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不去人間
第50章 回不去人間
千鳥的老板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全人類或者銀河系, 招到了謝假池這位得力幹将，先是挑戰了一波雪山速降為滑雪分館引來了一大波流量, 現在又給那個從未露面的老板創作了主題曲。
這能給千鳥帶來多少創收啊！等再過兩天新歌正式在官方平臺上發布，那流量滾滾，那財源滾滾，估計那位老板大半夜都笑醒起碼三次。
在現在的柳桃枝眼裏，謝假池就是棵渾身散發着金光的招財樹，香噴噴的，長勢還喜人。攤牌了，不裝了，不管他對自己是什麽想法, 反正她就想把他一直t種在家裏, 然後給他嘴巴貼張膠帶紙那就完美了。
在此之前，她得努力完成劇本, 為了自己的熱愛, 也為更新的目标：努力賺錢把招人的發財樹圈養在家裏。
ID為西瓜你個土豆的妹子，也就是柳桃枝現在的半個老板。一個微胖怕冷的南方姑娘, 時常帶着黑框眼鏡。她頭頂着命運随時會落下的大劍, 下了飛機就直奔柳桃枝所在的千鳥俱樂部, 為了工作交流方便, 在最近的民宿租了間房。
兩人也是拼了, 白天柳桃枝陪着西瓜妹子磨煉演技, 晚上西瓜妹子披着毛毯窩在柳桃枝房間裏讨論劇本修改，經常一聊就是一宿。兩妹子為了趕進度，不得不一見如故。主要都是資深牛馬, 做不了什麽講究人，累了直接原地打地鋪, 一覺醒來直奔拍攝地點。
感覺住宿費都浪費了。
之前的男演員本就不太看好她們，一聽劇本要推翻重來，直接提出要走，正好一拍兩散。
最近兩人有拉上陳冷冷，在她的人脈裏到處扒拉便宜又符合人設的男演員。實在沒招，就找畫師畫了張人設圖，拜托清清也來幫忙找找有沒有合适的。
可惜，能接受他們報價又适配劇本人設的主演壓根沒有。
為了拍攝能順利進行下去，柳桃枝想了個折中的方式，男演員的價格還可以往下壓，請個身材外形差不多的就行，後期剪輯的時候就切掉他露臉的部分。這樣一來，不僅省錢又不會暴露演技爛的毛病，還能制造懸念。
至于服裝道具化妝就不能太省，這年頭誰還看五毛特效。她自掏腰包從閨蜜那薅來靠譜的服道化三修老師，物超所值。就是老師的時間不太充裕，很多物料她們還得親自動手做。
就這樣兩人在寒冬臘月裏折騰了小半個月，柳桃枝體質好只是又熬瘦了點，而西瓜妹子愣是熬上了火，也不太适應舊疆的水土，進了三次醫院。最近這兩天頂替女主演臺詞念多了，嗓子一起總是發炎。
好在《回不了人間》系列的第一集終于如期上線，雖說是推翻重拍的第一集，也沒神仙系列那麽火爆，但點贊比尚可，勉強穩住大老板想跑路的心。就看接下來兩集流量夠不夠大，不大也不是不能活，招來一兩個爆金幣甲方爸爸也行。
眼下她們急缺身體健康還有視金錢為糞土的女主演，也缺可以白嫖的宣傳渠道，總結下就是逆風局求奇跡翻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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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事和做人之間，柳桃枝選擇了做法。
她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木卦牌，攤開在桌子前，讓西瓜妹子盲選。
西瓜妹子裏三層外三層把自己裹得跟木乃伊似，先是鄭重其事地朝雪山方向拜了拜，搓了搓手，在牌桌上搖了搖，掉出一卦，遞給柳桃枝。
看柳老師看了卦象一臉凝重，她幹咳了聲，啞着嗓音問，“老師，這算出來不太行？”
“別慌，我們還有賽博算命，救我們狗命。”
柳桃枝算命講究的是百無禁忌，天上的神仙都是活了上千上萬歲的老祖宗，斷然不會和她一個小女娃計較太多。算命意在畫餅，不可全信，那麽這餅自然是怎麽好看怎麽畫。
她拿出手機，點開某玄學軟件，連算好幾次，終于摸出個破而後立的卦。
兩人相擁而泣，正準備互相灌點雞湯，暖下快凍嚴實的心，蘇滿跟着來送快遞的一峰教練來到她們跟前。
蘇滿走到兩人面前，摘了護臉雪鏡，溫柔友善地同她們打打招呼。
溫柔是沒怎麽感受到，直接打斷了柳桃枝她們的溫馨畫面。
