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撥雲見日
第044章 撥雲見日
沈毓淮十點多從床上醒過來, 宿醉的頭疼仍然沒有放過他。
他努力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麽,記憶停留在他跟霍朗行和錢正遙說話,往後全是斷片。
他倒了杯涼水, 小口小口地啜飲着, 頭很吃力地擺動了兩下, 似乎還沒能适應這具身體和自己混亂的意識。
陽光透過白色紗簾射進他的眼睛,他低頭躲了躲。
從窗外往下看,樓下的院子裏, 霍朗行又攢了個牌局。
沈毓淮穿着拖鞋下樓,發現趙昕和在餐廳島臺前不知道在擺弄什麽, 她的頭發柔順披在肩頭,穿着白色睡裙。
趙昕和聽到聲音轉身,眼睛還是水靈靈的小鹿模樣,臉頰有點紅, 跟他打招呼:“毓淮哥哥,你醒啦。”
他點一點頭, 看到了茶幾上的手機,他下來就是為了拿手機, 并不好奇趙昕和這個點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趙昕和攥緊了手上的玻璃杯, 那是一杯蜂蜜檸檬水, 當然不是她自己熬的,別墅裏的菲傭按照她的要求煮了一壺。
她咬咬唇,端着杯子走到他身邊, 把杯子遞給他:“解酒的。”
沈毓淮一愣,才開始回憶他昨天是怎麽到床上的, 但他想不起來了。
他接過那杯蜂蜜水,道了聲謝, 蹙起眉問:“你送我上去的?”
“嗯。”趙昕和點點頭。
沈t毓淮盡管覺得難以置信,還是又跟她道了句謝。
趙昕和第一次覺得跟沈毓淮站在一起有點尴尬,因為他很安靜,以往有別人同時在場,她只要多說兩句話,場子就不會冷下來,但沈毓淮不行,他好像對說話這件事覺得很煩躁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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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淮哥哥,昨天晚上......”趙昕和揪了揪睡裙的一角,鼓起勇氣看着他,剛剛冷靜下來的面頰又攀上紅色。
沈毓淮平靜地看着她,等着她說接下來的話,他今天罕見的有耐心。
她一鼓作氣:“有個女人給你打電話,但是你喝醉了,所以我替你接了。”
他眉心立刻擰起,一句話也沒說,翻到了通話記錄,陳頌宜打過來的,通話時長不足一分鐘,他吸了一口氣,胸腔中殘餘着昨晚的疼痛。
“你跟她說什麽了?”他看向她,眉目鋒利。
趙昕和情急之下,眼眶不受控制地開始泛紅,聲音也帶了點哭腔:“我就說你在睡覺,她讓你有空回個電話。”
沈毓淮看了一眼北京時間,才六點鐘,但是按照陳頌宜的作息,應該已經起床了。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太過于嚴厲,像是批評質問,眸光柔和了一些,朝趙昕和點點頭:“好。”
趙昕和吸了吸鼻子,問:“這個電話很重要嗎?”
沈毓淮已經撥出去了,囫囵應聲,立刻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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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在刷牙,手機放在客廳裏,鈴聲響了一陣她才恍惚聽到,等她快要走到的時候鈴聲已經停了。
她回頭沒來得及走一步,鈴聲再度響起。
手機埋在毛毯下面,她昨晚睡在沙發上。
陳頌宜輔一接通電話,就聽見沈毓淮宿醉後略顯沙啞的聲音:“昨晚的電話我沒聽見,別人替我接了,你別誤會。”
陳頌宜還愣了一下,回到衛生間把嘴裏的泡沫吐了,淡淡回應他:“我知道了。”
她跟趙昕和打過幾次交道,昨晚趙昕和一出聲,她就聽出來了,那一瞬間心底一涼才是實話,但她控制了一下,打算聽沈毓淮親口說。
他們之間需要重建信任,如果他願意跟她解釋,她就願意聽,也願意相信。
“你昨晚想說什麽?”他問。
陳頌宜想了想,她昨晚喝了點酒,想不起來了,只模模糊糊記得,她很想他,所以撥了那個電話。
“忘記了。”
沈毓淮低低笑了一聲,讓他喉中被酒精刺激過的幹澀更加明顯。
陳頌宜聽覺敏銳,問:“你喝酒了?”
他莫名心虛:“喝了一點。”
陳頌宜皺眉,嘆一口氣:“為什麽?”
“有點想你。”
她的臉頰瞬間飛紅,連心跳都因此漏了一拍,她嘴唇翕動着,不知道說什麽好,從衛生間挪移到客廳裏,坐在地毯上揪着一個玩偶的毛。
“那個......你不能喝酒,以後別喝了。”陳頌宜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
沈毓淮顯然有點失望:“你呢?”
陳頌宜都快要結巴了:“我啊,我,我也少喝點酒。”
“依依,你不想我嗎?”
