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歸

晚歸

“你給你媽打的?”易偉挂斷電話,轉過身,陳森靠着陽臺的門,看着他。

陳森喝過藥,已經退燒了,臉色又回到了從前的蒼白。房間和陽臺的燈光不一樣,房間的燈線發白,陽臺的光是橘黃色。兩種光在沒有底色的人臉上交織,有種脆弱又安心的美感。

“不是,是鄰居。我叫她奶奶,她對我很好,每次我放學,她都會和我打招呼。”

陳森沒興趣管人家給誰打電話。

“要報備一下。”易偉順手把桌上的東西擺正,然後走向陳森。陳森沒有這方面顧慮,他長期一個人住,基本不需要用到電話。

易偉繼續往下說:“我媽肯定不在家。不然放學四十分鐘之內我沒到家,她會直接出來找我。”

“好精确。”

“嗯。她從前接我回家,都掐表。這是她運用排除法之後,得出的無論如何,我都可以到家的時間。”

易偉走到陳森面前,他從頭到腳都穿的都是陳森。微妙感從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變得深重起來。

随後他們坐在二樓陽臺上,聽樓下洗衣機低沉微弱的轟鳴。

陽臺被收拾得很幹淨,欄杆上的瓷磚在燈下發亮。視野很好,仰頭就能看見屋檐邊提早上工的星星。

“我家邊上,小賣部的老板經常下午把電視搬到外面,放電影臺看。”易偉慢慢地說。

“嗯。”

“有一天,我回去的時候,電視裏他們就躺在屋頂上抽煙喝酒。然後天上有很多星星,然後,他們指着星星許願。”

這倒讓陳森想起一件事:“你那包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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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丢了。我沒抽煙,沒學。”故事的走向是易偉沒想到的。

馬紮上的人影動了動:“要不要試試?”

易偉傻傻地坐着,陳森進屋,很快出來,拿着一盒沒拆封的香煙。

“這個有保質期嗎?”陳森翻來覆去地看包裝。

易偉搖頭:“不知道。你會抽煙嗎?”

“你猜。”

易偉抱着膝蓋:“不知道。”

陳森用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細長的白煙很快飄過二人的頭頂,擴散開。在這種開闊的環境裏,香煙裏煙草燃燒的味道不會讓人覺得惡心和嗆鼻。

“你不吸嗎?它已經燒好多了。”煙灰落下,易偉抱着膝蓋。

而陳森将煙嘴伸向易偉。

易偉縮了縮脖子。陳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吧。随後他正襟危坐,張嘴含住它。他剛接收到柔軟幹燥的觸感,陳森就把煙嘴含進自己嘴裏。

他們不知何時挨得這樣近,兩個人的膝蓋相靠,和牆面形成了一個三角。易偉把那根煙拿過來,在馬紮鐵制的邊緣摁滅,另一只手拍在陳森嘴上。

他手裏動作幹脆,但嘴上卻慢吞吞:“不要這樣。”他的耳朵又開始發燙。

“什麽不要這樣?”陳森的嘴唇擦過易偉的掌心。

“吸煙,有害身體健康。”他另一只手捏着煙嘴,兩邊都是海綿的觸感。

陳森把他的手從自己嘴上剝下來。

氣氛越來越微妙,沉默成了基調。洗衣機也沉默了。

校服在洗衣機裏卷成一團,陳森彎腰把它們撈出來,易偉端着盆把校服接住。陳森再把它們扯開。

“哪一條,是我的?”易偉沒忍住問。

“我的比你長一點。”

“碼數是一樣的。”

“你怎麽知道?”

“洗之前,看的。”

“……反正一樣,随便拿吧。”

“……”易偉沒說話。

“介意?”陳森問。

“不介意。”

“那你不作聲?”

“我默認了。”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又委屈起來。陳森不看他,深呼吸,接過盆,往衛生間外走。易偉拿着衣架跟在他後面。

洗衣機脫水的能力一般,陳森把衣服一一抖開時,水珠從布料上飛出來。他別開臉,發現易偉正抱着衣架傻看着自己。

“喂。”陳森沖易偉伸手:“衣架。”

“啊!”易偉如夢初醒,把衣架遞給他。

“你在想什麽?”陳森漫不經心地問。他把衣服挂上架子,回頭,易偉的臉又紅了。

他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易偉很容易臉紅,而且,不自知。

“我覺得你好……厲害……”還舌頭打結,陳森想。“會做家務,會做飯……脾氣……也不錯……”

哈。陳森打斷拼命找補的易偉:“還不如誇我好看。”

易偉愣了瞬:“……好看。”

這回輪到陳森不知道說什麽了。他要拿最後一個衣架,易偉卻沒松手:“我之前,沒見過,比你好看的……男生……女生也,沒有。”他的眼神坦率,真誠地說。

“……你把這件晾了,我去換衣服。”

