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 16 章
陳鶴齡女士帶黎艾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是建立在一個巨大湖泊之上的樓閣。
走過長長的走廊,陳鶴齡女士在樓閣的正門前停下,轉身,看向黎艾, “就在這裏面。”
面對僅一門之隔的求婚場地, 黎艾眨眨眼, 深吸一口氣。
明明只是來看看,又不是要被求婚,她還是莫名緊張。
陳鶴齡女士看出她的緊張, 沉靜的眼底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惋惜。
她對兒媳婦并沒有多少要求,只要陳添喜歡,對方也真心喜歡陳添就好,她看得出來,黎艾很愛陳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讓她想要離開。
陳鶴齡似輕嘆了一聲,“走吧。”
“嗯。”
陳鶴齡女士帶着黎艾推門進去。
閣樓裏光線很暗,四周門窗似乎都被遮蓋了起來,僅天花板四周有一圈燈帶發着光, 環視周圍, 一片漆黑,看不見有任何布置, 倒也不是看不見,光線要是暗到這種程度,黎艾的幽閉恐懼症就該煩了, 這裏壓根就沒什麽布置, 像個空置的黑屋。
黎艾心中疑惑,難道這裏還沒開始布置?
但如果沒有, 陳鶴齡女士何必帶她來看一個空屋子。
身後的門緩緩關上,屋子裏一時間更黑了,好在頭頂有燈帶,不然在這種環境裏,她會難以呼吸。
“我猜你在想,”陳鶴齡女士說,“這裏是不是還沒開始布置?”
“是有一瞬間這樣想過,但應該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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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
陳鶴齡女士語落,整個房間忽然亮了起來,腳下,頭頂,眼前,都泛着極夢幻的、比碎鑽還細閃、似銀河降落般的藍色熒光。
那抹藍色映入黎艾眼底,她雙眸頃刻被淚光淹沒。
她知道這不是燈光效果,是陳添曾帶她去看了許多次的,她最最喜歡的,大海裏的藍眼淚。
被眼淚水模糊的視線裏,藍眼淚的光芒變得微弱,燈帶卻亮了些,她看見前方地面的一塊玻璃緩緩移動起來,露出底下的水池。
一雙透明的防水靴被遞到她跟前,“要下去看看嗎?”
“這裏面是陳添找人為你培育的藍眼淚。”陳鶴齡女士說。
“謝謝。”黎艾接過靴子,快速眨了眨眼将眼淚壓回去。
兩個人都穿上了靴子,還戴了手套,一起下到水池。
伴随她們每一個動作,水裏都會亮起藍色熒光,黎艾彎腰,捧起池水,近距離看着藍眼淚在掌心呈現出的顏色——
那樣夢幻的藍,美極了。
藍色被視為憂郁的象征,這樣美到極致的藍色,似乎也透着極致的憂傷。
心髒像是藍眼淚淹沒,海水腐蝕心脈,很疼。
她沒再壓着情緒,也壓不住,任由鼻尖泛起酸澀,也任由眼眶發紅。
眼淚很快溢滿雙眸,一滴淚落下,砸進手心,濺起一抹藍。
看着手心被眼淚砸出的藍色熒光,黎艾忽然笑了下。
還真是藍眼淚啊……
黎艾不是那種惹人生憐的嬌軟長相,可當她哭起來,會給人一種全世界都虧欠了她的感覺。
久經世故,陳鶴齡女士如今很難對世事動容,更遑論年輕人的情情愛愛,但此刻她心中竟也生出一股阻塞感。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現在還沒到十一點,她們可以在一個小時後再回去,黎艾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她沒有去打擾黎艾,就靜靜站在一旁,等她釋放情緒。
黎艾沒有讓她等很久,她不想把妝哭花,讓陳添看出來,好在她今天化的淡妝,沒有用粉質的底妝,眼淚不容易在臉上留下淚痕,但如果哭得太兇還是會把妝哭花。
“伯母,我們回去吧,時間應該不早了。”黎艾仰起頭,讓眼淚回流。
“不急,再呆會兒吧,陳添說你很喜歡藍眼淚,”陳鶴齡女士在池邊坐下,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來,坐。”
黎艾愣了愣。
等她坐下,陳鶴齡女士溫聲開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準備在這裏跟你求婚,之前只說想在家裏養個東西,兩年前開始的,找了國內最頂尖的生物學家研究了兩年才達到今天你看到的這種效果。”
黎艾一驚,他竟然在兩年前就想娶她。
“他現在對你的上心程度很有當初一門心思想當兵的那股勁兒,他從初中開始就一直上的軍校,但現在他卻離開部隊了。”
陳鶴齡女士話中有話,黎艾明白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我雖然不知道你因為什麽想離開他,不過這個決定的确比嫁給他更好,嫁給他的風險太大,不管是現實風險,還是感情風險,”陳鶴齡女士繼續不急不慢地說着,語氣始終溫和,“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更別說愛情,陳添這人,就算他是個混蛋,愛上他也比喝水都容易,何況他願意犧牲一切和你在一起,這樣的感情如果繼續下去,很容易讓你陷得太深,倘若一天他變心,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
黎艾也不知道,感情這種事,說不清。
“我們陳家不乏情種,但也不乏負心人,有些人年輕的時候看着很像個大情種,後來卻成了大混蛋,以前有一對就很像你和陳添,男孩兒鐵了心要娶女孩兒,想給她最大的安全感,兩人克服了許多困難好不容易才獲得了平靜的生活,但禁得起坎坷的愛情,不一定禁得起一成不變的平靜,男孩兒後來變心了,女孩……”
陳鶴齡女士停頓了片刻,神情有些哀傷,“女孩無法接收男孩變心的事實,最終在男孩面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說到這兒,原本一直看着前方的陳鶴齡女士緩緩轉過頭來看向黎艾,“我不希望你步那女孩兒的後塵。”
黎艾看得出對方眼裏的真誠,感激道:“讓您費心了,我會走得遠遠的,讓陳添再也找不到我。”
“想去國外?”
