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待吃完飯後, 即使顧朝舟在不願意去他的宅子住,也捏着鼻子跟上,用他的話來說, 不占便宜白不占, 更不放心讓她們兩人獨處。

院子落座于松湖江邊,環境雅致,可觀白鷺齊飛, 落霞水天共一色。

院子是兩進兩出, 外院待客, 內院住人, 顧朝舟住的就是外院。

“小姐, 姑爺他………”棠梨跟在後面, 欲言又止。

抓着一把魚食喂魚的許知微欣賞着滿池錦鯉争先恐後的壯觀場景, 打斷她的話,“你該改口了。”

“可是姑爺。”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叫錯的棠梨及時改口, 面色讪然,“雖然池大人之前是做錯了事, 但奴婢發現池大人心裏是有小姐的, 也肯定不會答應和離,只想要同小姐你繼續過日子的。”

雖說姑爺對小姐是冷淡了些,但其它方面她自認姑爺還不錯的,最起碼不像二爺那樣整日裏不是游手好閑就是夜宿花柳,就連落梅院裏的花銷走的也不是公賬, 而是池大人本人的私賬。

許知微等她說完,才又抓了一把魚食扔到池裏, “昨天早上放到今晚上的綠豆粥你還會喝嗎。”

棠梨不明白小姐為什麽問自己這個,誠實的搖頭, “不會,放久的綠豆粥吃了會拉肚子。”

“你都知道會拉肚子,我為什麽還得要喝。”許知微知她心中有疑,又問,“一碗白粥裏掉進了一只蟲子,你是忍着惡心把粥喝了,還是雖然心疼也會倒掉。”

棠梨卻為這個選擇猶豫了,許知微的聲音繼續傳來,“你要是忍着惡心選擇把摻着蟲子的粥喝了,你表面上告訴自己蟲子已經扔了,粥是幹淨的,吃了肯定沒有問題,可你在下次喝白粥的時候,還會想起那只蟲子,并懷疑白粥裏是不是還有那只蟲子的屍體,就算白粥裏沒有蟲子,可是你吃了那碗有蟲的白粥的陰影會一直跟着你。”

“如果你忍着一時的心疼把它倒了,你會發現,只要忍過一碗粥的心疼就好了。”白粥等同于她潰爛的婚姻,都說忍一忍就好了,但她寧可長痛不如短痛。

月亮從雲層裏露出半邊臉,照得湖面銀光潋滟,饞嘴的魚兒争先恐後鑽出水面,只為搶奪口腹之欲。

她們走後,山茶花樹後才有人走出,他的手上也拿着一碟魚食。

原本平靜散去的錦鯉群又一次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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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江南荷花未謝,天一亮,穿得花枝招展的顧朝舟捧着一大束來了。

“知知,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游湖怎麽樣。”

接過一大捧美女櫻的許知微擡頭看了一眼萬裏無雲的天空,發現今天天氣确實不錯,本來還在考慮今天去哪裏玩的,他倒是給了自己一個好意見。

“既然你都盛情相邀了,我要是拒絕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走出院子時,正好同池宴遇上,他看起來也像是要出門。

池宴看見她,加快腳步向她走來,“夫人是要出門嗎。”

“嗯,想出去走走。”

池宴率先發出邀請,“我正好也想要出去走走,夫人可要同行。”

顧朝舟直接冷下臉拒絕,“不好意思,今天知知答應和我出去玩了,池大人該不會連先來後到的道理都不懂吧。”

“走了,要不然去晚了人就多了。”他說完,直接拉過許知微的手就走。

今日沒有騎馬,而是和她一起坐着馬車的顧朝舟壓低聲線,小聲的問,“你是不是和那個姓池的吵架了。”

許知微半撐着臉頰,眼皮輕撩,笑問,“為什麽你會那麽問。”

顧朝舟掀開簾子,享受着迎面而來的涼風,惬意的閉上了眼睛,“因為從我這一次見到你後,發現你沒有以前那麽愛笑了,你以前可是整天都龇着個大牙爬我家的牆傻樂,說話做事也是風風火火得沒有半點溫柔,那個時候我就想着,以後會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倒黴。”

“說不定只是我長大了。”許知微很可悲的發現,她都快要忘了沒有嫁給池宴之前的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了。

只知道嫁到洛陽後,她擔心他會被同僚們恥笑娶了那麽個小門小戶的女子,也擔心自己因還寫不會洛陽給他丢了面子,便很少外出,婆婆更不會主動帶她出去,她日常在的地方也從婚前的滿金陵瘋玩到了只能困住她的四四方方小院。

