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許知微對上父母急切的目光, 羞愧的垂下了頭,喉頭像卡住了魚刺一般艱難的說,“對不起, 我恐怕不能帶你們出去。”
“你說什麽!你不能帶我們出去!”隔壁牢房的許青川不可置信的拔高着音量, 猙獰着鐵青的臉,“那麽大的事你就沒有和妹夫說嗎!你要是跟妹夫說了,他肯定不會見死不救, 說不定早就撈我們出去了!哪裏還會讓我們在裏面受罪。”
劉錦蘭嘲諷的落井下石, “我前面就說過了, 我們這位小姑子嫁到了高門, 哪兒還願意認我們這群窮親戚啊, 巴不得把我們都甩掉才好, 之前你不願意幫我娘家弟弟就算了, 沒想到現在更是惡毒得連娘家人都不幫。”
“閉嘴!你少說兩句!”本來就煩的許青川狠厲着臉打斷她,整個人就要貼上欄杆了, 緊迫的追問,“小妹, 妹夫是不是不在城裏啊, 所以你才找不到他的。”
“對啊,是不是晏州還不知道我們家發生了那麽大的事,要不然不會不管的。”許母越想越認為是這個理,要知道她的這位女婿不但位高權重,還逢年過節都派人送禮來。
身為一家之主的許父沉下臉, 直接命令道:“行了,你還是先去找晏州去哪裏了, 和他說一下,讓縣大爺把我們放出去, 這破地方老夫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嘴唇咬得糜紅的許知微擡起震驚愕然的一雙眸子,很是不清楚他們的自信是從何而來,更多的是他們那頤指氣使的語氣讓他覺得陌生,“爹,娘,你們為什麽就一定篤定他會救你們。”
他們不能說是自信,應該說是盲目得有恃無恐。
許父的胡子氣得翹起,“自然是因為他是我們許家的女婿,這當岳父的遇了難,哪有當女婿的還不出來幫忙,傳出去豈不是得要讓人罵不孝。”
指甲掐得掌心青紫的許知微咬重尾音,眼睛通紅的望過去,“你也說了,只是女婿,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
“你大哥之前那件事都幫了,現在只是一點小事,不是更簡單。”許母見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忍不住出聲,也頭一次認為兒媳說得對。
她才嫁到池家幾年啊,都忘了自己是姓許,而非姓池。
要是娘家真遇了難,以後她受欺負了誰給她撐腰,怎麽連這點事都不懂。
見母親又一次提起大哥那件事,心尖驟然顫了一顫的許知微認為自己很有必要問清楚,所謂的真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爹,娘,你們跟我說實話,之前你們寫信給我說的關于大哥的那件事,究竟真相是如你們信上所言,還是你們在騙我!”
提到那件事,許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都瞬間蒼老了十歲,更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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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讓許知微的心裏咯噔一聲,難不成真的如同那群官差所言,頓時悲憤交加,“爹,娘,事到如今你們還要瞞着我嗎!你們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你們的孩子看待!”
都快要被心虛給淹沒住的許母擡起手肘捅了捅許父的胳膊,“當家的,要不還是跟女兒說了吧。”
許父嘆了長長的一聲,方才硬着頭皮,尴尬又羞愧的說,“其實你大哥之前考試,在身上搜出小抄的事,不是有人冤枉你大哥,是你大哥自己不小心夾帶進去的,我當時也沒有想到你大哥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你大哥被發現的事後也後悔了,都怪自己沒有多檢查幾遍,所以我們才想要寫信讓你幫忙。”
“既然是大哥做錯了事,你們為什麽要在信上騙我!”怪不得當她去找池宴的時候,他的神色有異,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大哥犯了什麽錯!
那麽那個時候知道真相的他,又是怎麽看待她,怎麽看待他們許家!
愚蠢無恥,貪得無厭!
許母臉上讪讪,“你大哥只是一時走岔了路而已,事後你大哥也後悔了,要是你大哥真的坐實了那個罪名,你讓你婆家人怎麽看你啊,你大哥一開始那麽做,也是想要幫你,要是你大哥有了功名在身,你婆家人也會高看你一眼。”
“所以你們就可以欺騙我是不是!想要讓別人看得起有很多種辦法,為什麽你們偏要選擇這最令人不恥的!”顫抖得咬着嘴唇的許知微更想要怒吼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的女兒!
如果不是,那麽大的事又為什麽要瞞着她!
