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平靜的跨年夜

第55章 不平靜的跨年夜

當時柳桃枝坐上車, 趴在陳泠泠肩頭,酒勁上頭, 沒一會就睡過去了。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酒上頭快,散得也快。也可能最近和千鳥混得太熟,他們都愛運動後找個地搓一頓,導致她的酒量酒品也呈直線狀上升進步。

總之,借酒消愁失敗了,得睜着眼受這份罪。

備受打擊的她打開劇本文檔,準備将這份備受打擊傳播給全世界。

兩小時後,西瓜妹子打來電話, “柳老師你是不是瘋了, 不許把我孟婆給寫死!有膽你把男主寫死啊!”

柳桃枝敲着鍵盤,掌握兩主角的生殺大權, "他不能死, 他還得整頓地府。你放心,等他主線過完, 就可以考慮把他拉去天庭受刑, 什麽十萬天兵天将都下來打他一頓, 什麽二郎神, 哪吒戰鬥力最強的都給安排上。然後放八卦爐裏煉煉良心, 最後扔化仙池揚了, 什麽神魂體魄都不給他剩,就給孟婆殉情。"

“……男主真慘。可你把人氣這麽高的孟婆寫死,女主角都沒了我們還演什麽, 你幹脆把我殺了吧。還有觀衆也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刀片給您一箱一箱地寄, 紅色明信片一封一封地塞到你房門下,多可怕哦。別鬧了,老師,不就是失戀。我CP塌了我都還沒鬧呢。乖,這是工作,我們把劇本改下哈。”

“不改,一起死好了。”

“……”

西瓜妹子見勸不動她報複社會的心,換了個法子,搖人。

先前悲傷小狗要自己靜靜,陳泠泠才離開。

這會悲傷小狗化身為悲傷惡魔,陳泠泠去而複返,把拍攝道具順便拿上來,再翻了下她最新的稿子。孟婆私會判官的事被上頭發現,被牛頭馬面丢進了山川河裏,死得透透的了,轉世都轉不了。

她真誠發問,“真虐啊,你是真瘋了?你好歹死個貧僧不死貧道啊。把這段删了,直接死個男主發洩下,後面我們想辦法給他複活過來。反正他馬甲多。”

“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早死早超生還輕松點。”柳桃枝冷心冷面,不為所動。電腦慘白色的熒光照在她臉上,活像地府裏爬出來的索命女鬼。

陳泠泠腦殼痛,小學雞談戀愛就是這點不好。遇到點随便什麽事,就跟世界末日一樣要死要活。這只小學雞倒是獨特,要死要活體現了劇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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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着小學雞的腦袋勸,“要不我們換個地寫劇本。去海北一邊寫,一邊學沖浪怎麽樣,那兒人傑地靈,帥氣教練穿得很清涼,挑一個帶回家不美嗎?”

“深深會把你的腦殼子擰下來當球踢。”

“……”

“哦,他應該不會擰你的,但是會擰我的。”

“……他才沒這麽暴力,你思想別這麽激進,不就是失個戀,這世界就是沒了男人一樣能轉。”

“那你把深深給刀了。”

“那不行,最近他表現還行。沒道理硬分就是渣,我才不做。你意思是沒得談了?”

柳桃枝面無表情的把文檔多點了幾次保存,示意談崩了。

“那你寫吧。”陳泠泠給她新建了文檔,“寫個更血腥的海龜湯,扔給樓下那些正在玩推理游戲的。謝教練回來了,你整個大的給他。洩了憤,就不許禍害劇本了,聽到了沒。”

千鳥俱樂部舊疆分館,一樓活動室。

廳裏的大燈早已關閉,舉辦者不知從哪弄來了幾根蠟燭,在角落半死不活地燃燒着,明明是封閉的空間,卻有風到處搗亂,瑩白的火焰一陣搖曳,在牆上印下扭曲的影子。

十幾個人坐成一個圈,圈外側亮着不正常的綠色光源,圈內放着兩三串山鬼花錢與幾顆狗牙。

氣氛到位,人員到位。

所有人都在聽中央的主持人講故事。

一個故事結束,大燈重新亮起,最先跳起來的一峰捂着脆弱的心髒,“不是體驗下情景推理嘛,怎麽你們連道具都拖過來用了?萬一有人被吓死怎麽辦?加班費是不指望了,這可以算在工傷裏嗎?”

“誰會被吓死?別丢人了,快坐下。”早八把他扯了回來,遞了瓶營養慢線給他,用于壓驚,“怕就找個人抱一下。放心,這種事我們不會告訴你女朋友的。”

西瓜妹子從人群裏冒了出來,拍了拍手,“好了,下面這個故事我們有請作者本人來講,大家歡迎。”

在稀稀拉拉的掌聲中,柳桃枝站在了圈子中央。

大燈再次關閉。

綠瑩瑩的光線下,她白淨的一張素顏都反着怪異的色彩,黑色卷發放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的,用着毫無情緒的語調開口,“半夜,獨居的你點了外賣。外賣按時送達,大門口出現對話:你好,你的外賣到了。好的,謝謝。然後是關門聲。就在這時候,你感到驚恐萬分,為什麽?”

