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跪式服務

第16章 跪式服務

柳桃枝低着頭在研究雪鞋,這玩意有內膽有外膽,散落在外的鞋繩賊長,還有跟意義不明的抽繩與小扣子。

看不懂,也拉不動。

棄療。

她坐在板凳上看了看邊上頭頂考核中的謝假池,一點都沒自覺,還在那看手機。

他腳上的雪鞋就比自己的好看多了,算不上花裏胡哨,整體是黑色,但就是很時尚還有設計感。

反觀館裏租的,黑白兩色,太普通了。

謝西池暗滅了屏幕,低頭就被她轉來轉去的頭頂晃花了眼。

他伸手按住,“好好穿鞋。”

“這鞋是不是很多人穿過啊,裏面會不會是臭的啊。”柳桃枝小小嫌棄了下,又裝模作樣地随便扯了兩下,給他展示什麽叫力不從心,“穿不好啊,教練。”

“都是經過統一清理和消毒的,怎麽會臭。”

“重點是這鞋子好複雜,還醜。”

“要求挺多,就把腳套進去,拉緊抽繩,然後把多餘的繩子随便卷卷找個地方打個結。”

耳朵也許聽懂了,但手表示完全沒有。

看他繼續站着刷手機,沒下文了,柳桃枝仰頭,眨着眼睛。

被她灼熱的視線燙到,謝西池挑眉,無聲地表達,又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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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桃枝乖巧端坐着,指了指不遠處的長凳,也在無聲表達:不是我要求高啊,教練你要不自己看看,已經有暖男教練在給小姐姐穿鞋了,還是雙膝着地的跪式服務。我呢,屬于我的服務呢?

看到男人觀察完,轉回臉,一臉冷漠,無動于衷。她妥協似的嘆氣,“好吧,好吧,我自己穿。還不是惦記着你要考核,這是在給你表現機會。不情願就不情願吧,我自己去網上搜教程。”

她的話音一落,謝西池“唰”地一聲跪下了。

單膝着地,近在咫尺,都能看清男人低垂的長睫。

這驚得柳桃枝往後縮了縮,“這次考核真的對你很重要啊。”

“對,很重要,要是你不滿意,我就要被這家運動館掃地出門了。”謝西池把手機擱在板凳上,拍了下她亂晃的小腿,“別亂動,給你穿鞋。”

老實說,接受謝西池的跪式服務壓力有點大,而且他剛才那句“別亂動,給你穿鞋”,多少帶了寵溺的味道。

寵溺大概率是自己腦補的,無所謂,謝西池語錄喜加一。

長期缺少精神食糧,她就是這麽容易滿足。

柳桃枝認真看着他穿完一只,俯身過去攔住他的手,“你讓我緩一下,心髒受不了。要不還是我自己穿吧。”

她微卷的馬尾垂落,有幾縷細軟的發絲蹭到了脖頸,撓着脖子癢,是太近了,一股甜絲絲的味道直直往鼻子裏鑽。

謝西池擡眸與她對視,“一會穿不好還得喊我,穿得哪裏不對了還會喊疼。往後仰,閉上嘴,謝謝配合。”

柳桃枝順從地別開腦袋,餘光落在他手機上,沒鎖屏。

伸着脖子就好奇了那麽一下,看清上面的标題,她驚了,“你剛才一直在看單板新手教學?謝假池,你別告訴我,你壓根不會教?”

她說對了一半,是不會教基礎。

平時和他玩的不是平花就都是跳臺子的,要說教基礎那得追溯到幾年前,就先不論現在的教法有多先進科學,老一代的教法他都快忘了。

就記得親身示範了下,然後把人扔在雪道上自生自滅幾天,就這麽自然而然學會了。

至于怎麽示範的,就醬紫轉,醬紫換刃,學會了嗎。

不會就自己琢磨。

謝西池把她腦袋按回原位,“別吵,我看兩眼就知道怎麽教了。”

“……”

詐騙啊,妥妥詐騙!

柳桃枝感覺她一整天都在後悔,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先給她來個幾桶謝謝。

這下根本不是考驗謝假池的業務能力,根本就是在考她的演技水平。

為了他不被開除,她得裝作他教得很好的樣子。

這題超綱了!教練!