再三被指責,認為被挑戰了權威的許父也有些生氣,“你這個孩子怎麽說話的,怎麽叫欺騙,你大哥要是考中了,你在婆家也有面子不是嗎,我們這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還埋怨起你大哥了。”
許知微簡直是要被他們的強盜邏輯給氣笑了,“所以為我好就可以作弊了嗎,如果是這種為我好,我寧可不要!”
許父不想在和她吵這些過去的陳芝麻爛谷子,端着為人父的架子命令道:“你快點讓女婿撈我們出去,聽到了沒有。”
許母也跟着幫腔,還抹了抹眼角沾上的淚,“知知,你們感情那麽好的,女婿的官又做得那麽大,只要你去求他,他肯定會幫忙的。你爹的身體不好,要是在這裏多待幾天,難道你真的想要黑發人送白發人嗎。”
“我可以去求他幫忙,但是我有個條件。”此時表情變得異常冷靜的許知微對上他們各異的目光,說出了那個她想說好久,但是一直沒有告知的話。
——“我要跟他和離。”
“和離”二字擲地有聲,令人震耳欲聾。
“什麽!你要和離!”
“胡鬧,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
不只是許父許母反對,隔壁牢房許青川更是目赤欲裂,“許知微!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和離了,連娘家t人都會在背後被人戳着脊椎骨罵,你是不是想要将我們許家的臉都丢在地上踩啊!”
要是他真的和離了,他以後在官場上就少了一個助力,她身為自己的妹妹,怎麽能如此自私!
許知微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大哥,你是真的為我好,還是想要繼續求他幫忙,做你的登雲梯,讓他一輩子為你做的蠢事擦屁股。”
從他們隐瞞考場舞弊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沒有把自己當成了家人,她為何還要當那個愚孝之人。
許青川覺得她簡直是瘋了,撞得牢門哐當作響,“我這是為你好,再說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離了池宴,你去哪裏找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啊。”
因憤怒而通紅着臉的許知微厲聲反問,“所以我就必須得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了嗎,雖然有很多女人和離就活不下去,不代表我也是裏面的其中一員。”
許父沒想到她是真的鐵了心要和離,怒罵,“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和離,我們許家是絕對不同意你和離的!”
許母好人的勸道:“你們兩個平日裏有些小矛盾說開就好了,怎麽還鬧到和離那麽嚴重了,不過我和你爹的意思一樣,你要是在說和離,我們許家就當沒你這個人。”
牢房裏雖然冷,但它的溫度是可控的,是人體穿厚衣所能抵禦的。
可至親之人說的那些話,卻猶如寒冰削成的尖刀,知道自己身上哪處最柔軟就往哪紮。
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像一具行屍走肉走出來的許知微見到不遠處的男人。
這一刻,許知微多日來壓抑的委屈,害怕,怨恨,無助皆在頃刻間爆發了出來。
就連她的腦子從未有過那麽的清醒,清醒得能讓她認清自己所喜歡過的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條掩藏得極好的惡狼!
“看見我們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嗎!”
輕輕搖頭的池宴撫摸上她的臉頰,随後親昵的将她垂落臉頰的發絲別到耳後,“我說過了我不是什麽好人,只要夫人願意回來跟我好好過日子,我保證岳父岳母不會有事,許家也會恢複成原樣。”
“我告訴你,你休想!”眼神發狠的許知微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刺進他胸口,想要将他的心給挖出來,看裏面究竟是不是黑的!