衛生間的門敞着,陳森懶得關門,就在鏡子前脫衣服。易偉晾完衣服,坐在沙發上,角度正好能看見陳森半個後背。

陳森的肩胛骨随着動作拱起又收回,有點像蝴蝶。夏天蝴蝶很多,陳森家後面有塊廢棄的油菜田,黃色的油菜花七零八落地開,黑色的長尾巴蝴蝶扇着翅膀在其中飛來飛去……他怎麽還不穿衣服?易偉想。

陳森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的肉體,鏡子在沒開燈的衛生間如同冷色調的濾鏡,使他看起來像一尊新鮮的石膏像。他本來只在看鏡子裏的自己的肉體,卻從鏡面捕捉到了露了小半個腦袋的偷窺者。

偷窺者并不知自己被發現,他看不見鏡子裏的自己,只盯着陳森的曲線發呆。

易偉回想起那條裙子。

他起初,只記得陳森,男生,他的前桌,打架被通報的學生,穿了條裙子。

可每過一天,他就多記起來一點東西。

白色的襯衫裙,及膝,甚至沒有版型。然後是陳森纖細的腳踝,再是光滑而飽滿的小腿肚,在然後,腿彎處的黑青的愛心在記憶中清晰起來。某天夜裏,他又想起來微透的裙子裏肉色且帶陰影的那截腰。

他勤奮地繼續想,細節一點點浮現,陳森微凸的胸口,修長的脖子,紅色的唇……他托着下巴,口鼻的熱氣潤濕了手側。

最後,是那雙侵略性極強的眼睛,黯淡光線下黑色的幽深的眼睛。

最後,視線下移,易偉看見鮮紅的嘴唇微微張開,發出了很輕的水聲。口紅裏是粉色的肉,張開的動作使他隐隐看見一點牙齒,白的,藏在紅肉裏。

“喂。”紅唇忽然吐字。

“啊!”易偉吓了一跳,坐直了,屁股挪進沙發深處。陳森還蹲在他腿側,保持着剛剛叫他時的姿勢,沒急着起身。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易偉開口,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兩分鐘……三分鐘……”陳森目光往玻璃門外看。易偉在陳森目光轉移的空檔紅透了臉,局促地攏了攏腿,說:“你讓一下,我去上廁所。”

陳森沒有讓開,他緩緩起身,漸漸高過易偉,目光卻順着易偉的臉往下滑,他問:“要幫忙嗎?”

“什麽?”易偉覺得自己的肉狠狠跳動了一下。

陳森斂眉,一只手後撤,拿了保溫杯。

溫水從傾斜的瓶口流出,打濕了陳森的虎口。他用幹燥的手撐住沙發靠背,幾乎罩住易偉。

易偉腦子裏想着逃跑,他并緊腿,想動,可身體沒聽他的。那雙不争氣的眼睛盯着對方濕潤的虎口,水光淋淋的掌心紋路。

“不。”他抓住陳森的手。

他覺得熱,又好像很多個日夜,無處排解的郁悶要散了。

墨綠色的門簾半掩,門外橘色的燈光灑進來。如果有人從坡上下來,一定能看見沙發上姿勢詭異的兩個人。

易偉想到樓下餐館的小電視,裏面總是在播一些港臺的娛樂節目,有個主持人總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他微微喘氣,今天覺得這話是對的。

“你和他們弄過嗎?”陳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什麽?”易偉感到身下看到陳森的手裹着自己,擡頭,陳森正看着自己。

陳森手下粉色的東西生命力蓬勃,他不輕不重地揉捏,難得有耐心地向易偉解釋:“他們不是常喊你跟他們去玩兒嗎?讓你去跟他們看電影。你不是五月份就滿十八了嗎?沒人管了。”

“沒去過?”陳森的聲音是冷靜的,與場景格格不入,卻聽得易偉心頭發麻。

“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嗎,沒有互相幫忙?”

陳森手下動作太慢了,易偉癢起來,甚至有些疼。

“我不出門……我不這樣,我以前,不會這樣。”微弱的快感堆堆攢攢,積在喉頭,他不敢說太多話,怕有奇怪的聲音冒出來。

“嗯,你很聽話。”

陳森看着潮濕的紅色從易偉耳後根蔓延到脖子。他說:“這樣很正常。”

易偉嘴微張,擡頭看着陳森,他想說話。但陳森搶先說:“互相幫忙也很正常。”

雖然易偉沒想到這一層面,但他的肩膀松弛下來,小聲喘氣。

陳森曲起一只膝蓋,卡進他的腿之間,抵緊,迫使他只能張開自己。快感在這時飙升,易偉蜷縮起腳趾:“哎,哎!陳森,停!”

陰影中棱角分明的臉忽然柔和,他看着紅唇分分合合,甚至笑了。紅色的唇說出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陳森說:“騙你的。”

【作者有話說】:我本意只想寫個po文的,劇情什麽的,私密馬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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