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夏油傑在離開那間病房後, 先是與值班的護士交流了一下,憑借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很簡單就套出了那個病號服少年的狀況。
只是個不幸患上罕見神經系統疾病的國中生, 他所在的運動社團曾兩次取得全國大賽冠軍,似乎在圈內非常有名,因而這樣有天賦的選手因病“夭折”, 就格外令人唏噓。
「窗」是咒術界設下彙總詛咒信息的觀測點。
根據隸屬其下,負責定時觀測這片區域內咒靈情況的人員彙報:【4月28日,慣例巡視到這片咒靈易生區的線人, 首次目擊到那只詛咒。】
【根據咒力量初步估計:一級。】
【緊急程度:紅色。】
【誕生在人流量密集的醫院, 請派遣至少一級的咒術師前來祓除。】
由于半月前,上一次來觀測東京綜合病院時還不存在這只咒靈, 不能确定它醫院是否就是孕育它誕生的地方。
也有可能是一早就寄生在那個病號服少年身上的詛咒。
接下任務深夜趕來,卻連咒靈的面都沒遇見, 白跑一趟的夏油傑在醫院裏繞了一圈, 發現這裏像不久前被清理過一遍, 只有零星幾只不入流的蠅頭。
夏油傑伸手觸摸醫院門口的綠植盆栽,隐約能察覺到這上面被祓除詛咒的殘穢。
但像那個病號服少年房間裏被祓除的高級詛咒一樣, 無法感知到動手之人,使用術式後殘留的咒力。
是被刻意抹除了嗎?
夏油傑垂下狹長的眼眸,思索着朝醫院外走去,摸出手機撥打輔助監督的號碼。
那個病號服不存在可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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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離開前召出詛咒試探過, 确認對方不具備看到咒靈的能力,但結合其接下名片時顯然知道了些什麽反應……
夏油傑覺得對方掩飾的說辭, 更像是為了替先他一步的哪個人遮掩。
那大敞的窗戶明顯是有誰進出過, 那個搶了他咒靈的神秘人,躲躲藏藏的作風讓他十分在意。
被夏油傑好心放回家先休息的輔助監督, 隔了一會才接通電話。
“是我,夏油,抱歉打擾你睡覺了。”
“哦!沒關系,我也才剛到家,詛咒已經解決掉了嗎?”輔助監督十分放心地問,比起那個禦三家的五條悟,這位入學不久的可靠新生簡直稱得上良心。
夏油傑如實講述自己到時就詛咒已經消失的情況,“佐藤先生,有其他人誤接這個任務嗎?”
輔助監督也奇怪道:“你稍等一下,我問問啊。”
等對面回複的過程中,夏油傑繞了條道,打算操近路去附近的地鐵站,乘四點半的首班車回學校。
今天周末,咒術高專沒有課程安排。
一般他們這種入學不久的新生,大都還不能獨立完成任務,主要學習一些理論知識,并根據個人情況加強體術訓練與術式運用。
沒課程的時候都可以自由活動。
他是為了收集更多的咒靈,而主動從輔助監督那接取任務。
事情解決比預想中早,夏油傑看了眼時間,發現距離首班車還有不短的時間,正猶豫要不要直接打車回去,聊天軟件接連彈出幾條信息。
悟:【(圖片)】
悟:【是前兩天剛發售的那款哦!!】
悟:【快回來~】
悟:【打游戲~~】
悟:【Suguru~~~】
夏油傑失笑回複:【這就來】。
輔助監督也重新打來電話:“我問過了,沒有人其他人接這個任務,刻意抹除了殘穢的話,有沒有可能是哪個詛咒師的手筆……”
輔助監督話說到一半,那邊的夏油傑突然遇到了什麽事,知會一聲後就撂下了電話。
真田鸠見在系統關于[夏油傑和警車都正朝這邊逼來]的信息同步中,同步率也跟着一蹦一蹦。
系統:[要不算了吧……]
[不,我可以的!]
真田鸠見飽含與命運抗争的倔強道。
他是想過掉頭返回幹脆不要了,但系統查了一下發現,跡部景吾給他的護腕是什麽高奢店的定制款,只此一個。
要是人明天找上門,他都沒法現找一個相同的湊數。
好險從跡部景吾手中奪回自己今晚來過的證據,想将其裝進倉庫,卻發現最後兩格還被自己沒來得及清空的面膜以及包裝紙占據。
[……]
系統冷聲嘲諷:[哼。]
讓你總把倉庫當垃圾桶。
真田鸠見随便騰了個空格出來,把手裏的“炸彈”丟進去,一個猛子鑽回車裏,進入駕駛模式先離開這地方要緊。
他按下光屏上的按鍵,本就沒熄火的車輛迅速往前竄去。
沒跑出十幾米,發動機發出嘶啞的聲音,車輛緩慢停了下來,從尾氣管裏咳出幾股煙。
這當然不可能是沒油了。
腿部傳來異樣的觸感,有什麽東西穿過車底盤爬了上來,順着腳踝往上纏。
真田鸠見視線下移,落在致使自己無法踩動油門的玩意兒上:“。”
好家夥。
一只毛色純白的貂形詛咒,正呲着滿嘴尖牙,蓬起身上的毛,牢牢控制住他的腿。
真田鸠見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糾正,好可愛。
系統:[?]
