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舞

“你要跟我逃跑了嗎?”陳森垂眼,看着易偉。易偉看着他,笑了一下。

“算了,藏起來吧。”陳森自顧自地說。易偉癱在沙發裏,骨頭幾乎散架,任由陳森把他從沙發裏撈起來,抱住。

窗臺上的綠蘿簌簌響,陳森單膝跪在沙發與茶幾之間,抱住易偉很輕地晃。

快樂的潮水褪去,易偉重新睜開眼皮,從陳森懷裏掙開,打量眼前這具蒼白結實的肉體。

陳森任由他打量,他的汗滑進深領,暈出一小塊深色。過了會,易偉掙紮着起來,拉起陳森,把他壓進沙發裏。

他們換了位置,變成易偉壓在陳森膝頭。他疲憊地半睜眼,趴在藏青色布料上緩了好一會,才起擡頭,掀起了陳森的裙角。

藏青色像海水從小腿退潮,一路退回了大腿根。他掰開陳森的腿,又沖着陳森眨眼,一下,兩下,陳森沒有回應,他當成默許,低頭,對着膝蓋落下一個吻。

海水褪去,露出森林,那個黑青的胎記在皮膚上紮根,也許只有易偉覺得那是一個愛心,或者一片森林。他親在柔軟的腿彎裏,非常虔誠,一個吻不夠,他再次親下去。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一個愛心?

你有沒有覺得它很好看?

他眨眨眼,想說,可是嘴巴很笨拙。

陳森抖了一下,不讓他繼續下去。他說:“這是個胎記,你親它幹什麽?”不過一個很普通的胎記,有着醜陋的顏色。

易偉說:“……我知道。”他嘟嘟囔囔,又在陳森大腿內側親了一下。

陳森警覺起來,用裙子蓋住腿。“是你選的,我不和你換了。”

“……”易偉無辜地向上看,原本耷拉的眼尾看起來有些上挑,無端地,陳森想起來他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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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蘋果,蘋果。誘人的蘋果。

他思考的空當,易偉再次親了親他另一只膝蓋。易偉無比純真地看着他,說:“我只是,想幫你。”

哈。陳森看他一會,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馭嚴一言。

他把自己埋在他的肚子上,輕聲說:“我們去洗澡吧?”

“……”易偉伸手摸陳森潔白光裸的背,好像害怕被發現,他摸得非常輕。良久,他答應了,同樣很輕一聲氣音,剛剛只夠陳森聽見。

淋浴下面,易偉貼着牆壁,踮起腳,液體從他的腿間流下去,順着水流進下水道,沐浴露的泡沫堆積在管道口,白得有點夢幻。

陳森一直在哼歌,易偉不知道他哼的是什麽,溫水兜頭澆下來,順着洗發露,讓他睜不開眼睛。

他粘粘乎乎地問:“你在唱什麽?”

陳森回答他,但他沒聽清,再問,陳森不說了,惡趣味地把從易偉肩膀流下去的泡沫從腰往上推,然後手指在泡沫裏摸一粒粒脊柱。

大概是癢的,易偉震驚地扭頭看他,躲開了。這時陳森笑起來:“你竟然沒聽過這首歌。”

“嗯?”

“你平時不上街嗎?很多街上都放這首歌。”易偉搖頭,只說:“我都,不知道,你會唱歌。”

“我只會兩句。”陳森取下蓮蓬頭給他沖水,又哼起來。水聲裏混着陳森的聲音,易偉暈乎乎地聽着,又說:“我們,沒有一起,去過街上。”

“嗯。”

陳森沒有繼續說,易偉有點失落地塌下肩膀,沉默了。他覺得陳森今天不高興,但是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了。

他正想着,陳森把他掰正,兩人相對,陳森把腳塞到他腳底,讓他墊着自己的腳背站着。陳森力氣很大,把着他手臂,他穩穩站着,有點不明所以。

陳森慢慢移動,看着易偉的眼睛:“怕不怕摔?”

易偉摸他的眼角,想問點什麽,最終搖了搖頭,說:“不怕。”

陳森學他,慢慢眨了眨眼,說:“我們來學跳舞吧?”

