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 40 章
盯着那張照片, 黎艾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過她并非就愣着,她大腦在飛速運轉。
片刻後,她開口, 聲音雖有些發緊, 卻還算冷靜, “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我對你有幾分真心,但這不是愛, 我只是不想忘記你。”
“陳添,如果你沒有追過來,我會很快有第二個男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她的表情越來越從容,“每一個,都會留下一張他們的照片。”
陳添并不相信她的話,但聽到她說要找第二個第三第四個男友, 他心情還是不爽。
“不會有第二個, ”他冷冷道,“你敢跟誰好, 我弄死誰。”
“如果是陳柏西呢?”
她只是舉個她覺得陳添不會弄死對方的例子,陳柏西那種人她不會碰。
陳添卻說:“照樣。”
黎艾面色微霁,“你們兄弟情這麽塑料?”
“我的兄弟你以前基本都見過, 他只是盟友, 他要敢碰你,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他死。”
行行行, 他牛逼。
黎艾懶得再跟他掰扯。
“我要睡了。”她下逐客令。
“試了我給你買的鞋再睡。”
黎艾不耐煩道:“我明天直接穿去酒吧,行了吧?”
“行。”陳添将手機揣回褲兜。
“手機你不打算還我?”
“就那麽想要那張照片?”陳添再次笑起來。
黎艾:……
反正她還有打印的照片,平板裏也還存着電子版,那手機不要也罷,她做出一點兒都不在乎的表情,“拿着趕緊滾。”
她不要了,陳添卻又拿出來遞給她,“哪天我要真死了,別忘了我。”
黎艾一愣。
陳添笑笑,将手機塞回她手裏,順手揉了揉她腦袋才轉身往門口走。
黎艾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微微發澀。
外面的煙花早已經停了,世界又只剩下風聲,那風像刮進她胸腔裏,呼呼作響。
-
第二天。
黎艾沒食言,穿了陳添給她買的那雙鞋。
他品味真的很好,這些配上她平日的打扮,像極了電影裏的特工殺手,很飒。
去酒吧,還是聞修言來接她,陳添也在那車上。
看到她穿着那雙鞋走過來,陳添眼底浮起幾絲笑。
“滿意了?”黎艾在車前停下來。
陳添輕笑,“怎麽突然這麽乖?”
黎艾上車,面上不顯抗拒地坐到他身旁,“省力氣。”
“省力氣幹嘛?”
黎艾轉頭,沖他擺出一個标準的假笑,“跑啊。”
“除非我放你跑,否則你能怎麽跑?”
“那你再放我一次呗,反正你不是有自信能找到我。”
“不是不行,但這次,”陳添眸內笑意漸濃,“得六天。”
黎艾臉上連假笑都沒法維持了,上次三天已經差點兒要了她的命,六天……她真的會死。
“陳添,你也不怕精一盡人亡。”這話,黎艾完全是咬着腮幫子說的。
陳添笑着掀唇,“不用擔心,我這人,就是精力旺盛。”
靠。
黎艾在心裏暗罵一聲,把頭扭回來,不準備再跟他說一個字。
車子在半小時後抵達Sky,黎艾戴上面具下車。
她頭發還沒染回來,頭頂有半截黑色,但意外的并不難看,配上面具,反而更酷了。
好些天沒調酒,黎艾手蠻癢的,和員工寒暄時都低頭在調酒。
陳添還是坐在老位置線上工作。
Sky現在門口放了臺安檢機,沒有人能帶武器進來,很安全。
這安檢機在黎艾逃跑之前就投入使用了,黎艾本以為搞得這麽麻煩客流會減少,結果客人反而比以前還多,不過這段時間因為黎艾不在,客流确實少了許多,畢竟很多種雞尾酒只有黎艾會調。
平時下午四點Sky就滿座了,今天還剩了幾個位置。
四點半時,門口走進來一名很惹眼的客人,身高目測一米八五左右,混血,一張臉精致又漂亮,氣質冷然不馴,黎艾認識,昨天剛認識的,陳柏西。
進門,陳柏西先停在門口将店裏掃了圈,視線在黎艾身上停留一會兒,眼神頗為意味深長,最後看向了坐在角落的陳添,朝他走過去。
從吧臺只能看到他跟陳添勾肩搭背的說着什麽,內容聽不見,黎艾對他沒有一點好感,視線并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趁陳添注意力沒在這邊,黎艾把聞修言叫過來,問他:“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可以。”
他說是這麽說,黎艾還是不太相信他,但沒所謂,無非就是再逃一次。
“你能幫我聯系上陳鶴齡女士,讓她幫我再逃一次嗎?”
