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高三上學期已經過半,也快到裴雁來和裴月還的生日。

十八歲的生日,是長大成人的标志。

莫眠将晚宴位置,現場風格,蛋糕茶點以及邀請名單全都反複考量,和裴千廷商量了一次又一次,事事親力親為,生怕哪一點做的不夠完美,給兩人留下遺憾。

然而直到生日前一周,她才意識到還沒給兩人試過禮服。

讓傭人上樓去叫兩人下來,結果兩個人都不在房間。

書房裏只有封若華一個人在聽老師講課,對裴雁來的去向她也一無所知。

裴月還繞過一小攤污水,緊緊跟在裴雁來身後。

今早吃飯的時候,裴雁來接到了陳星的電話,說是秦虹要帶着徐露言搬家,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小孩,那些家當不知道要怎麽搬走,也不知道她們要搬到哪裏去。

沒有猶豫,裴雁來立即說:“我馬上過來。”

裴月還當時也在旁邊,聽到後也要跟着他一起過來。

前幾天剛下過一場秋雨,深水巷裏随便走兩步就能遇到一窪污水,裴雁來可以直接跨過去,但裴月還卻需要左繞右繞。

不過即使再怎麽小心,她的鞋面也染上了一些髒污。

來到當初那扇破舊的房門前,裴月還有些忐忑,還沒等她調整好心情,裴雁來就已經将門敲響。

房門被打開,入目便是已經打包好的幾大堆行李,散亂在狹窄的客廳裏。

徐露言看到來人,一把抱住了裴雁來的小腿,驚喜地叫了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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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虹在房間裏面收拾東西,問了聲:“誰啊?”

裴雁來沒有說話,徐露言回頭大喊道:“媽媽,是哥哥,哥哥回來了。”

“砰。”

有東西掉落在地上,半晌,秦虹從房間出來,看到門口站着的兩個人,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

裴雁來面無表情,裴月還朝她笑了笑,見她沒有反應,也很快收斂了笑意。

無意識的,她朝裴雁來身後躲了躲。

四個人裏,只有徐露言是真的高興,她抱着裴雁來的腿,激動地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她上了一年級,還當上了班長,老師很喜歡她,她還認識了很多好朋友……

裴雁來靜靜地聽着。

徐沖的暴力如同一層陰霾,始終籠罩在這個家裏。當他進了監獄,那層陰霾也跟着消失,徐露言才得以無所拘束地自由成長。往日的瑟縮和膽小雖然還停留在她的身體裏,但一年又一年的笑容和幸福也在變多,終有一天,可以完全覆蓋掉幼時記憶裏的傷痛。

徐露言說了很多,眼睛雖然看着裴雁來,但餘光卻總是飄向他身後的人。

裴雁來注意到了,在她終于說累了的時候,将裴月還抓到自己身前。

“叫姐姐。”

裴月還猝不及防,驚愕地看向裴雁來,“不用,不用叫姐姐。”

裴雁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看向徐露言,“那叫她妹妹。”

“……”什麽啊。

她抓住裴雁來的手腕,又想躲去他身後。

徐露言卻聽話的細聲叫了一句:“姐姐。”

裴月還再也顧不得和裴雁來糾纏,僵硬地轉身,盯了她半晌,最後憋出了一句板板正正的“妹妹好。”

身旁傳來一聲低笑,“妹妹好。”

裴月還的臉騰地紅了。

房間裏的東西很快就收拾好,秦虹從裏面出來,讓他們坐在椅子上。

想給兩人倒杯水,卻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了,水壺裏空空如也。

她給了徐露言五塊錢,讓她去樓下超市買兩瓶礦泉水。

等徐露言走後,全世界都跟着安靜了。

過了好一會,裴雁來問:“要搬去哪裏?”

秦虹低頭說:“我現在工作穩定了,就重新找了個房子,雖然是老小區,但離阿言學校和我上班的地方都挺近的,很方便。”

她現在的狀态相比從前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滄桑,但眼睛裏已經有了些許精神氣。

裴雁來“嗯”了一聲,就沒再開口,也沒有問她老小區的地址是在哪裏。

三人都沒再說話,秦虹其實想要問他過得好不好,但一看到他穿的名牌衣服和鞋子就覺得再沒有問的必要。

有些人,有些事,此生的緣分就只能到這一步。

往後可以退,但往前,卻不能進。

沒過一會,徐露言就拎着兩瓶礦泉水上樓了,随她而來的還有樓下的汽車鳴笛聲。

是搬家的貨車到了。

裴雁來兩只手各拎起一個行李往下走,裴月還也跟着幫忙,但她力氣不夠,找了半天,也只能從秦虹手裏接過一個小小的包袱。

兩人交接時,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對方一眼。

她們默契的選擇了互不相識。

四個人搬起來的速度很快,沒過一會就把大部分行李搬完了,只剩下了一些零碎。

不值錢,但都必須帶上。

汗水從裴雁來額頭上滴落,所有的重物都是他一個人搬下去的。

裴月還讓他坐下歇一歇,“我們來搬剩下的就好。”