扯了大約五分鐘，蘇滿表露來意，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着柳桃枝，“你們新拍的短劇我看了，還挺有趣的。就是怎麽看都有點熟悉。畢竟我演過嘛，有點《炮灰》的風格，我說這話沒的意思，就是個人很喜歡這類風格。”
柳桃枝就無語，她這算不算是陰陽怪氣到她這個作者親媽頭上了。
“嗳！蘇滿……蘇滿本尊？”西瓜妹子反應過來，這可是《炮灰》女主演，剛才就覺得像，原來是本人。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大牌網紅，驚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扶了扶眼鏡，拘謹地問：“蘇滿老師，我們拍的短劇你真的喜歡嗎？”
蘇滿像是很滿意西瓜妹子的反應，笑得有七八分真，“很有創意啊，孟婆和判官之間的愛情，對話也很有意思。他們還合夥開了個……那個叫什麽來着？”
“人生體驗館！”
“對，很期待你們的續集。”蘇滿又是一笑，往周圍掃視了一圈，“你們就在這拍攝啊，室外這麽冷，真是辛苦你們了。”
“哪裏的話，小成本短劇都這樣。”
“我聽一峰教練說，你們現在缺人啊，還是很重要的女主演。”
西瓜妹子一聽覺得有戲，這位網紅大牌應該是有心想幫忙，立刻用優美的語言将劇組的貧窮問題包裝了下，“這不是因為題材問題找不到合适的嘛。很多演員沒經驗，我們也不敢找，身經百戰的老師那就太貴了。”
蘇滿沒拆穿，拍攝棚她跑過無數個，簡陋得只有一個棚頂與幾臺機器的就只有這裏。她善解人意道：“要不要我去搖點人，短劇這塊的話，我認識的人還挺多，電視劇演員也行啊。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們應該會來幫忙的，最多讓你們掏個路費，怎麽樣？”
西瓜妹子滿眼放光，“好……”
她的“啊”還卡在喉嚨口，柳桃枝已經脫口而出，“不需要，我們自己能解決問題。”
蘇滿聳聳肩，離開前，轉頭過來笑了笑，一臉“是你說的哦，那就沒辦法了，到時候可別後悔”的表情，
看着大網紅施施然離去的背影，西瓜妹子一把捂住臉，像是錯失了一個億的彩票般傷心。
她想去掐桃子老師的臉，這老師怎麽就這麽硬氣呢，那可是當紅短劇女主演蘇滿啊。就算現在那短劇在走下坡路，但是她的名氣早打響了，那她請來的朋友肯定也不差。
随即想到自己身上還帶着感冒病毒，又縮了手，扒拉回自己的臉。
“柳老師，萬一我們找不到女主演怎麽辦？你想什麽呢，都生死關頭了，賣蘇滿一個人情怎麽啦！你……唉，我感覺都愁得要禿頭了。”
其實柳桃枝被寒雪一吹，已經清醒了點，說完全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只好打腫臉充胖子，“頭禿點就禿點吧，你也知道人情債最難還了。蘇滿這次借人給我們，以後我們拿什麽還給人家啊。我們一窮二白的，哪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心，還是靠自己吧。”
“我都想給您跪下了，我們有什麽能靠的。我的親姐唉，你知道現在每天都有多少新短劇冒出來嗎？我們要是一斷更，隔一天觀衆就不認識你了。”
“互聯網還是有點記憶的。”
西瓜妹子着急上火，聲音大了點，語速快了點，“那些有記憶的是火出圈的短劇，不是我們這種半死不活即将喝西北風果腹的糊劇。”
柳桃枝眨眨眼：“西瓜，你嗓子不啞了哎。”
“……”
“……”
西瓜妹子徹底被她這寬廣的胸襟折服，這位柳老師是不是真要埋進棺材裏才會落淚。說得高情商點，那叫超絕的松弛感，決不內耗，施加的壓力随便被風一吹就會跑偏。同樣的，這樣的人給點外界的推力就能逆風撕咬回去，觸發奇跡。
通俗意義上來說就是，沒心沒肺。
說不動她老人家，西瓜妹子就将悲憤化為動力，她本身也特別敬業，裹着毛毯瑟瑟發抖都要堅持，說扛着病體演小白兔人設事半功倍。
面對她的百折不撓，柳桃枝只能熱淚盈眶地調劑現場。光杆司令一個，一人組成了個一個軍隊，集打光、布景、編導、攝像、剪輯于一身。她就是一塊磚，哪裏有需要就自覺墊上，忙得上蹿下跳。
這拍攝一開始，就拍到下午，兩人午飯都沒空吃。
看着相機裏的回放，西瓜覺得自己這頭鴨子臨時上了架，這女主演演得……還不如不上。她皺眉，捂着玻璃心就想放棄，“要是這集給蘇滿拍，效果肯定比我好很多。感覺我這破演技就配不上老師您的劇本。”
“我倒是覺得你的演技很靈動，演天然系正好。”
