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裴月還在兩人吵架後的當天下午就開始對他示好，但示好了兩天，裴雁來始終置之不理，甚至把她當成空氣。

裴雁來在影音室裏睡了一下午，裴月還猜測他醒來的時間，端着水果盤走了進去。

裴雁來坐在沙發上看着電影，電影沒有聲音只有畫面，他聽到了腳步聲，慵懶地朝門外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裴月還被這一眼吓得腳步頓住，過了好一會，發現裴雁來沒有其他動作，才敢繼續往前走。

水果盤被放在了裴雁來面前，裴月還笑着搭話：“你在看電影啊？”

裴雁來沒有理她，手裏拿着遙控器按了一下，光影變換，熒幕上重新換了個電影。

裴月還從水果盤裏取了個橘子遞到他手裏，“吃橘子嗎？可甜了，特別好吃。”

裴雁來無視她。

裴月還收回橘子，幹笑了兩聲，邊剝橘子皮，邊說：“爸爸的事業做的比較好，小時候舒雅就被她媽媽命令和我一起玩，我們如果吵架或者發生分歧，她媽媽都會讓舒雅無條件順從我的一切要求。”

“那時候我看舒雅被她媽媽罵，就覺得她很可憐，我不想讓她被罵，所以就慢慢什麽都聽她的了。後來我才知道舒雅的爸爸家境不太好，和她媽媽結婚是為了錢，其實從來沒有愛過她媽媽，她媽媽覺得被欺騙了，所以才會對家境不太好的男人有很大的偏見，也把這樣的偏見強硬地傳遞給了舒雅——”

“說夠了嗎？”裴雁來冷聲打斷她。

橘子皮被完整剝開，裴月還把剝好的橘子遞給裴雁來，說：“所以你不要怪舒雅——”

裴雁來打掉她的手，那只剝好的橘子也順勢滾在了地上。

裴月還一臉錯愕。

裴雁來看向她，冷漠道：“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

Advertisement

手背火辣辣的，看着他眼底的漠然，裴月還也來了氣。

她都已經來跟他示好了，結果他還是這個态度。

“那你就一個人生氣吧。”裴月還回以他同樣冷漠的語調。

她說完就起身走人。

裴雁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影音室門外，眼神陰郁。

桌上的遙控器突然被砸向了牆面，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兩人的冷戰一直持續到了開學，如果說一開始冷戰的導火索是楊舒雅，可到後來就是兩個人跟彼此較勁，誰也不讓誰。

開學一周後，全市開展了一次高三摸底考試。

考試前，大張看着講臺底下的一群人，有的閉着眼睛睡覺，有的玩着手機吵鬧，還有的在跟同桌聊八卦……總之沒有一個人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他有氣無力地說着考試注意事項，也預料到了這次的考試結果會有多慘淡。

然而兩周後，他卻看到了一個意向不到的成績。

裴雁來以598的分數考了高三年級第一名，還擠進了全市前五百名。

一開始他還以為閱卷人打錯了分數，但等到試卷發下來，他看着試卷上熟悉的字跡，和裴雁來的名字，才意識到這個分數是實打實考出來的。

對這個分數，不僅大張激動，全校的老師都跟着沸騰了起來，紛紛跑過來向他取經，校長甚至還在學校門口拉了橫幅，來往的路人都知道了青雲高中的裴雁來這次摸底考試考進了全市前五百。

青雲的老師原本對這群學生持放養态度，只要不違法亂紀，想考什麽樣就考什麽樣，畢竟吊車尾的學校從來就沒有什麽競争力。

但裴雁來的這個分數卻激發了老師們空前的教學熱情，上課再也不死氣沉沉，甚至想出了各種辦法來調動學生的積極性。

校長還自掏腰包給裴雁來發了一筆獎學金，雖然這筆錢對現在的他來說連零花錢都算不上。還安排裴雁來周一在國旗下講話，向大家分享他的學習方法，有可能的話，順便再談談自己是怎麽洗心革面，從一個後進生變得如此熱愛學習，還一不小心變成了資優生。

裴雁來收了獎學金，拒絕了國旗下講話。

校長被無情拒絕，只好給大張下了死命令，不管他想什麽辦法，周一的國旗下講話裴雁來必須出現。

大張被訓了一頓，但臉上的笑怎麽也遮掩不住，完全沒辦法對裴雁來嚴肅起來。

“雁哥，你就答應校長吧。”大張笑得有些谄媚。

班裏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嘻嘻哈哈的喊：“雁哥，你就答應校長吧！”

裴雁來置若罔聞，面無表情。

林宇凡笑得怪裏怪氣：“雁哥，別這麽小氣，我們也想跟着你好好學習學習。”

裴雁來掃了他一眼，冷聲道：“滾遠點。”

林宇凡非但沒有滾遠，反而搭上了他的肩膀，“雁哥，別藏私啊，我也要跟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争取做祖國的棟梁。”

