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次喊他老公
第21章 第一次喊他老公
遠處的澤奕淼圍觀玩這波騷操作, 熱情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柳桃枝朝他揮揮手示意稍安勿躁,随後就感到自己的衛衣兜帽被人往後拽了一把。
一擡頭, 對上雙清淺茶瞳,眼尾狹長,微微上翹,天生帶着鈎子,偏生眼神銳利。謝西池立在她身後,投下的陰影将周身的光線完全遮去。
“皮夠了?”
低沉的嗓音帶着威壓肆意蔓延。
柳桃枝低了腦袋,也不怎麽服氣。
這人一點都不懂幽默。
這種人設在她的筆下一般都活不過三幕。
她小聲抗議,“明明是你在為難人。”
這句話在謝西池耳朵裏就走了個過場,提着她兜帽抓到魔毯上, “別想了, 繼續練。”
“那舊疆的事?”
“不是回答你了,別想了。”
此後, 柳桃枝就沒出聲, 坐在雪板上就抱着手機刷。到了坡頂都沒有放下來的意願,就好像那手機長在她手上了一樣。
“柳桃枝……”謝西池拖了尾音想喊她穿板。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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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練練。”
明明前段時間在家裏還幫她買衣服, 為了讓她在家裏好好練還會說點人話, 進了運動館就六親不認。
根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活閻王。
明明向她發出契約邀請的是他, 喊她來這裏的人也是他。
什麽假老公, 就不該對他抱有什麽幻想, 有期待就只會讓自己傷心!
也不想說明在氣什麽, 柳桃枝很有情緒地"啪"一下合上手機,穿上板就自己滑下去了。心思完全不在滑雪上,動作失了章法, 溜了沒幾米就一屁股摔在地。
謝西池說了句“重心被你吃了?”,就見她背影都透着氣急敗壞的情緒, 腳丫子蹬了兩下,想把鞋蹬出固定器。
他蹲下身,幫她把固定器解開,語氣輕緩了些,“舊疆其實沒……”
再次被打斷。
“知道了,不想了。一個個都讨厭死了。”
柳桃枝擡眸與他對視了一秒,眼尾稍稍發紅。甩完這句話,就撒丫子跑了,板也不要了。小黑板就這麽孤零零的,被遺棄在原地。
突然間鬧什麽脾氣?
謝西池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沉默了幾秒,還了雪板去了食堂。
澤奕淼與段深希走過來,齊刷刷在他對面坐下。
顯然不是來吃飯的,就互相扯淡。
幾分鐘後,段深希開麥,拐回正題:“池哥,我聽說桃子被你氣跑了啊。”
澤奕淼立刻接上:“小桃子不過就是想跟着我們去舊疆,她只是喜歡滑雪,想出去更廣闊的世界看看,她有什麽錯?結果呢,嗳,被她的謝教練狠狠兇了頓。”
“唉喲。”
“哎,寶了個貝的。虧得我們小桃子一天就把落葉飄練得差不多,那叫一個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她就想讓她教練誇一句。然後那教練說了什麽?那個冰冷的男人說,能看,晚上加練平衡木。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慘喲。”
聽着二人轉,謝西池眼皮都沒擡,起身要去窗口打飯,澤奕淼扔了碗給他,“飯來。”
段深希有樣學樣放碗:“池哥,幫我拿條紅燒魚。”
謝西池額角青筋跳了跳,就想把碗扣他們臉上。
之後的半個小時,謝西池沒說話,就獨自拿着手機。
澤奕淼做到他身邊,越過他的肩膀探頭看了眼,“搞什麽呢,這麽安靜?”
“良心不安了呗。”段深希撐着臉,露着顆小虎牙分析,“這麽認真,不是在聊天就是在刷朋友圈呗,至于對象麽肯定是個小姑娘。”
澤奕淼坐了回去,作勢舉了個話筒放到段深希嘴邊:“有請我們的渣男發言。”
“想想我們池哥身邊也沒幾個女的有勇氣和他聊天,簡單推測下就是剛被氣跑的小桃子。當然眼下這種情況,很可能他已經被拉黑了。”
“我看以小桃子的脾氣,不太會拉黑人。”
“那桃子還挺可憐的,軟妹子就活該被欺負嗎?哎,真想給她點播首沒人愛的小白菜。”
澤奕淼把遞過去的話筒收了回來,深情開唱,“小白菜啊,沒人愛啊……”
“說完了嗎?”謝西池把盤子丢在兩人面前。
兩人雙雙閉麥。
謝西池:“她知道舊疆那什麽情況t就忽悠人去?動不動就下冰雹凍雨,雪山上風大危險也多。她一個新手,沒人看着出事了怎麽辦?教了這麽久,你們不知道?她自己都是顆單板魚雷。”
“怎麽就沒人看呢?我課排得也沒那麽滿……”澤奕淼剛動了動嘴,就被堵了回去。
“我們過去是去玩的?器械與活動宣傳你不去盯着了?開會時候都怎麽說的,都忘了?”