任由那根簪子刺進胸膛的池宴非但沒有制止她的動作,而是就勢将她抱進懷裏,親昵的靠在她的肩膀處,嘴裏卻說着惡鬼的低吟,“知知,你也知道岳父岳母年紀大了,要是一直住在牢房裏,難免對他們的健康有礙,你的侄女還小,嫂子的肚裏還懷有一個孩子,你就算不為岳父岳母着想,也得要為大嫂着想啊。”
“池宴!你簡直卑鄙無恥!狗豸不如!”氣得發抖的許知微松開攥着簪子的手,擡手朝他臉上扇去。
并不躲,任由巴掌落在臉上的池宴也不否認她罵自己的話,因為他不允許她離開自己,哪怕是讓自己同惡靈做交易。
………
許知微離開後,許青川才尴尬的開口,“母親,你說小妹為什麽要和離啊,他和宴州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嗎,再說了上次的娶妻一事根本就是個誤會,小妹怎麽還老是揪着不放啊。”
許母捂着被氣得直起伏的胸口,“還不是你妹妹性子大,要是她能早點懷上孩子就好了。”
“好了,有什麽好擔心的,反正在過不久女婿肯定會救我們出去的。”許父挼着胡子,老神在在。
要是換成的以前身為九品主薄的許望田遇到這種事,早就吓得昏過去了,但今時不同往日,誰讓他的女兒高嫁給了朝廷命官,平日裏連知縣大人遇到了他都得禮讓三分。
而人的貪欲,也是從那麽一點點滋生而來的,在享受過了權力帶來的好處,哪怕平日裏是個在老實巴交的農民,當有人在你耳邊一直對你阿谀奉承,又會有幾個心智堅定者不被迷失。
“也是,到時候得要勸小妹不要總是對他甩性子,我還指望着能去洛陽當個京官呢。”許青川從一開始的恐慌懼怕到現在的悠然自得,皆因背後有底氣。
他們可是小妹的娘家人,妹夫不可能見死不救,這一次妹夫那麽生氣,說不定就是小妹吃飽了撐着鬧着說要和離,要是換成他,他也生氣。
回到破廟後的許知微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身體是虛浮無力的,腦子又處于半清醒半混沌的中立點。
“小姐,你都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就算不餓也多多少少吃點吧,要不然到時候身體累垮了怎麽辦。”棠梨看着從衙門回來後,就一直坐着發呆,也不吃不喝的小姐,急得不行。
“我不餓,你拿下去吧。”抱着膝蓋的許知微将臉埋在膝蓋上,一雙眼睛失去了焦距,人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只剩下一團的死氣沉沉。
她沒有胃口,自然吃不下東西。
端着素餅的棠梨仍在勸說,“不行,就算小姐你不餓,多少吃一口也行,要不然身體會受不住的。”
許知微仍是搖頭,“我是真的吃不下,就算你強行讓我吃,我難保不會吐出來。”
“好吧,那我把吃的放旁邊,小姐你要是餓了就吃點。”清楚勸不動的棠梨把餅放下後,也沒有多說什麽的退了出去。
破廟外,是等候許久的宋眠。
棠梨看見他,就像是尋到了可靠的主心骨,急切地追問,“宋大哥,你說老爺和夫人他們什麽時候能放出來啊。”
小姐遲遲吃不下東西,肯定是因為擔心老爺和夫人的緣故。
宋眠對于這個問題,也是直搖頭,“這個我也不好說,畢竟這件事不是小事,你要知道朝廷對于私放印子錢,科考舞弊一向都抓得很嚴,不過你和夫人放心好了,大人已經在想辦法了,想來不用幾日許主薄和許夫人就能出來了。”
“那就好。”棠梨聽到後,瞬間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氣,又在他說起“不過”時,又把那顆心給吊了起來,生怕他那句“不過”會把她給吓得不輕。
宋眠問,“不過你就不希望夫人和大人因為此事和好如初嗎。”
“想。”棠梨毫不猶豫的點頭,她自然是希望夫人和姑爺恢複到以前的關系。
而宋眠的聲音則在繼續,“你這次同夫人回來應該也看清楚了,許老爺和許夫人他們對夫人的感情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就算他們幾人沒有意見,夫人的那位嫂子,你說她會讓夫人繼續久住嗎,何況夫人還要和大人和離。”
咬着嘴唇的棠梨垂着頭選擇了沉默,身為外人的他都能看得如此明白,何況是局中人。
知她聽進去了的宋眠伸出手,拉過她的手,眉眼間流露出心疼,“我之前送你的那個護膚霜你沒有用嗎,手怎麽裂開成這這樣了。”
“我用了。”沒想到他會有所動作的棠梨臉頰爆紅的抽回自己的手,慌亂的別在自己身後,羞赧得垂下臉,“那個,我先進去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會斟酌着同小姐說的。”
最近金陵多雨,也不知是不是冤假錯案太多,還是為祝賀來年新春喜豐收。
下雨天在屋裏都冷,何況是四面透風的破廟裏,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的棠梨仍是冷得直打哆嗦,“現在天氣那麽的冷,牢房裏面也沒有任何能保暖的衣服,也不知道老爺和夫人的身體能受得住嗎。”
其實棠梨很想說,要不去找姑爺吧,姑爺肯定會有辦法,只是當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小姐和姑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明顯能感受到小姐對姑爺很排斥,甚至說得上厭惡。
