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觀看天幕的衆人對徐姑娘的‘休息’已經見怪不怪了,因此整個天幕上竟然沒有一個人讨論這件事。

早在上午幾人在玩水上漂流的時候整個彈幕就亂的不可開交,有說漢高祖卑鄙無恥的,有說明成祖不是好人的,還有說扶蘇用武器不用杯子不講武德的。

情況激烈的讓人感覺如果不是隔着一個天幕,這些平日裏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大臣們簡直就要撸起袖子去和其他朝代的人打一架。

反倒是許多平日裏看起來沖動的武将摸不着頭腦,完全找不到他們生氣的點。

說漢高祖卑鄙無恥......這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嗎?

用這個罵人有什麽殺傷力?說明成祖不是好人......哪個皇帝是好人了,誰家好人造反的,別論為什麽造反,總之是造反了,他在歷史上就不能是個好人啊。

再說人家公子扶蘇,用水槍不用杯子不還是因為你們家皇帝偷偷藏了杯子沒告訴他嗎。

君辱臣死,不過他們連辱的方向都沒找到,回嘴都不知道怎麽回嘴,只能讷讷的看着一群文人罵的唾沫橫飛,氣血翻湧。

禦史呢?他們平時不是最喜歡盯着誰出言不遜,誰的行為不符合禮儀嗎,怎麽今日倒沒見人啊。

武官們找了好一會,才發現禦史早就和其他官員一起朝着彈幕對罵起來了,并且因為常年需要和人辯論,所以一個能罵三個,老厲害了。

平時被禦史上書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武官們:“......”

嘿,瞧他說什麽來着,這就是一群僞君子!

這戰火直到天幕上的衆人回家也沒有停息,反而更挑起其他皇帝的刺來,所指責的點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一直延續到幾人摘完紅薯回家才算完。

不是因為他們罵累了,而是因為罵的太激烈了,天幕顯示為避免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暫時關閉了他們的發言權限。

這下文官們也全部沉默了,怕影響未成年人,你讓未成年人不要看啊!關他們什麽事兒?

最後還是被人勸了下來:“教化衆人,教化衆人。”

就像是徐姑娘說自己要給丹丹小姑娘起一個模範帶頭作用一樣,他們得保留一點為官的神秘感。

但天幕總算是安靜下來了,衆人也能專心看天幕上的客人們專心切紅薯了。

朱棣雖然之前沒怎麽下過廚,但是他的刀法真的很不錯,一個紅薯在他手下過不了一秒就成了合适的大小,一個人砍的比旁邊幾個人加起來都快,丹丹都快搬不過來了,忙的不得了。

徐雪筠還在給她灌迷魂湯:“筠筠姐姐小的時候都沒有丹丹這麽厲害,丹丹真棒!一個人就可以把紅薯都裝到盆裏!等晚上姐姐給你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可得好好表揚表揚你!筠筠姐姐就沒有見過比丹丹還厲害的小朋友,诶呦诶呦,不用給姐姐捶腿,姐姐一點都不累。”

這一通操作下來,劉姨就只能無奈的看着自家小姐把丹丹小姐指揮的團團轉。

徐雪筠半點愧疚都沒有,孩子就這個時候最好玩了,她帶她一天這麽辛苦,讓她幫忙捶捶腿怎麽了。

這麽多人一起工作的效率是很快的,沒過多久一盆盆的大紅薯又變成了一盆盆的紅薯塊。

劉姨讓人搬過來的機子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研磨機,工作原理很簡單。

把紅薯塊從上方的投料口投進去,拿一個盆在下面的出料口處接着,源源不斷的被磨碎的紅薯就會從出料口處滑下來。

丹丹好奇的戳了一下,又嫌棄又開心的舉起來手:“姐姐,像泥巴。”

的确像泥巴,因為現在還沒有過濾,裏面還有大量的澱粉。

一盆接完之後再換一盆,不得不說科技改變人類命運,用機器的确要比手動的快的多,甚至要比切塊還快,很快就磨好了。

接着劉姨又去找了幾塊大紗布疊在一起,她說:“這紗布一定要夠大,因為要拎起來挂着,小的紗布最多勉強裝住,但是四個角沒有餘量,不好綁起來。”

為什麽要拿好幾塊呢,因為農家樂沒有專門做紅薯澱粉的大紗布,所以劉姨覺得一塊紗布有點薄,濾不好,還擔心破。

這和之前做秋梨膏的時候不一樣了,秋梨膏當場擠完就行,這個卻要像徐雪筠做幹巴酸奶一樣,一點點的濾出來,濾幹淨。

不過因為現在紅薯泥還是比較幹的,挂一晚上也出不來水,所以得先往裏面加點水,讓它成為‘紅薯漿’。

“這水能多加就別少加,多加了反正就是沉澱的時間久一點,要多用幾個盆子裝,也不費事,但要是少加了,太稠,紅薯漿就全部都留在紗布上了,濾不下去。”

