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吳彪、趙誠和梁小井三個半大熊孩子, 摸着依舊火辣辣的臉頰,在哥哥們拼命圍着夏琴獻殷勤時,身體越縮越小, 好像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一旁的李根生對于吳壯三人吵着送禮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這根本不像他們的行事作風。

他們平常不搶別人的東西就算不錯了,哪還有把東西往外送的道理?

李根生看着三人神态虔誠的模樣,轉念一想,也許他們是在感謝夏琴的救命之恩吧。畢竟沒有夏琴的出現, 他們之中必定會有傷亡。

想到這裏,實誠的李根生也擠進了送禮的隊伍,把家裏稍微值錢一些的東西都報出來, 讓夏琴挑。

夏琴:“……”

難道這李根生也想當她小弟?

夏琴早就看穿了吳壯三人組的意圖,不過,想當她小弟,沒那麽容易。

就在夏琴考慮着怎麽收東西不收他們時,李根生突然也湊了上來,弄得夏琴有些哭笑不得。

李根生已經22歲, 人品倒是還行, 大隊長兒子的身份也能給她們家帶來些隐形的好處, 就是太死腦筋, 再加上夏琴對于收一個大她足足6歲的“小弟”實在有壓力, 所以——

“我不收小弟,你們不用獻殷勤了。”

李根生愣了一下, 不明白話題怎麽忽然跳到收小弟上了,他們不是在談謝禮的事嗎?

李根生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讷讷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以至于整個人顯得有點傻呆呆的。

要不是夏琴要維持人設, 這會兒恐怕都笑出聲了。

這個傻大個兒,可真夠呆的,不愧是大隊長養出來的兒子,父子倆腦袋都不咋會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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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吳壯不死心:“夏琴姐,是我們哪點讓你不滿意嗎?”

為什麽不收他們?

他皺着眉頭努力找出一個最可能的原因:“還是吳彪那幾個兔崽子鬧得你不痛快?不然,我們仨再替你揍他們一頓!保管讓你解氣。”

趙實和梁勝友跟着沖自家弟弟的方向揮了揮拳頭,威懾力十足。

原本縮在角落盡力減少存在感的吳彪三人,見到吳壯等人的表現,瑟縮着互相抱緊身體,彼此取暖。

這是要拿自己的弟弟祭天啊!

嗚嗚嗚,吳壯、趙實和梁勝友才不是他們的哥哥。

他們才不要只會打他們給別人解氣的哥哥!

吳彪他們從未感覺自己如此弱小可憐又無助,往常都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幾個哥哥是他們最有力的後盾。

現在,哥哥們的重拳終于要落到他們身上了嗎?嗚嗚嗚嗚嗚嗚……

看着淚眼汪汪瑟瑟發抖的三個熊孩子和正撸袖子要揍人的吳壯三人組,夏琴頭疼地揉了揉腦袋。

“行了,別鬧了,先想辦法把這頭野豬弄下山,要不然血腥味會招來其他動物的。”

雖然這邊是大山外圍,可難保不會有別的獵食者聞到血腥味跑來。

那些獵食者的嗅覺都極其敏銳。

說完,她毫不客氣地指揮道:“這邊沒有趁手的工具,就你們幾個一起擡下山吧。”

400多斤的重量,3大3小擡回去肯定沒問題。

吳壯的爺爺曾是山裏的老獵戶,知道怎麽處理血腥味。再加上他和夥伴們本來就是上山打獵的,自然有所準備。

只見吳壯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裏面是些棕褐色粉末,他兌了把沙土,然後均勻地塗抹在豬頭上出血的位置。

很快,那股腥臭味便被一種特殊的草藥味取代。

吳壯邊塗邊跟夏琴解釋:“這是止血草混合了其它幾種草藥的粉末,是我們老吳家的秘方。”

夏琴也知道吳壯爺爺的事,獵戶常年在山上行走打獵,有祛除血腥味的藥方也不奇怪。

她點點頭:“行,那你們先把它擡下山吧。”

吳壯眼珠子骨碌碌轉,試探性地問:“夏琴姐,這頭野豬是擡到你家還是……”

如果夏琴想要自己私吞,必須給他們些好處來“封口”。

當然如果是充公,大隊基本會按照人頭平均分給各家。這樣一來,他們也能分到一點肉,但比拿封口費的好處可就要少得多了。

私心上來講,吳壯他們其實全盼着夏琴私吞下野豬的。

這樣他們不僅能分到更多的肉,還可以拿住夏琴的一個“把柄”,把他們和她綁成天然的利益共同體,以後的好處更是享用不盡。

山上的東西,不論植物還是動物全部歸公家所有,任何想要私占的人一旦被告發或者被逮到,會直接被革委會打成侵吞集體利益的不法分子,嚴重是要坐牢的。

平時村裏人從山上偷挖點野菜摘點野果,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野豬就不一樣了,這可是400多斤的肉啊!

