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 27 章
晚上十一點, 被暖色燈光照亮的樓道出現一抹颀長的人影。
男人插着兜,緩緩走上樓梯。
站在樓梯口能看到沙發,一名金發雪膚的女人躺在沙發上,濃密纖長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雙眼, 像是睡着了。
在樓梯口站了會兒, 男人朝她走過去, 放輕了腳步。
走到她身邊,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房間裏的燈光依舊是暖色, 像夏日午後的陽光,她沐浴在淡金的光線裏,瓷白的肌膚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睫毛也被染成茶棕色,金色的長發有幾縷覆在她臉上, 像用金色墨水在雪白宣紙上勾畫出的線條,她的膚色甚至比最上好的宣紙還要雪白細膩,暖光下的那張臉,是種秾麗到極致的美, 卻又柔和得叫人心軟。
陳添半蹲下來, 近距離看着她。
他很久沒有看到過她睡着的樣子了,以往他總比她起得早, 只要在一起,他每天都能看到她安然熟睡的模樣。
她還沒有卸妝,唇上殘留着口紅, 但臉上沒有任何脂粉, 應該是只塗了口紅,她這張臉, 本就無需脂粉。
也不知道她今天和人打鬥得有多激烈,除了渾身的淤青,她嘴角也有傷。
他伸手,輕輕觸碰那處已經結痂的傷口。
半晌,他收回手,起身後又俯身,輕輕把人抱起來,動作很溫柔,像是怕弄醒她,也怕弄疼她。
他抱着她下樓,将她放在餐桌邊的椅子上,自己坐到她對面。
在坐下之前,他先彎腰用手彈了下她的腦門兒。
被彈這麽一下,黎艾立馬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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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懵了的她看到周圍環境變了,一時間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眼神迷迷糊糊的。
陳添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菜,“你要的長江刀魚。”
一句話,黎艾瞬間清醒。
what???
他還真找着了?
還是在當天就找着了!
黎艾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現在才十一點,這魚要是從國內運最快也得十多個小時。
“你從哪兒搞來的?”她不免好奇。
陳添像還在氣頭上,沒好氣地說:“你以為美國就你一個人喜歡吃這玩意?”
“美國這麽大,當然不可能就我一個人喜歡長江刀魚,但問題是你怎麽把有這種魚的人找出來的?”
陳添看着她,眼神有那麽片刻的晃神,像是被她這話勾起了一些回憶。
一直以來,她都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但只要對什麽産生好奇,她能問上一百個問題,這大概也是為什麽,他每次教她東西,她都能學得特別快,有什麽不懂她立馬就會問,而不是等着別人教。
想到她以前好奇寶寶的樣子,陳添眼底洩出幾絲笑意,“在我們陳家,就有那麽兩個跟你一樣的缺心眼兒喜歡吃這玩意兒。”
“你們陳家在美國也有人?”黎艾有些吃驚。
“不光是美國。”
“你們陳家……”黎艾有些遲疑,但又真的懷疑,“不會其實暗中操控着這個世界吧?”
陳添被她逗笑,“那是猶太人家族,陳家手沒伸那麽長。”
“那你們是為了生意?”黎艾繼續問。
陳添繼續答:“不全是,只是遵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的風險策略。”
黎艾還想繼續問,但還沒開口就被陳添打斷:“你還吃不吃魚了?再不吃涼了。”
黎艾這會兒才想起來魚,“吃。”
她在碗裏杵了杵筷子,開始往碗裏夾魚。
也這是會兒,她才想起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莫名其妙又挺和諧的了。
吃魚講究一個不說話原則,黎艾一直低頭默默吃魚,她能感覺到陳添一直在看她,每次夾魚吃的時候還故意躲開了他的視線。
這種和諧中透着一絲詭異,詭異中又糾結着愛恨情仇,還摻着一方逃避一方窮追不舍的複雜氣氛,也是蠻魔幻的。
黎艾也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逃脫這種令人煎熬的魔幻情節,某人倒是好像還蠻樂在其中,像在玩兒貓捉老鼠的游戲。
想到大多時候就她一個人內心煎熬,本來不想和陳添視線接觸的她還是沒忍住暗暗瞪他一眼。
就一眼,還被他逮到了。
“又在心裏罵我什麽?”陳添仰了仰下颌,“你罵出來得了。”
黎艾才不,本來他就挺爽的了,還罵出來讓他更爽?