她從口袋裏找出手帕遞給裴雁來,裴雁來接過,卻沒有擦汗,而是将手帕裝了起來。

然而剩下的零碎物品還沒有搬完,屋檐上就有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下。

秋天的雨來得又急又猛,鬥大的一滴,落在身上又冰又涼。

很快,雨點變成了雨水,夾雜着樹葉飒飒的聲音,寒意彌漫。

裴雁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樓,撐着一把破了洞的傘,把剩下的東西用一個蛇皮袋全部裝起來,扔進了貨車廂。

莫眠的電話恰在此時響了起來,裴月還走到旁邊的屋檐下接起。

“喂,媽媽。對,我和哥哥在外面,好,我知道了,我們待會就回去。”

她和莫眠說了兩句就挂斷電話,回頭,卻發現徐露言正在一旁悄悄看向自己。

看見裴月還轉身,她又立刻跑走。

雨勢不大,但冷空氣撲面而來,裴月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裴雁來在跟司機交涉,聽到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蹙起。

他把一沓鈔票遞給司機,“這些錢夠包你一天,到地方了,別讓她們動手搬。”

司機本來因為今天會少掙搬運費有些怨氣,但眼見着一沓紅鈔遞到手裏,立馬變了臉色。他數了數後揣進兜裏,嘴角咧開:“知道了,小老板,你放心,絕對不讓她們碰一下。”

即使有屋檐遮擋,雨絲也斜飄着打在裴月還的臉上,冰冰涼涼的。

早上溫度高,她就沒有穿外套,身上只有一條到膝蓋的白裙子,整個人現在被凍得瑟瑟發抖。

将秦虹和徐露言送上車,裴雁來轉身的時候卻被徐露言拉住衣袖。

“哥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裴雁來冷淡道:“不走。”他現在沒有心思跟她多解釋。

徐露言表情失落,秦虹說:“別拉着你哥哥,他有自己的事要忙。”

徐露言松開了他的衣袖,卻又在下一秒攥緊,她小聲問:“哥哥,那個姐姐也是你的妹妹嗎?”

裴雁來回頭看了眼屋檐下的人,她前額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臉上濕漉漉的,抱緊自己,企圖通過這種方式抵禦寒冷。

“不是。”裴雁來否認。

“啊?”徐露言張大嘴,有些驚訝,那她剛才是聽錯了嗎?那個漂亮姐姐明明把哥哥也叫哥哥

裴雁來說:“她是你姐姐,但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只有你一個。”

徐露言聞言更加迷茫。

不讓她再多問,裴雁來吩咐司機開車。

臨走前,秦虹說:“房門沒有鎖,房東晚上才會過去,你們先去裏面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貨車剛一啓動,裴雁來就掉頭轉身。

秦虹在後視鏡裏看見裴雁來攬着女孩,雨傘完好的一邊撐在她的頭頂,伸手牢牢地護住懷裏的人,不顧自己大半個身體被雨淋濕。

她的心裏升起一股微妙的異樣。

但貨車拐了一個彎,那兩人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裴月還一進門就連打了三個噴嚏,嗓子微癢,“好冷。”

裴雁來把那把破傘扔在外邊,房子裏毛巾紙巾全都沒有,他不抱希望地在衣櫃裏找了找,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幾件衣服。

都是他以前穿過的,秦虹大概覺得沒有帶走的必要,所以把這些衣服留了下來。

衣服雖然舊,但還幹淨。

裴雁來從裏面挑了兩件給裴月還,一件用來擦幹淨臉上的水,另外一件厚點的衛衣穿上保暖。

他的衛衣套在裴月還的身上,把她的白裙子全部遮住,只剩下兩條細長的小腿露在外面。

見她穿好衣服後,裴雁來才走進房間,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下來。

原本已經穿慣了的舊衣,如今接觸到皮膚,卻讓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重新适應身上這件粗糙的布料。

裴月還坐在窗邊,見他從房間裏出來,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窗外的雨還在繼續下,裴月還雖然穿上了長袖,但仍能感覺到外面的冷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穿短袖不冷嗎?”

椅子有點矮,他兩條腿伸得很長,聞言,看見她在椅子上縮成一團,不冷不淡道:“管好你自己。”

裴月還用袖子捂住臉,悶聲悶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嘛,關心你也錯了。”

裴雁來皺眉,“我哪裏沒有好好說話?”

