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中

中

陳森沒再扒被單，說了句要去洗澡就走了。

陳森的卧室裏有小淋浴間，白天太陽很好，陳森洗了很久，輪到易偉洗的時候水依舊很熱。

等易偉穿着陳森的T恤出來，陳森正在床邊換衣服。他背對着易偉，拉鏈卡在腰上一點點的位置，袒露出聳動的蝴蝶骨。

陳森的背上并沒有長點睛的痣，光潔幹淨，像大理石雕塑一樣。薄紗和白色襯布揉成一團，被他夾在兩腿之間，背影看顯得腿很直。

易偉走過去，伸手替陳森拉上了拉鏈。

陳森頓了頓，轉身過來，看着易偉已經長長了很多的頭發，說：“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易偉能看見白色布料上兩個不明顯的陰影點，窘迫地低頭，盯着陳森腿彎上的愛心看。陳森的腿曲了曲，森林色的愛心也動起來。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啊？”易偉擡頭，陳森正一臉不快，俯視着他。他有些抱歉地擠了個笑容：“你要不要，複述一下？”

陳森拉了拉吊帶：“我說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易偉很給力：“哦，是誰呢？”

“……說不出來了。”陳森深深看了易偉一眼，越過他走到自己床邊去。

易偉也跟着他走過去，對着他眨巴眼。

“說嘛。”

“不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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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在聽了。”易偉站在陳森對面，耷拉着尾巴。

“就是講不出來了。”陳森麻木地說。

“是誰，告訴我嘛？”易偉拖長了調子問。

陳森注視易偉，易偉抿了抿嘴巴，松開，眉頭皺了，又抹平。他因為那個不知道是誰的誰很焦躁，但不會提着陳森的領子問那個人是誰。

陳森手往後撐，肩帶自然地滑落下去。這是他今天的睡衣。“我今天上課無聊的時候算日子，發現一件事。”

“那就是，上學的時間時快時慢，流逝的速度很奇怪，像誰總把沙漏颠來倒去。”

易偉沒接話，而陳森伸出手，擡高了，仔細觀察自己的手腕與掌心。

“我一算時間，發現我們認識不過一個月多，我注意到你，也不過一年多。我記得有一次，體育課比賽的時候，有一個替補的男生從中線上去，是不是你和裁判說了什麽，那個男生又下去了。”

易偉想不起來了，他皺眉想了想，說：“你從我，想到那個，男生了？”

陳森搖頭，繼續說：“他看了你一整節課，一直到你們下課結束，所有人都回教室，你們踢完球下場，他過來和你說了話。”

一點印象都沒有，易偉零星想起幾個人，但很模糊，想起來鬧過不愉快，但記不清具體是因為什麽。他很少把自己的精力分給根本不會多見面的人。

“我剛剛回頭看你的時候，你的表情和那時候很像。那種，‘我并沒有做什麽，如果你要對我做什麽，那麽，絕不是我的錯’，的表情。”

“所以……”

“以前的你，沒有別人。”陳森幫他解答。

“我以前和現在，有不一樣嗎？”

“有的吧，”陳森歪頭，“比如，不會站在這兒。”易偉張了張嘴，無力反駁。

“不過，說到底并沒有變，我發現你很好懂，只要待在一起，一眼就能看穿。”陳森翹起嘴角，目光充滿審視。

易偉沒有聽懂他的意思，陳森拍拍床，說：“一起躺吧。如果你敢在這睡着，我就你扛到陽臺上去喂蚊子。”

易偉躺下了，仍然能看見陳森胸口輕緩的起伏。和上次一樣，他選擇主動地，極力地忽略。

陳森把手舉高，五指在燈下白皙修長，手腕上血管清晰，腕骨突出，很好看。易偉也舉起手，陳森從前給他科普，這樣可以讓手變好看。

“我覺得你像一塊石頭，外邊裹着絨布，別人以為是什麽軟的好的東西，其實扒開布是一塊石頭。”易偉默了默，沒忍住發話：“你的比喻……”

陳森扭頭看他：“有問題嗎？”

“……有點。”彙合，交彙，平靜的江水，奔湧的河流，美好的蘋果，親愛的主，所有的意象雜糅，最後變成一顆浮出水面的石頭。易偉已經欲言又止。

陳森也意識到了。

“……別打岔。”陳森木着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