劉姨一邊說一邊往裏加水。

她加完第一盆,其他幾人大概知道紅薯漿和水的比例是一比二,也開始比照着加水。

劉姨還說:“其實最好用缸,尤其是四川自家的那種大土缸,因為那種比較高,下邊收口還窄,明天好舀水,但是咱這兒沒那麽多大土缸,就只能用盆了。”

農家樂不鏽鋼盆倒是有很多的,所以劉姨也算是盡力找了幾個最高的不鏽鋼盆。

這都是一代代流傳下來的經驗,幾人聽得很認真,如果不是他們的東西都帶不回去,說不定還有人會拿本子給記上。

把水加進去之後,就用長柄鍋瓢費力攪開攪勻,全部攪勻之後,劉姨就把紗布給吊起來了。

廚師長這一會功夫也忙完了,過來一瞅給她搭了把手,還奇怪:“你這吊的和我老家吊的不一樣,咋是這個吊法。”

“那一家一個吊法,反正能吊起來就行。”

劉姨的吊法是找兩根木條做了一個十字架,然後把紗布的四角都給釘在木條的四角上,這木工活都是劉姨自己做的,厲害着呢。

接着就可以過濾了,劉邦這一會兒半點兒都沒插科打诨,嚴肅正經的好像不像是他一樣,一瓢一瓢的往紗布裏加着紅薯漿。

劉姨就開始握住十字架的兩角開始晃動。

“這濾漿也是有手法的,你不能讓這個紗布一直不動,這樣紗布下邊就被堵住了,紅薯漿就過不去,你得讓紅薯漿在這個紗布裏一圈一圈的轉。”

衆人一看,發現還真是,在劉姨這樣的過濾手法下,紗布中留下來的紅薯纖維都被團成了一個團,而沒有糊在紗布上。

朱棣終于沒忍住問了:“劉姨,如果不想手工做,也沒有研磨機,可以用石磨嗎?”

石磨出現的時間非常早,最初叫做‘硙’,只知道在戰國時期人們就已經開始使用它,相傳是魯班發明的,能夠确認的是直到漢代,‘硙’這個名稱才被磨取代。

魯班是我國的建築鼻祖和木匠鼻祖,戰國《世本·作篇》中記載說,春秋戰國之際的公輸般發明了旋轉型石磨,公輸般就是魯班,因為時間太過久遠,所以公輸般這個名字有兩種解釋,最被衆人認可的是說魯班其實姓姬,公輸是他的氏,名叫般,“般”和“班”同音,古時通用。這一點可以從許多記載中人們所尊稱的公輸子看出來。

就像是孔子孟子墨子一樣,魯班因為他的才能被人認可,所以被稱為公輸子。

那為什麽人們常稱他為魯班呢?因為在古代有許多人會依靠地名或者這個人的職位來稱呼人,而魯班是戰國時期魯國人,所以魯班這個名字,意思就是魯國的大師班。

石磨在當今時代有許多孩童都已經不認識它了,甚至可能連見都沒見過,但在古代石磨是村子裏除了牛之外最重要的財産,它可以将米、麥、豆等糧食加工成粉、漿,是古代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

但即使古今的工藝有很大的區別,造型上也都有升級和改造,但石磨的作用在這幾千年來都未曾有過改變。

所以劉姨聽到朱棣的問話後,甚至覺得有些好笑,感覺不愧是年輕人,那恐怕是沒見過他們小時候石磨什麽都磨的樣子。

“當然能磨,不過磨紅薯估計得切得更小塊一點,而且就像是磨豆子一樣,得邊磨邊往裏面加水,這樣才能磨出來紅薯漿,不然到時候磨出來的都是紅薯泥,就都卡在石磨裏了。”

此話一出,讓不少人都松了口氣,歡呼雀躍起來。

紅薯做成紅薯粉就可以保存的更久了,哪怕中間有些損耗也不礙事——這可是能做食物吃的粉啊,這就是糧食啊!

很快,劉姨紗布中的紅薯殘渣就已經快要放不下了,扶蘇把殘渣取出來,準備等會按照劉姨說的去喂豬。

豬真是好東西,什麽都吃,如果他們的朝代也能人人都養得起一頭就好了,只可惜在他們的朝代,估計連這紅薯渣都是要被煎來吃的,連人的食物都不夠吃,還有什麽餘力養豬呢?

