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離去

離去

“我不知道……”易偉哭泣。

讓孩子做選擇太過于殘忍。割舍是件痛苦又悲傷的事情。

他捂着臉，痛苦地蜷縮成一團，陳森坐在他身邊，輕拍他的背。

“我不知道……”易偉還是說。易偉的私奔到這裏接近了尾聲。

“沒關系，”陳森聲音苦澀，“不要難過。”

輕風一陣，樹發出浪一樣的連綿的聲響。陳森看向面前被擋住的路。

易偉擡起頭來，哽咽許久，說：“我，我，陳森，陳森……我……”他說不出完整的話，順着陳森擡手的動作抱過去，兩人抱在一起，陳森的身體随着易偉的抖動顫起來。

陳森摸他後頸已經變得柔軟的發茬，安撫他。易偉像是神志不清，慌亂地摸他的臉，用鹹苦的眼淚流過的嘴唇親陳森。

“陳森……”他在喘息的間歇說，“別讓我回去。”他的聲音小，顫抖，而且緩慢。他痛苦地呼氣，想說話，卻連不出完整的句子。

陳森沒有回應他的吻，把他的臉擦幹淨，把他壓回自己的懷抱裏，近乎窒息地與他擁抱。

易偉承受了這個要憋死他的懷抱，哭聲停止，過了半晌，重歸平靜，顫動和風同時停止了。

陳森并不知道過了多久，烈日毒辣，陽光曬着他的脖頸，皮膚生出火辣辣的痛意。他覺得無法收尾，沖動真是可怕的東西。

如果他知道易偉會哭成這個樣子，他從門縫裏窺視他的時候，大概不會抽風一樣潑出去那盆水。

陳森思考良久，直到趴在他腿上哭泣的人換了姿勢，仰視着他，揪住他的衣領。

易偉躺在陳森給他的小片陰影裏，他瘦了很多，變得單薄，蒼白。他臉上的劃痕還沒消，像裂痕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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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睫毛濕潤，眨動。陳森靜靜看着他。

“……”易偉嘴唇蠕動，無法言語，眼淚再次決堤。他坐起來，與陳森面對面，憤然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疾風一樣落下的響亮的一巴掌。清脆的，像什麽碎裂，或者崩斷。

他伸手想再抽自己的臉，陳森迅速握住他的手。

“啊啊啊！”

易偉爆發出嚎啕，他大聲流暢地哭。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不需要他動用他愚笨的嘴，遲鈍的大腦。

只需要脆弱的身體，無望的愛。

他為什麽要長一張這樣的嘴，他為什麽不能有一份不會離別的愛，他為什麽要愛易孟安，他為什麽猶豫，恐懼，害怕。

他心底壓抑的自己雙面人格的憎惡暴露出來，他憎惡自己勇敢背後的懦弱陰暗，愛背後的自私退卻。

陳森喉嚨發緊，艱難吐字：“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別再哭了，都是我的錯。”

易偉看着他。易偉不知道該怎麽辦，前路茫茫。他愛易孟安，但是易孟安讓他失望。

他把陳森的手壓在自己胸口，用力按下去。陳森沒有感受到易偉胸腔裏的動靜。但是他知道，那顆心髒，一如既往地，飛快劇烈地跳動着。

“我不要別的，”易偉說，“陳森。”

陳森，陳森。

腦海裏一聲輕響，陳森理智的弦斷了。他仿佛聽見江水滔滔，奔湧向前。陳森的眼睛落下這個長夏裏，屬于他的最後一場雨，浩浩湯湯，流進江水裏。

“走。”陳森拽起易偉。

什麽沒有路，什麽浪漫的見證愛情的江，什麽阻攔什麽退路，去他媽的。

他把易偉從地上拽起來，大步走上臺階，往公園出口走去。

這世上為愛私奔，修成正果的人那麽多。

為什麽不可以有我。

他帶着易偉，氣勢洶洶地，走向停在路邊的的士。

易偉不問去哪，只跟着陳森。他帶着鴨舌帽，肩膀還在不時抽動，這是大哭的後遺症。他們當着司機的面十指緊扣，坐進車裏，的士飛快駛向汽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