“專業的演這種肯定會更好。”
事實如此，柳桃枝知道她還在可惜剛才的機會，眼神一飄，使用真誠大法，“其實是因為她喜歡的人，和我喜歡的人是同一個。”
西瓜妹子，“……”
她突然回光返照似的一躍而起，柳桃枝一愣，“你t幹嘛去？”
“我覺得我還可以拍幾條！”西瓜妹子玻璃心已經嚴絲合縫地黏了回去，“敢拆我CP者死！柳老師你說得對，我們可以的，我們所向披靡！”
這一拍，就拍到日落西山。
西瓜妹子率先回民宿休息去了。
柳桃枝把雜物收拾完，回了俱樂部修改完文檔，準備早點休息，結果鬼使神差地從櫃子裏拿出了板包。
雪場半山腰正在舉辦千鳥冠名的小型比賽，謝西池忙完工作，帶上雪鏡護坐在道具後頭躲懶。
正閉目養神，小腿挨了一腳，悠悠轉醒。他睜開眼，看清來人，淺色瞳孔裏的防備淡去。就算對方穿得純黑的一套，深藍色的雪鏡，只露出一小截白皙又高挺的鼻尖，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嗯？”剛醒，他的嗓音透着疑惑，帶着沉緩的尾音。
柳桃枝懷疑他就沒有心，指向不遠處在練平花的蘇滿，“你為什麽不罵她。”
“我為什麽要過去罵她。”謝西池又被她跳躍思維弄得一愣，以為她是在意沒法參加萌新比賽的事，“以她的水平能拿到第四名就不錯了。獎牌也就一個保溫杯，你和她急什麽，以後有機會的。”
“你在說什麽？我要是動作做成這樣，你絕對已經開罵了。”
謝西池擡起雪鏡，讓她看清他每個細胞都在散發着荒謬的氣息，“我什麽時候罵過你。”
柳桃枝學着他六親不認的腔調，“眼睛往哪看？夠膽就再說一遍。動作做得壞七扭八在高興什麽。這些不是？”
“你管這叫罵？”
“那這些是什麽？愛的鼓勵？”
“叫諄諄教導。”
“諄諄教導的意思是，耐心引導，懇切地教。這邊請問下，你占了哪一條？”
“哪條都占了。”謝西池看到她很有情緒地飛速瞪了一眼，想到這人一忙就不記得回消息，他還滿世界找他的山雀。現在好不容易見面，她又要啄他臉上。他擡眸盯了回去，目光微沉，“小白眼雀。”
“小白眼……啥？”柳桃枝一頭霧水，但很确定他在冒犯自己，于是變成互相對瞪，“你怎麽突然罵人？”
謝西池側了頭，收回目光：“讓你有個清楚的認知，給你演示一下這才叫罵人。”
“……”
蘇滿在雪道練着活，看到他們的目光明顯是在自己身上，就抱着雪板走了過來，先是對着柳桃枝說，“桃子你忙完啦，有段日子沒見你來公園了。你也來練平花嗎？”
柳桃枝胡亂點了下頭，“就是想滑雪放松下，不想練活。”
一道不和諧又強硬的聲音插進來，“不，你想練。”
她把頭扭回去，就看到謝西池很有開戰欲望的臉，“既然都帶着板包了，現在就開始練吧。”
“……我都這麽累了，你竟然狠得下心逼我練活。你的良心呢？”
他懶洋洋地擡眸，“不是告訴過你，這玩意必要時可以沒有。”
柳桃枝一時間找不到詞怼回去，蘇滿湊到謝西池跟前，舉起手機，“哥，桃子早出晚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有空，不如幫我看看我發力點哪裏不對，錄了好幾個視頻了，一峰教練也說了好幾遍了，可我怎麽都做不對。”
謝西池想了想蘇滿也算是千鳥顧客，一峰沒能解決，他也應當适當解答，于是就想湊過去看看她說的訓練情況。“360之後，nollie的發力能有什麽問題？”
“就是很奇怪啊，高度死活提不起來，你來看看。”
視頻進度條跑了三分之一，這時身邊傳來雪板觸地的沉悶響聲，還有道很輕的嘟囔，“不就是轉360°然後在nollie發力，我插着兜都行。”
他條件反射地回頭，就見柳桃枝信心十足地站在了雪板上，“不是催我練活嘛，走呗。給你看看我的平花連招，吓死你。”
“那就去中級道看看。”謝西池撿起一旁的手套起身，“別唬人啊，要是不會，今天就練到你會。”
“我沒唬人怎麽辦，明天你過來給我幫忙怎麽樣？”
“不是很懂你們拍攝。我過去能做什麽？”
“就搬個機器，拿個反光板什麽的，這些你總會吧。”
謝西池擡眸，狹長鋒利的眼皮斂起，他輕慢地掃過去一眼，“你這是喊我打雜呢？”
柳桃枝擡了擡下巴，沒氣勢硬擺，“你是不是在看不起我拍的短劇，現在喊你幫忙都不行了嗎？”
他垂眼，帶上黑色手套，拖出個無可奈何的長音，“行，你就是給慣的。”
兩人一前一後追着夕陽下了山，蘇滿還拿着手機呆立在原地，進度條跑完了都沒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