這麽想着扶蘇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了,想着自己一定要在後世賺許多的錢幣才行,換取多多的糧種,他們的朝代目前看來是天幕連接到的最前的朝代,所以他們的食物也最為匮乏,能夠從天幕中獲取的好處也最多。

把紗布稍微清一清,劉姨讓出了空,她覺得旁邊這幾位年輕人已經躍躍欲試了,好像都很想自己親手來操作一下。

和徐雪筠對于幾人太過有求知欲而感到不可思議不同,劉姨認為年輕人就是得這樣,她年輕的時候不也是什麽都得學,當時上山割豬草,下地幹活,洗衣做飯,縫補衣服,照顧弟妹,下河捕魚,他們什麽不會做?

這些都是寶藏,劉姨認為和賺了多少錢沒關系,年輕人學一學總是好的,沒看現在有不少年輕人把自己身體照顧的差勁的不得了,哪裏像他們,他們一家子連個頭痛感冒的都沒有,冬天還能打赤膊去洗冷水澡。

劉姨覺得就是缺乏生活經驗,不懂得照顧自己,天天又不運動,又愛吃垃圾食品。

莫名其妙感覺身上被插了一箭的徐雪筠:“......?”

劉邦操作着木架,呂雉幫忙往裏面添水。

劉姨見嬴政一直站在旁邊,就另找了個話題和他聊:“這過濾出來的水得沉澱一晚上,就成了澱粉水,但是這個澱粉水還不能直接去曬,它還得再過濾一遍。”

這個小夥子前幾天來過,她認得的,好像一直都比較話少。

不過劉姨也比較喜歡這樣的年輕人,在他們那個年代,油嘴滑舌的年輕人反而不讨好,一般來說幹實事的都不怎麽說話,油嘴滑舌的都是地痞無賴。

劉姨這算是典型的刻板印象了,不過這種刻板印象竟然還真的對了。

劉·地痞無賴·前泗水亭亭長·現漢高祖·邦。

他要是知道,說不定也得為他自己喊冤,他起碼還是個泗水亭亭長呢,放在現代,這不得是個公務員啊。

不過他不知道劉姨的想法,也不知道什麽是公務員,所以只是認真的在搖着粉漿。

嬴政問道:“為什麽要再過濾一遍呢?”

“因為現在濾出來的澱粉水還比較粗,裏邊還有一些雜質。”劉姨對這些事情可謂是門清,“我們還是因為提前去了皮,所以只要再過濾一遍,沒去皮的紅薯皮上面粘了土,有些土很細,它能透過紗布,像那種的都得過三遍,就那——最後沉澱的澱粉下面還是會有泥灰,得用刀削掉才行。”

講的很細致,嬴政一聽就明白了。

就在這說話間,最後兩盆紅薯漿也被過濾完了。

劉姨看着滿滿幾大盆的紅薯澱粉水發愁:“這也不能一直放在廚房啊,礙事,但是放外邊,這個天熱,估計得發酵了。”

徐雪筠舉手,給她找了個好地方:“倉庫裏面很涼快,雖然有點灰,不過蓋上蓋子應該就沒事了吧?”

倉庫是要長久儲存物品的地方,所以一般都在背陰處,徐雪筠覺得自己每次進去拿東西的時候都涼飕飕的。

這的确是個好地方,于是幾人又吭哧吭哧的把這幾大桶紅薯澱粉水擡到了倉庫裏面。

那今天制作紅薯澱粉的初步工作就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等它沉澱一晚上,明天再繼續。

徐雪筠還開玩笑:“剛好,你們來這三天,三天後紅薯澱粉就做好了,你們就可以拿走了。”

不過徐雪筠瞧着覺得他們都不怎麽下廚,也不知道到時候拿走一些紅薯澱粉得用到什麽時候去。

做完紅薯澱粉之後就要做紅薯粉條了,這是剛才答應好他們的。

做紅薯粉條,劉姨就沒有準備讓他們等他們的紅薯澱粉做好再說,而是準備用去年的紅薯澱粉做。

每年農家樂都會新做一批需要吃很久的食材,比如油或者是澱粉又或者是各類五谷,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也意味着有許多食材需要更換,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把上一年的沉積食材給使用掉。

所以即使嬴政他們不來,廚師長他們也準備要做一批紅薯粉條了。

就這廚師長還發愁呢:“上一年的粉條都還沒吃完,今年又要做新的了。”