夠吃好久好久了,就算拿去賣,少說也能賣200多塊錢,頂的上一戶人家一年多的收入了。

誰看了不眼紅?

夏琴似笑非笑地睨了吳壯一眼,眼底危險一閃而逝。

這是在試探她想如何處理野豬,私吞或者充公。

看來,這吳壯的花花腸子真是不少。以後得想辦法好好敲打一頓。

吳壯捕捉到夏琴的警告,心裏無端有些發毛,連忙收起試探的心思,馴服地低下腦袋。

夏琴:“直接擡去大隊的廣場吧。”

村委會前面有一大片空地,農忙時晾曬糧食、打豆子,農閑時村民開大會、看電影等集體活動都安排在那裏。

吳壯等人心裏全都閃過一絲失望,看來是要等着平均分配了,一家人最多合一斤肉,還不夠塞牙縫的。

可他們不敢表現出來,畢竟野豬是人家夏琴殺的,她想怎麽辦他們就得聽着。

幾人哼哧哼哧的把野豬擡了起來,苦着臉步履維艱的下山。

只有李根生不知道那幾人的小心思,在他心裏,這頭野豬本就是集體財産,集體財産當然要集體分配。

所以只有李根生在擡豬的時候幹勁十足,眉眼間寫滿了即将分肉的喜悅。

他們家很久沒吃過肉了,不管分多分少,能沾沾油腥也是好的。

夏琴沖樂呵呵的李根生招了招手:“你跟我走,讓吳壯他們先下山。”

李根生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夏琴點頭後才依依不舍地撒開自己擡的那只豬後腿。

他一放手,吳壯他們立刻哀嚎着手忙腳亂的重新調整位置,以免被突然失去平衡的野豬砸到下面。

李根生看出自己差點惹了禍,傻呵呵地撓了撓後腦勺,剛想道歉就被夏琴給叫走了。

夏琴本來就想給那群心思不正的家夥點苦頭嘗嘗,自然不會讓李根生賣大力氣去幫忙。

所以,那坨400多斤的肉還是讓他們那3大3小6兄弟擡回去吧。

帶着李根生走出一段距離後,李根生才開口問道:“夏琴,你帶我去哪兒?”

夏琴正在思考如何利用這頭野豬讓自己利益最大化,聞言,直接回答道:“先去接我妹妹,然後你再帶我去最開始發現野豬幼崽的位置看看。”

之前聽到野豬追人的動靜,為了保障夏衣衣的安全,夏琴特意把她背到了一棵大樹上待着,以免在自己離開後她會遇到別的什麽動物。

引野豬的時候,夏琴也專門避開了夏衣衣所在的方向。

現在,她得先去接妹妹,省得離開太長時間妹妹擔心。

李根生“哦”了一聲後老老實實跟在夏琴身後。

走了大概十分鐘,遠遠傳來夏衣衣驚喜的叫聲:“姐姐!”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擡頭一看,大樹粗壯的枝丫間正坐着一個身形小巧的小女孩,她彎着眼眸不停朝着這邊揮手,陽光被葉片切割成細碎的寶石,一一散落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量身定做了一件華美的禮服。

李根生擡起頭,眼睛不知是被夏衣衣過于燦爛的笑容閃到,還是被她那身璀璨的陽光閃到,一瞬間好像看到了來自大林山的小精靈。

他不期然想到父母閑聊時說的想要個女兒的話。

曾經他不明白,他媽已經那麽大歲數而且因為生他的時候難産再也懷不上孩子,為什麽還天天說什麽“還是女孩兒乖巧懂事、家裏還是有個女孩兒好”之類的話。

現在看到可愛又甜美的夏衣衣,李根生忽然覺得,有個像夏衣衣這樣的妹妹也挺不錯。

白白糯糯的小小一只,比村裏所有小女孩加在一起還要可愛。

如果有這樣一個妹妹,他肯定把最好的東西全給她,她只需要對着自己笑就好了。

夏琴眉心一抽:“這是我家的妹妹。”

真沒想到李根生還是個隐形的妹控,啧。

李根生心虛地摸了摸脖子:“我知道、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

她妹妹可是要放在心尖尖寵的,任何人都不許觊觎,任何人!

