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錢栗不明白夏琴口中那句“你還有空管別人, 你才是二姑家裏最大的大傻子”是什麽意思,只是看到她那副同情的表情,心裏頓時煩悶不已。

她豎起眉頭, 盯了夏琴半天:“你什麽意思?”

夏琴淡淡地打量錢栗幾眼,然後勾起嘴角:“你能讀到高中,就證明智力不差,有些事還用得着我來點醒你嗎。”

夏東寶去年高中畢業,夏老太和夏明洋她們磨了夏春紅兩口子将近一年的時間, 才把他的工作搞定。雖然只是個小小的臨時工,可縣零件廠畢竟是國營單位,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

關鍵是今年錢栗馬上畢業, 如果沒有工作的話,只有下鄉插隊一條路能走。

當然,她也可以跟錢瑩一樣,找個人家結婚。

夏春紅也确實幫她找過媒婆,介紹過那麽再三個對象,但錢栗眼光不是一般的高, 壓根看不上那幾個男的。

錢栗是個個性高傲的人, 覺得媒婆是在糊弄她, 故意找了幾個歪瓜裂棗來相親。

一氣之下, 錢栗明确向媒婆表示, 她要找的對象必須是城裏的正式工,高中文憑, 長相也要順眼,家裏亂七八糟的親戚不能太多, 她嫌鬧心,而且結婚時三轉一響都不能少, 婚後立馬分家,對象的工資也全得上交給她。

這擇偶标準一出,媒婆拍拍屁股就走了,直說自己手上沒有合适的人,讓夏春紅去找別的媒婆。

順田縣不算大,縣城裏攏共就三個靠譜的媒婆。

前腳錢栗明确了自己的擇偶标準,後腳幾乎所有的媒婆就都知道了,紛紛避着錢家走,沒人敢上門。

笑話,就算錢栗是什麽金枝玉葉,單憑婚後立馬分家、工資一分不給未來公婆這兩點,也沒人敢讓兒子把她娶進門。

娶進來幹什麽,沒事給自己添堵嗎?

因此,錢栗想靠結婚留在城裏的路是徹底被她堵死了。

Advertisement

她必須有一分正式工作才行。

而她父親錢廣炎所在的零件廠,正好在內部招聘。

錢廣炎是将近二十年的老員工,平時工作認真沒出過錯,又踏實肯幹,在領導心裏的印象不錯,再加上他肯花錢,所以領導給了他一個臨時工的名額。

原本錢栗以為這個名額是自己的,沒想到,最後夏春紅竟然把工作給了夏東寶。

雖然夏春紅和錢廣炎一直保證會幫她再找一份工作,一定不讓她下鄉種地。可城裏的工作一向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哪有那麽多工作等着她呢。

要說不怨,那根本不可能。

其實錢栗心裏門兒清,夏春紅和錢廣炎費勁吧啦的給夏東寶安排工作,不過是因為他是男的,指望他以後給她倆養老而已。至于她和錢瑩,對夏春紅二人來說,不過是早晚要嫁去別人家的“外人”。

有時錢栗甚至搞不懂夏春紅二人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不相信自己的親生女兒,非要靠一個侄子來養老?

關鍵她們要是選了老實人夏雲肖,錢栗也就不說什麽了,偏偏選了個油嘴滑舌、又饞又懶的夏東寶。

依夏東寶那德行,你給他扔好處還行,想讓他付出,估計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夏春紅和錢廣炎已經被夏老太她們給忽悠瘸了。

錢栗當初甩出那份擇偶标準,不光是一時氣憤,還有層深意,就是想通過斷絕結婚這條路,逼夏春紅和錢廣炎把那份臨時工的工作交給她。

畢竟自己的親生父母,總不能親眼看着女兒去插隊吧?