“嗯。”
“如果你決心要走,我可以幫你,你自己走,很可能飛機剛落地就會被陳添找到。”
黎艾一愣,她沒想到這一點。
“打算什麽走?”陳鶴齡女士問。
黎艾毫不遲疑地開口:“這周我就可以走。”
陳鶴齡女士稍顯意外,“我來安排。”
“那就麻煩您了。”
陳鶴齡女士微微一笑,“要再坐一坐,還是回去了?”
“回去吧。”
-
這天,黎艾和陳添沒有在鶴園待很久,下午兩人就坐上了回程的車。
黎艾在吃飯的時候并未顯露異常,像真的只是和陳鶴齡女士出去溜了一圈,淺淺閑談了會兒,但陳添就是清楚,他老媽肯定跟黎艾說了些什麽。
到家,黎艾想上樓洗個澡換身舒服的衣服,走到半道卻被陳添壓在了沙發上。
“說吧,我媽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黎艾就知道,瞞不過這人。
因為早有預料,黎艾也不慌,慢悠悠地開口:“什麽都說了,說議庭成員不能和公衆人物結婚生子,說你不進議庭的後果很嚴重,我倆有可能一死一瘋,讓我這個應該有知情權的人想清楚,要不要冒這個風險。”
陳添緊緊盯着她,像要透過她的眼,将她靈魂都看穿,“那你什麽想法?”
“還能什麽想法?”黎艾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你知道的,我不怕冒險,也不怕死。”
只是,她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變成了哭腔,也落了淚。
那滴淚順着她的臉頰,沒入他捧着她臉的掌心。
“哭什麽?”陳添撫去她眼角的淚痕。
“感動呗。”
黎艾也擡手去捧陳添的臉,指尖撫過他的眉骨、鼻梁、雙唇……
“陳添,”她聲音在顫抖,沙啞得不行,“你那麽愛我啊?”
“這還用問?”陳添語氣難得的溫柔。
又是一行淚滑下,陳添俯身,吻向那滴淚。
唇瓣被淚水沾濕,滲入口腔,微鹹,很澀,那苦澀像一并滲入了心髒,心底升起一股陌生的苦楚。
陳添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他不喜歡,也不想黎艾再哭,他想吻她,重重地吻她。
他低頭裹住了那雙因抽泣而顫抖的唇,舌抵進去,手滑到她的後腦,節骨分明的五指穿入她的發間,用力将她按向自己,讓本就緊緊纏在一起的唇舌纏得更緊,更牢。
體溫快速攀升,他吻得越來越用力。
意識在膠着的唇舌間潰散。
黎艾的抽泣聲被迫變成嗚咽,極低的漏出去。
陳添并不滿足于這樣的接吻,強勢地将她每一處都圈占,來勢洶洶,有種強烈的控制意味,黎艾受不住。
“陳添……停……”
“不想停,想和你……”他俯下身來和她鼻尖相抵,近距離與她對視,因用力而壓低的聲音裏裹挾着無休止的渴與欲,“幹到死。”
“你他媽禽獸。”
聽到她罵他,他眼底驟然掠起一道光亮,像野獸看到獵物時般的興奮。
他唇角弧度上揚,聲音裏盡是愉悅,“寶貝,再罵。”
這個喜歡被她罵的臭變态。
換做從前,黎艾才不會滿足他,但今天,她什麽都想滿足他,哪怕極盡瘋狂。
“畜生。”
“再罵。”
“變态!”
“繼續,”他輕吻她的唇,“寶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