你哪裏好好說話了,現在這副态度活像是別人欠了你八百萬。

裴月還在心裏偷偷嘀咕。

“說話。”裴雁來冷聲道。

“說什麽啊?”裴月還看他,語氣郁悶。

“随便。”

裴月還想起剛才莫眠打來的電話,說:“我們的生日快到了,你有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沒有。”

“那現在想想呢?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裴月還催他。

裴雁來側頭,裴月還正認真地看他,眼神幹淨澄澈,沒有多餘的情愫。

片刻後,裴雁來收回視線,看着窗外的秋雨。

“我想要的,你現在給不了。”

裴月還不服氣,“你先說說看,萬一我能送給你呢。”

“跟你現在說不着。”

他語氣生硬,一點餘地都不留。裴月還只能放棄追問,她可不想再碰一鼻子灰。

在屋子裏呆久了,裴月還漸漸覺得沒有那麽冷了。她閉上眼睛,靜靜傾聽窗外的雨聲。

“你有沒有覺得雨聲很好聽,像是一部電影的序曲。”

裴雁來偏頭看過去,她閉着眼睛,唇角微翹,臉上是暗沉的光影,仿佛走進了一個只有自己知曉的故事。

“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裏,因為下過雨,樹幹、枝葉、草地都是濕漉漉的,人走過去,就會碰倒一顆水珠,落在臉上、額頭上還有頭發上,便會帶起沁人的涼意。”

“少年在森林裏迷了路,他繞過一棵又一顆不知名的樹,企圖找到離開的出口,但他始終找不到。不過,他也并不着急,因為這片森林給他的感覺是無害的、安全的,他想,在這裏就算睡上一夜,也不會發生任何危險。”

“他累了就停下來,休息夠了就繼續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鋼琴的聲音。鋼琴的曲子舒緩、清揚,他被深深地吸引了,他朝着鋼琴聲的方向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鋼琴聲音越來越大,走到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天色熹微,他終于看到了彈奏鋼琴的人。”

“那是一個老奶奶,已經很老很老的老奶奶,當她看到少年時,平靜的雙眼裏突然湧出了淚水。”

“鋼琴聲停止了,滾燙的眼淚爬過她幹壑的臉頰,她在這裏等待了很多很多年,終于等到了她的愛人。”

故事講完了,房間裏陷入寂靜,外面的雨也停了,只有雨滴時不時掉落在地面上的“啪嗒”聲。

“他倆是死了嗎?”不帶感情的詢問聲響起。

裴月華睜開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啊?為什麽會是死了?”

裴雁來:“一個是少年,一個是快要死了的老女人,你說他們是愛人,除了一個死得早,一個死得晚,我不知道還能怎麽解釋這種奇怪又猥瑣的關系。”

“怎麽就猥瑣了?”裴月還有些生氣,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想。

“那你說為什麽他們年齡差這麽多?”

裴月還想了想,無法解釋,這個只是她腦袋裏剛剛浮現的片段,她也不知道整個故事的具體走向。

但不能就這麽說出來,裴雁來還在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

她一本正經道:“後面的故事很精彩,但我現在太累了,等我休息好再講給你聽。”

裴雁來嗤笑,“半成品電影。”

這是明目張膽的嘲諷,裴月還不想理他了,起身往外走,“雨停了,我們回家吧。”

“裴月還。”裴雁來叫住她。

“幹什麽?”裴月還不滿回頭,他又要對她的“半成品”電影發表什麽看法。

“送我一首鋼琴曲吧。”

“什麽?”

裴雁來說:“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我剛剛想到了,就要這個。”

裴月還有些愣住,繼而點頭答應。雖然這個要求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彈鋼琴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好,那你想要聽什麽?”

裴雁來蹙眉,“你送禮物能不能有點誠意,我都把思路給你了,你還想直接找我要答案。”

裴月還:“……”

她怎麽就沒有誠意?怎麽就直接要答案了?要是彈得不合他心意,到時候還不是她的錯?

她深吸口氣,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想讓你到時候更開心點嘛,萬一,你不喜歡我選的曲子怎麽辦?”

裴雁來冷哼,威脅道:“那是你的事,要是彈得難聽,你就死定了。”

裴月還:“……”

她現在後悔剛剛答應得那麽快。

剛才的雨勢又大又急,深水巷的路面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積水。

裴月還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她現在已經顧不上鞋子髒污了,她更害怕踩進積水裏就出不來了。

跟在裴雁來身後,沿着狹窄濕潤的臺階邊沿小心走過,裴月還一臉緊張,問:“可以讓司機叔叔來接我們嗎?”