李根生滿頭黑線。

夏琴在樹下張開手臂,“衣衣跳下來,姐姐在下面接着你。”

夏衣衣依言挪了挪身體,然後閉眼向下一跳,耳邊風聲呼嘯,下一秒,她便落入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中。

夏衣衣睜開眼睛:“姐姐好厲害。”一下子就把她接住了。

“那當然。”

夏琴放下夏衣衣,找到那兩筐被她藏好的毛栗子。

李根生很有眼力見的默默接過那個大筐背在身上,夏琴則一手拎着衣衣,一手拎着衣衣的小竹筐,三人直奔野豬崽而去。

走了将近一個小時,李根生才憑着隐約的記憶重新摸到了正确地點。

畢竟被野豬攆的時候光顧着逃跑了,他們沒時間記路,李根生繞了兩圈後尋着那些被野豬踩倒的灌木痕跡終于找準了方向。

不過等他和夏琴夏衣衣兩姐妹趕到時,那只野豬崽不知道被什麽野獸給叼走了,只剩下滿地的血跡。

夏琴也不失望,她過來的主要目的又不是那只小豬崽。

一般動物幼崽是不會遠離族群生活之地的,這周邊應該能發現其它野豬的活動軌跡。

不過,因為野豬崽被不知名的獵食者拖走的事,讓夏琴還是升起了警惕之心。

她現在帶着衣衣,一切以安全穩妥為重,因此她只是略略探查了一下周邊直徑不超過十米的範圍,記牢了這個位置後,就毫不猶豫的下山了。

過兩天趁着大家不注意,她再帶些武器過來深入探查一番。

今天打死的那只公野豬充公是必然,等沒有外人在,她得再弄幾只它的同伴來彌補彌補自己的損失。

對吧?

“根生哥,野豬我可是大公無私的全奉獻給集體了,殺野豬的時候我還差點死掉呢。”快走到山下時,夏琴突然開口。

李根生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只好吶吶應是:“我知道的。”

夏琴緊走兩步,“不小心”露出引走野豬時被樹枝劃傷的手背。

“野豬充公了,那這兩筐毛栗子總能留給我們自己了吧?”

李根生和他爸一樣死板,公是公私是私,集體的東西絕不能私占。

如果不跟他說清楚,估計他會直接把毛栗子跟野豬放到一起去給村裏人分。

李根生看了眼夏琴手上的傷,內心掙紮極了,最後,蠕動了幾下嘴唇還是點了頭。

夏琴也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他這次就裝沒看見那些毛栗子了,反正這事兒也只有他們三個知道。

只要他不說出去,夏琴和夏衣衣肯定不會往外抖落。

夏琴眯眼一笑,看來這次單獨把李根生叫來的做法并沒有錯。

如果是讓吳壯他們中的某個人來帶路,不光會暴露出她想要逮其它野豬的意圖,毛栗子也要分一部分出去堵他們的嘴。

“謝謝根生哥。對了,你給我帶路去找那只野豬崽的事也不要跟人提。”

李根生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好,那咱們就回去等着分豬肉了。”

提到豬肉,晚上吃板栗紅燒肉好像也不錯。

李根生幫夏琴夏衣衣把毛栗子背回了家,她們家住的位置離村子有點距離,沒叫任何人發現。

最後,夏琴還是主動分了李根生一些栗子,李根生推了幾次沒推過,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衣服兜了一小堆回家。

跟大隊長一家搞好關系沒有壞處,而且他們家都是實實在在的好人,也不用擔心背刺。

像夏老頭夏老太和夏明洋一家,還有村支書夏老蔫,都是貪得無厭的主兒,喂再多的東西也喂不熟。

那種白眼狼根本不值得深交。

李根生包了一包毛栗子回家時,大隊長李福和王慧蘭剛好在家。

王慧蘭眼神驚喜:“哪來的栗子?”邊說邊找出個木盆裝栗子。

這些栗子還沒剝去最外面那層帶刺的毛殼,即使用衣服包着也挺紮人的,李根生趕緊把它們抖進盆裏,又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土。

李福蹲在水池子旁邊刷鞋,看了眼栗子又看了眼李根生:“你偷偷上山了?”

李根生:“嗯,是吳壯他們幾個叫我一起去的。”

李福:“山上所有的東西都是集體的,你這和偷東西有啥區別?”