“得了吧,你什麽樣子我還能不理解。”顧朝舟見她走神,伸出手,張開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出神。”

回過神來的許知微抿了抿唇,“沒什麽,到了,我們先下去吧。”

游湖的地方是在西湖,滿池荷葉雖不如夏日接天蓮葉無窮碧,也是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①。

“小姐,想不到這個時節還有荷花開。”一連坐了小半個月馬車的棠梨像是被放出籠子的一只鳥兒,無論瞧什麽都格外新鮮。

“要是喜歡的話,我們等下摘點蓮蓬回去煮蓮子粥喝好不好。”許知微今日穿了水湖色百褶交襟羅裙,發間簪了幾支鑲玉銀簪。更顯氣質溫婉,娴靜得像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

棠梨一聽,雙手雙腳贊同的附和起來,“好!還可以摘幾片荷葉,做荷葉雞荷葉粉蒸肉吃。”

許知微笑着打趣,“看來你是真的饞這一口了。”

“奴婢是饞這一口,難道小姐你就不饞嗎。”棠梨眼尾掃過落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突然哎呦一聲捂着肚子,“小姐,奴婢肚子疼,等下怕是不能陪你游湖了。”

許知微以為她真的不舒服,擔憂地就要去扶她,“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看大夫吧。”

“不用不用,奴婢應該是今早上吃壞肚子了,去解個手回來就好了。”這下子臉是真的白了的棠梨生怕小姐執意要陪自己去醫館,連忙捂着肚子跑得飛快。

“小姐,你答應奴婢要多摘蓮蓬回來煮蓮子粥的,可不能忘了啊!”

“你放心,少不了你吃的。”許知微目送着她說肚子疼,結果跑得飛快的背影,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知知,這裏這裏!”這時,荷葉高疊的岸邊綠波破開了一道口子。

綠波漾開的口子裏是不知何時跑去換了套朱紅色雲紋窄袖胡服,戴着草帽,撐着篙竿向她招手,且笑得燦爛的顧朝舟。

“快點過來啊,小爺剛才可是聽見了棠梨那丫頭要你摘蓮蓬回去煮蓮子粥呢。”

微微一愣後的許知微走到湖邊,仰起頭對上他過于燦爛的笑,“你怎麽突然想到要來泛舟游湖了,我記得你以前最讨厭這種文人之間矯情又附庸風雅的作态。”

“咳。”握拳置于唇邊的顧朝舟耳根通紅的輕咳一聲,“那還不是年少不懂事,我現在覺得泛舟游湖也挺有雅興的。”

顧朝陽見她都不說話,立刻臊得不行的撓了下後腦勺,“好了,快點上來啦,小爺好不容易附庸風雅一回,你怎麽也得要支持一下。”

“好,你別催。”許知微正準備擡起裙擺踩上竹筏,一只手從邊上向自己斜橫伸來,伴随的還有男人略顯沙啞的低沉。

“船頭輕,要是突然踩上去很容易站不穩,扶着我會好一點。”

“你笨手笨腳的小心別摔了,算了,還是小爺大發慈悲的扶你一把吧。”

許知微凝神看着同時像自己伸來的兩只手,理智告訴她,在沒有和顧朝舟說了自己同池宴和離一事後,自己理應是要握住他的手的,但她本人卻不想要和他再有半分糾纏。

在她猶豫不決時,顧朝舟已經主動的握住了她的手,将人牽上了船。

垂下眼睑的池宴落寞的收回手,眼底湧動着漆黑的暗湧。

船上本應該是有個撐杆的艄公,顧朝舟嫌對方礙事,給了銀兩讓對方到一旁休息。

他是趕走了艄公,倒忘了還有一個更讨人厭且煞風景的家夥在。

磨了磨後槽牙的顧朝舟忍着将他一腳踹下湖底的沖動,指着藏在碧綠荷葉裏的蓮蓬,“知知,你看那裏有蓮蓬,你等着,我這就去給你摘回來,到時候除了做蓮子粥,還能做蓮子糕。”

鮮綠色的蓮蓬掩在翠綠的荷葉之間,猶如碧綠的玉t盞,一把藕絲牽不斷。

“等下劃過去就好………”許知微的話還沒說完,自持這段距離小問題的顧朝舟就一腳踩空,随後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濺落的水花險些濺濕了她的裙子。