她想,如果是陳鶴齡女士,肯定能讓她從陳添手裏逃脫。
之前她讓聞修言幫她逃,但聞修言一直沒動作,所以她覺着聞修言要麽是迫于陳添的淫威不敢幫她逃,要麽是他能力有限,她估計聞修言在陳鶴齡女士面前也沒什麽話語權,不好叨擾陳鶴齡女士,否則不就是打個電話的事,陳添的一切都是陳鶴齡女士給的,她不信陳鶴齡女士沒法幫她逃。
“我幫您聯系陳鶴齡女士,但我不敢保證她會幫您。”
“你跟她說,這是最後一次。”
“好,現在就聯系嗎?”
黎艾看向陳添和陳柏西那邊,“先等等吧。”
她總覺得,陳柏西來這島上,不像只是來看她一眼。
如果照陳添說的,陳柏西只是他的盟友,那陳柏西應該不希望她回到陳添身邊才對。
看到陳添對她這麽執着,他也應該着手另謀盟友了,沒道理還留在這兒跟陳添打關系。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陳柏西朝這邊望過來,遠遠沖她眨了下眼。
黎艾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盡管他長得很好看,但她是真不喜歡這種太熱情奔放的。
不知道他湊到陳添面前說了句什麽,接着,他起身,朝吧臺這邊走過來。
“又見面了,”陳柏西靠在吧臺上将身子傾過來,“球花。”
他說話的語氣總是帶着總調戲人的調調,尤其是喊‘球花’這兩個字的時候。
“要喝什麽?”
黎艾當他只是過來點酒。
“要一杯Appletini。”
黎艾低頭給他做,和他全程沒有眼神交流,想他拿了酒趕緊走,陳柏西倒一直看着她。
“球花,你是不是很不喜歡我?”陳柏西做出一副很是傷心,但又明顯看得出來他只是裝出這副神色的表情。
“你是陳添的朋友,我當然不喜歡。”黎艾漠然道。
陳柏西一手懶懶撐着下巴,漫不經心般開口,“那我要是說,我能帶你去一個陳添永遠找不到的地方,你會願意跟我走嗎?”
黎艾手裏的動作驀地一頓,擡頭看向他。
陳柏西沖她笑起來。
“他要是娶了你,我費那麽多時間跟他處關系,豈不是浪費了。”陳柏西說。
“但你要是幫我逃走,你照樣不會有好果子吃。”
“所以我們得征得他的同意啊。”
黎艾面上露出一個不解的神情。
“你跟我來,我們去跟他談判一下。”
聽到談判,黎艾想起來時在車上和陳添的對話。
難不成要答應他和他做六天?
看出她的猶豫,陳柏西挑唇笑道:“不試試?”
他朝她再湊過來一些,“我最擅長談判了。”
“走吧。”
黎艾從吧臺後出來,試一試而已,不行就算了。
和陳柏西一起來到陳添的卡座,黎艾在離他們兩個都遠遠的地方坐下。
“幹什麽?”陳添問陳柏西。
“我們想跟你打個賭。”
陳添微挑眉尾,示意陳柏西繼續說。
“添,那天生也說了,作為你的盟友,沒有人希望你娶球花,你要是娶了她,我們這幫人以後得路都很難走,看在我們這麽多年交情的份兒上,你給我個機會,讓我送她走,就三天,跟上次你親自放她走的時間一樣。”
陳柏西故意提了下陳添放黎艾走的這件事,他自己都願意放她走,沒理由不給他這個機會,陳添要是進不了議庭,他可是損失重大。
“我也不道德綁架你,”陳柏西繼續說,“我們下個賭注,如果你找到她,以後不管你進不進議庭,我們合作繼續,我讓利2%,如果你找不到她,你無需向我讓利,只需要做到一點,別怪我。”
陳添似乎不為所動,轉頭看向黎艾,“你呢?”
對上他的視線,黎艾不由得呼吸一滞。
“你的條件,”陳添黑眸沉沉,“光是他的賭注,不夠。”
黎艾定定盯着他,暗暗深吸一口氣,“一天。”
“就一天?”陳添揚唇,他自然懂她說的意思。
“陳柏西已經跟你下了賭注,我這是額外的砝碼,你還想幾天?”黎艾眼底怒色濃重。
陳添不動聲色:“四天。”
“三天!”
“好。”
靠!
