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第017章 017

蘇念杳老老實實地,垂眸斂目,再也不亂看。

攝政王輕嗤一聲,這才轉身,看向陪在皇帝身邊的一男一女。

嘉順帝喊了一聲皇叔,眼睛不安地閃了閃,小聲道:“皇叔上次講到生擒北羝大皇子那一戰,幾方人馬各有安排,朕和董章、蘇蘇想要排兵試試,只我們三個排不過來,這就、這就又加了兩個人。”

很早之前攝政王就說過沒有第三批伴讀,但那畢竟都八年前說過的話了,太後也說加一兩個應該不會被攝政王否決,嘉順帝看看攝政王的臉色,見他面上并無不豫之色,這才松了口氣,繼續道:“這是葛榮,這是袁思靈。”

葛榮和袁思靈一起向攝政王行禮。

攝政王神色淡淡:“免禮。”

蘇念杳和董章對視了一眼,還好,不是一下子加了七八個伴讀。

而且,新加的這兩個,既然是皇帝親自帶過來,顯然身份不一般。

一個姓葛,估計是戶部尚書家的。

一個姓袁,應該出自袁太後的母族,就是不知道是袁次輔的女兒還是遠親。

葛尚書是前朝重臣,袁太後是後宮之主,葛榮和袁思靈的身份比蘇念杳和董章兩個要好太多,興許不會跟前面的伴讀一樣随随便便地死在宮中。

袁思靈一身紅色騎裝,好奇地看看左右,輕聲問:“陛下,咱們今天是學騎馬嗎?”

“看皇叔的安排。”嘉順帝道。

攝政王卻招招手,讓彭鲲過來,他自己則是慢條斯理地走到一旁特意為皇帝休息而搭的涼棚中,在花梨木大圈椅上坐下,捏着茶盞,好整以暇地望着衆人。

這樣子就是不親自授課,而是讓彭鲲來教他們,攝政王只是監督。

蘇念杳覺得沒什麽不妥,就他們這幾個的騎射水平,別說攝政王,就連彭鲲都是大材小用,随便攝政王旗下的一個小小百戶教他們都綽綽有餘。

袁思靈訝異地張了張嘴,“怎麽,不是攝政王給咱們上課嗎?”

彭鲲一笑,笑聲朗朗,笑容也該是憨厚的,不過因為滿臉的絡腮胡,硬是顯出幾分野蠻來,“袁姑娘要是能贏得過彭某,那可是巾帼英雄,攝政王殿下自然會親自來教導姑娘。”

袁思靈一噎,看了看嘉順帝,到底沒再說什麽。

這堂課是教射箭,蘇念杳站在武器架前,問身邊的嘉順帝:“陛下,上次騎射課也是彭将軍授課嗎?”她去景福殿找耳墜那次,分明提前打聽過攝政王在演武場,結果卻在景福殿遇到了本該上課的攝政王。

“是彭将軍,上次蘇蘇還病着,沒來。”嘉順帝說着話,從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弓箭中挑出來一把最小巧精致的短弓,遞給蘇念杳,“蘇蘇,你用這把。”

大邺男子都要修習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至少都要掌握基本,蘇念杳之前自然跟着小皇帝一起學習過射箭,但她力氣太小,只能拉開最小的弓。

袁思靈湊了過來,歪着頭看看嘉順帝,又看看蘇念杳,甜甜一笑,脆生生說道:“陛下,您看臣女用哪把弓合适?”

嘉順帝并非一個有耐性的人,他要加兩個伴讀是為了上課受罰的時候擋在蘇念杳前面,袁太後卻趁機把袁家的女兒塞進來,嘉順帝想想就煩。

之前太後就總是念叨袁家有哪些未出閣的姑娘,這個溫柔和順,那個活潑可愛,時不時就叫進宮來,還要喚他去慈寧宮,讓他見見那些表姐表妹們。

但凡跟袁家沾邊的姑娘他都見過了,一竿子支不着的遠方表親們在慈寧宮裏見了不少,嘉順帝從沒露過好臉色。

這個袁思靈他自然也是見過的,之前就覺得煩,現在更覺得叽叽喳喳像個麻雀。

嘉順帝沒理會,袁思靈問的話無人回答,臉色顯出幾分尴尬。

想想之前身邊做伴的伴讀們,蘇念杳嘆了口氣,給袁思靈搭了話:“用多大的弓,還要看自己的力氣有多大。”

一直沒說話的葛榮也湊了過來,恭恭敬敬地把嘉順帝挑好的弓箭接過去,手指細細地撫過長弓和每一支箭矢,确信沒有一根細小的毛刺,這才雙手捧着長弓遞給嘉順帝,“陛下,學生檢查過了,這弓不會傷到禦手。”

蘇念杳嘴角一抽,忍不住看了葛榮一眼。

新來的伴讀神色認真,仿佛給皇帝陛下檢查長弓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偉大的事情。檢查完,還亦步亦趨地跟着嘉順帝走到射箭的位置,那樣子像是生恐皇帝走着走着來個平地摔。

蘇念杳忍不住低聲跟董章說:“把你比下去了哦。”董章做伴讀這麽多年,從沒有葛榮這一刻如此狗腿。

董章笑了一聲,“剛來,緊張,情有可原。”

蘇念杳一想也是。伴君如伴虎,葛榮剛剛進宮,小心些想要表現自己也正常。雖然給皇帝陛下用的弓箭本來就不可能會有毛刺。

四個伴讀跟小皇帝站在一起,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男子清隽,女子貌美,十分養眼。

彭鲲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心裏琢磨着咬了攝政王一口的小兔子到底是哪個?