對于這個問題,連許知微都迷茫了,因為借子錢家的是大哥,帶着小抄作弊的是大哥,私放印子錢的也是大哥,要不是因為她出嫁了,如今她也得在牢房裏面待着。
在這個時候,她甚至都想不出任何一個能幫她的人,唯一一個能幫她的,也是親手将她推進深淵的人。
讓她去求他,還不如去死。
可是蝼蟻尚且茍且偷生,何況是人。
等雨停了,就算前面說在不管他們的許知微仍買了驅寒的藥熬好想要帶進去給他們,只是還沒等她靠近,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在說話。
“最近牢房裏病死了不少人,真是晦氣。”
“誰說不是啊,特別是裏面一個老頭總是咳個不停,連血都咳出來,看樣子指定是活不長了。”t
抱着食盒的棠梨吓得白了臉,連舌頭都撸不直的哆哆嗦嗦,“小姐,他們說的,該不會是老爺吧。”
“那天我進去看我爹的時候,他的身體還好好的,應該不是他。”咬得嘴唇都出血了的許知微只能在心裏那麽安慰着自己,嘴上說着安慰自己的話,那顆心卻是高高的挂着。
好像心裏的再多安慰,都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心安。
但她手上的銀錢已經不多了,要是在去見一次爹娘,只怕接下來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探監是吧,進去吧。”衙差接過銀子後,也沒有為難的讓人進去了。
第二次進入牢房,溫度比之外面幾乎稱得上是滴水成冰,就連呼出的氣息都是朦朦白霧,連她一個成年人都覺得冷,何況是老人小孩。
還沒靠近,劉錦蘭就眼尖的發現了她,抱着懷裏,燒得臉頰通紅的寶兒撲通一聲向她跪下來,“小妹,我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求你去找妹夫,讓他把我們撈出好不好,寶兒發了高熱,要是在不請大夫,我的寶兒就沒了!”
同樣急得不行的許青川将妻子扶起來,惡狠狠的剜她一眼,“別求她,她冷心冷肺得就算你把頭磕爛了都不會救我們的!”
許母抹着眼淚,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們全家才行啊!要是早知道你會見死不救,我就不應該生下你。”
許父伛偻着腰,滿目悲憤,“反正我們也出不去了,我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算了,最起碼還不用受接下來的砍頭之苦。”
站在原地的許知微嘴唇哆嗦着,只覺得冷,很冷很冷,話也忘了如何辯解,反反複複都只會一句“我沒有。”
到了最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只知道每往外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令她痛不欲生,連周圍的空氣也在一寸寸的被剝奪。
好像所有人都在逼她做出選擇,她要是不願意,那她就是罪人,是逼死全家的罪魁禍首。
可是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意見是否重要,仿佛她不是一個個體,也不像是一個人。
一輛華貴的馬車正停留在牢房不遠處,待她出來後,宋眠端着令人挑不出錯的微笑,“夫人,請上馬車。”
“他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指甲掐得掌心鮮血淋漓的許知微看着馬車,漆黑的眼底全是湧現的恨意。
都說打蛇打七寸,他也是真的懂得何為殺人誅心,知道自己舍棄不掉家人,所以才用他們拿捏住自己。
她恨池宴的卑鄙無恥,恨自家人無情,更恨自己為什麽的沒用,
馬車行駛的方向雖是楊花巷,但不是停在許家,而是停在了隔壁的院裏。
宋眠取出轎凳讓她踩着下馬車,“大人就在裏面等夫人,屬下就不跟着進去了。”
進去後許知微才發現,這院裏的擺設竟和落梅院的布局一模一樣,以至于一個晃神間,誤讓她以為回到了洛陽。
走過婆娑的簌簌竹林,只見眼前之景豁然開朗。
穿着月白寬袖長袍的男人頭戴白玉冠,端得清風霁月,陌上人如玉。
“天冷,有什麽話先喝杯熱茶後再說也不錯。”
“我沒有什麽想要和你說的。”壓抑着怒火的許知微快步向他走來,唇舌咀嚼間帶着濃郁的恨意,“你要我怎麽做,才願意放過我們。”
“我說過了,我什麽都不要,只要夫人不在同我提和離。”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的池宴知她還在猶豫不決,又下了一劑猛藥,“我可以等,但是岳父岳母的身體不一定能等得了。”
“冬日嚴寒,最易滋生病痛。”
“你無恥!”許知微端起桌上的茶水朝他臉上潑去,胸口因憤怒而劇烈起伏。
擡袖擦走臉上水漬的池宴擎住她的手,“我是無恥,但我無恥後能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我為什麽不能無恥。”
“你放開我!”被握住手腕的許知微惱怒的擡腳就要去踹他。
池宴的呼吸逼近她,熾熱的呼吸像是能将人融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今晚上夫人陪我一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