本來之前夏春紅和錢廣炎的态度已經松動了,可前兩天夏東寶跑了一趟她們家,錢栗不知道他又給她們喂了什麽迷魂藥,等他走後,錢廣炎便把他的名字報到領導那裏。

夏東寶成了縣零件廠的臨時工,而錢栗,賭輸了。

錢栗心中有氣,所以即使被夏春紅帶來林崗村,也拉着錢瑩沒進村,只在外圍轉悠。

錢栗心情非常差,沒想到她當初看不明白的事,竟然早讓夏琴給看透了,不禁抿緊了嘴角。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都已經板上釘釘了,我又左右不了我爸媽的想法。”

夏琴長眉微挑:“在我眼裏,你可不像會輕易妥協的人啊。”

橙紅的夕陽被天邊厚實的雲層遮擋,只隐隐洩出幾縷明暗交疊的光線,夏琴的睫毛輕垂,在眼底落下一片陰影,不知是不是因為角度的問題,錢栗一時竟分辨不出她的神色。

夏琴抓了把背簍的寬肩帶,意有所指地丢下句:“只要人還沒去報道,就不算板上釘釘。”說完,她趁着錢氏姐妹還沒反應過來時快步離開。

她只需要給她們心裏安個定時炸11彈,挑撥二姑一家人的關系就行,到時候炸11彈什麽時候爆11炸,會炸傷什麽人,能鬧到有多大,就不是她想管的了。

反正夏東寶他們是決計讨不到任何好處的。

她只管等着他們自食惡果。

現在都已經到了傍晚,以她的腳程,至少得一個多小時能到縣城,再耽擱下去,人家黑市都要散市了。

在公社那三天,除了給夏衣衣陪床外,夏琴特意多跑了幾趟順田縣,把黑市的位置和開放時間大致摸清了。

黑市通常在城東距離菜農生産隊比較近的位置,那邊有一片荒廢的院子,出入口都非常隐蔽,即使巡邏隊來了,也方便四散離開。

開市的時間只有一早一晚。

早上大概3、4點到5點多,天光不*七*七*整*理算大亮的時候就散。晚上是5點到7點多。

當然,也有白天過去的,只不過這樣風險比較大,那種敢只身犯險的不過小貓兩三只,不成氣候。

為了安全,夏琴可不打算冒險。

既然已經決定要用獵物在黑市賺錢,夏琴摸清這裏之後,還不動聲色地打聽了一下這裏有沒有“老大”,用不用交“管理費”之類的。

結果,這片黑市确定算是有人“罩”着,是一個叫平哥的人,據說,家裏有點來頭。不過,倒是不用交什麽“管理費”、“保護費”,只需要遵守他定的規則,不許吵鬧打架、不許坑蒙拐騙、不許把陌生人住裏帶。

夏琴是因緣際會找到了這裏,給平哥的下屬賄賂了兩只她在路上打的鳥肉,才被允許進入黑市。

這次獵到的野豬,她自然不準備自己一點點去賣,而是打算整只賣給平哥他們,讓他們去出售,把自己的風險降到最低。

走到黑市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倒是今天月亮圓得過分,月光也算明亮。

夏琴像前兩次過來時一樣,用一塊土布頭巾把自己蒙好,只留下兩只眼睛露在外面。然後來到一處外表有些破敗的院子前,按照三輕一重的頻率敲門,敲了兩次便停下,等待來人開門。

果不其然,一道很輕的腳步聲響起,接着夏琴便聽到裏面的人壓低聲音小聲問:“是誰?”

聲音謹慎,沒有立刻開門。

夏琴簡單利落地吐出兩字:“出貨。”

對面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夏琴的聲音對他而言很陌生,他緊跟着問道:“誰讓你來的?”