澤奕淼頓了頓,拉了下臉,“當年你不就是把我往山上一扔就管自己走了?怎麽了,我的命就不是命?”
這話沒人理。
謝西池換了姿勢坐,眼神都從他身上挪開。
邊上的段深希充當翻譯,“你一個東北糙漢和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比?”
“細皮嫩肉,就是現在的我也是細皮嫩肉美少年啊。”澤奕淼悲傷了,“師父,給你個機會哄我下,不然我要鬧了。”
這下段深希都轉開了臉。
謝西池幹脆拿了車鑰匙,走人。
“他什麽意思?”澤奕淼只敢對着背影指指點點。
段深希:“只有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你的愛徒地位可能不保。”
澤奕淼:“……”
深秋夜晚,晚霞染了紅色的煩意,被暈成深橘色,空氣都浮着層厚重的窒息感。遠處,霓虹燈光逐漸被點亮,勾勒出流光與晦暗相接的城市輪廓。
謝西池行駛在路上,手機彈框閃過信息提醒,來自無視他N條信息的【柳瘋枝】。
随手劃開,語音裏冒出一聲炸裂且嬌氣的,“老公,你在哪!”
差點讓他一腳油門把車開到溝裏去。
不知道柳桃枝經歷了什麽,整得跟只受傷的土撥鼠在咆哮似的。
還有她剛喊了什麽玩意?
???
他反應了幾秒,在下一個路口掉頭,按着她發的定位趕了過去。
——
幾個小時前,柳桃枝被謝西池拒絕去舊疆的事,心情本就不美麗,又在魔毯上刷到短劇《炮灰》上線。
這下心情直接被爆破。
自從離職後,她也沒再關注公司賬號,她的手機都能刷到這個短劇,說明自己的崽崽火了。
也明白去關注就是找罪受,但忍不住去仔細看。每條短劇播放量破了百萬,幾萬條留言。大多是誇這什麽狗血劇情,好接地氣,好上頭。我是土狗,我好愛。
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
就好像被迫分離的崽崽在大反派家過得很好,錦衣玉食,獲得了萬丈榮光。
而那光芒她照不到一點,她這個親媽只能躲在角落陰暗爬行。
那些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好不容易粘回去一點又被碾碎。
謝假池不讓她去舊疆也就算了,還只會催催催,練練練。
在那個瞬間和讨厭的老李頭一樣,催得只想殺個人冷靜下。這種感覺比這一年來遇到的所有倒黴事加起來都難受。
柳桃枝也就是個心志不堅定的俗人,當初追逐夢想也是因為有仰望着的星星。
如今支撐她那點自信也被無情戳破,她就是沒天賦,寫文寫不好,到處被人挑毛病。滑雪也滑不好,這麽幾個月過去了,還在學基礎滑雪,是那種家裏住了位教練也滑不好的菜狗。
所有的情緒在這個時間點擠壓爆炸,她覺得自己沒用極了,需要點老白幹把心裏那些油鹽醬醋辣椒麻油什麽的一股腦攪拌下,一口悶了。
于是柳桃枝找了陳冷冷,嘗試人生中第一次酒醉。
半死不活的她在街頭大排檔等來的更為半死不活的閨蜜。
陳冷冷的煩惱來自煩人的工作與她更煩人的前男友,最近出土率有些高,當初杳無音信的人,現在來求什麽複合。
兩個年輕的姑娘一杯碰着無法言說的事業,一杯碰着無疾而終的愛情,喝得不省人事。
又過了二十幾分鐘,到達現場的謝西池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
兩個醉鬼太能鬧騰,大排檔以她們為圓心空了幾張座椅,地上的瓶瓶罐罐散了一堆,大多是果酒,度數不算高,但也經不起她們混着其他白酒種類喝。
兩人舉着杯子,上一秒還氣憤地喊着,“渣男”“狗蛋”“前夫哥”“沒人性”“趕緊去死一死”。
下一刻柳桃枝就舉起桌布包在頭上,跟演年代劇似的,就差件花棉襖,“相親不成做朋友嘛,別破防啊,放着80年代風口不賺錢談什麽戀愛啊。”
自家閨蜜寫的《炮灰》早看了好幾遍,陳泠泠露出個心領神會的表情,抓起桌上的空碟子,立刻接,“你還沒相中,就我這條件,追我的得排到市裏的百貨商店去。看我這大哥大兩萬!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條件。”
“那大哥,你買完還有錢嗎?”