按照游戲規則不能與他人讨論,可這題一出,底下騷動不斷,傳出一些竊竊私語。

很快有人發現關鍵詞,“她為什麽要強調獨居?”

一峰盤着腿思考,像是想到了什麽,面色慘白如紙,“因為與外賣員說話的不是我,屋子裏有第二個人。”

“……第二個人,我的朋友?”

“要是朋友的話,就不會驚恐萬分了。”

“嘶,那就是……”

柳桃枝木着臉公布答案,“半夜,你一個人在家,感到餓了就點了份外賣。等着等着睡着了,被外賣員的敲門聲吵醒。卻聽見有人在門口取了外賣。你立刻意識到家裏還有別人在,但在這時候門已經被鎖上了。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請各位自行想象。”

瞬間活動室內的氣氛降至冰點,前所未有的死寂。

大家面面相觑,恐懼蔓延開來,仿佛多出來的那個人就藏匿在自己身邊。

柳桃枝功成身退,走至人群外,就好像自己又游離出熱鬧之外,難過的情緒再一次席卷而來。

推開活動室的門,謝西池靠在牆側。

看到她出來沉默片刻,他清了清嗓子,找了個話題開口,“晚飯吃過了嗎?”

柳桃枝擡眸看了他兩秒,收回了目光。猶豫了下,還是不太想和他說話。就沒搭理把他當做空氣,轉過身走了兩步,看了眼狹長的走廊,想想又不甘心。喜歡了他這麽久,結果他一直在等另外一個女人。

心裏的酸脹像是個膨脹至頂點的氣球,現在就想跟他爆了。

她又原路退了回去,問他,“謝教練,你知道什麽樣的人容易遇到奇奇怪怪的事嗎?”

謝西池注意到她懷裏的本子,剛想說點什麽,她仰起頭,“欺騙別人感情的人。剛才那個故事我還有點小細節沒講。你猜為什麽屋裏子的另一個人沒對主人下手,還讓主人醒過來了呢?闖進屋的不速之客會不會是熟人,他之前又是藏在哪裏,床下還是窗簾後?這是他第一次進屋嗎?和外賣小哥說話的,到底是人還是鬼?以及,到底是不是只有第二個人。”

這海龜湯,湯底紅得發黑,細極密恐……

感覺自己被記恨上了,好像還不如被無視呢。

他張了張唇,柳桃枝已經轉過身,這次真走了,連再啄他兩下的欲望都沒。

這下真被無視了。

謝西池在走廊轉了三四圈,又進了屋,把澤奕淼從裏面抓了出來,和他複盤包廂裏的事。

澤奕淼就知道桃子蹲了個牆角,聽了段對話,然後就沒然後了啊,實在找不出有哪裏不對。

于是沒用的他被踹出了俱樂部,喜提跨年夜去和器械商對接産品的苦差事。

另一邊,柳桃枝回了屋,對着文檔到底是沒忍心讓筆下的女主涼透,删了三四頁,對着電腦屏幕發呆。

最後嘆了口氣,合上電腦,這一天也折騰累了,洗洗睡吧。

至于和謝假池的約定,誰愛赴約誰去吧,她才不奉陪。

這些年滑雪算是火了,帶動了雪場周圍的配套設施,可是基礎建設還有些沒跟上。尤其到了晚間,這電說停就停。

柳桃枝頭發都沒來記得吹,穿着睡衣,包着發巾從浴室出來,感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高人說得沒錯,越是年末越是要注意安全。

好在暖氣不需要電,不然她現在就凍結實了。

正要鑽進被窩,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沒等她走近,就聽到外賣小哥的一句,“拿好了您內。”

緊接着是沉悶的關門聲。

熟悉的t既視感撲面而來,這不是她新鮮出爐的紅湯嘛。

周圍漆黑一片,如墳場般的安靜中,只能聽到微風帶起窗簾輕輕拍打玻璃的聲音,可是她回屋就沒開過窗啊。

柳桃枝想起剛才對謝假池說的那些話。

“為什麽屋裏子的另一個人沒對主人下手?不速之客會不會是熟人,他之前又是藏在哪裏?床下還是窗簾後。又是人還是鬼呢?”

