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如果你要寫我老年的劇情的話，記得讓我身體健康。我要當最帥的老頭子……”

顧裴然在路堯耳邊絮絮叨叨地完善着自己對未來的憧憬，路堯卻是雙目出神，滿腦子都是顧裴然沒說出口的那幾個字。

【想要永遠和路堯在一起】

原來顧裴然想和我永遠在一起。路堯有點恍惚。奇妙的，他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好像在別的什麽地方早有端倪，只是他一直沒有過多在意。

或許是那顆別在心髒附近的胸針，或許是醒來時掖好的被角，或許是那一次次看向他的目光中所蘊含的、與看向其他人時不同的情感……但無論是彼時彼刻還是此時此刻，說不清或說得清的萬般種種，一點一滴的情感在路堯心中彙聚成一個堅定的回答。

他也想和顧裴然永遠在一起。

想和他一起坐在下雨天的屋子裏看書，一起貓在懶人沙發裏打游戲，想要枕在他的肚子上和他聊天，想要抱着他的胳膊睡覺……想要閉眼前最後見的人是他，睜眼後第一個看到的人也是他。

他們觸碰彼此的時間太短太短。淺嘗辄止的接觸後，只留下無窮回味與遺憾。

好想好想，再次感受他的溫度，他的氣味，他的聲音。

好想好想和顧裴然一直在一起。

路堯越想越難以抑制離別的悲傷，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就快要再次決堤。

要是他現在能本人出現在顧裴然面前，一定會揪着他的衣服把頭埋在他懷裏痛哭流涕，把他的定制西裝哭的皺皺巴巴。

但現在，也只能想想。所有心情只能由自己咽下。路堯抹掉眼角的水霧，深呼吸，心中滿是惆悵。

顧裴然啊顧裴然，為什麽要把真實的想法藏起來呢？

你不說出來，我怎麽能告訴你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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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悵的同時，路堯又有些無奈。他想來無拘無束随心所欲的男主角，此刻居然也束手束腳，踟蹰不敢言起來。

堂堂風城霹靂少也開始“害怕”了，我可真是罪大惡極。路堯想。

顧裴然啊……你可真傻。

有些話現在不說出口，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路堯操縱‘路堯’的手指按在顧裴然嘴上，止住他的話頭。

“？”顧裴然一頓，飛揚的神色剎那間暗淡下來。他垂眼，卸下強裝出的健談與興致勃勃在瞬間蕩然無存。

“你是要走了嗎？”他小聲地問。“我們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不愧是男主，總是如此敏銳。

“……咱們回家吧。”路堯的沉默與逃避似是回答，他轉移了話題。“我餓了，想吃飯。”

顧裴然聞言，張張張嘴想說什麽。路堯的眼光掃過去，他又一下閉緊了嘴。在路堯的注視下，他最終艱難地點頭，吐出一個字來。

“好。”

他沒多追問什麽。這讓路堯也是神色一松。

兩人在此刻無聲地達成了一些默契，關于一個夢的句號，一場鄭重的離別。

“你想吃什麽？”顧裴然低頭将懷裏的人抱得更緊，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氣息，感受他的溫度。

“回家，你做什麽我吃什麽。”路堯感覺自己快被他夾碎了，無奈地輕輕推推他。“吃不死我就行。”

“好。”顧裴然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又埋頭在路堯身上來回蹭了好幾下，在路堯幾次推搡後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他。

“我們回家。”

*

真要說起來，自從上次離開家到現在，其實也不過一天而已。但當橙黃色的暖光燈再次打在身上時，看着屋裏熟悉的陳設，終于回家的兩人皆是一嘆。

混亂的一天終于結束了。

“你坐好，我去給你做飯。”

等不及身上從室外帶回來的寒氣消散完，顧裴然便一頭紮進廚房，行動之迅速，好像路堯再吃不到飯就要餓死了似得。

“別急嘛，我又不是馬上就走。”路堯從背後保住顧裴然，像背後靈一樣粘着他一起進了廚房。

新鮮的顧裴然，看一眼少一眼，貼一下少一下。

“诶……”顧裴然對背後貼上來的人毫無抵抗力，每一個細胞都因為路堯的靠近歡欣鼓舞，因離別将至而一直緊繃的神經也因着此刻實在的觸感而放松下來。

于是他任由路堯貼着自己，任由他給自己系上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粉色印花圍裙，還在自己背後打了個蝴蝶結。

路堯操控着自己的視角和行動緊緊貼着顧裴然，将他的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都深深地印刻在眼裏，記憶裏，文檔裏……以便未來追憶。

盡管本人無法品嘗到，但他已經開始想象顧裴然做的飯菜會是什麽味道了。

他沒設定過顧裴然的廚藝，但既然顧懷是煎餅果子天才，顧叔叔也很會做飯，那顧裴然經過耳濡目染，也應當不差。

直到顧裴然把一根胡蘿蔔切成大小不均的嬰兒拳頭大小的立方體時，路堯伸手按住他的刀把。

路堯：“你要這樣子把胡蘿蔔下鍋炒？”

顧裴然很确定：“對。”

路堯：“……切這麽大是熟不了的。”

他握着顧裴然的手将菜刀接過來。

“我來備菜吧。”