柳桃枝拿出手機刷起萌新課程,自救。

謝西池穿完鞋起身,看她獨自用功也沒打擾,拿起一旁的手機在群裏@了剛才給女朋友穿雪鞋的滑雪教練。

【Pr、池:以後禁止在館內秀恩愛。】

【Pr、板滑一峰:哈哈哈哈哈,自作自受。】

這條被迅速撤回。

【Pr、板滑一峰:好的池哥。】

他将手機放回兜裏,柳桃枝已經站起身,摩拳擦掌很是自信,“很簡單嘛,膝蓋微微彎曲,背挺直,腳踝加速,區區後刃推坡我已經會了,教練。”

“哦,不錯。”謝西池沒打擊她的雄心壯志,只是把雪板放在她腳下,“自己穿固定器。”

柳桃枝低頭一看,又是綁帶又是撥片的,好的,又給她整不會了。

不僅不會。

“教練,我腿還有點痛,彎都彎不下去。這鞋太緊了,這是正常嗎?”

“正常,要是話太多,脫下鞋可能就需要截肢。”

柳桃枝立刻閉上嘴。

謝西池再次蹲下身,幫她穿好單個固定器,“走了,先用單腳試試平地。”

單板新手入門非常枯燥,平地适應性訓練倒是上手簡單,單腳在旱雪上來回滑動幾次後,柳桃枝又覺得行了,兩只腳都踩進了固定器裏。

謝西池板都沒穿,和她講了理論知識,扶着她搖搖晃晃實踐後刃推坡。

“腳踝別死命壓着固定器,腳背不想要了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別緊張肩膀放松,視線別亂看不然會摔……”

話還沒說完,柳桃枝已經以臉朝下的姿勢跪倒,馬上就要親吻地面。

謝西池沒怎麽感到意外,及時拉住,敲了敲她的頭盔示意她起來繼續。

柳桃枝一時沒爬起來,摸了下旱雪地面上的小金針菇,一顆顆挺可愛的,整整齊齊排列着,但摔上去的痛感無法忽視。

她忍了忍,借着他的力起身,繼續磕磕絆絆地往下滑。

摔了幾次後……

“柳桃枝,你是猴子嗎,是讓你自己找平衡,不是讓你挂在我身上。”

“別吵,我t在找了!”

“松手……”

謝西池壓低了聲音,暴躁的氣氛蔓延。

“我今天就是嗎喽,只會爬樹的嗎喽行了吧。” 柳桃枝應激完,後半句立刻綿軟下來,低聲下氣,“教練,讓我挂你身上吧,摔跤好痛啊。”

沒搭腔,在嗎喽凄凄慘慘喊着“魔鬼”的聲音中,謝西池面無表情把她手指一根根從自己胳膊上扣下來。

柳桃枝急了,“我們就不能像別的教練那樣手拉手推坡嗎?我看視頻裏都是這麽教的。”

“視頻裏都是亂教的,我才是教練。”

你是教練,那剛才臨時抱佛腳看視頻的是誰?

柳桃枝抓着他的手更緊了,恨不得整個人都挂上去。

謝西池衣服被扯得衣服一歪,他不動聲色整理了下,“你先松手,記得別往後看,別踮腳就不會摔了。”

“我忍不住,我總要看看哪是我的墳墓。”

“再往後看,我給你造座墳墓。”

“……”

快來個人管管他啊,用着她家謝西池的聲音說這種刻薄話,她會傷心的!

柳桃枝覺得不光屁股疼,胳膊也疼,禦劍飛行的滑雪夢也快碎了。

再一次摔倒,她幹脆一屁股賴在地上,“沒有手牽我要死了。”

句尾又拖着哼哼唧唧的重音。

謝西池的聲音依舊冰冷無情,“別撒嬌,這才幾趟,堅持三十秒不摔再死。”

“……做不到,那可是三十秒。”

“那就暫時別死。”

她是真的痛,感覺摔到的地方都火辣辣的,肯定留印子了。

柳桃枝噎住,往後一躺,“謝假池,我不玩了,腳踝痛,腳掌也痛,感覺小腿都不會呼吸了。”

像是被她四仰八叉癱在地上的慘樣取悅到了,謝西池勾唇淺笑,“柳桃枝,嬌氣包啊你。”

教學态度生硬也就算了,還取笑學員。

還笑得這麽開心。

這次沒有閑暇心情去管她的謝西池語錄了,再好聽也沒用!

