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裴雁來不打算接受裴千廷的房子和股份，但卻無法拒絕裴老的心意。
壽宴開始，裴老在臺前向衆人致辭，先是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自己的壽宴，又說年歲已高不知還能活多少個年頭，最後看着底下的人說了最後一句話：“我決定将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和國內外所有房産都轉贈給親孫裴雁來，等他年滿十八歲，協議立即生效。”
這話一出，臺下衆人議論紛紛，都好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親孫裴雁來是誰，以前可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
有人将所有賓客掃視一群，終于發現了坐在莫眠身旁的陰郁少年，衆人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全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裴老家大業大，雖然事業版圖比不上小兒子裴千廷，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和國內外所有房産仍然是一筆龐大的財富。
有人小聲議論這個裴雁來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怎麽突然就成裴老的親孫子了？更有人偷偷揣測，會不會是私生子，想要名正言順地繼承財産，所以才說是親孫子……
原本很小的聲音，經過一層層漣漪般擴大，逐漸變得不堪入耳。
裴雁來神情冷淡，不管是裴老宣布給他財産，還是周遭旁人的議論聲都與他無關。
可身邊其他人臉色卻都變得不好，莫眠面色冷凝，正要說話。
裴千廷已經把桌上的酒杯沖那邊扔了過去，杯子炸裂，碎片四濺，有人痛呼出聲。他冷眼看着那幾個悄悄議論的人，語帶威脅：“裴雁來是我兒子，誰要是再敢亂說話，別怪我割斷他的舌頭。”
“都是些什麽垃圾，也敢出現在這裏。”
他語氣陰狠，那幾個偷偷議論的人不禁打了個冷顫，誰都知道裴千廷這人脾氣不好，少時就揚言和裴老斷絕了關系，白手起家，全憑自己闖出了一番事業。
雖不知為何，兩人在公衆面前關系和緩。但裴千廷本人的脾氣卻一點都沒有變好，一如既往的嚣張、狂妄、無情。
莫眠扯了扯他的衣擺，悄聲制止，“好了，別生氣了。”
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受委屈，可也不能讓裴千廷就這樣破壞了裴老的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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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眠拍了拍裴雁來的後背，安慰道：“別聽那些人亂說話，你就是我們的兒子。”
裴雁來擡頭看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大伯也開口，“那些人就愛亂嚼舌根，再有下次就讓人把他們趕出去。”
“沒錯。”小姑轉移話題，“雁來，你還不知道吧，你在莫眠肚子裏的時候，小姑還跟你說過話呢。”
二伯調侃道：“你能說什麽，說你比他媽媽漂亮？”
“你會不會說話！”小姑捶了二伯一記，繼續說起以前的事情。
他們細數莫眠懷孕時的點點滴滴，生怕将哪一件遺漏。
裴雁來默不作聲地聽着。
莫眠懷他時孕吐很嚴重，經常失眠，整日睡不着覺，等到三個月孕期穩定，又根據醫生的建議開始進行胎教，每天都會給他講故事，聽音樂……
“醫生說盡早進行胎教，長大之後會變得聰明。”莫眠笑着說。
裴月還坐在裴雁來身側，也在默默聽他們講這些事。
這些事莫眠和裴千廷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此時聽到，感覺他們在講別人的故事。
不過，也确實是別人的故事，真正的主角在她旁邊，裴雁來才是那個在莫眠肚子裏待了十個月的嬰兒。
她喝了一口橙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
大人們或許無意，但他們談話的內容再一次，提醒着她的身份。
壽宴過半，有人提議為裴老拍攝一張全家福。
一個老人一生中重要的日子不多，兒女子孫齊聚的時刻更是難得，趁着今天陽光好，光線足，人都到齊，的确值得紀念。
叫人搬了幾把椅子到宅子外的草坪上去，裴老坐在正中間，四個子女分別站在他的兩側，再往後就是兒媳孫子孫女了，裴雁來因為個子太高被攝影師安排站在最邊緣的位置。
誰知裴雁來剛站在那裏，就被裴老叫停，“讓雁來站到我旁邊。”
裴老發話，沒有人敢違逆，攝影師連忙調換位置，裴雁來卻顯得有些不願，他不喜歡往那麽多人中間擠，也不想和裴千廷站在一起。
可裴老一直笑着沖他招手，幾位伯伯、伯母也在叫他，“雁來，去站在爺爺身邊。”
陌生人可以一走了之，有着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卻讓他戴上了枷鎖，不能甩手不管。
他臉上猶豫的神色明顯，莫眠正要替他解圍，裴千廷卻在這時開了口，冷聲道：“他愛站哪站哪，你愛拍不拍。”
裴老的怒火一下子被他點燃，沖他大吼道：“那是我親孫子。”
“他還是我兒子。”
“你還知道他是你兒子，你要是對他能上點心，當初也不會一出生就讓人偷走了。”
