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 62 章
随着房門吱呀一聲推開, 吳春生的一顆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上。
短短的一瞬間,她連最糟糕的結局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可是很快,她發現從月光裏走進來的人不是她所以為的陳瘸子, 而是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眼睛和鼻子忽然酸澀得厲害。
她想要開口說話,卻因為嘴裏被塞了布頭只能嗚嗚咽咽地發出破碎的聲音。
快步走進屋內的許知微取出匕首砍斷綁着她手腳的繩子,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說道, “趁着現在沒有人, 你趕緊和我走。”
那天茶樓裏, 她和韓夫子對此事做了讨論, 最後發現合适的辦法只有一個, 可是被發現和失敗的幾率也是最高的。
即使如此, 許知微仍是決定冒險一試, 連試都沒有試過就輕易的斷言會失敗,完全不是她的作風。
哪怕這個成功的只有千分之一, 她也要去嘗試。
眼睛裏全是淚花湧現的吳春生不清楚掌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可她出現在這裏, 就意味着自己得救了。
此刻的她忽然迷茫了起來, 為何骨肉至親要置她于死地,旁人卻能對自己伸出援手。
“等下會有些疼,你忍一下。”唇瓣緊抿的許知微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見她前面為了掙脫束縛磨t得皮肉翻滾的手腕,但現在由不得她在細心幫她上藥, 因為她不知道那些人什麽時候會醒來。
疼得額間冷汗滾滾的吳春生咬緊牙關,“我不怕疼的, 掌櫃你放心好了。”
“你還能不能走,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對于吳春生來說,只要能離開這裏,哪怕是爬,她也要爬着離開。
等走出院子後,吳春生才終于明白掌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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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來陳家喝酒的人此時都醉醺醺的趴在桌上,也讓吳春生的一顆心跟着高高提起,只因她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可能會那麽簡單,但她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或許,只是她想多了。
夜間行走在村莊裏難免會被人看見,許知微選擇了走小路,她甚至不敢用燈籠照明,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摸索着前進。
好在今夜有月無星,才不至于成了個睜眼瞎。
“快了,馬上就到了。”她和韓意松約好了一個進去救人,一個在路口放風。
只要她把人帶出來,進到他準備好的馬車裏,就能帶春生徹底離開這裏。
可是越靠近約定好的位置,許知微的一顆心開始七上八下,更甚是頻頻往身後望去。
忽然,不知打哪兒刮來一陣風,還帶着慎人的涼意。
“快到了,韓夫子就在前面等我們。”許知微的話音剛落,另一道粗葛陰沉的聲音猛然響起。
“你想要帶我陳家的媳婦去哪裏!”
這時,不遠處也跟着亮起大片刺眼得亮如白晝的火光,森沉沉的站在一排本應該醉倒在席間的吳家人。
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是韓夫子那邊出了意外!
手持火把,襯得整個人如同惡鬼一樣的吳耀祖裂開一口黃牙,“吳招娣,你這是要跑去哪裏啊,老子是不是說過,你要是在敢跑,就打斷你的腿。”
見到吳耀祖後的吳春生渾身直打哆嗦,然後咬緊牙根用力将許知微推遠,“掌櫃的你快走,我不能連累你。”
她已經麻煩了掌櫃那麽多,她不能在麻煩掌櫃了。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她得要學會認命。
知道情況不容樂觀的許知微并沒有扔下她的打算,而是拽過她的手,神情認真,“不行,要走一起走。”
吳耀祖對地淬了一口濃痰,“想走,你們問過我們的意見沒有,老子告訴你們,你們一個也都別想走。”
“招娣,我是有哪裏對不住你,你居然想要跑兩次,果然還是得把你的腿給打斷,你就老實了。”今晚上的新郎官,年過半百卻生得滿身橫肉,還瘸了一條腿的吳瘸子死死的盯着陳春生,宛如一條陰冷的毒蛇纏上人的脖子,令人不寒而栗。
身為親娘的吳婆子陪笑道:“親家,我早就說吳招娣不是個老實的,像這種不老實的賤蹄子還是得要把她的腿給打斷,看她還能跑到哪裏去。”
咬着唇不讓自己露怯的許知微抽出長劍橫在身前,“你們要是敢過來,我可不确保會不會傷到你們。”
“行啊,你要是真有膽子就刺過來,老子還能贊你幾分血性。”吳耀祖獰笑着就要拉過許知微的手時。
遠處放風的人突然滿臉着急慌張的跑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官爺來了。”
“晦氣,大晚上的怎麽會有官爺來。”
許知微聽到官差來了,第一個想法是韓意松來了。
他是不是知道今晚上不會那麽容易的将人帶走,所以才去搬了救兵。
今晚上帶人來的胡勇瞧見這烏泱泱的一群人,眼皮狂跳,“有人舉報你們拐賣婦女,你們都随我到衙門走一趟。”
吳婆子一聽,當即哭天抹淚起來,“冤枉啊,這可是天大的冤枉,老婦就一個地地道道的普通百姓,哪裏敢做這種事,今天還是老婦嫁女兒的大喜日子,是誰那麽缺德幹出這種事來。”
随後眼淚一抹,指着許知微的鼻子大罵起來,“是她,是這個賤人今晚上莫名其妙的闖進來,還要帶走我的女兒,官老爺你可一定得要為我們做主啊。”
就連兇神惡煞的陳瘸子見了官,也立馬老實下來,“誤會,這都是誤會,今晚上是草民娶妻的大喜日子,哪裏有什麽拐賣婦女的事,官爺你可別聽別人瞎說。”
胡勇不理會他們的哭鬧,直接命令下去,“把鬧事的人全部帶走。”
——
池玉緯在娘親出去後,就沒有了睡意的拿着張小板凳蹲在門口,祈禱着爹爹不要做過太過分。
要不然他害怕哪日娘親知道了真相,真生氣了不要他和爹爹該怎麽辦。
他這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天都亮了,娘親還沒有回來,也讓池玉緯心裏的不安感游走于全身。
不行,他得要去找爹爹!