“還有,以後少跟吳壯他們來往,那幾個心眼多得很,像你這樣的人,被賣了還得幫人家數錢呢。”

李福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陣數落,瞬間讓李根生委屈極了。

他其實知道吳壯他們找他上山其實是為了拖他下水。

吳壯偷槍打獵,不管抓不抓得到獵物,估計李福都會看在自家兒子的面子上,對他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要李福姑息一次,那後面就還有無數次。甚至還能利用這件事把李福和民兵隊綁定在一起。

林崗村一直有三派勢力,民兵隊隊長、村支書和大隊長各有支持者。

村支書是向上谄媚維持職權,民兵隊則是向下鎮壓用來震懾群衆,只有大隊長傻了吧唧地一心搞生産,從不站隊。

但在村民心裏,絕大多數人對大隊長是最信服的。

民兵隊那邊一直想把李福拉攏過去,只要李福跟他們統一戰線,那就相當于打通了上山打獵的路徑,以後随便弄野味加餐也不會有人管。

可惜李福總是公事公辦,為人固執得很。

所以這次吳壯他們才把主意打到了李根生身上,把他騙上了山,過後才告訴他要打獵的事。

那時李根生意識到被騙已經晚了。

幸好後來出了意外,打斷了吳壯他們的計劃,要不然李根生才真的是被哄上了賊船。

他是憨,但不是真的傻。

李根生不想多解釋什麽,越說越牽扯不清,只說:“栗子是夏琴給的。”

李福:“……”

“哦,對了,我跟吳壯他們上山的時候不小心惹惱了一頭野豬,差點被野豬撞死,後來是夏琴救了我們。”

聽到兒子的話,王慧蘭連忙把視線從栗子上移開,趕緊上前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她着急地問:“有沒有受傷?”

李根生安撫性地笑笑:“媽,我沒事的。”

“天啊,以後你盡量少去山裏,野豬這種動物太兇了,萬一下次再遇到可怎麽辦!”

說着,王慧蘭又替李福解釋了一句:“你爸不讓你上山也是為你好。”

山上又是野豬又是狼的,遇到哪一個恐怕都是兇多吉少。

春天夏天山裏食物比較多的時候還行,趕上深秋或者冬天,那些個野獸很可能會從深山往外遷徙,到時候就算是大林山外圍也不見提有多安全。

李根生像是想起什麽,“爸,你怎麽沒去村委前面的廣場?”

李福把刷好的鞋子斜搭在牆根底下曬幹:“我沒事去廣場幹嘛?”

他對于夏琴偷偷上山摘毛栗子的事多少還是有點介懷,但不好明面說些什麽。

畢竟村裏人上山私下采摘些野果野菜充饑的事屢見不鮮,不過是民不舉官不究。

更何況夏琴家情況特殊,他也有心幫忙。

再說,人家夏琴要是沒上山,說不準他今天都看不到他兒子回家了。

所以,李福直接跳過了栗子的來源,權當自己沒看到。

李根生:“夏琴把那只野豬打死了,叫吳壯他們擡去廣場那邊,難道他們沒通知您去分豬嗎?”

李福和王慧蘭同時瞪大雙眼:“什麽?夏琴打死了一頭野豬!?”

兩人滿眼不可思議。

夏琴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打死一頭野豬,他們真的不是幻聽了嗎?

王慧蘭甚至還掏了掏耳朵。

很快,不等李根生回答,一個飛速跑來的身影便沖進了他家的院子。

“大隊長,快,吳壯他們擡了只特別大的野豬去廣場!你快找人稱稱重然後給社員分豬肉!”

來人正是過來通風報信的副隊長,滿臉的喜氣洋洋。

馬上又能吃上肉了!

村裏只有每年年底交完任務豬之後才會宰豬分肉,每家每戶最多分個五六斤,吃上幾頓也就沒了。

現在距離上一次分豬肉,那可要往上倒十個月了,困難點的人家更是已經十個月沒碰過葷腥了。

如今天降一頭400多斤的大野豬,怎能不讓人激動!

副隊長的神色不似作僞,李福和王慧蘭面面相觑:難道李根生說的都是真的,夏琴打死了一頭野豬!

天啊。

李福又确認一遍:“野豬是誰弄死的?”

這一次,他卻聽到了不一樣的答案。

副隊長:“是吳壯,我看他腰上別了把槍,豬頭上也有兩個槍眼,而且他正在廣場那邊四處跟人講那兩個槍眼就是那只野豬的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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