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就只教你一個人
第31章 就只教你一個人
謝西池挑戰完雪山速降歸來, 柳桃枝其實也在場,當時一激動還表演了個海豹式鼓掌。奈何邊上人高馬大的教練們比她更激動, 人潮歡呼着往前湧,她很快就被海浪淹沒,拍死在外圍的沙灘上。
她站在臺階墊着腳,看着不遠處被簇擁着萬丈光芒的他,以及眼神熱烈站在他身邊的蘇滿。
沒有自己的位置,也擠不過那些體格健壯的教練,柳桃枝只能回到自己的小角落。
再次看到他是在群裏發的照片分享裏,一群大男孩歡呼雀躍着,在慶祝那場驚心動魄的開拓之旅。
他似乎很久沒有這麽肆意張揚地笑了。只是這些好像與自己沒什麽關系。
這十幾天來這人甚至一條和她解釋的信息都沒有, 最多也就問問她在做什麽。
她反反複複地在想那幾個問題, 他怎麽連這麽大的事都不說呢。還有雪圈收徒的事,到底是她太菜了, 不配了?
理智告訴她, 契約而已,別上頭, 別把他當能交心的人。但真的要把他劃入陌生人的行列, 心裏怎麽都不太舒服。
柳桃枝數不清第幾次翻開手機嘆氣。
陳t冷冷在邊上查看拍攝片段的, 冷不丁被周邊快凝成實質的怨念熏到, 拿頭盔撞了下怨念發源地, “你又幹嘛?最近不是拍得好好的, 這熱度再增長下去說不定都能趕上《炮灰》了,你在不高興什麽?”
“我哪有不高興,看到二寶這麽争氣, 我高興都來不及。”
“唉聲嘆氣是你表達高興的方式?”
“我哪有嘆氣?”
噴霧都快被這人嘆漏氣了,陳冷冷面無表情地拿頭盔又撞了她一下。
柳桃枝吃痛, 不得不面對現實,“你不會不懂的,就像重點班的三好學生突然有一天失去了教導主任的特別關心,這種感覺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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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冷冷一開始沒聽明白,獨自消化了幾秒,随後用茫然且荒謬的眼神睇了她一眼,“不被你教練盯着按頭練,還讓你犯病了?”
“都說了你不懂。”
“我是不懂。”陳冷冷扭回頭,信口胡謅,“反正我就看到了一位被丈夫抛棄守着手機還指望那渣男能回心轉意發信息挽回感情的可憐蟲。”
被丈夫抛棄……
沒心思吐槽她說話這麽快标簽符號是不是被狗吃了,柳桃枝在心虛了中岔開話題,“想象力這麽豐富,要不這臨時導演你來做?”
“今日任務還剩個轉場,快拍完吧導演,我馬上就要被公司傳喚了,到時候你還要兼職個後勤。”
“這麽快?可蘇滿都沒要走的跡象。”
“她是百萬粉的大網紅,人能準時到拍攝場地我都謝天謝地。我是牛馬,牛馬得早點準備去鋪她走路的紅地毯,還得去對接其他客戶。影視公司最不缺的就是活,只有你想不到,沒有領導布置不了。”
好了這下不光被謝假池抛棄,還被閨蜜抛棄了,獨自一人扛下所有。
柳桃枝憂傷又無奈地嗚咽一聲。
直接被陳冷冷嫌棄,非常殘忍:“別裝可憐,幹活。這就你那教練大佬慣着你,上纜車都要人抱着。你是手斷了還是腳斷了?丢人。”
萌新上纜車很難的好不好,而且那是送她上刑場好不好!
