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被拽進家裏後,裴月還不滿質問:“你為什麽要拒絕人家啊?反正老師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又不用你付補課費,為什麽不答應她?”

裴雁來單手把書包扔進客廳的沙發裏,冷聲道:“閉嘴,吵死了。”

裴月還下意識抿緊嘴,不敢再說話。

裴雁來轉頭看她,眼神幽暗,“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什麽嗎?”

一瞬間,裴月還身上的寒毛直立,眼睛瞪大,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裴雁來眼裏的溫度瞬間冷卻,臉色難看地過分。

裴月還看着他的臉色又慌亂地點頭。

裴雁來看着她又搖頭又點頭的動作,卻不解釋一個字,心頭火大,不耐煩道:“說話,啞巴了。”

裴月還表情怔住,半晌後,小聲說:“你不是讓我閉嘴嗎?還嫌我吵死了。”

裴雁來被她的話噎住。

“你都讓我閉嘴了,我哪敢說話。”裴月還委屈道。

什麽話都讓他一個人說了,她哪敢忤逆。

裴雁來臉色鐵青。

裴月還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不自在地動了動,企圖從他的身邊逃離。

但完全沒有機會,裴雁來的手還牢牢抓着她的胳膊。

Advertisement

裴雁來背過身去,倒吸了口氣,又重新轉過身,咬牙切齒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昨晚說了什麽?”

裴月還邊打量他的臉色,邊遲疑着說:“我喝了酒,然後跟你說了好多話。”

“說了什麽?”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裴月還腦海裏閃過諸多想法,思維混亂,唯一清晰的想法就是自己昨晚是不是罵他了?

良久後,裴月還試探着心虛道:“我那時候喝醉了,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裴雁來的臉色黑得徹底。

看着他的表情,裴月還覺得自己猜對了。嘿嘿幹笑兩聲,她拉過裴雁來的手腕,搖了搖,眼神可憐,“我昨晚不是故意那樣說的,真的是一時口誤,原諒我吧。”

裴雁來無動于衷。

裴月還繼續說:“你知道的,人喝醉了酒,思維就會被酒精控制,做的事,說的話都不是發自真心的,昨晚的話不是我說的,是酒精主導的,你真的真的不要放在心上。”

“是嗎?”裴雁來陰恻恻地反問道。

裴月還用力點頭,“真的真的。”

裴雁來看着她良久,像是要把眼前這張臉看進心底深處。

突然,像是失去興趣,裴雁來嗤笑一聲,手上脫力,松開她的胳膊,臉色仍舊難看,卻沒再說什麽了。

“那個,昨晚謝謝你背我回家?”

裴月還有些不好意思,說人壞話還被當事人聽到,多少有些尴尬。而且別人還以德報怨,背她回家。

“算我活該。”裴雁來聲音冷冽。

“……”

不管怎麽樣,裴月還還是松了口氣,看他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就要上樓,又大聲保證道:“我以後再也不罵你了,真的——”

話音被打斷,裴雁來憤怒地回頭看她,“你還想罵我?”

裴月還:“?”

雙手無措地抓住裙擺,她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我昨晚沒罵你,也沒說你壞話啊?”

裴雁來狠狠剜了她一眼,“裴月還,你就是只豬。”

什麽啊?

看着他揚長而去的背影,裴月還站在原地,完全摸不着頭腦。

她沒有罵他嗎?那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所以,昨晚她到底說了什麽啊?

今晚的補課時間從未如此難捱,老師一進書房就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氣。整整兩個小時,裴雁來話也不說,筆也不拿,陰沉着臉坐在椅子裏動也不動。

講完最後一道題,老師喝了口水,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裴雁來冷漠地擡眼,“沒有。”

老師微笑着說:“那剩下的時間自習吧,你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問我。”

裴雁來低頭拿筆和草稿紙,“你現在就可以走人。”

“不行的,我要守護你直到最後一分鐘,做老師要有責任心。”

裴雁來擡頭看她,眼神漠然。

老師摸了摸鼻子,還是坦誠道:“裴總的補課費是按分鐘計時的,沒到時間我不能走,不然會被追殺的。”

