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消腫

消腫

易偉半捂着臉在教室僵坐，有人從他邊上過，一不小心撞到他的胳膊，他又趕緊撐好，擋住臉。

他自我感覺像尿褲子了不敢站起來，怕被人看見的小學生。

不過趙成今天有了新好友，沒空理他。陳森……陳森還沒和自己說話。

所以其實他遮遮藏藏，也沒幾個人注意。

易偉的臉依舊發燙，突兀的巴掌印已經消了，只剩一個完整的腫塊。

中午時他今天沒和球隊的人一起吃午飯。

食堂裏有種自覺，那就是男女不混坐。遠遠看過去像兩個不認識的群體，各吵各的，泾渭分明，交界處的座位沒人願意坐。

食堂二樓還有一處很少有人，那就是最西邊角落，靠着柱子的一排座位。那裏很偏，不容易被發現。甚至白天也要開燈。

在主任假扮食堂大叔，于此地三天棒打四次鴛鴦後，成了情侶禁地，無人造訪。

易偉此刻正在情侶境地獨享午飯。他心不在焉送了一大口飯進嘴，托着臉咀嚼。他覺得不遠處那個拖地的大叔很可疑，因為他穿的是打飯阿姨的白圍裙。

他繼續機械地咀嚼，給嘴裏喂飯，看大叔緩慢地拖地。白圍裙突然消失了，藍黑色的校服褲子擋住了它。

接着他看見簡陋的校徽，藍色的袖邊，沒有扣扣子的衣領。

陳森端着剩飯盤子，剛坐下，易偉就看見大叔朝他們看過來。

他托着臉，對陳森說：“他在看我們。”

陳森回頭看了眼白圍裙大叔，說：“哦，看吧，我又沒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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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

易偉放松地伸腿，意外碰到了陳森的膝蓋。本來是很正常的肢體接觸，但是被人監視，無意的接觸就會被注入別的意味。

他原本就腫的臉現在紅了。脖子上湧起細細密密的針紮感，熱出了汗。

陳森有意地夾了下他的膝蓋，松開，說：“他還在看？”

易偉點頭。

他猜陳森不知道情侶禁地，他肯定不知道白圍裙拖地食堂大叔其實是高中學風捍衛者主任的角色扮演。

趙成的話多也不賴。

易偉放下勺子，用只有他和陳森能聽見的聲音說：“他是老師。”

“你怎麽知道？”

“他已經抓四對，談戀愛的了。”

“那他怎麽還不來抓我們？”陳森也學易偉托着臉，手肘撐在桌上。

“我覺得，他有點，不确定。”易偉的視線越過陳森的肩膀，學風辦主任還在看他們。

“他還在看？”

易偉微微睜大眼睛：“他過來了。”

而陳森沒有表現出緊張，很淡地說：“我們是第五對。”

陳森看他一眼，下一秒，他勾勾唇，易偉沒忍住，紅着臉對他笑起來。

主任已經走到他們背後。

“你倆在磨什麽，時間就是生命……”他低頭，陳森立馬收回仰視他的視線。

“把手松開。”

陳森把拳頭打開，什麽也沒有。

“吃完就趕緊走！”

“老師再見。”易偉和陳森齊聲說。易偉速度很快，端着盤子讓回收臺跑，只給陳森留個背影。

他徑直回教室了，期間沒回頭，跑得很快，他坐到座位上回好了奔跑浪費的血條，陳森才姍姍來遲。

午休時易偉剛趴下，就聽見誰往自己的桌子上放了東西。他擡頭，正對上陳森的視線。冰水，挺過了炎熱夏日的半個小時，剩下半瓶冰。

陳森沒說話，眼神告訴他：敷臉。

放學後他們在陳森家再次處理臉上那個不紅了的印，陳森用溫毛巾給他敷臉。頭頂風扇吹着，旁邊電風扇也吹着，風從校服領子灌進易偉衣服裏，他很慶幸那毛巾沒在他肚子上，不然現在他該在廁所。

易偉側躺在沙發上，左臉頂着毛巾，發呆。陳森從房間出來，拿了一小瓶油一樣的東西。他坐在易偉腿邊，易偉想坐起來，陳森把他腦袋按下去。

“我不要躺着。”

“不是你自己躺的嗎？沒骨頭。”

“那我不要那個。”易偉指着陳森手裏的黑色小瓶子。陳森發現易偉很擅長讨價還價，只是語速仍需鍛煉。

陳森沒說話，擰瓶蓋。易偉深感知識之重要，他坐起來，對陳森說：“局部軟組織，損傷，毛細血管破裂，輕微紅腫，不需要，紅花油。”

盡管他的臉腫了一天，還是痛。

“是茶油，我記得能是治紅腫化瘀。”

不是臭的，而且聽起來很溫和。易偉放心了，準備躺下去，陳森一手茶油瓶一手易偉的衣領：“你準備幹什麽？”

“自己塗。”

易偉一愣，随即扶着臉上的毛巾，紅透了臉。他耷拉着眉毛，很像是陳森揍了他。“我沒說要……別人塗。”

陳森又不回話。易偉的委屈達到頂點，他把腳放回地上，套進陳森給他買的藍色拖鞋裏，又抽出來，壓在鞋面上。

他扭過臉：“算了，我覺得我，不用塗。”

“你要腫着臉上學腫着回家又腫着臉繼續來上學嗎？”

易偉被他這句說得鼻子一酸，喉嚨哽住了。是他想要腫着臉上學腫着回家又腫着臉繼續來上學嗎？

“我不塗。”

“那你今天別想回去了，和我耗着吧。”陳森還是很平淡地說。

【作者有話說】：易偉：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