要是人掉下湖裏,應該很快就會掙紮着游起來,許知微清楚他的水性還好,一到夏日裏,往往數他最喜歡到河邊摸魚,但這一次他掉進水裏那麽久了都沒有動靜,難免不會是陷入了淤泥土軟,水草纏足。

就算是憋氣,那麽久了也應該上來了。

而離他最近的人正是池宴,即使清楚他的為人,許知微仍是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推他下去的。”下颌緊咬的池宴發覺眼前的一幕,竟和之前約她游湖,想要緩和關系時,林淼思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消息,跟着一起來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臉色慘白,雙拳攥緊,像是将全世界的黃連都熬成汁灌入嘴裏的池宴喉嚨發緊的解釋起那日的事,“那天我跳下水救郡主,并不是因為我和她有私情,只是因為岸邊上的離我們太遠,船上又沒有其他人,我只能跳下去救她,我把她救上來後,發現她誤飲了大量的水昏了過去,只能先把她送去醫館,并不是不在意你。”

雖然知道她不一定需要自己的解釋,他仍是要說,更不希望她因此誤會他同林淼思之間的關系。

這一瞬間,池宴聽到了自己心髒打鼓的聲音,也徹底體會到了何為攢箭刺心的痛。

“我說過了,對于以前的事我不在意了。”許知微彎下身撿起竹竿,來到顧朝舟先前落水的地方。

竹竿敲下去,要是能碰到硬物,那就說明他在下面,她的力度也很有把握,确保不會一杆子把他敲死了。

竹竿一連敲了好幾下都沒有落到實物後,許知微的一顆心也跟着提起來了,生怕他真的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察覺到她想要下水救人的池宴把外衫脫下,說,“我來。”

池宴剛跳下水不久,被許知微錯認成讓水草給纏住了腳的顧朝手兩只手高舉着一條大魚破水而出。

“知知,你看我抓到了什麽,一條超大的魚!今天中午正好能煲魚湯喝了。”

不算明媚的陽光下,是青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燦爛。

許知微見他動作利索的爬上竹筏,然後接過竹竿往岸邊滑的時候也沒有阻止,反倒是擔憂他身上滴水的衣服,“衣服都濕了,先去換身衣服吧,要不然容易感染風寒。”

“我一個男人身體好得很,只是濕了點衣服,又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而且我答應你了,今天要陪你摘蓮蓬,蓮蓬都沒有摘到幾個,又怎麽好意思回去。”顧朝舟把自己濕掉的外套脫掉往竹筏上一扔,露出自己勁瘦的腰,塊狀分明的肌肉。

伸手把濕透了的頭發挼到腦後,露出那張眉眼如畫的臉來,挑了挑眉,揶揄着打趣,“怎麽,你一直盯着小爺看,該不會是被小爺給迷住了吧。”

顧朝舟的臉生得其實漂亮,唇紅齒白,眉眼舒然,導致小時候的許知微一直以為他是個姐姐,所以總跟在他後面姐姐長姐姐短,也難怪他小時候那麽讨厭自己,老是揪着自己的辮子不放。

許知微看了一眼,就耳根泛紅的轉過身,“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在和我說話。”

雖說她是嫁為人婦三年,不代表她就是個臉皮厚的,何況夜裏的親密也多是關燈。

顧朝舟非但沒有所收斂,更是得意,“我們兩個自小長大,我什麽樣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有什麽好害羞的,再說濕衣服穿在身上那麽的難受,知知總不能那麽狠心吧。”

“顧将軍,還請你自重!”很快,池宴也從水裏上來了,渾身濕透的他撿起顧朝舟扔在地上的衣服劈頭蓋臉砸過去,瞳孔中戾氣橫生得仿佛要在下一秒将他給撕成碎片。

“我只是同知知開個玩笑話而已,池大人何必如此生氣,未免太小氣的些。”撿起衣服的顧朝舟也斂了嬉皮笑臉,只剩下一片冷然的敵意,“反倒是池大人可真是好教養。”

“本官師從太子太傅,難不成顧将軍懷疑帝師不成。”池宴上來後,滿心嫉恨的發現她連多餘的視線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甚至都不像關心顧朝舟那樣關心他的問上一句,“要不要先去換件幹淨的衣服。”

下颌線條收緊的池宴從來沒有那麽一刻清楚的發現,自己站在他們身邊是那麽的多餘。

更嫉妒得他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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