柳桃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謝假池你到底有沒有經過千鳥的教練培訓。”

自然是沒有的。

“當然培訓過了,要不要找人來給你投訴下?” 謝西池态度一如既往地嚣張,下巴往場外揚了揚,  “就那邊紅色頭發的,我們的頭,教練澤老。”

一聽這名字,就充滿了大佬的風味。

澤奕淼感受到池哥眼神召喚,自覺走過來看什麽個情況。

謝西池蹲在她身邊,眼底不起一絲波瀾如潭寒泉,“請問你對這次教學感到滿意嗎?”

感受到涼意的眼風在臉上胡亂地掃射,柳桃枝把“滿意個奶奶腿”咽了回去,在想如何委婉表達自己的不滿。

就聽到男人慢吞吞開口,吐字清晰,“不滿意的話,那我這個兼職教練可就要回家了。”

格外突出了回家二字。

回家打斷她的腿嗎?

嘤,被惡魔威脅了。

柳桃枝轉向紅發的教練,“非常滿意,需不需要填問卷啊?大佬。”

人還在地上癱着,面部表情也僵硬,不太有說服力。

但此時澤奕淼已經被大佬二字弄懵,在謝西池面前這個名頭要不起。

他指了指自己鼻尖,茫然的眼神表達着,妹子在和我說話嗎,我怎麽聽不懂。

謝西池起身不動聲色地給了他一腳,這下腦袋就好使多了。

澤奕淼開始已讀亂回,“滿意就好,萌新第一天摔跤很正常,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棒了。我們教練都是經過層層選拔,服務讓你滿意是我們應該做的。”

“還層層選拔,可他真的好兇。”柳桃枝小聲哔哔沒敢讓人聽清,在澤奕淼關切的眼神下,坐起身找補,“我是說謝教練和別的教練都不一樣呢。”

“你要知道專業教練針對不同學員有自己的一套教學方案和計劃,我們謝教練的專業性不必質疑,他應該就是對你要求比較高。”

從小綠書上新翻的教學計劃嗎,真是夠專業的呢。

她心裏的呵呵已經從表情中洩漏出來,一清二楚,連澤奕淼都看懂了。

他再次問:“怎麽了,有不滿意的嗎?”

柳桃枝出賣着自己的良心,“……挺好的,滿意。”

“是啊,我覺得也很好。畢竟我當初剛學的時候,教我的人挨都沒挨我一下,就放任我在雪道上打滾。”

澤奕淼刻意瞥了眼謝西池,加重了語氣,“更別說幫我穿雪鞋固定器了,我這輩子都沒人幫我穿過雪鞋,也沒人幫我拿過雪板。”

面對指控,謝西池無動于衷,把柳桃枝從地上拽起來,“時間還早,再推兩趟。”

看到她兩條眉毛皺在一起,滿臉寫着抗拒,謝西池平靜地說,“就你說的那種手牽着手推坡。”

澤奕淼突然插嘴複讀:“哦喲,手牽着手推坡呢。”

語調足夠扭捏,比她還怨氣沖天。

但柳桃枝不知道這股酸味從何而來,奇怪地看了紅發大佬教練一眼。

這裏的教練與衆不同,大佬也這麽……別具一格嗎?

她不明所以看向謝西池。

“根據他的描述,教他的人應該沒牽着他推坡過,他可能有了那麽一丁點情緒,理解下。”

謝西池當着風化澤奕淼的面,抱起柳桃枝的板子從他的全世界路過。

留了個過氣徒弟在原地獨自破防。

爬坡路上,柳桃枝掏出提示音響個不停的手機一瞧,瞞着她離職的事已經被陳泠泠發現,正在給她兩拳的路上。

她急忙扯住謝西池的胳膊,“泠泠已經快到家門口,再不回去我們的奸情就要被發現了。快幫我脫鞋,我得去拖住她。”

謝西池一愣,這話聽着哪裏怪怪的,但要堅定地反駁也不太能行。瞞着所有人又違背常理說是奸情也沒什麽毛病,但肯定不對勁。

具體怎麽改這詞……

他放棄了思考,說了句,“你偷感還挺重的。”

原本好好走着的柳桃枝突然轉過身,踮腳湊近,強調,“是,我們。”

“是你。”

“是,我,們!”

山雀再一次啄在了他臉上,額發都碰到了他的鼻尖。

謝西池放棄了所有掙紮,“……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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