裴雁來不屑的冷嗤一聲。

裴月還晚上剛看完一部電影,靈感爆發,此刻正馬不停蹄地對着電腦寫下自己的新劇本。

這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故事,男孩從小喜歡女孩,但因為先天性心髒病被醫生診斷活不過二十歲,為了不耽誤女孩的幸福,男孩總是假裝不在乎女孩。

面對女孩的示好無動于衷,看見女孩被別人表白也沒有幹涉的權力,只有在無人察覺的角落裏,他才敢将目光肆無忌憚的投注在女孩身上,他幻想女孩擁抱、親吻的人是自己。

龐大的愛意無處宣洩,最後演變成怯懦和自卑。

為了終止這場見不得光的暗戀,男孩決定過完十八歲生日後就離開,因為他們的生日在同一天。

那是他陪伴女孩的最後一天。

可女孩卻失約了,她沒有出現,她的生活已經不需要他了。

那一天,女孩和男友一起去過生日了,只留下男孩一個人面對精心布置的生日派對。

男孩的心裏有些失落,但沒有傷心,他要讓自己早點習慣沒有她的生活。

一個人許完了願望,吹滅了蠟燭,吃完了蛋糕。

天亮後,男孩拉着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一個人離開了。

“我用十八年保存與你有關的記憶,再用兩年來懷念,最後,在我人生的最後一分鐘裏,忘記。”

打完最後一個字,裴月還的眼眶濕潤,眼淚掉了下來。

為什麽,她寫的會是一個悲劇!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裴月還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一個人陷在悲傷的情緒裏無法自拔。

在她哭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影音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裴月還聽到了聲響,淚眼朦胧地轉頭,看到裴雁來站在門口,看到她的眼淚,本來沒有表情的臉瞬間變得陰沉。

“你又在哭什麽?”他語氣有些不耐煩,誰又惹到她了。

“啊?”裴月還打了個哭嗝,“我吵到你了嗎?”

“上下四層樓,裏裏外外,前前後後,所有人都聽到了。”

“哦,對不起哦。”裴月還嗓子哽咽,乖乖道歉,又抽了張紙巾擦眼睛。

她邊擦邊說:“不過影音室隔音很好,應該沒有人聽到。”

見她沒回答自己的問題,裴雁來又重複了一遍:“所以,你到底在哭什麽?誰欺負你了。”

“沒有啊。”裴月還對他說,“我寫了一個劇本,男主角和女主角錯過了,我太傷心了。”

裴雁來眉頭擰緊,抱臂看着她,不明白她腦袋到底是怎麽長的,也不明白她竟然能為這種事情哭成這個鬼樣子。

“那就不要讓他們錯過。”

“不行啊。”裴月還認真說道:“男主角得了心髒病,他必須離開女主角。”

裴雁來走過來,看向她的電腦屏幕,滑動鼠标,将兩千多個字一一看完。

末了,下了結論,“有病就去治,別想那些沒用的。”

“治不好的。”裴月還說,“這種心髒病是先天性的,随時都會死掉。”

她不再哭了,轉而和他探讨起劇情,可裴雁來卻完全沒有和她讨論的心思,甚至下了逐客令。

“你寫完了嗎?寫完就出去,我要睡覺。”

裴月還氣鼓鼓地說道:“這是我的地方。”

“現在是我的了。”

他說完,順便幫她關掉了電腦。然後走向一旁的沙發,坐下,冷眼看着她,示意她離開。

裴月還瞪着眼,盯了他好半天,才扭頭收拾桌上的紙筆,嘟囔道:“你這人真是……”

真是什麽呢?

她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語氣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不認同,不理解,不贊成。

裴雁來懶得理她。

裴月還不忿地收拾好東西,離開前,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沒有喜歡的人吧,所以完全體會不到這種心情。”

裴雁來挑眉,不答反問,“你有喜歡的人?”

