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她笑聲爽朗,引得陸筠不住地往這邊看,末了終于走過來說“妹妹和秦家小姐看起來投緣的很呢”

秦棋看她細聲細氣的,好像一個巴掌就能把她打翻過去似地,也沒興趣同她攀扯,不用陸凝張嘴,三兩句話就将人嗆走了,确是出乎陸凝意料了,沒想到這秦棋損人的本事也不弱。

陸凝和秦棋說話的空隙,不時有人來問上一二,惹得秦棋煩躁起來,好在花宴也接近尾聲,蔣氏趁着杜夫人有空,趕緊上前同人道別。

秦棋湊近了道“今日礙眼的人太多,聽說京城最近一個戲樓頗受歡迎,等改日我們一同去?”

陸凝道:“戲樓?”

“是啊,不少人府裏還特意将人請上門來唱呢?據說唱功非常不錯,連太子都光顧過呢”秦棋煞有介事地說。

陸凝應着:“這麽有名?倒可以去聽一聽”

兩人約好,又恰好蔣氏道了別回來,幾人便各自回府了。

回到府中,陸凝坐在堂廳休息,青蘿一臉笑眯眯的說“小姐今日出府,結交了秦小姐,還是有收獲的嘛”

陸凝心不在焉地應着“秦小姐确實健談,為人爽利”

青蘿在一旁說“不過奴婢倒是聽說,這個秦小姐性子豪爽,喜歡舞刀弄棒,行事也無所顧忌,全憑自己高興,故而許多小姐都不太樂意和她來往”

陸凝“這樣行事爽快的人,不應該讨人喜歡嗎?”

青蘿嬉笑着“小姐,京中小姐們性子多內斂,喜靜不好動,所以不太瞧的上秦小姐的做派”

陸凝想了想,道“也是,琴棋雅樂才是閨閣女子所愛,秦小姐的喜好确實與衆不同”

看着青蘿,她突然又想起從前被她趕回府的阿釵,也不知如今怎樣了,回府這幾日,倒是沒再見過。于是問青蘿“以前随我去宿州的阿釵,現在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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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蘿有些迷茫,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啊,小姐說阿釵啊,她頭幾年有一次突然回來,蓬頭垢面地在府門口,說是陸府的丫鬟,要見夫人。看門的小厮以為是胡亂打秋風的就把人攆走了,後來在門口死纏了幾回,小厮報給夫人才知道竟真是阿釵”

“夫人就讓她回府了,平日就在院裏做些粗活。不過後來沒兩日,就掉進院中的湖裏了,大清早的下人看見人浮在水面上,可吓死人了,聽說是夜間失足摔下去了”

青蘿說“也是奇怪,我們府上每晚都有護衛巡視,偏巧那一夜沒人看見,要看見了,說不定就能救回來了”

陸凝握着的手指緊了緊,聲音卻如常“是嗎?好歹跟了我一段時間,真是可憐”

青蘿笑了“小姐這麽說是小姐仁善,不過那兩日府裏人都說阿釵是背了您偷偷回來的,這樣的奴才,哪裏值得人同情,小姐也莫要傷神”

陸凝問道:“不是說她在府裏還有個弟弟?”

青蘿道:“這個倒是沒聽說過”

因為這事,陸凝兀自出着神。

而另一邊,蔣氏的文蘭苑裏,陸筠坐在屋裏,手裏緊緊攥着帕子,因為氣惱,将那帕子擰的變了形。

“娘,沒想到陸凝這賤人落到窮山溝裏還能翻個身,今日讓她出了風頭,明日說不得就要在京裏出名”陸筠氣的臉色發紅,她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氣,不管是才氣還是姿色,在一衆官家小姐中都極為出彩,這也是她引以為傲的資本,如今陸凝橫插一腳,這讓她如何看得下去。

蔣氏看起來跑神了“娘!女兒說的,你有沒有在聽啊”陸筠抱怨道。

不知在想什麽得蔣氏簡直要被陸筠晃暈了腦袋,于是說“這幾年倒是小瞧這丫頭了,不過不要緊”

蔣氏安撫着陸筠“即便今日出了些風頭,但到底是個沒什麽靠山的丫頭,在這府裏,還不是事事得聽娘的?往後有得瞧呢,你等着吧”

聽到這話,陸筠臉色才好些“娘說的可是真的?”

