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 63 章

此時一輛早已遠離了清水鎮的馬車內。

“松兒, 我們在清水鎮t不是住得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要搬家?”坐在馬車裏的韓母因為病中,說話時總伴随着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駕駛馬車的韓意松松開緊抿的唇線, 嗓音啞得不像話, “因為兒子已經找到了能醫治母親身體的神醫,到時候母親定能長命百歲。”

他知道此時的自己有多麽的無恥混蛋,簡直是将以前讀的禮義廉恥, 君子之道都給喂進了狗肚子裏。

明知道自己的失約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但如果能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他還是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在他的心裏, 醫治好母親的病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哪怕是舍棄掉為人的良知。

韓母寬慰道, “什麽長命百歲, 我自己的身體我在了解不過,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能見到你娶妻生子, 我這個當娘的就滿足了。”

娶妻生子,閉上眼的韓意松諷刺的扯着嘴角。

他做了這等豬狗不如的事, 又哪裏配得上娶妻生子, 只怕要用餘生來賠罪才能贖清他的罪孽深重。

也希望那人能說到做到,否則他就算是做了鬼也絕不會放過他!

———

到了最後,許知微甚至聽不清嬸子說了什麽,只覺得腦內嗡鳴一片,整個人像是被一股徹骨的寒意籠罩全身。

她想過韓意松出現了意外, 唯獨沒有想過他會背叛這個計劃。

就像是她将自己最信任的後背交出,結果換來的是對方将刀子深深地刺向了自己。

就在她渾身的血液因背叛而凍結時, 一個小小的身影撲向了她,并将她給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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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 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我有多擔心你。”

“娘親下次去哪裏帶上寶兒好不好,寶兒很聽話很乖的,絕對不會給娘親添任何麻煩。”他已經不在想喊許姐姐,他只想要喊她娘親。

她本來就是自己的娘親,為什麽自己喊不得。

“我………”任由他抱着自己而忘了動作的許知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喉管卻像是被人給捏住一樣發不出半分聲響。

池玉緯發現娘親沒有推開自己,膽子悄悄變大的握住了娘親的手,滿心竊喜,“娘親,無論發生了什麽,寶兒和爹爹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永遠永遠。”

“娘親,爹爹很厲害的,要是遇到了困難,我們可以去找爹爹,爹爹一定會幫忙。”在池玉緯的心裏,爹爹是天底下最無所不能的人,就沒有爹爹辦不成的事。

那聲“爹爹”也像是将許知微給燙到一樣的擡起頭,而後正好對上不遠處走來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水色錦袍,黑白夾纏的頭發盡數攏在銀雲冠中,風卷起他的寬袖衣擺,宛若神祗。

一瞬間連呼吸都屏住的許知微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的男人,四年前的記憶也如潮水般洶湧而至,指甲深陷進掌心裏也察覺不到一絲疼痛,而是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質問,“是你做的是不是!”

如果不是他做的,又如何能解釋這一樁樁一件件!

天底下又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巧合!

池宴修眉微蹙,“如果真是我做的,夫人認為我會那麽的心慈手軟嗎。”

“你覺得我會信你嗎,你這一次又想要做什麽。 ”或者說,他們之間還有所謂的信任嗎?

喉結滾動的池宴伸手遮住她那雙寫滿痛苦和質問的眼睛,語氣裏帶着滿滿的無奈,“我為什麽要騙你,難道我能在裏面獲取什麽好處嗎,知知,我以為我們做了那麽多年夫妻,你是在了解不過我的。”

“如果我真的想要做什麽,我還會和和氣氣的出現在這裏和你說話嗎,我也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但我不希望你在用這種眼神來看我了,好嘛。”

“如果能讓你不在難過,我可以承認一切都是我做的。”

這一刻的許知微得到了他的親口承認本應該高興的,可她卻只覺得憤怒,就好比她不想哭的,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落,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宣洩的口子。

一時之間,周圍安靜得就只剩下她低低抽泣的聲音。

“你這樣,我會心疼的。”池宴輕嘆一聲後擡起手,溫柔的拭她頰邊落下的淚珠。

池玉緯也學着爹爹的樣子踮起腳尖,舉起袖子想要幫娘親擦眼淚,“娘親好看,得要多笑笑 ”

“爹爹很厲害的,一定能幫娘親的。”

許知微雙眼泛紅的避開池宴的手,垂下眸子看向池玉緯,唇角泛起嘲諷的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你的母親。”