窗簾後……

寒意沿着脊椎一陣陣往上竄,柳桃枝僵着身子轉過去,窗戶明明紋絲不動,就在這時,浴室外的櫃子處有黑影閃過。

原地楞了有兩三秒的時間,頭皮發麻,她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往屋外跑去,直接從樓梯跑到位于一樓的活動室。

奇怪的是那裏空無一人,月光下,青磚白牆間沒有一點兒人氣,更詭異了。

柳桃枝倉皇逃竄,一路跑出了俱樂部。

外頭飄着雪,舊疆的雪很美,此刻更是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美。

就好像有人搓了雪球往她身上砸落,覆在頭上,鑽入衣領,接觸到帶着溫度的皮膚又迅速融化,雪水一點點浸濕了她的衣物。

柳桃枝欲哭無淚,寒冷與恐懼交織,還得加個失戀,一時半會真說不清哪個更倒黴點。

命運嚴選,坎坷的一年,可真不是說着玩玩而已。

她搓了搓手,裹緊了身上的外套,想掉頭回溫暖但鬧鬼的俱樂部又不敢,只能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

大面積的停電,周圍是鋼筋鐵泥鑄起的高樓,其冰冷的輪廓下只剩死一般的寂靜。

舊的積雪蓋在建築物上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新雪又持續不斷落下,很快就蓋到了腳踝。在被大雪埋沒前,柳桃枝找到個帶棚頂的秋千,坐了上去。

大半夜不睡覺,在冰天雪地裏蕩秋千,她自己都覺得有病,更悲催的是,剛才跑得太急,沒拿手機。

舊年的最後一天,這次老天是沖着她的命來的嗎?

柳桃枝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紅,沉浸在層層疊加的壞情緒中。

這漫長的十幾分鐘裏,大雪一直下,感覺身上最後一點溫暖都要被帶走。思維發散,她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可她連根可以看幻燈片的火柴都沒有。

風與雪混合交替,模糊了視線,聽覺變得靈敏,前方有踏雪而來的腳步聲。

不會是房間裏的那個東西追出來了吧!

背脊再次發寒,她警惕地擡眸,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将所有的壞情緒隔離。謝西池銳利俊逸的容顏半隐在黑暗中,平緩地問,“這是什麽新型玩法?就穿這麽點,不冷嗎?”

柳桃枝有點窒息,怎麽偏偏是他來了。明明已經決定好了,不要喜歡他了,不要再和他說話了。

可他的聲音像是帶了某種力量,壓下了心裏的所有不安,一些不該存在的情緒再次冒了出來。

有點讨厭自己的不争氣,還在期待什麽呢,明明知道期待後面就是失望。

而且怎麽會不冷呢。

冷啊,冷得要命,每個細胞與每根頭發絲都在瑟瑟發抖。

柳桃枝站了起來,奈何腿已經凍僵,往前踉跄了下,像是主動撲進了他的懷裏。

上一秒站得筆直的男人立刻彎下腰,伸出兩只手接住了她,任由她身上的白雪浸入黑色衛衣裏,只是在意她身上為什麽這冷,還瑟瑟發抖的。

“所以,你在做什麽呢?”

被他溫暖熟悉充滿安全感的氣息包圍着,還有點不知從哪混入的淡淡煙草味。

這一天又是失戀,又是受了驚吓,一顆心墜入谷底,委屈的情緒如同海浪一陣高過一陣。

渣男的事暫時翻篇,柳桃枝傾訴欲到達頂峰,手緊緊抓着他的衣領,“謝假池,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可我的房間裏窗戶真的會自己動。這不就是海龜湯的情景重現?我這人就是總招髒東西,真是倒黴透了。早知道把桃木劍帶來了,可惡,過不了安檢。桃木劍怎麽能算真的劍呢?我和你說,我剛剛一路跑下來,發現整個俱樂部都沒人了,這也太詭異了。”

“鬧鬼?”聽了一大串,謝西池大致理解了。目光從她可憐巴巴還挂着淚珠的臉上挪開,落在她濕漉漉的發巾上,又移到她單薄的開衫,“俱樂部的人都去商場等倒計時了。只是你們的時間剛好錯開,沒什麽詭異的事,我們先回去看看?”

抓着他衣領的手又緊了緊,懷裏的人抖了下,連續搖了好幾下頭,明顯是在拒絕這個買一送一上門送菜的提議。

她好像真的很害怕,謝西池虛虛攬着她的腰,不再注意正常的社交距離,稍一使勁将人抱在懷裏,貼近自己的胸膛。好在她也沒生出反抗的心,反而伸出雙手挂在了他脖子上。

肆虐的寒風中,她蜷縮在自己胸膛,劫後餘生般地說:“還好你來了,差點吓死我了。”

謝西池作為根正苗紅的唯物主義者,沒去反駁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下意識摟得更緊,側過臉貼在她的發間,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和,“別怕,我們一起回去。”

輕緩的嗓音化在冰雪裏,延伸出異樣的溫柔。

幾分鐘後,兩人回到住宿處,站在據說鬧鬼的房門前。

黑燈瞎火的,謝西池正要推開門,柳桃枝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像是怕他被妖怪叼走,焦急地說,“算了吧,等明天早上再看。現在太晚了,都快十二點了,正是它們戰鬥力最強的時候。”

謝西池不可置否,“那你晚上住哪?”

柳桃枝都沒仔細琢磨,指了指隔壁,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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