裴雁來一個肘擊過去，林宇凡痛苦地叫了一聲，然後捂住了胸口，趴在桌子上再也不動彈了。

其他人順勢嘲笑起來，教室裏吵吵嚷嚷，大張也不制止，只是一臉慈祥的笑看着他們。

混亂中，封若華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不小心對上了裴雁來淡漠的眼神，又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

面對大張可憐巴巴地哀求，裴雁來視而不見。大張最終铩羽而歸，被校長數落了好幾天。

自上次打架事件後，陳昭言就和大張交換了聯系方式，自然，這次的考試成績裴千廷和莫眠也都知道了。

莫眠接過試卷，将試卷翻來覆去地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激動道：“你這次考試進步很大，老師都給我們打電話了，考得很不錯，全校第一名，全市前五百名。”

裴千廷在一旁看着文件，頭也不擡，冷嗤一聲：“花了那麽大筆補習費，他要是再考個位數，就是智商有問題。”

裴雁來眼底的淺淡笑意瞬間消失。

莫眠不贊同道：“雁來進步很大了，短短一個暑假，就能考出這麽高的分數，你應該鼓勵他。”

裴千廷許久沒有說話，書房裏只有文件翻閱的聲音，過了好一會，才說了一句，“還算用心。”

裴雁來擡頭看他，眼神裏流露出了微弱的震驚。

似乎不敢相信裴千廷會真的誇他。

“看什麽看？”

裴雁來又低下頭。

裴千廷把文件放下，語氣嚴肅，“既然能考出這個分數就說明你有能力，家裏也沒有虧待你，你要什麽就給你什麽，別再企圖拿叛逆和不幸當借口，荒廢你自己的人生。”

裴雁來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說話。”裴千廷語氣不耐煩。

裴雁來擡頭看他，說：“知道了。”

莫眠看了看這父子兩人，眼神柔和，臉上浮現溫柔笑意。

相比起裴雁來的春風得意被各路人馬誇贊，裴月還卻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她完成的劇本小創作被老師批評地一無是處。

她寫的是一個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愛情故事，相愛的男女主角情深似海，最後卻因為敵對的家庭立場而分手。

老師看着她的劇本，挑眉道：“你寫的這個故事太懸浮了，男女主角牽強的相愛，毫無理由的分手，潦草的許下終身，他們的愛情只是你一時的突發奇想。”

裴月還被批評，有些灰心，也有些不服氣，“可我不是創作者嗎？他們當然要聽從我的意願。”

“你創造了他們，但他們有自己的命運，你不能幹涉，甚至強硬改變他們在故事裏的命運走向。”

裴月還無法理解。

老師語重心長，“重新換個故事吧，這樣的愛情對你來說還太遙遠，你沒有經歷過，很難将它們寫的打動人心。”

裴月還看着空白的筆記本，抓了抓頭發，洩氣地将筆扔掉。

她放學一回家就坐到了書桌前，一直坐了将近三個小時，抓耳撓腮，冥思苦想，結果什麽也寫不出來。

煩躁地離開書房，裴月還心神不定，下樓時險些撞上裴雁來。

她心情不好，又想起他們倆還在冷戰，沒好氣地說了句：“你看路啊！”

裴雁來站在原地，一臉冷漠的看着她。

裴月還剛剛的嚣張氣焰瞬間消散無蹤，她邊往前走邊自言自語：“這地上也太滑了，阿姨把地板拖得太幹淨了。”

兩人雖然在家裏不說話，持續冷戰，但上下學還是由司機一起接送。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裴雁來每天早上都磨蹭到快要遲到才出門，晚上更是所有人都離開了，天完全黑了才回家。

裴月還想要跟他理論，讓他每天早點上學，早點回家，不要害自己遲到，但一想到對方冷峻的眼神，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寧願遲到也不想跟他說話。

楊舒雅這兩天心情看起來很低落，今天一下課就趴在了桌子上，裴月還心裏有些愧疚，這兩天因為自己的事情都忽略了楊舒雅的不對勁。

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裴月還小聲問：“舒雅，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楊舒雅搖搖頭，只對她笑了笑，一句話也沒說。她的笑容苦澀又無力，再也不見往日的活力。

裴月還想要安慰都無從下手。

下午放學鈴敲響，裴月還收拾好書包，離開前看見楊舒雅還在睡覺，又覺得不放心，轉身把她推醒。

“舒雅，你是不是不舒服？”裴月還一臉擔心。

楊舒雅搖頭，“沒事，你回家吧，我一個人可以。”

裴月還正要再說話，教室外忽然響起了一個男生激動的大喊聲。

“楊舒雅！”

裴月還回頭看去，只覺得那個男生的臉有些熟悉，但她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楊舒雅瞥了對方一眼，表情高傲冷漠：“找我幹什麽？”

男生見到她這副态度，語氣有些急也有些委屈：“這段時間你怎麽都不理我？”

“不想理你。”

楊舒雅說完，就把書包随便收拾了下，拉着裴月還就要離開。

但男生拉住了她的胳膊，楊舒雅甩開他的手：“齊照野，你能不能別煩我？整天像個狗皮膏藥似的往我身上貼，惡不惡心。”