中計了。
她就該堅持說一天。
陳柏西不知道他們所謂的砝碼是什麽,他也不在乎,只要結果如他所願就行。
“球花,回去收拾行李吧,我們碼頭見。”陳柏西又沖她眨了下眼。
黎艾有點兒恍惚,她才剛回來,竟然又可以跑了。
說實話,她沒抱太大希望,但能跑當然跑。
看陳添一眼,黎艾立馬起身離開卡座,讓聞修言帶她回去。
除了一只貓,還有那幾張照片,她沒什麽需要帶的,還是一套內衣、一支槍加一包現金。
一個小時後,她出現在碼頭。
陳柏西坐在碼頭的石階上吹海風,陳添也在,正拿着手機在打電話。
看到她,陳添很快挂了電話朝她走過來。
他伸手,似乎想觸碰她,被她後退一步躲開。
那只手在半空停頓片刻,收回去。
“這次,”陳添薄唇勾出一點弧度,“我會盡快接你回來。”
黎艾冷聲,“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面。”
陳添輕笑,“怎麽會。”
“你當你是上帝嗎?”
“既然有可能是最後一面,擁抱一下不過分吧?”陳添張開手臂。
“過分。”黎艾毫不猶豫地開口。
“不抱我就不放你走。”
“你!”
陳添挑眉。
黎艾咬咬牙,表情倔強,卻還是妥協。
她冷着一張臉往前走兩步,到他懷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作。
陳添笑着用雙手環住她,雙唇貼到她耳側,“我們還會再見的,一定。”
黎艾不樂意聽這話,想推開他,卻被他更用力的箍進懷裏,低沉中帶着某種掌控欲的聲音再次落入耳中:
“我說過,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
黎艾不說話,用力掙紮,哪怕知道是徒勞也不願意順從。
“添啊,”陳柏西從臺階上站起來,“我趕時間。”
陳添眸色一暗,漸漸松了手上的力。
黎艾從他懷裏掙出來。
“走吧,球花。”陳柏西做了個請的動作。
黎艾喘了喘氣,最後看了陳添一眼,轉身朝游艇走去。
陳柏西朝陳添招招手後也登上了游艇。
陳添站在原地靜默地看着這邊。
游艇啓動,逐漸遠離海岸。
黎艾背對窗戶坐着,窗沒關,海風将她的頭發吹得淩亂,不停有發絲拍在臉上,有些疼。
游艇速度很快,不多時便開出百米,黎艾告訴自己不要回頭,卻還是沒忍住,回頭看向身後的海岸。
相隔百米,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還站在海岸上,盡管看不清臉,她還是知道他在看她。
游艇開得實在太快,僅僅是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幾分鐘後也看不見了,但她還是一直看着那個方向,怔怔發着呆,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在緩緩靠近。
等她終于察覺到,已經來不及——
她的雙臂被反鉗到背後,腿上的槍和刀被拿走,她看不到身後,但能感覺有人拿繩子在綁她。
“陳柏西!”
她大聲喊陳柏西的名字。
“在呢。”
陳柏西的身影出現在船艙門口,臉上笑容十分燦爛。
看到他的笑,黎艾一瞬間明白了他想做什麽。
綁她的人将她拎起來,架到甲板的船舷旁。
陳柏西懶懶靠在船舷上看着她,雙眸笑得彎彎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黎艾盯着他,眼神裏沒有多餘的怒火,只有冰冷的寒意。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陳柏西笑着開口,“我這可是如你所願,送你去陳添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黎艾沒有說話,只冷冷看着他。
“你猜到了對不對?”陳柏西臉上笑容擴大,表情興奮地朝她湊過來,“我要送你去什麽地方。”
是,她當然猜到了。
陳柏西伸手擡起她的臉,笑容裏透着一股陰狠,“四千米深的海溝,我不信他還能找到你。”
黎艾的心跳在這一刻忽然加速,這是生理性的反應。
她一直認為自己不怕死,但死亡真的降臨,她也還是無法做到平靜面對。
在他來吧臺找到她,說可以送她去陳添永遠找不到的地方時,她腦海裏其實有一閃而過此時的場景,只要殺了她,不管是深埋土底,還是扔進大海,陳添都永遠找不到。
但,後來他說要征得陳添的同意,這讓她以為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她不怕死,卻不想死,她要是這樣死去,黎小二的結局也一定和她一樣。
大腦飛速轉動着,她試圖想出一個讓自己能活下來的辦法。
“球花,”陳柏西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撫摸,“你長得這麽漂亮,真的讓人很難下得去手,但我趕時間,不然……”
他聲音拖長,笑着俯身,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用上好的一副嗓子說出那句下流的話:“不然我一定,讓你在死前好好爽一爽。”
這時,黎艾眼底才爆發出滔天的怒意,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萬剮。
“對嘛,”陳柏西還笑得愉悅至極,“這樣的表情才對,我最喜歡看你們這種恨我又拿我沒辦法,還只能乖乖去死的表情。”
說着,他伸手打了個響指,像某種指令,黎艾身旁的人開始在綁她的繩子系啞鈴。
待啞鈴系好,陳柏西笑着用舌尖舔了舔尖利的犬牙,“來吧,送我們球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