裴老此刻怒不可遏，今天是他的壽宴，可裴千廷從剛來到現在就鬧了兩次，他忍着沒有計較，可現在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分明是沒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裴老生氣，但裴千廷卻比他更憤怒。
一腳踹倒旁邊的椅子，他陰狠道：“我兒子被人偷走該怪誰，當初是誰求着我去國外談生意，如果我不去國外，莫眠怎麽會出車禍早産，我兒子怎麽會讓人偷走！”
裴老被氣得手都在顫抖，怒視着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雁來站在遠處，看着他們對峙，面無表情。他們明明在為他争吵，但他卻生不出任何情緒。
無聊透頂。
裴月還站在原地，眼睫垂下，沒人能夠看清她的表情。
大伯和二伯出面制止了兩人繼續争執，他們父子争吵，莫眠不便說話，只是給裴雁來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站在裴老身邊。
對裴千廷，裴雁來可以愛搭不理。但在莫眠面前，他總是無意識收斂了戾氣，對她的要求，一向不懂得拒絕。
他走到裴老身邊，沉默了一會，又叫了一聲：“爺爺。”
裴老的火氣被這聲“爺爺”沖散了大半，他看也不看裴千廷，拉着裴雁來的手重新坐下，裴雁來順勢站在了他的身邊。
大伯讓莫眠把裴千廷勸到旁邊去，對着攝影師說：“現在可以拍了。”
攝影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好，我這就拍。”
不敢讓這些人再換位置，調整姿勢，他拿出畢生所學的專業知識，硬是在好幾個人面色陰沉的情況下拍出了一張堪稱幸福美滿的全家福。
攝影師剛說拍完，裴千廷就冷着臉離開了，莫眠跟其他人小聲道了歉，匆匆打了聲招呼後就追了上去。
陽光下，裴千廷的背影冷漠鋒利，步伐急促，莫眠穿着高跟鞋追逐着他，不小心踉跄了幾步。
裴雁來看到這一幕，眼神冷了幾分。
裴老拉着裴雁來離開，其他人也都跟着散開了，沒過多久，草坪上就只剩下裴月還和兩個堂妹了。
兩個堂妹只比裴月還小一兩歲，三個人從小經常一起玩，等大了點，她們就跟着父母去了國外，今天好不容易見面，三個小姐妹立刻圍攏到一起。
從小就被父母保護的很好，她們還不知道裴月還的真正身世，只以為叔叔嬸嬸有了新孩子，裴月還會覺得委屈，此刻對這位堂姐比平時還要熱情，一口一個月牙姐姐的叫着。
壽宴結束已是下午六點，天色還早，但裴千廷卻一分鐘也不想待在老宅，不等送走那些賓客，就要打道回府。
離開前，裴老又千叮咛萬囑咐，讓裴雁來有時間就過來看他。
裴雁來對着這張殷切的臉，着實說不出更多的話，下午就算一直跟在裴老身邊，他也只是沉默。
所以此刻，也只能淡淡地“嗯”了一聲。
車子開了好遠，裴雁來從後視鏡裏還能看見裴老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們。
“這麽舍不得，幹脆別回家了。”裴千廷嘲諷道。
裴雁來正要說話，卻看見莫眠悄悄朝他搖了搖頭，于是他抿嘴看着窗外，不說一句話。
可誰知裴千廷仍不放過他，又繼續問：“怎麽，啞巴了？跟老頭子不是挺能說的！”
裴雁來靠在車窗上，閉上了眼睛。
裴千廷看他這樣，才徹底消停，但還不忘輕蔑地冷哼一聲。
車子一路開回了雲水築，下了車，裴雁來徑直往別墅裏面走。
裴月還卻突然說：“我們拍張全家福吧。”
腳步連停都沒停，裴雁來丢給她三個字：“沒興趣。”
“沒興趣也得拍。”裴千廷胳膊搭在車窗上，語氣漫不經心，但壓迫感十足：“我想拍，你就得拍。”
裴雁來轉身看他，眼神裏流露出反感：“我要是不願意呢？”
“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裴雁來雙拳攥得死緊，看了眼他，轉身擡腳繼續往裏走。
裴千廷朝身後揮了揮手，下一秒裴雁來就被韓文和兩個保镖攔住了。
“少爺，還沒拍照。”
莫眠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嘆了口氣。
裴月還捏着裙擺，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她突然後悔提出這個建議。
好像，每次都是因為她，他們才會争吵起來。
莫眠柔聲勸說：“雁來，和爸爸媽媽拍張照片可以嗎？我們一家還沒有拍過合照呢。”
裴雁來面色陰沉，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看到他這副想反抗卻不能反抗的表情，裴千廷莫名得意，還吩咐保镖：“五分鐘之內把攝影師找來，我要技術最好的攝影師。”
裴雁來垂着頭，臉色難看，一種受控的，任人随意擺布的厭惡感湧上心頭。
像是想到什麽，他猛地擡頭看向裴月還。
裴月還站在原地茫然又無措，被他這麽一看，壓力又陡然增加。
他的眼神銳利，飽含威懾力。
這股威懾力驅使着她走上前，對他說：“我們只拍一張可以嗎？”
裴雁來眼中戾氣浮現。
裴月還被他吓到，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說：“你不是讓我彌補你嗎？我在彌補你，和爸爸媽媽拍一張全家福。”
“你和親生父母都還沒有一張合影。”
裴雁來怔住，眼中的戾氣減弱了幾分，但臉色還是很難看。
五分鐘後，他們站在家門口拍了一張合影。
莫眠和裴千廷坐在前面，他們兩個站在後面。
被迫答應拍攝，裴雁來臉上沒有一點笑意，在攝影機按下快門的那一刻，裴月還面向鏡頭，悄聲提醒他：“笑一下。”
可裴雁來卻随着這道聲音轉過頭，鏡頭只拍到了他的側臉。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笑沒笑。
裴千廷對這張照片非常不滿意，要求再拍一張，可裴雁來徹底無視了他，不管裴千廷如何威脅，都不肯再拍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