免費燒熱水,一會便讓人送到兩人的客房去。”

樓棠月只覺清奇,她挑眉:“掌櫃的,你這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掌櫃一臉神秘,捂嘴輕聲道:“你是不知道,一個時辰前我這客棧來了位貴客,氣質清雅矜貴,一見便知不是普通人。”

“果然,他一來,便要了上房,他身邊跟着的人吩咐我趕緊燒熱水送上去,還直接給了我一袋銀子。”

“這麽大方啊!”樓棠月心中狐疑這人身份,語氣卻是如常,甚至帶着幾分好奇,“那掌櫃的,你可還記得那貴客的樣子啊!”

掌櫃臉上笑意頓了頓,他打量了一眼樓棠月:“怎麽,你想幹什麽?”

還怪謹慎的!

“這不是見識短淺,想聽聽掌櫃你口中這如神仙般的人物是什麽樣子嘛!”樓棠月嘻嘻一笑。

掌櫃聽她語氣中沒惡意,便也沒有再追問。

他搖了搖頭,擡手指了指上房:“人家不讓我透露,我現在已經說得夠多的了。”

說着,他想起了那個神色溫和,眸色卻漠然,讓人望着有幾分悚然的青年。他呼了口氣,重新掀簾進了廚房。

“賺翻了!賺翻了!”

聽着在廚房忙活的掌櫃發出的喜不自勝的聲音,樓棠月看了一眼陸烨,道:“上去吧。”

此客棧雖簡陋,但也有三層,她與陸烨皆住在二樓的普通客房。

樓棠月同陸烨上了二層,兩人在木欄杆處望了望三層,燈籠輕晃,他們看不清三樓的具體情況。

陸烨低聲:“你覺得是誰?”

“聽掌櫃的話,這人身份定不一般,卻偏偏住這偏僻簡陋的客棧。”樓棠月皺眉,“他莫不也是從京城逃匿的人,借此地隐藏身份!”

他們這一路,有時會碰上從京城同他們一般逃出來的人。

只不過,互相都警惕着,并不靠近。

“應當是。”陸烨道,“咱們注意着與其不要打交道,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恐怕難!”樓棠月擰着眉,看陸烨投來的不解的目光,她開口,語氣有着幾分難以言喻,“明明是逃難,即使選了這般簡陋的客棧,也這般肆意鋪張,可見是個不好相處的。”

他們這一路能省則省,在人多的城池恨不得縮進地裏。

這人倒好,一上來便這般明目張膽!

她現下希望是個有本事的,惹來人可千萬別牽扯她!

看着陸烨愈發嚴峻的神色,樓棠月安慰道:“無事,咱明日就離開,今夜應當不會出事。”

陸烨點頭,看她進了客房後,又望了一眼三層,才進了客房。

樓棠月進去随意将鬥笠擱在桌上,脫下鬥篷後,便躺在了床榻上。

散發淡淡皂角味的棉被厚重無比,她手摸了摸棉被邊緣處起的小球,嘆了口氣。

不知道她那便宜爹和紅姍怎麽樣了!希望她這一趟,能攢夠甜蜜值,最好再查清巫族的目的,還那便宜爹一個清白!

還有高玉公主!

她離開了,裴聞雪又被貶黜,她在京中想必孤寂得很!

想着想着,意識模糊間,她好像聽見下木梯的聲音和掌櫃谄媚的聲音,她還想聽清楚一點,卻陷入了沉睡。

等醒來時,入目一片漆黑。

她起身,燃了油燈,照亮了這狹小客房後,她才覺渾身冷冰冰的。

不是說會送熱水嗎?

樓棠月推開客房,卻發現整個客棧昏沉沉的,她皺眉,卻聽一樓盆裏燃的炭火依舊哔哩啪啦地響着,甚至還送來暖烘烘的氣息。

松了口氣,她踏出客房,走到一旁打算去敲陸烨的客房,尋他一起去外面小攤吃點熱食。

她敲了數下,面前木門卻沒打開。

猶豫了會,她剛想直接推開眼前木門,卻在低頭一瞥間看見了門縫裏的紙條。

打開一看,紙上寫着“出去買雲吞,很快回來”。

樓棠月将紙條塞進袖口,準備下樓詢問掌櫃怎麽還不送熱水上來,她正好用熱水沐浴,明日離開。

下了一樓,客棧門緊閉,油燈微弱,掌櫃和小二皆趴在木桌上打盹。

樓棠月提步想要拍醒掌櫃,眸子在看見地上微弱燭火下投的影子時凝住。

掌櫃和小二趴着,她一個人在這裏,為何地上會有三道影子。

她神色微僵,鼻尖突然嗅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氣。

她循香望去,看見了盆裏升起的袅袅青煙。

不知何時,客棧變得安靜極了,她連趴着酣睡兩人的呼嚕聲都聽不見了,只感受到輕微涼風中肅然的氣氛。

“算了,掌櫃和小二也都挺辛苦,我還是回客房等人回來吧。”

她屏住呼吸,作勢輕松地伸了伸手臂,一臉自然地踏上了木梯。

她在賭!