沒辦法,口味這個東西很私人,徐家沒多少人愛吃,但是又得備着點。

所以廚師長決定今年的粉條少做一點,可以給他們做一點別的花樣,比如紅薯粉皮或者紅薯芋圓。

粉皮可以曬幹等吃的時候用水泡一下就好,炒着吃炖着吃都行,紅薯芋圓可以加在仙草凍裏面,也好吃。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消耗一下上一年的紅薯澱粉,剛好這幾位客人看上去都對紅薯澱粉制品感興趣,廚師長決定今天晚上給他們來一個紅薯澱粉大餐,争取一下子吃的夠夠的。

比如紅薯焖子,紅薯雞蛋餅,烤苕皮,紅薯粉滑肉,還有小筠點名要吃的酸辣粉。

“做紅薯粉條其實也簡單。”在廚師長嘴裏,做飯就沒有難的地方,“先把紅薯澱粉用溫開水給化開,這一步只要加少少的一點水能讓它化開就行。”

在化開之前其實還有一步,那就是最好把大塊的紅薯澱粉給敲碎,不過廚師長看了一眼,發現保存的比較好,沒有半點結塊的,都是一些小顆粒就沒費這功夫。

“接下來這一步就比較關鍵了啊。”他特意強調,見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之後,指着旁邊剛才燒開了一鍋開水說道,“接下來就要加水把它攪成糊,不過必須要加開水給它燙一下,加冷水這個粉條就做不成功了。”

接下來一大鍋的開水就被倒入了剛才化開的小半盆紅薯澱粉漿裏面,然後廚師長拿一個棍子迅速的攪拌,很快,白色的澱粉漿就變成了透明狀帶點灰色的糊糊。

“這個時候就成功了一半,然後它是比較稀的,我們要再繼續加紅薯澱粉,然後看情況考慮要加多少的溫開水。”

廚師長向來不喜歡用精準的克數來規定,他覺得可能這個水比較燙面比較少,就可以多加點紅薯澱粉,要是水加的不多,澱粉比較多,這個面團的溫度就沒那麽高,就可以再少加點紅薯澱粉。

補多少水那不更都是要看面糊的情況來,所以他就只能讓這幾個人都離近點,好好看清楚,卻說不出來個一二三。

很快在廚師長又加紅薯澱粉又加溫開水的情況下,剛才的灰色糊又變成了白色的大面糊。

“這就是那個什麽,小筠你之前說的什麽來着?”廚師長做飯是一把手,但是讓他甩這些專業名詞,他有的時候一下子說不上來,于是看向徐雪筠,問她,“就是你上次做芋圓的時候說的那個。”

徐雪筠一下子明白了:“非牛頓流體。”

牛頓這個名字,經歷過考試的幾人都知道是誰,但非牛頓流體是什麽意思?

但這個徐雪筠也解釋不明白,她只知道怎麽判斷這個東西是不是非牛頓流體:“你們看,我現在取出來一團粉漿放在案板上,它是不是自己就軟下去,滑下去了?”

衆人看着紛紛點了點頭,證明她說的沒錯,徐雪筠于是又拿了一根筷子,狠狠的往上一戳。

“诶——”丹丹第一個驚呼出聲,小女孩踮着腳尖扒着案板,視線剛好和徐雪筠拿出來的粉漿平行,可以看的格外清楚,“沒有戳進去。”

“它好像,一下子凝固了?”徐妙雲有些不可思議。

徐雪筠笑眯眯的把筷子拿了起來:“那我要是慢慢,慢慢的放進去呢?”

在她的慢動作下,這次筷子很順利的插入了粉漿之中。

“所以在我看來,非牛頓流體就是你朝他用力,它會變得很堅硬,你不對它用力,它反而自己就軟了的一種東西。”徐雪筠攤手,“我不太知道它的原理,但是我知道我一般做飯失敗的時候就會出現非牛頓流體。”

比如上次的芋圓嗚嗚嗚,她在廚房裏搞了三個小時,最後還是不成型,一狠心想着幹脆直接放到碗裏上鍋蒸熟,說不定就好了。

蒸的過程中還格外艱辛,因為不知道為什麽只有外層熟了裏邊死活都熟不了,一碗芋圓面蒸了一個半小時才熟。

嗯,最後得到了一碗芋圓磚頭,徐雪筠只能全部都摳下來喂豬了,因為人有點吃不動,她拿刀都不好切。

所以她現在格外不好确定:“叔啊,咱确定這紅薯粉條是這樣做的吧?”

老大一盆紅薯粉漿了,要是全失敗了,那豬今天晚上得撐死。

撐的腸梗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