顧裴然：……

他對自己不能從頭到尾操刀整個流程而十分不滿，但看路堯手下刀光晃動，均勻的蘿蔔丁就這樣被切出來，再想想自己切的那幾塊積木，他認了。

他挪到一邊，準備鍋具。

如果路堯能預知未來的話，他應該知道：如果想吃到這口飯，他光負責備菜是不夠的。他還得負責炒菜。

十分鐘後，顧裴然把鍋從竈臺上拿起來，原本白光锃亮幾乎嶄新的炒菜鍋，此刻鍋底已經焦成黑乎乎一片。

路堯：…？

他也就一會兒沒看着，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面對路堯疑問中夾雜着質問的目光，顧裴然低頭：“我想熱一下鍋。”

路堯：……

路堯：“你倒油了嗎？”

顧裴然：“沒有。”

路堯：……

幹燒熱鍋，你當打鐵呢？

正在路堯不知該作何回應的間隙，顧裴然把已經糊底的鍋放進水池裏，拿起鐵絲球似乎是要刷幹淨繼續烹饪的架勢。

路堯有點後悔提出要吃飯這個要求了。

“別洗了。”他攔住顧裴然。“你有什麽拿手的菜嗎？”

顧裴然：……

他迷茫，皺眉，然後很羞愧地搖頭。

路堯：……

不是，我沒寫過你做飯的劇情你還真就對做飯一竅不通啊！

“要不……”路堯視線亂飄，瞥到櫥櫃裏露出的泡面包裝。

“你給我泡個面吧，也算是你做的飯。”他雙手把顧裴然往那個方向一推。

“去吧！”

泡面總不會炸鍋！

遙想當初，路堯這個世界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就是泡面。

如今也算是首尾呼應。

路堯挑起一根黃色的面條，裹着湯汁送進嘴裏。

面條勁道，湯汁鹹又帶着微微的辛辣……

路堯看着屏幕上的字體，通過‘路堯’的感受在腦海中想象着食物的味道。

理智告訴他這個面和普通的泡面并不會有口味上的區別，但感性卻告訴他，既然是出自顧裴然之手，那一定會有不一樣的滋味。

口腔中分泌出唾液，他也不自覺地空嚼起來，好像真的在吃一樣。

“你……什麽時候走。”坐在桌子對面顧裴然毫無食欲，靜靜注視着路堯進食。

專心望梅止渴路堯差點把他忽視，到顧裴然再次重複他的問題是，他才想起來回答。

“在你…睡着之後吧。”他說。

眼看着一個活人消失的話，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你安心睡覺，明天又是一個大晴天，一個好日子。”路堯擠出一個笑容“你只需要過好每一個明天，夢想就一定會視線……就這樣讓時間過去，直到那個HE出現，好吧？”

顧裴然垂下眼。

不好。他想。

沒有路堯在的未來算什麽HE。

他的腦海裏甚至出現一些偏執的想法。

如果我從此不睡覺的話，路堯就走不了了？

但最後他還是說：“好。”

都聽路堯的。

“我現在就睡覺，晚安。”

不能讓路堯失望，不能讓路堯擔心。

他不知道，路堯将他的心理活動全都看在眼裏。

他不喜歡這樣評價顧裴然，但是……好可憐。

像知道主人抛棄了自己卻依舊全然信任的小狗一樣。

路堯覺得自己可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主人，培養好了感情就立馬扭頭走人。

他的心也好痛。

路堯合眼，他沒有勇氣告訴顧裴然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沒有勇氣跟顧裴然坦然地說一聲“再見，我回家了。”

他想安慰一下顧裴然，讓他爸不用硬撐。但不知道該從何談起。

他好像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顧裴然說完晚安便起身，真的要去洗漱睡覺。

剛邁出去一步，腳就像粘在地上一樣再也擡不起來。

強行扭轉的心情和想法躁動地想要突破束縛。他從未感覺到一些欲望如此強烈。

想要任性的欲望，想要不顧死活不計後果地做某件事的欲望。

路堯沒說話，他的視線呆呆地追随着顧裴然，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在放空。

其實顧裴然一直隐隐有感覺，現在發路堯和以前的路堯并不太相同。

這個路堯……雖然在他面前，卻不太真切。

他總覺得真正在看着自己，與自己說話的人，藏在眼前這人身體裏。

說不清具體是怎麽回事，但他知道——路堯離自己的世界越來越遠了，馬上就要徹底分開。

有些事………

……

…

“我喜歡你。”顧裴然對路堯說。

有些事再不說就永遠說不了了。

四個字剛說出口，血液就像燒開了的水開始飛速奔騰。顧裴然僵在原地，自己也無法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而路堯……路堯“聽”到了。

四個字黑白分明地呈現在他眼前，讓心懸到空中，又墜入大地。

腦海中一時間竟湧現不出任何感想，直到顧裴然再次開口。

“對不起。”

你在為什麽道歉？你為什麽要道歉？路堯渾身顫抖着，難以再按下一個鍵盤去回應。

“對不起。”他無法再打字，只能用着自己的聲音對着屏幕徒勞地道歉。

對不起，現在才明白你的心意。

對不起，讓你白白浪費了心意喜歡上一另一個世界的人。

對不起。

我也喜歡你。

“喜歡”二字在心中出現時，忽然一切都豁然開朗。同時，也有無盡悲傷湧進來。

有什麽是比永別前才确定心意更令人遺憾的事情呢？

路堯已經泣不成聲，淚水讓視線朦胧。他并沒有看到，顧裴然接下來的動作。

【路堯感受到唇上被什麽溫暖兒柔軟的東西蜻蜓點水般的一碰】

【是顧裴然竭盡勇氣送上的離別吻】

也是這個世界的故事在現實世界留的下的最後記載。

此後，兩條平行線回到各自的軌跡，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