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河流

河流

竈臺上的鍋呼嚕咕嚕地煮着,熱氣熏人。

易偉臉上的茶油已經被擦掉了,腫得不再明顯。他安靜地站在陳森身邊,端着盤子,看他切菜。

“我有的時候覺得,我像在做夢,一樣。”易偉盯着菜板說。

“怎麽?”

易偉的眼神移到陳森的小腿,看那枚被擋住的愛心,慢慢上移,回到陳森的臉上。陳森系着圍裙,頭發紮了小鬏,鍋裏的熱氣冒出來,虛化了背景。

“嗯……不知道,就是,很奇怪。”易偉思考着說,“我……遇到你之前,不做夢的。”

陳森停下動作看着他。

“明明同班很久,我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突然一天,你和你的,所有事,全部闖進了,我的生活裏。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好像假的。”

“是嗎?”陳森戳他的臉,易偉呼痛。

他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圓潤地滾出來,鋪在夕陽裏。“我們像兩條河。”

他頓了頓,等陳森将鍋蓋揭開,繼續說:“本來沒有交集,然後,某一天,誰的河道,錯軌了,我們就,”他用兩根食指比劃,由遠及近,慢慢靠在一起,形成一個叉。但他皺了皺眉,把兩根食指并起來。

陳森默了一下,然後說:“其實一開始我還覺得很難以置信,你的語文竟然最好。不過現在我相信了,你語文,确實很好。”

“很會用比喻句。”陳森說。

“考試不考比喻,其實考試,就是模板,只要你……”

“噓,”陳森把手指抵在易偉嘴前,“我秉持着在學校學習,在家生活的原則,從來不在家談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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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桌子上,還擺作業。”

“……擺設。”陳森索性捂住他的嘴。

易偉卻用含糊的聲音繼續道:“我們是不是,現在,變成了,一條江?”他們已經交彙了,不同于路,是會相融的河流。

河流,一種膠體。每一條河流裏的雜質都不同,交彙使這些雜質混合,反應,或者共存。陳森的河流帶給易偉一些他不曾有的粒子,新鮮的,鮮活的,讓他忍不住漲潮,想翻湧。

他眨眨眼睛,看着陳森,他把想法寫在眼睛裏,讓陳森讀。

于是陳森說:“要親嗎?”

他搖頭,抿嘴,接着沉默地眨眼。陳森關掉火,挨過來和他親吻。

江水上升起一輪月亮,潮水一直漲,像填不滿的對愛的渴望。

飯後陳森幫易偉鋪床,樓下的書房有現成的被子,距離大雨已經過去很久,潮氣散了,陳森拿出新的被單鋪上。易偉一臉崇拜地貼着門看着他。

“好厲害。”易偉有感而發。

“但是,”易偉搓搓手指,“我要一個人,睡一樓嗎?”

“怕?”

“……”易偉坐在床邊,無視陳森拉不動床單的無語。鋪床單無法正常進行下去,陳森只好直起身,俯視易偉:“不想住?”

“有一點。”

“那去樓上書房吧,起來,我拿床單。”

易偉還是不挪屁股。陳森不知道他究竟哪學來的,現在對于拿捏委屈和祈求的情緒手到擒來。他耷拉着眉毛,拿準了陳森沒法不耐煩。

“想幹嘛?”他直截了當地說:“我習慣一個人睡。”

易偉低頭摳手指,完了去摸陳森的手指,陳森并不反複吃這套。

“現在是晚上,放尊重點,不許胡來。”

“啊?”

“我祖父生前住這間。”

“!”易偉騰地站起來,“那你之前!”

陳森很惡趣味地補充:“我爸有段時間摔傷了腿,也住這裏。”

易偉已經噔噔噔跑出去了,拖鞋在臺階上啪嗒啪嗒響,飛快上了二樓。

【作者有話說】:至今還是無法忘懷前幾天坐飛機路過鄭州的沖擊,半夜十二點地表溫度三十一度,那股勁現在還在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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