真田鸠見:[。]
真田鸠見感慨:[它真白。]
[???]
系統:[控制一下,你非要在這種時候分心嗎。]
真田鸠見艱難挪開視線:[我盡量,唉,我應該穿短褲的。]
系統:[……]
沒救了,真的。
好在他遮得夠嚴實,這只咒靈并沒察覺到這個“人類”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剛才落在自己身上時有多麽纏綿悱恻,圈住對方不安分的手。
地圖上屬于咒術師的光點,在确認了一眼過案發現場少年的狀況後,自車後方靠近。
寂靜清冷的街道上,看不到其他往來行人,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試圖逃離現場的歹徒,擰轉車鑰匙的窸窣聲。
剛才打暈路邊少年,并搶劫了什麽東西的年輕男人,發現自己的腿突然不受控制了,正是最驚慌的時候。
“啪!”
車輛前方突然出現一道人影,留一縷奇怪劉海,單手按在引擎蓋上。
男人身軀一僵擡頭看去,分辨了一下什麽後,壓低了聲音驅趕:“你是什麽人!?別擋在前面!”
聲音是微微顫抖着的,大概是在用虛張聲勢來掩飾自己的恐懼。
夏油傑斂眉平視這個打扮得十分可疑的人,走近後他才看到這邊情況的複雜。
除了剛才被這個人用手刀利落劈暈的紫灰發校服男生,另一輛車的駕駛座上還有一個頭部遭受重擊,額頭流血失去意識的男人,後座還留有用于捆綁的結實繩索。
——毫無疑問,是一起綁架案現場。
紫灰發少年手腕上有被捆綁的痕跡,應該就是被綁架的對象。
車輛前面沒有任何擦碰的痕跡,可以肯定的是,前座的男人顯然不是因為駕駛途中突然撞上了什麽,才觸發了安全氣囊,是頭砸上方向盤造成的。
也是他做的嗎?
夏油傑朝車內的男人安撫似的笑了下,眼裏卻多了一抹攝人的光,那麽這個人又是什麽身份呢,他稱得上語氣溫和地問:“你是綁架犯嗎?”
真田鸠見顫抖着:[我有多久沒跟如此柔軟的白毛近距離接觸過了……它也太主動了吧?……有點癢哈哈別蹭我手心……]
他努力嘗試發動汽車,很想帶着這主動送上門的白毛一塊跑路,但汽車引擎那塊還有一枚紫色光點,那才是導致車子熄火的罪魁禍首。
被暫時繳了交通工具的真田鸠見惡狠狠地給光點記名。
男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夏油傑看着對方慌不擇路地開門下車,抓住已經爬到腰間的詛咒,試圖将其扒下去,卻只是越纏越緊。
男人勉力跑出幾步,很快迫于詛咒的負擔,停下了沉重的步伐,大概意識到了現在一切異常的來源,是那邊單手按着引擎蓋的少年。
“我說我只是路過……你信嗎?”