慣個仙人掌啊,人都慣沒了是吧。
失蹤人口就差變成失聯人口了。
心裏堵着什麽似的,柳桃枝又嗚咽了聲,最近一空閑下來,心情就超級爛的。她悶悶地在群裏發集合,呼喚在冰場裏撒歡的教練回歸拍攝。
“別發出這種聲音,跟只沒人要的小狗一樣可憐,我可沒欺負你啊。”陳冷冷給了她一腳,柳桃枝卻毫無反應,只是把自己搖晃了回來。
像是坐實了自己是只沒人要的小狗。察覺到什麽,陳冷冷用着疑惑的目光多看了她兩眼。
兩人從初中起就認識,柳桃枝的想法直來直去,基本就寫在臉上特別好懂。那時候有男生用借東西的名義想接近他,她嫌人家煩,就把東西直接送了男生。男生以為她對自己也有意思,小動作就更多了。她那點情商根本不夠看,直接問那男生,是不是來吃大戶的,別盯着她了麻煩換個目标薅。
直到步入社會,遭了現實的毒打後情商高了那麽一點,但成長還是有限。對陳冷冷來說依舊是看一眼就能明白她在打什麽鬼主意,只是最近這段時間這人倒是讓她看不明白了。
陳冷冷手上沒停,清點着剩下的道具還能用幾次,內心計劃着找個時間把人盤問清楚。
這日清晨時分下了場雪,樹幹上都積了厚厚一層,時不時就有積雪壓斷枝丫砸落下來,随機命中一位倒黴蛋。
命運嚴選,柳桃枝就是那個倒黴蛋。
自從和謝假池呆在一起後,很久沒遇到這樣的事了。
柳桃枝被砸懵了下,拍掉落進衣領裏的雪。
是快到年底,她這坎坷體質定時出來彰顯下存在感?還是因為他總是不在,鎮不住她的黴運光環了?要不找個時間給自己算一卦。
沒等她細想,千鳥教練組的人已經飛速到齊。
畢竟在他們看來,比起玩兒別的玩膩味的老東西,滴滴代駕的劇本更好玩。
平時也沒機會參演,這次加入了國風元素更有意思了。
為了做《如果神仙會滑雪》系列,桃子花費了很多功夫,甚至親自上手改服裝道具。自己改得不然盡如人意就請來了專業造型師,結果就是物超所值。
後期千鳥追加了投資,道具師也請來了。專業的就是不一樣,他們在雪板上裝彩色噴霧,将彩虹映在夜晚的雪道上,如同通往天庭的七彩祥雲。
劇本編排也模像樣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屬性格與造型。不是墊肩拉腰線腿長的硬帥,他們的造型參考了位列仙班的各路神仙。用桃子的話來講,帥是一種感覺,突出人設魅力才是真帥。
這群教練一開始不信,拍了前幾集就真香了,在空餘時間都要凹下劇本裏的人設。
某個紅色顯眼包聽到今兒要玩個不一樣,拍轉場視頻,讓劇本裏的人設和現實中的來個反轉。他的中二之魂都藏不住,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扒了,要展現現代風的個人魅力。
柳桃枝心累,卷着幾張紙當喇叭喊:“澤老,把外套穿上。”
“桃子你看這樣,從雪裏冒出來一個肌肉型男,這樣不是更酷嗎?”澤奕淼擺了個猛豬突進造型,自認為很潮,招呼着邊上的教練,“寶了個貝的,你們也來。把護臉頭盔都給爺摘了。遮遮掩掩的幹什麽?不知道的以為你們在COS逃犯呢?”
大佬帶頭胡鬧,柳桃枝快速破防,“澤老,露速幹衣不好看!而且這款速幹衣也不是千鳥的。”
“那把速幹衣也脫了?”
“犯不着!我們是正經視頻,不擦邊!”
“你這标題都是《有這樣的神仙教練,你幾點來雪場》。我們為千鳥犧牲點沒事的。”
說完澤奕淼就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放飛自我。
柳桃枝急得原地跺腳,語速快了不少,“大佬你給我停下!你的熒光滑板已經很亮眼了。再說一遍我們是正經視頻,是要放到官方賬號上去的!犯不着犧牲自己!”
“多大點事,為了新鮮的甜美禦姐,我就淺露下腹肌。”
“相信我你這麽做是吸引不了甜美禦姐的。80%姐妹喜歡腹肌,但喜歡的是不油不做作的腹肌。你辛苦健身也不是為了打開私信看到一群哥們問你擊不擊劍的吧。”
此話引得其他教練哈哈笑成一團,紛紛去拍石化中的澤奕淼問他擊不擊劍。
謝西池到現場時,聽到的就是彼此起伏的公鵝叫。
人群中央的澤奕淼用着“師父父救我”的眼神,瘋狂發射着信號。
被男人面無表情地揮手驅散開。
謝西池清冷的目光落在柳桃枝身上。
有段時間沒見,她依舊沒化妝,發頂就簡簡單單一顆丸子,梳得又蓬松,散了幾縷頭發在身後。在寬大雪服襯托下,顯得臉小人更小。
身後是皚皚雪山,小姑娘點燃的情緒剛降下來,雙頰還染着幾分紅,真就人如其名,活脫脫的一易燃桃子。
他的思緒在這瞬間發散,好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臉上是有肉的,現在好像更嬌小了點。
謝西池走到柳桃枝身邊問:“都快晚上了,還沒拍完嗎?”
離她兩米遠的時候,小姑娘就把兜帽帶上了,悶悶地答了個高貴冷豔的:“沒拍完。”
什麽情況?
謝西池再次開口:“上一集是判官鬼差,下一集是不是要在陰曹地府拍追逐戲?”
“沒。”
“還差什麽沒拍完,需要幫忙嗎?”
“不。”
冰冷的天氣結合快凍住的氛圍,謝西池轉過頭看了她一會,那雙淺色的瞳孔在夜幕下更為明亮。見小姑娘還有躲開的趨勢,他伸手拉開她的兜帽,迫使她擡頭,“鬧什麽脾氣?”