意思是問她誰告訴她的暗號。

夏琴把她賄賂過的人名報了出來:“是小劉哥。”

說着,她又詳細解釋一遍:“前兩天我跟小劉哥說過的,說這幾天有好貨送過來。”

院裏的腳步聲離開,估計是去跟屋裏的人确認了,很快,兩道腳步聲自遠而近。

下一秒,院門打開。

小劉哥借着月色仔細看了眼夏琴,發現眼前的人正是送過他兩只鳥的那個姑娘,趕緊讓她進了院子,然後用示意旁邊的人看看後面有沒有尾巴。

那人左右看了幾眼,關上大門,沉默着對小劉哥搖搖頭。

确定沒有尾巴,小劉哥才納罕的對夏琴說:“小姑娘,沒想到你真的過來了。”

他還以為她之前在開玩笑,畢竟即使她僞裝過了,可打眼一看就是個普通的農村小姑娘,手裏能有什麽好貨?估計也就是雞蛋、板栗、柿子之類的。

村裏人手上能有什麽好東西。

“既然來了,就讓我見識見識你嘴裏的好貨吧。”

夏琴不是傻子,當然聽出了他話中的戲谑,也沒放在心上,淡淡“嗯”了聲,才放下後背的背簍,一把掀開了蓋在上面的野菜。

小劉哥和他身邊的男人頓時瞪大雙眼:“這是——”

夏琴接下他的話:“沒錯,是野豬。”

小劉哥連忙從褲兜裏掏出一個手電筒,推開開關,把光線全部投到地上的背簍裏,然後上手探了幾遍。

夏琴:“怎麽樣,算得上好貨吧?”

“豬肉當然算得上好東西。”小劉哥邊回答邊把手電筒遞給小弟,然後兩只手提着豬耳朵,暗暗運氣後一下把野豬提了起來,“這少說也得有100多斤了,不錯。”

小劉哥面露喜色。

豬肉在城裏可是緊俏貨,雖說每人月供一斤,可食品站那兒每月宰殺的豬是有數的,很多人排隊都買不上,即使買到了,大多數時候也是一些邊角料,挑挑揀揀沒啥好肉。

所以豬肉的行情在城裏一直很好,黑市豬的價格也随着水漲船高,普遍比食品站貴個兩三毛。

就算夏琴帶來的是野豬,野豬肉比家豬要腥臊一些,可這好歹也是肉啊,一點不愁賣。

想到這兒,小劉哥看向夏琴的目光瞬間熱情不少:“小姑娘,怎麽稱呼?”

夏琴一直沒用真面目示人,杜絕麻煩,所以名字也随便起了個:“小末。”

她從末世歸來,叫小末正好。

“哦哦,小末啊,快進屋坐吧,咱們詳細聊聊。”

夏琴從善如流。

她倒不擔心小劉哥他們起歹心,其一是對自己的武力有信心,其二是她多方打聽過平哥和小劉哥他們一行人的風評,确定他們人品過得去,不可能做出黑吃黑這種敗壞風評的事,所以才主動找上門。

否則,她寧肯多花些功夫去別的縣城或市裏的黑市,也不會過來與虎謀皮。

堂屋的擺設不多,只有簡單的桌椅和一些蓋着蓋子的竹篾,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味道很雜。可見這裏是他們的一個小站點或者說是倉庫。

小劉哥讓小弟給夏琴倒了杯水,夏琴蒙着臉沒有喝,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小劉哥,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的了,這野豬你們能給個什麽價?”

小劉哥沒說話,先是給野豬上了稱,看到“128”這個數字後沉吟了片刻:“你打算賣整豬還是淨豬?”

整豬是按這128斤打包賣,淨豬是把它宰殺後,豬肉、骨頭、內髒、豬血分開賣。

夏琴眼神直視小劉哥:“說說都是什麽價?”

其實對夏琴來說,自然是賣整豬省事,淨豬還得有段處理時間,說不得要等到明天。她不可能一直等在這裏,可要是不看着,說不準宰豬的人會偷偷昧下一些。

不過,她不想一上來就暴露自己的底牌。能在這黑市混出頭的,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小劉哥試探道:“整豬給你算五毛錢一斤,淨豬的話,豬肉按六毛錢一斤算,其它的都比照市價。”

128斤的野豬大約能出80-85斤的肉,最後總體價格大差不差。

他們有不少賺頭。

夏琴微微眯了眯眼,直接起身,把野豬重新塞回背簍:“既然小劉哥不是誠心給價,那咱們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我明天還是去市裏看看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