夏油傑直起身手揣回褲兜,頗有些無奈地說:“恐怕很難相信呢。”
真田鸠見抓緊了腰間的白貂咒靈,生怕被人收回去。
他本來是想舍棄交通工具就這樣跑路,之後再回收或銷毀,可系統突然提醒:[夏油傑有能飛的詛咒,你兩條腿恐怕跑不過。]
[只能動手了嗎……]
真田鸠見還有點舍不得丢掉身上的累贅,雖然可能會暴露術式,但有系統在不用擔心斷後問題,就算咒術界将他列為詛咒師發布通緝,也別想抓到他的行蹤。
[不推薦,雖然入學高專不久,但他在這之前已經自發吞食過不少咒靈玉了,你又不能對他本體造成致命傷,對方用儲備的咒靈打拖延戰,你短時間脫不了身。]
系統補充:[已經用假消息把警察引到其他地方了。]
夏油傑戰鬥意識不差,打起來是容易陷入難舍難分的境地。
真田鸠見看着走近的穿着個性闊腿褲的少年,他還沒使用過術式,道具僞裝下的他就是個普通人,對方視角下的他應該是個普通的犯罪者。
[按正常流程,接下來就該報警了……]
如果叫警察來接手,警方可認識那邊躺着那個找了許久的被害人,到時把他拉進這起財閥少爺被綁的大案,就算如實說明自己其實也是見義勇為,配合調查卻指不定要用多少時間。
況且他适才的手法不太見得了光,從被害者手中奪走了什麽,作為目擊者配合調查的夏油傑,肯定會把這些如實告訴警察,很難掰扯得清楚。
以及最重要的是,他沒法在夏油傑面前使用改造人捏成的面具隐藏身份。
改造人容易被認成詛咒,它是帶有咒力。
警察來了他不可能不露臉。
而不讓富有尚未扭曲的責任感的夏油傑放心,人又不會走。
電子音已經給剛覺得回家時間充裕,就立馬卷入事件的倒黴催宿主讨論安排好脫身路線。
[所以幹脆另辟蹊徑,讓夏油傑親自把你送進去吧。]
真田鸠見:[……]
真田鸠見懷疑這是它在報複自己剛才又沒聽勸。
聽聲音年紀不大,身手卻十分老練。
夏油傑含笑注視像被靈異事件吓到靜止的男人:“你剛才從那個人手裏搶走了什麽?”
男人忙不疊:“我真的只是一時糊塗!錢都在這裏,我都還給他!”
說着胡亂掏出幾張大額的紙幣扔出去。
他賭隔了近百米遠,對方又不是六眼,剛才沒看清自己搶了什麽。
夏油傑确實沒注意對方搶了什麽,以錢為目的确實也符合慣性思維。
他聯系了警察,對面似乎正處理一起重大案件,由于人手不足,在聽他說明情況後請他多走兩步,将那個人帶到局裏。
“警局就在不遠處,究竟是分贓不均,還是一時起意的搶劫,還請你自己跟警方說明吧。”
夏油傑說着驅使控制男人行動的咒靈,還有引擎內的那只回來,示意對方跟自己走,他是咒術師不是警察,這一切并不在他的業務範圍內。
“你究竟是什麽人……”
男人的手虛搭在自己的腿上,尾音還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
[好可惜,沒怎麽摸夠。]
系統:[。]
剛才的接線員自然是系統僞裝的,東京警力還沒有空缺到這種地步,請見義勇為的好心人,只帶一個人先來局裏這種做法也是不合規的。
但夏油傑說到底還是個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學生,聽接線員說已經聯系了120,馬上會有附近的巡警去現場,加上對面的确有十分雜亂的背景音,夏油傑便自覺替人分擔一部分工作,只是留下幾只詛咒看着現場。
真田鸠見剛才在下車時,也悄悄留了點東西下來,用來處理回收這輛車。
接下來只要去到警局,警局那邊系統也已經安排好退路。
夏油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看了眼垂頭喪氣的黑衣男,示意地上容易被吹走的紙幣:“自己把東西還給他。”
“……”
唉。
真田鸠見認命撿起那幾張掉落在地上的紙鈔,團吧團吧塞地上失去知覺的大少爺衣領口。
[給,醫藥費。]
夏油傑沒評價什麽,只是邊發消息給五條悟,告訴他自己可能要晚點到,同時警告地看了眼拖沓的人。
“跟上。”
真田鸠見擡腿跟在他身後,盯着那個丸子頭:[我想揍他。]
系統給他點煙:[你是想繼承他的咒靈吧,等等到警局你就自由了。]
真田鸠見惡狠狠地給光點記名,突然想起什麽:[诶,你說,如果我跟人交起手來,人家無意識對我使用咒靈操術怎麽辦?]
雖然強度注定咒靈操術對他沒用,但夏油傑乍一下發現這個人是有可能變成咒靈玉的——
系統:[…………]
別說。
你還真別說——
系統聲音罕見地顫抖了:[別給自己立flag,求你。]
真田鸠見嘴角抽搐:[我就随口一提……]
系統對他的幸運E逐漸ptsd:[你離他太近了,走慢點!]
三分鐘後。
夏油傑将他送進了警視廳。
真田鸠見看着帶有熟悉影子的環境,感動懷念之餘,想給人比個大拇指,告訴他你是真牛逼。
把警視長送進警視廳第一人!
上周目他讓五條悟多次進宮,現在輪到他了嗎?
坐在一堆待處理的尋釁滋事,正睡得四仰八叉的醉鬼間,真田鸠見坐姿不自覺放松了些,後仰腦袋,目光發直地看着天花板,口罩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
[我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回來。]
系統給他遞煙:[想開點?]
真田鸠見推拒:[未成年人不能抽煙。]
系統便自己抽了一口,在宿主你又抽的驚呼中:[熏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