“我當然沒有。”裴月還說的很快,但又補充道,“但情感都是共通的,我看了很多電影,大概明白愛情是怎麽一回事。”

她來了興趣,又重新坐下,瞳孔閃着光亮,“愛情就是世界上有那麽一個人,想起來既想笑,又想哭。你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他,只要對方能夠幸福,你什麽都願意為他做。”

她發表完自己的意見,看向裴雁來,期望他也能說點什麽。

裴雁來冷笑一聲,在沙發上躺下,閉上眼睛,說:“我要是死了,誰也別想活。”

……

裴月還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忽然覺得自己剛剛完全是在對牛彈琴。

沖他揮了揮拳頭,裴月還邁步離開,然而還沒走出兩步,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裴月還低頭找手機,卻發現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喂。”裴雁來把手機舉在耳邊。

裴月還看着他。

“你有病,現在幾點了?”裴雁來語氣惡劣。

裴月還看了眼時間,零點十二分。

“你最好真的有事。”裴雁來冷聲道,“不然就等着被揍死。”

挂斷電話,裴雁來把手機扔在一邊,等了一分鐘後,才從沙發上坐起來,起身往外走。

一系列動作很流暢,但身上籠罩着很大的怨氣。

裴月還跟着他一起走出影音室,問道:“你要去哪裏?”

裴雁來看也不看她,換鞋下樓後,朝別墅大門外走去。

裴月還看着他的方向,一下急了,拉住他的手腕,“你到底要去哪裏,現在已經很晚了。”

手腕被強拽住,裴雁來很不耐煩,“回去睡你的覺。”

“那你告訴我去哪裏,萬一你出了事怎麽辦?”裴月還固執着不松手。

裴雁來舉起被抓住的手腕,漫不經心道:“你現在是在關心我啊?”

裴月還覺得他的問題好奇怪,但還是點頭肯定道:“是啊,我擔心你,萬一你出事了我怎麽跟爸爸媽媽交代。”

她表情認真,一雙杏眼因為緊張而微微睜圓。

裴雁來冷笑一聲,轉身往外走,“用不着你操心。”

裴月還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放,也一起被拖出了別墅大門。

“為什麽不用我操心?你又忘記了我們說過的話,我要補償你,那我肯定不能讓你受傷。”

“你先把昨晚說過的話想起來再說。”裴雁來冷嘲道。

裴月還邊走邊想,可實在想不起來。既然不是罵他,那還能有什麽話讓他這麽生氣。

沒有半點頭緒,她只能去問另外一個當事人,“那我昨晚到底說了什麽——阿嚏!阿嚏!阿嚏!”

迎面一陣涼風吹來,裴月還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這個時間,小區裏靜悄悄的,她這才感覺到深夜的溫度有多冷。

裴月還揉了揉鼻子,“我好冷啊。”

裴雁來皺眉看她,“回家去。”

“我不要。”裴月還拒絕,“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門。”

裴雁來說:“林宇凡讓我去小區籃球場。”

“真的嗎?”裴月還問道,又很快說,“我不信。”

裴雁來惱怒地瞪了她一眼,他就多餘解釋,凍死活該。

“愛信不信。”

裴月還小跑着才能勉強跟上他的腳步,她都快抓不住他了,“你走慢一點,我追不上你了。”

裴雁來的速度更快了,裴月還的手離開了他的手腕,在空中抓了個空。

“喂,等等我——”裴月還只喊了一聲就被裴雁來突然的動作打斷。

裴雁來仍舊大步地往前走,頭也沒回 ,但左手卻準确無誤地抓住了那只懸空的手。

冰涼的手心接觸到滾燙的皮膚,裴月還下意識打了個冷戰,然後将他的手攥的更緊。

灼熱的溫度順着手心傳遍全身,裴月還瞬間覺得不怎麽冷了。

她不由感嘆道:“你身上的溫度好高啊。”

“閉嘴。”前面的人毫不留情地冷叱道。

……

五分鐘後,兩人走到了小區籃球場。

籃球場黑乎乎的一片,放眼望去,周圍沒有一個人,只有夜風将裴雁來的短袖吹得鼓起來。

裴月還在原地轉了一圈,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不高興地問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林宇凡在哪裏?”