她再瞪他一眼,不吭聲。
“怎麽?過河拆橋?剛吃完魚就跟我翻臉?”陳添哼笑一聲,“黎艾你是真沒良心。”
黎艾避重就輕地回:“我還沒吃完。”
她這話讓陳添莫名想笑,他擡手半捂住臉,舌尖抵了抵犬牙,像是想要忍住不笑,但最後沒忍住。
“吃吧。”他勾着唇,把手放下去,臉上是明晃晃的笑。
黎艾被他的笑晃得愣了下,手一抖,剛夾起來的魚肉掉到了桌上。
這一下,陳添臉上的笑更明顯了。
他直接将整盤魚推到黎艾面前,“別夾了,都是你的。”
黎艾眨眨眼,不客氣地把盤子往跟前拖了拖。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喜歡吃長江刀魚?”陳添笑着問她。
黎艾埋着頭回答:“太久沒吃魚了。”
“你要還想吃,我再讓人送。”
黎艾動作一頓,“不想吃了。”
陳添哪能不知道其實她還想吃,人在國外總是會備份懷念家鄉的味道,但他也不拆穿她。
“跟你說個事,”他言歸正傳,“我讓人去查了到底是誰想綁你,到現在還沒查到一點兒線索,對方來頭不小。”
“怎麽會?”黎艾知道他會去查,但沒想過會是這個結果,陳添一個電話就能從警察局裏撈人,有這本事怎麽會一點線索都查不到,她可是在大庭廣之下被綁架,沿途還那麽多監控。
“車是幽靈車,從沒有監控的地方冒出來,又被棄車在郊外,司機蒙了面,把你拖上車那兩個倒是能找得到背景,剛從監獄裏被放出來的,現在失蹤了,聯系他們的人坐的也是幽靈車,”陳添還解釋了下什麽是幽靈車,“幽靈車也就是不知出處的套牌黑車,專門用來幹髒活,且用一次就丢,不進行二次使用,這種車根本查不到什麽線索。”
“不過只是暫時沒線索,宿厘島就這麽屁大一點地方,找到幕後的人只是時間問題。”陳添語氣輕狂,這種狂妄在他身上好像天經地義,從來不會讓人覺得他是自負,尤其了解他的人更是知道,他就是有狂妄的資本。
“這個時間可長可短,在此期間你不要一個人亂跑。”他叮囑黎艾。
黎艾點頭,“我知道。”
陳添也知道她不是那麽沒分寸的人,沒多囑咐,“繼續吃吧。”
黎艾其實已經吃飽了,但盤子裏還剩下兩條,她不想浪費,而且以後有可能一輩子也吃不上了。
魚沒那麽撐肚子,再吃兩條倒也沒有特別脹。
等她吃完歇了會兒,陳添抱起她往樓上走。
被他抱在懷裏,黎艾忽然有些緊張,盡管她覺得陳添不至于對她做出什麽太禽獸的事,可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接着,她就發現,陳添在抱着她朝浴室走!
“陳添你幹嘛?!”
“抱你去洗澡。”
“誰要你抱去洗澡了!”黎艾兩手撐住門,強行阻斷去路。
陳添停下,低頭,似笑非笑的對上她睜大的雙眼,“你不洗澡?”
黎艾愣了愣,這話聽着怎麽有點不對勁。
“你這傷起碼三天才能下地自己走路,三天你都不洗澡?”
原來在這兒等着她。
黎艾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咬牙道:“麻煩您,幫我請個女家政,謝謝,陳先生。”
她已經很盡量控制自己的脾氣了,還努力沖他扯出了一個笑容。
“這房子小,住不下家政,”陳添輕勾着嘴角,“說了,我伺候你,黎小姐。”
“誰要你伺候!”
她能不知道嗎,什麽住不下家政都是借口,他純粹就是想戲弄她。
陳添不打算繼續和她僵持,直接将她張開的雙手拉了回來,兩人力量懸殊太大,她的所有格鬥技巧還是他教的,即便是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她對他也毫無還手之力,更別說眼下這情況。
把人完完全全箍進懷裏,叫她動彈都沒法動彈,陳添甚至還能騰出一只手來捂住她的嘴,讓她好好聽自己說話:“別用那個眼神瞪着我,沒想伺候你洗澡,自己洗。”
黎艾愣了下。
她自己洗?
陳添把她抱進浴室。
這間浴室面積不小,靠裏有一個鑲嵌式浴缸,陳添先是把她放在了浴缸邊緣讓她坐着,給拿來了沐浴露,毛巾,浴袍,然後開始給她試水溫。
黎艾在旁邊靜靜看着他,沒鬧騰。
有這種浴缸的話,那她确實可以自己洗。
調好水溫,陳添沒有立刻關上出水口,先把黎艾抱進了浴缸裏,“等會兒脫了衣服你自己關出水口蓄水。”
“我知道。”
“那我出去了。”
“等等!”黎艾拉住他,卻低着頭沒與他對視,聲音也低低的,“我……穿什麽?”
“浴袍不是給你放這兒了,”陳添拍拍放在一旁的浴袍,“你要想出門的話,明天我帶你回去拿衣服。”
“我說的是……”像是有些難以言齒,黎艾紅着臉好半天才小聲說出來,“內衣內褲!”
“啊……”陳添稍稍拖長語調,“把內衣內褲忘了。”
忘個屁,故意的吧。
“你可以不穿。”
“?”
本來沒好意思看他的黎艾猛地擡頭瞪向他。
陳添稍稍偏一點頭,“你不穿的樣子我看得還少?何況不是有浴袍遮着。”
黎艾已經完全不想再跟他說一個字了,拿起沐浴露就朝他扔過去。
陳添接住沐浴露,又給她放了回去,“行了,我去給你拿行吧?放哪兒了?”
他這一問,黎艾整張臉瞬間紅透了。
以前和他什麽都幹過了,卻好似都不及這一刻叫人臉紅。
讓一個已經分了手還不可能複合的人去給她拿內褲,這真的……很微妙。
她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混蛋!
她将臉扭到一旁,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開口:“在我卧室衣櫃下面的抽屜裏。”
“我去給你拿,”陳添取下她挂在腰間的鑰匙包,“你先洗着。”
陳添直起身,食指轉着鑰匙環走出了浴室,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黎艾真想趁這時候拿沐浴露朝他丢過去,砸死這個混蛋。
十五分鐘後,浴室門口響起陳添的聲音:“洗好沒?”
黎艾身上有淤青,不宜泡澡,早早洗完在等他了,“好了。”
“那我進來了。”
陳添推門而入,手裏拿着兩套內衣。
黎艾來這兒後沒有去買過內衣,直接把陳鶴齡女士讓人給她準備的那些打包了回來,也不知道那些衣服是誰負責采購的,內衣什麽款式都有,從最保守的普通款到完全可以說是情趣用品的三點式,而陳添手裏那兩套就是裏面僅有的兩套三點式。
看着那兩套三點式內衣,黎艾眼底的怒火值急遽上升。
下一秒,浴室裏爆發出了一聲差點掀開房頂的怒吼:
“陳!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