陳頌宜受不了了,他問得太直白了,她怎麽回答,說想也不行,太丢面子了,不想也不行,他肯定會生氣的。
她把頭埋進沙發裏,腦袋裏對沈毓淮此刻的表情浮想聯翩,他絕對是故意這麽問的,躲在屏幕一側跟只狐貍似的,就等着她繳械投降。
她的聲音也悶進柔軟的布藝沙發中:“有點想。”
沈毓淮并沒有像她預測的那樣得逞地笑出來,反倒很鄭重其事地回應她:“那我今晚就回來。”
“你不在吳會呀?”她的聲音正常了一點。
“嗯。參加Ilia的婚禮,在新西蘭。”
陳頌宜對Ilia印象還是很深刻的,畢竟她挽着沈毓淮走到她面前的時候,這兩個人的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她也沒想到,沈毓淮居然會想出這種主意。
後來她知道這個主意是霍朗行出的,一下子變得合理多了。
她和沈毓淮在一起之後,确實因為他們高中的照片吃過一次醋,但不是醋錢正遙,是醋自己錯過了沈毓淮人生那麽精彩的瞬間。
陳頌宜跟錢正遙其實并不算熟,他們在一起沒多久錢正遙就回愛爾蘭辦展了,兩人只有一頓飯的交情,她還是挺想謝謝錢正遙的。
“你替我跟她說一聲新婚快樂。”
“好。”
陳頌宜又在沙發上磨蹭了一會兒,聽着電流滋滋的聲音,心裏有點癢,很小聲地說:“沒什麽事......那我挂啦?”
“先別挂。”
“怎麽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從聽筒中傳出來,沙礫一樣一顆一顆地磨在她心上。
“依依,我很想你。”
“我知道啦,你多注意休息,別喝酒了。”
沈毓淮的語氣裏再度摻上笑意,說:“好,我知道了,挂吧。”
陳頌宜把電話挂了之後,盤腿坐在沙發上,盯着這通只有三分多鐘的通話記錄出神,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來。
他們這算是......可以重新開始了吧?
她也不能完全确定,總之她今天心情很好,這通電話讓她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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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今天要去一趟工廠,未科城高新技術園區産業鏈完備,雲客合作的工廠就在藍庭大廈往南一公裏左右。
沒幾天要過年了,員工和設計師放假,她要在春節前看到第一個試驗品,這樣年後複工的調試效率更高。
陳頌宜計劃在本年第二個季度開始前推出第一批産品,并且在未科城醫療園區落成之後拿下競标,這個競标如果能拿下來,對雲客來說就是開門紅。
現在美中不足的點在于,雲客最大的客戶盛和醫療居然被排斥在這個醫療園區的建設計劃之外。
Icy給她發過這座醫療園區的相關資料,是天彙的産業,居然會把自家人排斥在外。
她雖然不能完全知道這背後有什麽利益牽連,卻還是不免疑心起來。
涉及沈毓淮公司的事情,她認為自己不方便多問,只能去問Icy。
陳頌宜:您知道醫療園區和盛和醫療之間沒有合作的背後原因嗎?
Icy:也許是內部矛盾,我也不太了解。不過陳小姐可以放心籌備園區醫療康複項目競标,只要是天彙的産業,行業內都是有把握的。
陳頌宜:您對天彙很有信心。
Icy:我是對陳小姐的項目有信心。不過到底是天彙的競标,競争壓力很大,加油。
陳頌宜:謝謝。
陳頌宜的印象裏,但凡是跟Icy聊起她的項目,他永遠持肯定的鼓勵态度,偶爾會提一些建設性意見,但這都是很微乎其微的了。
Icy好像認定這是一個完美的項目,盡管陳頌宜自己心裏也這麽覺得。
她一向對自己擅長的領域抱有十足的自信,雖然這個自信讓她跌過一次很慘的跟頭。
陳頌宜到公司後,安安到她的辦公室裏給她送一份文件,看她眉目挂着輕松柔和的笑,問道:“陳總今天有喜事啊?”
陳頌宜愣住:“沒有啊。”
仔細想想,好像是有一個。
安安揶揄地看着她:“陳總今天看起來,比之前心情都要好。”
她羞赧地笑笑:“是嗎。”
安安很用力地點點頭确認,陳頌宜在他們面前很少喜形于色,她上一次見到陳頌宜這麽開心,還是辦完融資會那一天。
“對了,最近大家加班辛苦了,我給大家點了一點下午茶,午休結束了記得分一下。”
安安走了沒多久,天彙駐雲客的團隊負責人Eva向陳頌宜呈遞上另外一份文件,說道:“陳總,天彙新規,春節結束返工後要求您于每個季度中旬赴吳會分布大樓做彙報工作,便于我們進行風險監測。”
陳頌宜皺皺眉頭,翻閱那份文件,最後的落款是吳會分部目前的總經理孫敬衡。
她确認了一遍:“有具體時間要求嗎?”
Eva搖頭:“目前是公司新規,具體時間要等總部安排。”
陳頌宜覺得這不太像沈毓淮的作風,他一向只求結果,極力減免各種沒有意義的彙報會議,但畢竟天彙體系龐大,架構複雜,這種規定的改革,不一定要經過沈毓淮批準。
她問了個問題:“天彙最近的領導層,做過結構變更嗎?”
Eva回答得很籠統:“內部正常輪值調動。”
涉及到企業內部的問題,陳頌宜不再多問,只是又點了點頭,就讓Eva出去了。
她把那份文件放在一邊。最近藍船科技放出消息,已經開始籌備春季的新品發布會,藍船深耕幾年醫t療行業後,逐漸開始涉獵智能家居等用戶更為廣泛的産品,陳頌宜往下浏覽,看見了一段葉逸清參加訪談的視頻。
鼠标随便一拉,剛好停留在他對着記者講述大學時期的創業歷程,陳頌宜看着看着,手随之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