慶功宴那天,他們這些将領們自然都來了,剛聽說攝政王被人算計與某個姑娘春風一度的時候,将領們氣炸了。

太後早就想給攝政王指婚,但攝政王次次都推掉,顯然這次是太後使了陰招,将領們義憤填膺,湊在一起議論着怎麽幫自家殿下。

待到見着攝政王的面,看到他俊臉上清晰可見的牙印,将領們怔愣片刻,差點笑瘋了。

彭鲲不知道在心裏感慨了多少次,這姑娘的膽子可真大!

睡了攝政王不說,睡完她還跑了!

跑就跑了吧,跑之前還要咬一口!

攝政王故意不用藥,就頂着那明晃晃的牙印在宮裏行走,為的就是讓那小兔子心虛,乖乖自己跳出來。

結果,小兔子硬是不做聲,假裝沒這回事!

攝政王醒來的時候,小兔子已經跑了,殿下自然不知道是誰。但那小兔子跑的時候肯定是清醒的啊,她總知道自己睡了的人就是攝政王。

攝政王頂着牙印,費盡心機想要把她找出來,小兔子就那麽看着殿下幹着急找她,卻不出來相認。

彭鲲在心裏給小兔子豎起大拇指,贊嘆:膽子真大!

攝政王之前就說了要帶将領進宮上課,将領們你推我擋,誰也不願意給弱不唧唧的小皇帝教騎射。

結果,殿下被咬了之後,将領們搶破了頭,誰都想進宮,好瞅瞅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兔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彭鲲可是在校場大戰三百回合,才搶到的這個名額。

可他進宮好幾次了,也沒瞧出來哪個是小兔子。

他站在嘉順帝身後,幫嘉順帝調整胳膊的姿勢,眼角的餘光還在偷瞄一旁花梨木大圈椅上的攝政王,想看看自家殿下的眼睛在瞅哪個姑娘。

突然,一枚小石子砸在肩膀上,彭鲲痛得差點嘶出聲,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敢偷看攝政王。

蕭屹冷笑一聲,從大圈椅上起身,走到一排人身後,挨個檢查他們射箭。

嘉順帝準頭不錯,不過那個箭靶只有三十步遠。

董章的箭靶與嘉順帝齊平,準頭也差不多。

葛榮的箭靶只有二十五步,嘉順帝射一箭,他就射一箭,每一次都要比嘉順帝差一環。

袁思靈的箭靶二十步,準頭很差,但總算是都能射到靶子上。

蘇念杳……

蕭屹嘴角一抽。

他知道她身體差,從小就是個病秧子,但這力氣也……太小了吧?

宮裏的嬌小姐貴公子,他本來也不指望他們能挽百擔強弓,也沒想過要把他們練成百步穿楊,但這十步遠的靶子,是不是……有那麽點……太過分了些?

偏偏靶子的主人不覺得,握着精致可愛的小短弓,偏過頭來看他,一雙圓溜溜的眸子靈動清澈,跟清晨林間的小白兔似的。

蕭屹:“……”

十步遠的靶子,倒也不是不行。

小白兔把靶子擺在十步遠的地方,一點都不心虛,還好奇地問他:“殿下,百步穿楊,亂軍之中射中敵将咽喉,除了要極強臂力和極佳眼力,還要什麽?”

亂軍之中射中敵将咽喉?這不就是說的攝政王嗎?彭鲲嗖一下轉頭,飛快地偷瞄了一眼攝政王,果然看到自家殿下的唇角揚起了一個極為細微的小小弧度。

要不是他也能百步穿楊,也有極佳眼力,還發現不了那小小弧度呢。

“除了臂力和眼力,還要考慮到風的影響,最重要的是,得有準頭,姿t勢不對的話,臂力再強,也射不中目标。”蕭屹說着話,站在蘇念杳身後,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用這裏發力,能射得更遠些。”

常年習武,他的指腹帶着薄繭,點在她的手臂上,那一小塊肌膚立刻感覺到了他指腹的溫熱。

蘇念杳下意識擡頭看他。

蕭屹身姿挺拔如松,即便在将領中也是最高大的,此時站在她身後,幾乎将她整個罩住。

因為指點她的姿勢,他微微低頭,蘇念杳嗅到了他身上清冽幹淨的男子氣息。

那麽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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