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貓,兔子,和線

貓,兔子,和線

快感,轟然崩塌了。

屬于易偉的秘密飛濺到那只白手上。接着溫熱清亮的東西打濕了易偉身上的衣服。

易偉繃着的小腿肌肉松弛下來,胸上裏和眼眶的肌肉開始飛快發熱,發緊。他雙腳離地,想把自己蜷起來,可陳森不讓開。

如果再早一點,一個星期就夠了。一個星期前,易偉知道自己要在陳森的客廳裏半脫着褲子哭哭啼啼,他肯定去申請轉校,一輩子都不往這一方來。

陳森盯着手裏的東西,直到易偉抖得不能再抖,他俯身,用沙發靠背上搭着的薄毯擦手,然後用毯子蓋住易偉的腿。

易偉還籠在他的影子裏落眼淚。

“你這回是哭什麽?”陳森問。

易偉不看他,眼睛每眨一下就落一滴眼淚,陳森從上面看見他粘在一起的睫毛,發紅的眼皮。

相比易偉,陳森覺得無比輕松,因為反複發燙的皮膚裏,熱氣随着易偉欲望的噴湧宣洩出去。

他把手插到易偉的胳肢窩下,提起易偉:“你倒是很厲害,跟吳小紅一樣。”他極少用這種語氣說話,這讓他想起來他媽,極度憤怒和悲傷之後,釋然的溫柔。

易偉還想倒回沙發上,但絕對力量把他扶正,站軍姿一樣直挺挺地,和陳森面對面。毯子滑落到地上,包住易偉的腳踝。

“你有什麽好哭的?嗯?”陳森把易偉半掉不掉的褲子拉起來,拉好拉鏈,扣好扣子。甚至體貼地給他提了下褲腰。

易偉始終捂着臉,不肯面對現實。

“我從昨晚發燒到現在,你沒發現嗎,我手很燙。”他們挨得很近,茶幾和沙發間本來就沒很大的空隙。

陳森說:“你眼神冒犯,反應也很冒犯,我沒生氣,還主動幫忙,這麽看來,我人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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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個玩笑,你就大撒眼淚,和你待着,一天要說多少遍對不起?”

“……玩笑不是,這麽開的。”易偉鼻音很重。

“他們不是經常給你傳小紙條嗎,不是什麽好東西吧。你看了不少,還能對我這種玩笑哭出來,很厲害。”

陳森說話的欲望在此刻達到頂峰,他繼續說:“當然。如果你是因為自己,太快了,那麽……”易偉伸出一只手,精準無誤地堵住他的嘴。

“……”

“好吧,”陳森扒下易偉的手,“當我沒說。”

但突然,他喊:“易偉。”

易偉抽了抽鼻子,在聽。

于是陳森接着說:“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提升了,易偉,現在,和張開媲美。”

易偉震驚了,臉捂得更緊:“……不要拿我和張開……比。”

“嗯……好吧,對不起。”陳森揚起頭,他看着天花板:“吳小紅。”

“……我之前,沒有這樣,我不知道。”

“吳小紅也會說。”陳森的呼吸吹彎了易偉一根翹起來的頭發。“她每次大哭的時候都說,‘我之前沒受過種委屈’,又或者,‘我從沒這麽難過過’。”

他們好像只有一個人能說話,反比例一樣。當陳森話多的時候,沉默的就是易偉了。易偉倒進沙發裏,硬沙發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良久,易偉悶悶地說:“不是的。”

“嗯?”

“……之前,”沒有遇到你之前。“……真的不這樣。”遇到你之前,和你産生交集之前,我是不做夢的。易偉心裏說。他轉而問:“你也這樣嗎……經常嗎?”

漂亮的臉笑了:“同學,你和我上的不是同一節生理課?你不是還發言了?”

“有嗎?”易偉完全沒有印象。

陳森不接話。易偉還認真地問,是禮堂那回嗎?我記不清了。他們的聊天早就切了頻道,他說:“我發言了嗎?”

“你為什麽比我記的,還清楚?”

易偉仰頭看他,紅色還沒退,下眼睑腫着。清亮的眼睛,有水有光,他期待這個問題的答案,又好像不止期待這一個答案。

易偉純真地看着他,眼裏的光點卻狡黠地閃動。兔子,無比溫順又寬容的生物,有人說它懦弱,但沒人說它愚蠢。

然而陳森沉默着,沒有回答他。

他的思緒已經走去八百米開外,發燒後輕飄飄的靈魂回到雨裏,還撐在易偉身上,那句我有病還沒有說出口。

人總是在離經叛道和循規蹈矩中遨游。他昨日多麽随心所欲,不計後果地開啓一個故事,該循規蹈矩的那一天,萬馬奔騰拉不回的劇情就會讓他多麽後悔與深覺無能。

想到這裏,陳森往後退了一步,小腿撞在茶幾的邊緣,玻璃發出一聲響。

易偉眼裏的光跳動,熄滅了。

有一根線繃在他們之間,隔開紅眼睛兔子,黑眼睛野貓,木質茶幾,紅木沙發。

他們站在線的兩邊,躍躍欲試,舉步不前。

【作者有話說】:談戀愛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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