易偉沒有回答,陳森緩慢地挪出去,他們在昏昏天光下蒸幹身體表面的水分,室內溫吞升起一股熱。

“我看電視裏,他們都是這樣跳的。”陳森把易偉帶到洗衣機邊,步子緩慢,左右晃動。易偉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睛,于是他不好意思地輕笑了一聲,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會跳舞。”

他的話又多起來,他問:“你想我穿裙子和你跳舞嗎?”易偉踩着他的腳背,無聲搖了搖頭。

拖鞋發出啪叽啪叽的水聲,有輕有重,他們沒有韻律地搖晃,像是水邊風裏的柳。陳森沉默了會,問:“你到底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這舞沒有開場,也不知怎樣才算結束。

直到陳森問出這句話,易偉隐約知道了陳森在想什麽。

裙子,女生,欲望,裙子。

他從陳森的裙子表面升騰起的對陳森的欲,他在獨屬于他們的秘密,在陳森獨有的美裏沉淪的情,被陳森理解錯了。

易偉搖頭,他摟住陳森的脖子,在搖晃裏慢吞吞地回答:“我不會,為了,吃蘋果皮,削蘋果。”

他從來不是因為一條裙子做的春夢,那些夜裏輾轉,是因為住在裙子裏,與衆不同的人。

他摟着陳森脖子的手松開,捧着陳森的臉頰,臉在說話間變紅:“我,喜歡,一顆蘋果。從皮到,種子喜歡。”

“從種子,到皮,也都喜歡。”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麽,”易偉的眉毛又有些耷拉,“你才能信,我真的……非常,喜歡你。”他原本想說,我只有你了,話到嘴邊,卻沒舍得說出口。

他要如何做,陳森才能相信他的話是真的?親人,父母,同學,朋友,他次次失望,只有在陳森這裏,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愛情果然是最容易得到的愛嗎?也許是的。他短暫的十八年生命裏,他第一次确确實實,實實在在,擁有了一份自己的愛。

“可我不能為你做什麽有用的事。我們什麽都做不了,你從我這兒得不到任何東西。”陳森故作風輕雲淡地說。

易偉搖頭。陳森期待他的答案,于是緊盯他的眼睛,易偉在注視下摸了摸陳森的潭水,輕聲說:“你是,我的蘋果,我,一個人的。這就夠了。別的,沒關系。”

錯,和火車一樣,不可能調頭,他們在錯誤的道路上疾馳而去,在昏暗天光下哼着歌搖擺,從舞廳晃進愛巢。

“所以,這是,什麽歌?”易偉問。

“啊。”陳森很輕地唱:“透過了你的眼。是杜德偉的《情人》。”

易偉有了一點印象,也許他在樓道裏聽見過誰的電話鈴聲有這句詞,他在哪裏聽過這個歌名。但是他有了睡意,糊塗地答:“這是給女孩,寫的情歌。”

“可是沒有寫給男孩的情歌。”陳森回答他。他說:“會有的。”

“你來寫嗎?”陳森笑着看他。

易偉躺進沙發裏,閉上眼睛,又睜開,說:“那要你來唱。”

陳森把衣服給他套上:“不,我要跳舞。”易偉從短袖裏冒出頭,陳森自然地湊上來親了親他的嘴唇。

易偉紅着臉,把嘴巴抿緊。陳森還光着身子,壓在易偉身上,疊疊樂一樣。

“周六要不要去看河晏街的金魚?”

“嗯?河晏……”易偉沒有注意到陳森略帶狡黠的眼神,他說話間,陳森的舌頭長驅直入。他把手撐在陳森通紅的鎖骨下方,用力一推,陳森退了出來。

“……你,是騙我的嗎?”易偉渾身通紅。

陳森搖頭,舔掉唇上的水漬,說:“你願意和我去看金魚嗎?”

易偉用手捂住陳森的嘴,不許他這樣和自己接吻。假裝權衡利弊并且糾結一番後,他眨眨眼,說:“願意。”

【作者有話說】:最近新增不更的理由:在吃席。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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