齊照野被她這樣說，表情難堪，但還是不放開她，提醒道：“你是我女朋友。”

誰知楊舒雅的态度比起剛才更加不屑，對他說：“那我們現在分手了。”

“我不同意。”齊照野語氣冷硬。

“不需要你同意。”楊舒雅甩下這句話後就拉着裴月還揚長而去。

裴月還意外見證了一場愛情事故，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被楊舒雅扯着往前走，還不忘回頭看看那位男主角。

對方眼眸低垂，淩亂的碎發擋住了上半張臉，裴月還看不清楚他的全部表情，但覺得他似乎看起來很難過。

兩個人坐上了車，楊舒雅把書包甩到一邊，閉上了眼倚在座椅靠背上。

裴月還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車窗外不息的人流，想要說話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合适。

就在她的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後，楊舒雅突然說：“想問什麽就問？”

“你就是在跟他談戀愛嗎？”裴月還迫不及待地開口。

楊舒雅睜開眼睛，沒有否認，只說：“現在分手了。”

裴月還說：“可他沒同意。”

嗤笑一聲，楊舒雅語氣輕蔑：“這種事情什麽時候需要他同意了？”

裴月還不再說話了，這樣的楊舒雅讓她覺得陌生。

冷漠，不近人情，誰都不放在眼裏，讓她想到了裴雁來。

裴月還看着她唇角的嘲弄，忽然發現這兩個人在某些方面很相像。

“那你為什麽要分手啊？”

楊舒雅沉默，就在裴月還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開了口：“我爸和外面的女人生了兒子，他想要離婚，我媽不願意。”

“為什麽不願意？阿姨不是一直都……”後面的話沒有說完，裴月還覺得作為晚輩，評價長輩的私事太不禮貌。

“誰知道呢？”楊舒雅眼眸暗淡，“也許是不甘心吧。”

裴月還不解：“……可這跟你選擇分手有什麽關系？”

楊舒雅看向她，表情沉重中帶着悲哀，“月牙，愛情是最沒用的東西，不管開頭和中間的過程有多美好，最終都會不可避免地走向死路。”

裴月還不同意她說的話，裴千廷和莫眠的感情就很好，而且爸爸媽媽一直都很相愛，她想要開口反駁，但看到楊舒雅眼裏的死寂，還是選擇了沉默。

楊舒雅仰躺在座椅靠背上，眼睛看着車頂，喃喃自語：“本來就是玩玩而已，那麽認真幹嘛。趁大家都還有回頭路，不如趕緊分手。”

悲傷的情緒是會傳染的，裴月還看着這樣的楊舒雅，心情也跟着低落下來。

然而沒等她低落太久，車門就從外面被人拉開。

裴月還轉頭看過去，裴雁來冷着臉站在外面，她有些驚訝：“你怎麽出來這麽早？”

問完後，才意識到他們兩個還在冷戰，于是立刻閉嘴。

裴雁來眉頭擰緊，不是她跟司機說，每天放學回家太晚了。

他今天早點離校，結果現在又嫌他出來太早！

怎麽這麽難伺候。

裴雁來話都不想跟她多說一句，“坐進去點。”

“哦哦。”裴月還下意識應了聲，往裏面挪的時候，才意識到今天多了個人。

她正要說話，楊舒雅就坐起身，看向車外的人。

四目相對，裴雁來的臉色瞬間鐵青，眼裏是明顯的嫌惡。

“滾下來。”

裴月還利索地爬下車。

楊舒雅：“……”

裴雁來：“……”

裴月還愣愣的，慢半拍地說道：“我下來了。”

裴雁來閉上了眼，深吸了口氣，再睜開時語氣強硬：“滾下來。”

楊舒雅打開另外一邊的車門，從車上下來。

裴月還這才意識到裴雁來是讓楊舒雅下車，她回頭，急道：“怎麽可以把舒雅趕下車？我們可以一起回家。”

裴雁來看向她，漆黑的眼眸裏是滔天的怒意，“有我沒她，你自己選。”

裴月還看看他，又回頭去看楊舒雅，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楊舒雅眼見着他們又要吵起來，立刻說：“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怎麽行？”裴月還一口否定，哪有把朋友趕下車的道理，而且舒雅今天下午心情還不好，她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

裴月還看向裴雁來，堅定道：“我們這樣做會很不禮貌。”

所以，她拒絕。

裴雁來深深地看了她好半晌，眸光銳利，似兩道冷箭射在裴月還的身上。

就在裴月還受不住想要讓步的時候，裴雁來冷笑了一聲，一把甩上車門，用力踹了汽車一腳，然後背着書包揚長而去。

汽車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裴月還捂住了耳朵，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楊舒雅說：“月牙，我自己回家了。”

裴月還立刻阻止道：“不要，你坐車回去吧。”

來不及想太多，她又對司機說：“司機叔叔，你送舒雅先回家吧，我和哥哥晚點再回家。”

說完，不等司機反應，就朝裴雁來的背影匆忙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