“有個屁錢。”
“那和我一起搞房地産致富啊。”
演完兩個人又抱在一起直樂,笑聲和放了一百只大鵝同時出籠一樣魔性。
不忍直視,但容易被感染。
謝西池圍觀了會,接過柳桃枝手裏的玻璃杯,“別喝了,回家吧。”
她醉得人都站不住,眼睛卻異常明亮,對着來人的臉反應了好一會,突然咧嘴一笑,“瞧瞧這是誰啊,好好看啊。”
說完這句,大概還嫌心裏的喜歡還沒表達夠,伸出兩軟趴趴的拳頭錘在謝西池身上,“天吶。怎麽會有這麽耀眼的人。”
然後拉着他的胳膊,像炫耀寶貝似的朝陳冷冷開口,“看到沒,我老公!都和你說了我的貴人是謝西池!”
“66666……”陳冷冷比着手勢,搖搖晃晃站起來,努力地定睛一看,也不知道看沒看清就向她舉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那我在這裏敬兩位新人百年好合。”
信息量太大,謝西池還處于消化狀态。
一個沒注意,柳桃枝就從他那搶回杯子,對着酒瓶“咣當”一碰。
眼看着這酒要下肚,謝西池眼疾手快倒在一旁,把空酒杯給她塞了回去。
柳桃枝連着喝了幾杯全是空氣的酒也渾然不覺,扭頭才發現他這個人,歪着頭質問,“老公!你去哪了。你不在,我都撞樹了。你怎麽一點契約精神都沒,說好要對我負責的。”
情緒變化真快,嘴裏蹦出來的全是瘋言瘋語,大概是真瘋了。【柳瘋枝】的備注真是一點沒給錯。
“原來還知道是契約。”謝西池嘴角翹起少許弧度,又很快消失無蹤。
“是契約,那也要好好相處啊。”
柳桃枝對着空酒杯迷茫了片刻,擡手去撈桌上的酒瓶。
謝西池比她先一步拿到手裏,逗貓似的舉高,看她雙眼直直盯着,想拿卻拿不到的樣子,“說說發生了什麽?說清楚了,這酒就給你喝。”
他的話音一落,她汪得一聲就哭出來了。
“還不是他們欺負人!其實我的《炮灰》能被這麽多人看到我是真的很高興。”
“但他們拿着我原稿明明都沒改動,還騙我說是我能力不夠。太不走心了,好歹主角名動一動啊,我一點也不想要有參與感。”
“他們想搶劇本就直說啊,為什麽要打擊我。”
“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嘛……”
柳桃枝雙手抱着膝蓋,癱坐在椅子一角,軟糯糯地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長發散在一側,下眼睫根根分明的睫毛挂着淚,全身上下敢嚣張的也就一張嘴,拖長了尾音,嗚嗚咽咽地在那哭訴着。
被夜間微涼的風吹了下,就打了個哆嗦,可憐兮兮往寬大的衛衣裏又縮了縮,這一挪動,人就歪歪栽栽地往地上倒去。
這幅景象在謝西池眼裏就是——
可愛嗎?腦子換的。
當初都說了讓她提防着點了。
柳桃枝醉得完全指揮不了四肢,身子又軟趴趴的,在地上使勁了半天都站不起來,最後幹脆賴在地上不肯挪窩了。
謝西池終究看不過眼,将她抱起來放到椅子上,催她,“柳桃枝,瘋夠了吧,我們該回家了。”
剛松開手,懷裏嬌小的那一團就扯住了他的袖子,泛着暖意的燈光下,她的雙眸越發清澈。
她眨眼問:“回家了,你還會兇我嗎?”
“我哪裏兇過你,別喝醉了就胡亂造謠。”他伸手去抓她作亂的爪子,試圖解放自己的袖子。
柳桃枝卻一個勁将他往下扯,一直扯到他蹲下身,與她視線齊平,鼻尖幾乎與他相碰:“謝假池,我知道你現在也不容易。不過沒關系,現在的我也是可以養你的。但你不能t仗着聲音好聽就欺負我,都是做老公的人了,你得對我好點。”
我也是可以養你的,這幾個字像是炸藥在腦子裏爆開,來回響徹。
這碗軟飯就來得猝不及防。
謝西池看了她半響,唇邊慢慢勾出一抹笑,散漫說道:“你準備怎麽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