許知微和吳家人都被關進牢房裏後,正雙腿盤坐在稻草堆上,閉目思考着接下來應該怎麽走。
這一次沒能帶走春生還打草驚蛇,以後春生一旦走了,衙門和吳家人肯定第一個将嫌疑放在她的身上。
除非,等出去後她變賣鋪子帶上桃娘,春生一起離開清水鎮,并且再也不會回來。
昏暗的走廊兩側忽然亮起了火光,長靴踩在地面發出窸窣的聲響。
也讓許知微跟着擡起頭來,緊接着是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籠罩入內。
“你怎麽弄得如此狼狽。”清冷得如檐下落雪的男聲一如他這個人,和這個陰暗潮濕的牢房裏格格不入。
驟然見到這個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男人時,指甲掐得掌心傳來一片刺痛的許知微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看起來和三年前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區別是那頭黑發中夾着霜發,整個人的氣質更為內斂。
許知微從未想過,他們再見時會是在這種雲泥之別的地方。
更沒有想過要和他相見的把臉埋進膝間,嗓音沙啞的否認,“大人認錯人了。”
“許知微,你認為我是有多蠢,才會連結發同床的妻子都認不出。”男人微涼的聲線聽不出冷怒,可落在許知微的耳邊,她清楚的明白,他在生氣。
即使如此,許知微仍是咬着唇不願承認,甚至不敢去想他出現在這裏後會做什麽。
越是無知的未來,越是令人感到恐懼和懦弱的想要逃避。
直到過了許久,許知微聽到了對方一聲嘆息,也讓她的整顆心跟着一緊,身體繃緊。
“你就不好奇,你們為什麽會被發現嗎。”
聞言,許知微秀眉微擰的擡起頭,“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的說出這些話,除非………
但他并沒有滿足許知微的好奇心,而是轉身離開了,他的離開也帶走了昏暗牢房裏的唯一一抹亮色。
他的話也像一顆種子落進了她的心口,只待着風吹雨滴,就會在頃刻間變成參天大樹。
還沒等許知微理清他話裏究竟是什麽意思時,有衙役走過來打開了牢門,恭恭敬敬的說道,“許娘子,你可以走了。”
許知微眉心一跳地問道:“和我一起進來的吳娘子呢?”
她不想要承他的情,不想要在和他有一絲一毫的牽扯,可到頭來還是要承他的情。
衙役搖頭,“這個不歸我們管。”
走出牢房後,許知微才發現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而她也在牢房裏待了整整一夜。
她站在薄霧濃雲的街道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站得僵硬的一雙腿往柳青巷那邊走去。
而韓意松就住在柳青巷。
她不能全信池宴的一面之詞,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她要自己去求證。
來到柳青巷後的許知微上前敲門,敲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開門時,以為是韓母病情加重去了醫館,正準備去醫館找人時。
住在隔壁的嬸子推開門,探出一個頭來,問道,“你是來找韓夫子的嗎,那你來得可能不湊巧了,韓夫子昨兒個就搬走了。”
聞言,腦子剎那間變得一片空白的許知微急忙追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麽要走,又搬去哪裏了嗎。”
“聽說是得了某位官家小姐的青睐入了贅,這不,連夜帶着自己生病的母親過去享福了。”
“姑娘,你來找韓夫子做什麽?該不會你也是他的追求者吧。”
“那你倒是可惜了,來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