說不定連她以為的相遇都是他們的蓄謀已久,也只有她這個蠢貨才會相信是真的巧合。

是啊,她怎麽就總是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寶兒他姓池,是他的兒子。

池玉緯對上娘親的質問,兩只手緊張得都要糾成一團,低下頭不敢看娘親,悶悶地說,“我反正知道,你就是我娘親。”

許知微很想尖酸又刻薄的來一句,“我不是你母親,你母親早就死了。”只是話剛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狠話說出來容易還能逞一時之勇,但想要收回難如登天,何況是對一個無辜的孩子。

天邊陰沉沉的,空氣悶熱得像是給人穿上了一件透不過氣的水衣。

如幽魂一樣的許知微回到家中時,桃娘早早的守在外面翹首以盼。

見到她回來,小鳥依人的撲進她懷裏撒嬌,“阿姐你終于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還好你回來了。”

“桃娘今早上熬了小米粥,阿姐等下得要多喝一點才行。”

一直跟在後面的池玉緯生氣的将她從娘親懷裏拉開,“你不許抱她,她是我娘親。”

被寶兒給推了一個踉跄的桃娘生氣道:“她是我阿姐,哪裏是你娘親了。”

“就算你沒有娘親,你也不能亂喊我阿姐做你娘親,你這樣知不知羞啊。”果然,自己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是有道理的,結果沒有想到他會那麽讨厭。

小拳頭攥緊的池玉緯眼眶濕紅的反駁,“才不是,她是我娘親,才不是你阿姐。”

又松開手拉過娘親的袖子,可憐兮兮地說,“娘親,你告訴她,我是你兒子好不好。”

許知微垂下長睫将袖子從他手中抽開,唇瓣翕動許久也終究是沒有能說出那句,“我不是你母親。”

長久的沉默之下,是池宴的出聲打破了這場靜默。

“過來。”

“爹爹。”嘴巴扁得能挂油壺的池玉緯雖然舍不得和娘親分開,也不敢違背爹爹的命令,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的走過去。

池宴知她還有心結沒有打開,并沒有一味的步步緊逼,而是溫水煮青蛙的說,“要是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我短時間內不會離開清水鎮。”

對于他的好意,許知微下意識就是拒絕,“不用,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

剛才在他開口的一瞬間,許知微甚至想要讓他幫忙将春生給帶出來,但她更清楚的明白,要是真的讓他幫忙,他們兩人之間的拉扯只會越來越多。

而這?就是她想要的嗎?

答案必然是否。

回到家中後的許知微的身體雖然累到了極點,人卻是沒有一絲睡意,更甚是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吳春生那張絕望又無助的臉。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沒用,居然連那麽簡單的一件事都會搞砸。

因此,她決定再次拜訪縣令夫人時,對方倒是先給她遞了帖子,邀她上門做客。

李府後花園裏,氣色不錯的縣令夫人親自給她斟上一杯茶,“許掌櫃,之前是我感染了風寒才不方便見客,如今病好了,連忙遣了丫鬟請你上門做客,還望你莫惱前面一事。”

李夫人昨晚上聽夫君說這位許掌櫃其實是京城裏那位太傅的夫人時,險些吓得連眼珠子都蹦出來了。

畢竟她平日裏那麽的低調,性子也是溫溫柔柔的,誰能想到來頭那麽大,也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和她交好,而非交惡。

李夫人見她愁眉不展,便問道: “最近你鋪子裏發生的那些事我也聽說了,你放心好了,此事我會處理的。”

“也怪我前幾日在病中,要不然如何能讓那群潑皮無賴到你的鋪子裏鬧事。”

“你鋪子裏的那位吳娘子我待會兒就讓我家那位給放出來,至于吳家那群人,居然敢做出強嫁女兒一事,我們清水鎮可容不t下這樣的人家。”

許知微都還沒開口,對方就全部安排好了,不用說都知道是看在了誰的面子上。

她不想要借助池宴的權力,可事實上她根本沒得選擇。

她曾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離開他,還憑本事開了一間鋪子算很厲害了,可是細想之下,天底下的事情哪裏會有那麽的順風順水,不過是有人在前面為她遮風擋雨罷了。

原本天邊烏雲滾滾的雨水在她從李府離開後,終于按捺不住的滾滾落下。

“下雨了,你怎麽總是忘記帶傘。”一把水墨油紙傘突兀的出現在她頭頂上方,男人身上清冽微苦的雪松香也将她徹底包裹其中。

“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認為我離了你後就做不成功一件事。”死死咬着唇瓣的許知微知道現在的自己很難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要将自己所有的情緒宣洩出來。

池宴對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否認道:“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

“我最多只會告訴你,身邊有該利用的人或物就該盡情利用。”

“比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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