蔣氏道:“娘何曾騙過你?你就安心吧”

陸凝不知想到了些什麽,突然轉而笑了。

文蘭苑燈火飄拂,直到夜深了,陸筠才攙了婢女的手回自己院子,看起來面上的怨氣消了不少,臉上還有些得意。

她身旁的婢女奂祿扶着她,勸道:“小姐,夫人剛剛說的是,這三小姐剛剛回府,既沒有母親,老爺也不喜她,憑她也翻不出什麽浪,怎可跟您比”

陸筠道“從小就看不慣她,沒想到長大了還是這麽惹人厭煩,哼!不過是個沒人管束的賤種,作那副清高的樣子給誰看”

奂祿低着頭“小姐說的是”

府裏消停了兩日,暑熱之氣漸濃,不少人去了後花園那那一塘池水邊上乘涼,塘裏長了些荷,正是開放的時候,旁邊亭子縱深,是個消暑的好去處。

青蘿在院子裏休整花草,見陸凝坐在廊檐下眯着眼小憩,不由笑着說:“小姐怎麽不去荷塘那邊乘涼?那邊吹了風,比院子裏涼爽”

陸凝沒有睜眼,道:“是挺涼爽的”

人也挺多的。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她可不想去湊什麽熱鬧。

青蘿自顧自地說:“奴婢這兩日聽她們說,太尉大人老來得子,特意請了梨芳樓的去府上唱戲呢?小姐不去瞧瞧熱鬧?”

陸凝微睜着眼,問:“她們都去了?”

青蘿想了會兒,道:“也不是,二小姐和太尉府上的魏小姐相熟,才請了她去的,四小姐剛好也在,就一同去了”

陸凝恍然,道:“既然不是人家相邀,貿然上門豈不失禮?更何況我同人家也不認識,就不去啦”她伸展了一下,說,

“青荷,我瞧着府裏對出入倒沒有什麽限制?”

青蘿說:“時下不比以往,小姐們也可以自由上街。小姐若是想出門,奴婢給您叫車馬來?”

陸凝想了想,說:“好啊,今日無事,我們去街上看看吧”

她們乘了車在街上逛着。京城街市分東西南北四道街,其中以東西街市為主要街道,也是京城最為繁華的地方,分布着京中達官貴人最常去的一些店家鋪子。珠玉衣飾,酒樓肆坊,處處是衣着華貴之人。

陸凝挑了簾子,正看見一處書坊,匾額叫“知天下”,一時覺得有趣,便叫了車夫停下。

“我去裏面瞧一瞧,你在這等一等”

書坊裏人并不多,幾個高高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品類的書目,不少聽名字都十分正經。陸凝往裏走了走,瞧見一個架子上的放了不少話本和風物志,她挑揀了幾本,就要拿出去結賬。轉身時碰上一女子,看起來面容姣好,身量較高,手裏同樣拿着幾本書。陸凝低頭看了一眼,也是幾本話本子。

她似乎也沒想到會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女子,微颔了颔首,兩人便一同到了掌櫃的跟前。這人許是熟客,掌櫃的一見她就眉開眼笑的,說:“胡老板今日有空來拿新本子啦?”

那被成為胡老板的微笑着:“也就趁這會兒有空來看看”

掌櫃的趕忙将書給人包了,道:“也是,您老是忙人,不過您放心,只要有新本子,我一定替您留着的”

“勞掌故的費心了”

“哪裏哪裏”

二人說着話,那人帶着書出門去了,陸凝也趕忙将書結了帳出去。

青蘿在馬車裏張望着,說:“小姐,前面就是京裏最有名的酒樓了,叫望江樓,裏面的廚子堪比宮裏廚子呢”

陸凝笑了:“知道的這麽清楚,你吃過?”