裴雁來眉頭蹙起,他也不知道林宇凡在搞什麽。

“要是騙我,就揍死他。”裴雁來狠聲道。

“啊?”裴月還被他的語氣吓得後退一步,反應過來後,又勸他,“別生氣,別生氣,這可能就是一個惡作劇。”

裴雁來在身上摸了一通,什麽也沒摸到,這才想起自己出來的時候沒帶手機。

“你帶手機了嗎?”裴雁來問道,“給他打個電話。”

“哦,好。”裴月還松開他們還握着的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幸好她機智地把手機帶出來了。

號碼撥通,耳邊很快就傳來了手機鈴聲,音樂聲很大,在他們前方兩百米處出現。

裴月還挂斷手機,籃球場上的音樂聲也消失了。

“他來了。”

說完這句話,林宇凡就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裏。他步伐緩慢,姿态從容懶散,一點也沒有深夜約見的緊張和焦急。

他越走越近,裴月還漸漸看清他穿着一套藍色的單薄睡衣,短袖短褲,腳上還踩着拖鞋。

“他怎麽穿成這樣就出門?”裴月還小聲嘀咕。

“有病。”裴雁來不帶感情地說道。

林宇凡看見他倆,臉上挂着吊兒郎當的笑,“月牙怎麽也來了?”

裴月還沒開口說話,裴雁來語氣很不耐煩,“有事快說。”

林宇凡的眼神愣了一瞬,然後嬉笑道:“月牙,你先走吧,我有事單獨跟他說。”

“我才不走。”裴月還拒絕,然後看向裴雁來,眼神帶着乞求。

裴雁來手指向旁邊,對她說:“去那邊等着,很快就回家。”

裴月還眼底有些猶豫,她看了眼林宇凡,總感覺今晚的他很不對勁。

林宇凡注意到她的眼神,無所謂地笑了笑。

裴雁來說:“過去。”然後把她往旁邊推開。

裴月還只能順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邊走邊回頭,但兩人面對面站着,沒有任何異樣。

裴月還心想,或許他們真的有事要說。

然而等她走了十多米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聲響。

她迅速回頭,裴雁來捂着臉,彎下腰,身體歪斜,林宇凡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領,一只拳頭緊握。

裴月還腦子裏發出巨大的嗡鳴聲,心髒狂跳着,什麽也注意不到。

林宇凡一句話不說,咬着牙,眼眶猩紅,舉起的拳頭又要對準裴雁來的臉揍過去,但這一拳卻落了空。

裴月還撲到裴雁來的身上,一把抱住了他,企圖用身體來抵擋林宇凡的拳頭。

裴雁來看着林宇凡即将落下的拳頭,眼神一凜,帶着懷裏的人閃到旁邊,順勢踹了林宇凡一腳。

這一腳的力道既狠又重,林宇凡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

把裴月還拉到危險區域之外,确認她沒事後,裴雁來冷着一張臉,大步朝林宇凡走了過去。

沒等人爬起來,裴雁來又給了他一腳,林宇凡瞬間平躺在了地上。

這還不算完,裴雁來俯身糾住他的衣領,對準他的臉揮手一記,這一下遠比林宇凡揍他的力度重得多。

對着那張臉又狠揍了好幾下,平日裏總是嬉笑燦爛的臉,此刻一臉痛苦,被揍的吐血也不還手,沒有任何一點反抗的意思。

看着裴雁來臉上的陰狠,和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林宇凡,裴月還生怕出事,立刻上前攔住他。

“別打了,你要打死他了!”裴月還拉住裴雁來揮拳的胳膊,大聲阻止道。

裴雁來被攔住,怒視着她,吼道:“走開。”

裴月還被他眼裏的狠意吓到,但還是沒放手,拖着他艱難地往外走,“別打架了,我們回家吧。”

裴雁來不斷地掙紮,想要推開她,但裴月還直接抱住了他的腰,“快點回家吧,我好冷啊,快點回家睡覺。”

裴雁來沒辦法,只能被她拉着往外走。裴月還邊走邊不放心地回頭看,看着看着就發現了不對勁。

腳步忽然停下,裴雁來低頭問她:“怎麽了?”

裴月還看向他,又指了指身後,“他好像哭了。”

裴雁來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草坪上的一團黑影發出隐隐綽綽的哭聲,很快哭聲變大,最後轉為嚎啕大哭。

裴雁來收回視線,拉着她往前走。

“死了最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