“沒有。”對視上他的眼睛,柳桃枝依舊保持冷豔高貴,一副實事求是的态度:“只是這裏不歡迎自己賬號一個視頻都沒發,也不合群,一次拍攝都沒參加的人。”
圍在澤奕淼身邊上下其手的教練們聽到池哥被桃子嫌棄,紛紛扭過頭來踩上一腳,落井下石,“咦惹,這個群臭了。”
謝西池就當他們是空氣,他在平臺上看過那群狗崽子發的花絮,知道拍攝的流程。
他問:“熒光帶和煙霧還有嗎?”
柳桃枝想了想庫存,“還有吧。”
“那你過來和我一起拍。”謝西池擡手朝她的方向勾了勾。
柳桃枝心想,幾個意思,他們熟嗎?挑戰完雪山速降的大佬要給自己的拍攝事業添磚加瓦呢,肯定不能拒絕。
她看了看周圍,這個方向還有一堆其他教練呢,總不能是要她陪着t拍吧。
她自覺地往左挪了一步,謝西池的手指也往左動彈了下。
她往右挪了兩步,謝西池的手指往右動彈了兩下。
“……”
柳桃枝幹脆轉過身蹲下,裝作整理服裝忙碌的樣子。
這點負隅頑抗落在謝西池眼裏,就是坐實了在鬧脾氣,他順手就把她撈走,連人帶板帶到了雪道上。
這一路上柳桃枝依舊沒有任何話和他講。
連點抱怨的眼神都沒分給他。
自顧自穿了板,反複擦着雪鏡,等道具與燈光就位。
謝西池率先開口:“是舊疆的飯菜不合你胃口,把你毒啞了?”
“別地域黑,這兒的烤串多香啊。把我毒啞的是你。”
“你這是不待見我?”
柳桃枝趾高氣揚地表示:“就是這樣的,沒錯。甚至覺得你的存在就很礙眼。”
陳冷冷收到指使還有一場要拍,就挑了兩個色的煙霧道具拿上來,聽到這插了一句:“怎麽可能,她剛才還在說你不在,渾身都不得勁。”
猝不及防被扒了底褲,柳桃枝心裏一着急,優美的語言炮彈胡亂發射:“別聽她亂講,現在互聯網這麽發達,刷個視頻老公都可以三十秒換六個,換教練也是一樣的。穩音裏住着的不是視頻,可是朕的三宮六院。”
謝西池的失笑的表情都做了一半,聽完她的話,臉上的笑意僵住。
待陳冷冷走遠後,他站在柳桃枝身後,微微俯下身,壓了嗓子,“三十秒換六個老公?”
“……”
柳桃枝拉下護目鏡,恨不得連頭盔一起拉下,左看看右看看,嘗試找個心愛的雪坑。
謝西池輕慢地扯出一個涼薄的笑意:“呵,也就一周沒見,我這個教練也不打算要了?”
“……”
“還有朕的三宮六院呢。沒看出來,你想法挺多啊。”
“……”
“怎麽不說話,剛才不是挺能說的?”謝西池伸手去摘她的護目鏡,向看看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現在是個什麽表情。
沒料到對上一雙亮晶晶的杏眸。
剛才他危險又低沉的氣息不停往耳朵裏鑽,封印了很久的謝西池語錄這會真的按耐不住,要表演個穢土轉生。
這種适合在半夜聽的聲線在柳桃枝的腦子裏已經可以自動寫個三四章小說了。
病嬌少年,腹黑大BOSS,白切黑仙長都可以用!
于是話題瞬間歪樓。
她舉着手機,翻出錄音鍵,“你能不能再重複遍剛才那幾句話,特別帶感。我得保存下來放在備忘錄,這就是活生生素材啊!”
謝西池掃她一眼,“不鬧脾氣了?”
“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你要換教練的事。”
“這哪是換教練的事,我那是……哎,說不清楚,總之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又不見了,這不是怕以後就聽不到了嘛。”
柳桃枝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避開了他,直勾勾盯着煙霧道具,仿佛很認真在檢查裏面還有多少剩餘,還能用幾次。自己都沒注意到手指又不自覺地去扣突起的開關。那雙有着亮光的杏眸都黯淡下來,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倔強。
情緒并不激烈,也沒讓人覺得讨厭,但賭氣的意味明顯能傳達到。
“亂想什麽呢你。”在她把手套染上顏色前,謝西池把煙霧道具拎走,“怎麽就聽不到了?我能去哪?”
“誰知道,你消失從來都不和我打招呼。我怎麽知道你能去哪?你會玩的這麽多,這次尚且還在舊疆,萬一你哪天有心情換個山頭,或者換個人帶着玩兒。你這麽厲害,随便發個小廣告,到時候肯定有一群學員争先恐後沖上來給你遞上敬師茶。到時候你看着挑……”
“這方面我可能比較老土。”謝西池出聲打斷,依舊是散漫的腔調,卻能聽出微妙的正經。
他說,“我比較從一而終。說了教你,就只教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