藏在客棧裏的人在她剛出來時并沒有對她出手,甚至在她下了一樓時都留着她,想必心有顧忌,她如今說一會還會有人回來,他們為避免麻煩,應當會放過她!

直到走到客房前,四周依然悄無人聲。

她抑制住不斷發顫的雙手,剛想推開木門,卻聽見輕微一聲,她瞪大眼睛,轉身拔腿就跑。

果然,下一瞬,一道銀光從她客房中刺出,若她站在原處,想必她胸膛就會出現一個大窟窿。

她毫不猶豫往三樓跑,幾道腳步聲響在她身後。

她大聲喊道:“救命啊!!”

雖說她睡前聽到三樓住的人下來的聲音,但已經過了這麽久,說不定他已經回來了!

實在不濟,她逃到三樓,直接跳窗也行!

身後腳步聲快了,她還未爬至三樓,只感覺耳畔一股涼意,她連忙蹲下,只聽清脆一聲,一把銀劍直直插|在她剛剛扶着的木欄杆上。

夭折啊!

樓棠月倒吸一口涼氣,在迅速爬上三樓的時候,腦海中已經呼喚起系統了!

系統還未應答,只見三樓客房門打開,兩抹身影從中竄出。

他們身形極快,一息便到她身後。

刀劍相交聲在她耳邊響起,驚起一陣涼風,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如果他倆再慢點,她可能已經身首異處了!

樓棠月回頭看了一眼,銀光乍現,身影交織,只聽“噗嗤”劍入軀體聲音,她眼中出現了暗紅液體。

眼眸一顫,她轉身就跑向着兩位對面的客房,大聲道:“謝謝兩位!我定會重金感謝兩位!”

說着,她到了客房面前。

她跑這間房是有緣由的,那兩人既然從那間上房出來,為護主子,他們主子肯定也在那間客房!

他們主子肯定不想看見她,她自覺點,自己到另一個客房躲着!

“吱呀”一聲,樓棠月面前的木門打開。

她跨步進去,關緊了門,轉身,眼中映入一片明亮的燭光。

諾大的房子布置清雅,不僅四處挂着雪色的簾幕,不遠處的木桌上更是放着小玉壺,火爐火勢不小,燒得茶水滾滾。

茶香溢滿屋,屋內暖烘烘的,濕潤的熱水氣息甚至讓她額間出了汗。

樓棠月徹底愣住,難得有幾分遲鈍,這裏面有人啊!

她背靠木門,伸手想要推開出去,卻清楚聽見一陣聲響不小的出水聲,随即便是穿衣聲,沒有任何佩環相撞聲,但光着衣革發出的細微聲響已經讓她坐立難安了。

她雙眸瞪得更大了!

完了!人家好心派手下去救她,她倒好,直接在人家沐浴時闖進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走!”樓棠月只覺沒臉,她轉身打開木門,涼意襲來,她又動作迅速地趕緊關了木門。

樓棠月:“!!!”

他們怎麽打到這門前來了!

那人依然不語,穿衣聲停了,伴随細小水珠落地聲響起的是輕輕的腳步聲。

聲音很輕,卻如催命的號角一般震得樓棠月眼冒金星。

動靜愈來愈急,她閉住雙眸,秉持着非禮勿視的道理。

閉眼間隙,她瞥見一修長白皙的手掀開簾子。

那肯定是男子的手,見此,她更不敢看了!

“外面現在也很危險,我知公子你不僅人俊俏,而且心善,就讓我先待在這裏吧!”樓棠月用手捂住閉緊的雙眼,“我會緊緊閉着眼睛,什麽都不看!不會讓公子暴露身份的!”

她說着,卻感覺男子的腳步并未停,直直向她這邊走來。

出浴時的熱水氣息和淡淡的清淺香氣撲面而來,讓她身子陡然僵住。

他為什麽還不停!

樓棠月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前進的步子,卻倏然摸到一個濕漉漉溫熱的肌膚,她驚了一跳,收回手,面色嫌棄地将手在衣袖處擦了擦。

這男的,怎麽回事!

她剛想說話,面前男子卻是開了口,聲線溫和,語氣帶笑:“阿月便是如此對待救命恩人的。”

這熟悉的聲音!

樓棠月睜眼,近在咫尺之處,是一張毫無瑕疵的臉。

青年濕潤的墨發盡數披散,濕漉漉地貼着鬓角,他雙眸含笑,神色難得有幾分慵懶之色,讓他溫潤的容貌顯得暧昧難明,因被她打擾,他臨時出浴,身上雪白的衣衫濕了大半,她隐隐約約能看到他透出衣衫的肌膚。

意識到不能再往下看了,樓棠月收回目光,開口:“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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