青蘿不好意思的笑了:“奴婢聽人說的”

又走到一人聲鼎沸處,裏面一片叫好聲,陸凝掀了簾子看過去,上面寫着三個大字:半日閑。

正瞧着熱鬧,旁邊一陣吵鬧聲,一個臉上帶了青烏的男子跪坐在路的另一邊,身旁幾個打手一般的人,嘴裏不清不楚的說些威脅的話。

陸凝還想瞧個熱鬧,青蘿卻一把合上了簾子,道:“小姐,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免得沖撞了您,這地方經常有這種事,不安生的很”

陸凝疑惑了一會兒,不知道她說的不安生是什麽意思,道:“那,走吧”

回府後,她拿了一本話本子在廊下看着,直到暮色來臨,金嬷嬷匆匆外面回來。

“什麽事這麽着急?”陸凝看金嬷嬷那樣子,似有話要說。

金嬷嬷忙說:“三小姐,二小姐身子不太舒服,老爺夫人讓您去一趟明芳院。

明芳院是陸筠的院子,她身子不舒服,叫自己過去做什麽?陸凝滿心疑惑地跟着去了,到了明芳院就見蔣氏一臉着急,陸文遠一臉怒色的樣子。

陸凝還沒站定,就聽見陸文遠怒道:“跪下”

陸凝卻沒跪,她皺着眉,問:“為何?女兒犯了什麽錯?”

陸文遠雙眼微瞪:“你還敢問為何?自己做下的事,還敢問我為什麽?”

蔣氏擔憂着,說:“凝兒啊,此事你若是無意,去跟筠兒道個歉認個罰就算了,切莫頂撞你父親啊”

陸凝茫然地問:“母親此話是何意?女兒做了什麽?”

她話音未落,屋子裏傳來一道虛弱又委屈的聲音:“父親,母親,妹妹想必有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她做了什麽?

蔣氏說道:“凝兒,筠兒這幾日反複咳嗽嘔吐,看了大夫才知道是過敏,源頭恰巧就是你送那個香包裏面的一味香粉。你可知道?”

陸凝了然,但她那香包裏面只有些尋常的牡丹菊花,平日瞧着陸筠也并未對這些過敏,她道:“母親,一來,那香包并非是我送給二姐,而是二姐自行拿去的。二來,那香包裏只有牡丹和菊花兩味花粉,二姐姐是對那一種過敏?”

陸筠道:“三妹為何說謊,這香包分明是你送給我的,奂祿,你說是不是?”

奂祿忙說:“是啊,奴婢親眼看見三小姐送給二小姐的”

蔣氏道:“凝兒,縱使對你二姐有不滿,也萬不可做這等害人性命之事啊,那香包中除了牡丹和菊花,可還有一味鳶尾,你姐姐最碰不得這東西”

陸凝聽着她們母女二人一唱一和,此時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她嗓音微冷,道:“我從未放過鳶尾,更不曾對二姐姐下手”

看陸文遠臉色不好,陸筠更放低了聲音,聽起來更加柔弱委屈道:“爹,三妹許是不小心放進去的,想來也不是故意的。女兒無事,将那香包扔了,休息幾日也就過來了”

看她那做派,陸凝無端就想,真是一杯上好的綠茶。

陸文遠沉聲說道:“所幸沒大事,下次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不要随意拿出來。去跟你二姐道歉賠禮”

陸凝站着沒動,有些倔強,說:“父親,女兒已經說了,香包既不是我送的,裏面的鳶尾也不是我放的,二姐姐緣何會過敏,我并不知曉,為何我要賠禮道歉?”

“三妹為何要這樣說?”陸筠突然掩面哭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姐姐故意栽贓給你嗎?”

陸凝靜靜看着她裝模作樣,還沒說話,就聽陸筠緊跟着又一陣劇烈的咳,陸文遠臉色一黑,說:“證據都擺在眼前還不承認,如此忤逆父母,簡直不成體統”

蔣氏勸慰道:“老爺,凝兒才回來不久,難免不懂禮數。再則,她在外面呆了許久,心中有些不滿也是正常的,老爺別太放在心上了”

一番話聽起來是勸,實則同火上澆油也沒什麽區別。

果然就見路文元更加惱怒:“既然不知禮數,不懂敬長,就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反省,以免旁人說我陸家女兒沒有家教”

陸凝還欲再說什麽,卻見蔣氏已經勸慰着陸文遠走遠了,倒是身旁幾個小厮要上前來将她帶去祠堂。

陸凝左右看了一眼,說:“不必動手,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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