他們早上出門的時候跟誰也沒說,自然也沒讓家裏的司機接送。

裴雁來握着她的手,神情淡定,“這裏的水一時半會排不掉,車進來也不好開,說不定還會打滑,陷在這裏。”

裴月還是第二次來這裏,對這裏的路況根本不熟悉,現在只能聽裴雁來一個人的。

臺階走到了盡頭,幸好地面上的水不深,裴月還繼續跟着他往前走。

小心地跳過各處小水潭,走了百十來米後,裴月還就沒法往前走了。

眼前這灘水窪看起來很深,距離另一端的路面有十來米遠,水面上漂浮着雜物樹枝和垃圾,旁邊也沒有可供通行的臺階。

裴月還遲疑:“要不,我們等等,等水面降下去再走。”

“如果不下雨,這灘水要到晚上才能降下去,要是還下雨,那就徹底走不成了。”

“那怎麽辦?”裴月還錯愕地看着他。

裴雁來松開了她的手,“站這別動。”

裴月還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地上撿了一根髒樹枝,然後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踩進了那灘又髒又深的污水裏。

“你別去,危險。”裴月還大喊,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兩步。

裴雁來回頭,見她還要往前走,冷喝一聲,“別動。”

裴月還被吓得頓時僵住。

“往後退,不準往前。”

他聲音冷厲,裴月還下意識聽從他的指令,往後退了兩步,再也不敢動。

“別給我找麻煩。”

見他臉色難看,她只能吶吶道:“那你小心一點。”

裴雁來瞪了她一眼,見她不再動才轉身繼續往前走,積水雖然深,但裴雁來個子高,他一路走過去,只濕了小腿。

扔掉手裏的樹枝,他剛剛已經探查過了,裏面沒有井蓋之類的陷阱。

裴月還見他安全走過去了,忙喊道:“那你先走,然後找人來救我。”

裴雁來無語的看着她,什麽腦回路,還找人救她,以為自己在拍電影呢。

裴月還眼睜睜地看着他又折返了回來。

“你幹什麽啊?為什麽又回來……”裴月還着急地語無倫次,她還等他去找人來救自己呢。

“閉嘴。”

裴雁來低頭盯着她,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他小腿被浸濕的地方,和她膝蓋平齊。

腿也太短了。

裴月還被他冷漠的眼神打量着,心裏陡然升起不安,往後退了半步,“你要幹什麽?”

裴雁來淡淡掃了她一眼,在她身前蹲下,“上來。”

幹嘛?

裴月還看着他的背,有些沒反應過來。

是要背她過去嗎?

見她不上來,裴雁來不耐煩地回頭,“快點,再不走,你就一個人留在這吧。”

見他生氣,裴月還連忙解釋:“不是,我穿的是裙子,不方便……會走光……”

裴雁來掃向她的裙子,她的身上還穿着自己的黑色衛衣,只到膝蓋,兩條小腿都露在外面。

麻煩。

裴雁來直起身。

裴月還解釋完,臉頰莫名有些發熱,她眼睛看向別處,支支吾吾道:“要不,我們還是打電話求救,啊——”

突然的失重打斷了她的聲音,裴雁來将她一把抱了起來。

慌亂間,裴月還兩條手臂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

“你想勒死我?”裴雁來的脖子被她摟得很緊,聲音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

裴月還兩只手立刻松了力道,“對不起,不好意思。”

裴雁來懶得理她,往前走了兩步,再一次踩進了污水裏。

在深水裏本就不容易行走,現在還抱了個人,裴雁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

裴月還比他還緊張,身體僵直着,一動也不敢動。懸在半空的視角很沒有安全感,而且裴雁來把她抱得很高。

她一低頭,就能看到身下的積水,眩暈感襲來,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掉進去。

“我是不是很重?”裴月還嗓音顫抖,“我不會游泳。”

裴雁來低頭看她,她眼神驚恐,肩膀微微瑟縮。

“害怕就閉上眼,別看下面。”

裴月還閉上了眼睛,緊緊摟住裴雁來的脖子,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裴雁來低頭看了她好一會,才又繼續低頭往前走。

三分鐘,像是三個小時一樣漫長。

走到平地上後,裴月還仍舊閉着眼睛,裴雁來抖了抖手臂,身上的人立刻尖叫起來。

裴雁來忍住扔掉她的沖動,打斷她的尖叫,“下來。”

尖叫聲停止,裴月還慢慢睜開眼睛,入目是堅硬濕滑的地面。

她松開裴雁來的脖子,拍了下他的肩膀,氣憤道:“你吓我!”

她眼睫上還殘存着濕意,一臉後怕。

裴雁來難得放軟了語氣,“到了,下來。”

裴月還卻不領他的情,堅持認為他剛才是在存心吓唬自己。

被放下後,雙腳站穩,裴月還沖他大聲喊道:“再也不想理你了。”

說完,便氣勢洶洶地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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