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來吧, 送我們球花上路。”
黎艾不自覺睜大眼,像是腦內連接中樞神經的一根弦突然斷裂,大腦一片空白。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沒有半點心理準備。
真的要死了嗎?
她只想到這樣一句話。
除卻這一句話, 大腦仍是空白的。
她閉上眼, 認命地接受現實, 安靜等待着那個被推入海底結局。
“BOSS!”
一陣驚慌失色的叫喊傳入她耳中,在這最後的關頭。
黎艾不解的睜開眼,看到身旁給她系啞鈴的男人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部手機, 她又向陳柏西看過去。
原本正笑着的陳柏西此時眉頭深鎖,正神色凝重地盯着那部衛星手機。
男人将衛星手機給陳柏西遞過去,陳柏西看到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兩個字:陳添。
陳柏西瞳孔猛地一震。
肉眼可見的慌張。
既然是用衛星電話打過來,那就是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接。
短短一秒鐘的時間,陳柏西手心出了密密的一層汗。
有些急促地呼吸了兩口後, 他握了握拳頭,神色緊結地接過衛星手機。
他沒有立馬接通,等秘書把黎艾的嘴捂嚴實了,他才按下接聽鍵。
“添?”陳柏西扯了扯唇, 想用素日裏總是帶笑的語氣, 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手機裏傳出一道沉冷如寒冰般的聲音:“現在、立刻、馬上把黎艾給我帶回來。”
“添,我們不是都說好了……”
他的話沒能說完, 陳添打斷他,“今天見不到黎艾,你就去死。”
說完, 陳添挂斷。
陳柏西愣住。
愣了會兒, 陳柏西忽然暴怒地把衛星手機摔了個稀巴爛,“Fuck!”
聽陳添的語氣, 陳柏西覺得他像是知道他要對黎艾做什麽,而且不是猜測,是斷定,但怎麽可能?
陳添但凡有一點這方面的猜想,他都不可能把黎艾交給他。
所以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陳柏西想不通。
現在不管送不送黎艾回去,他都會完蛋,只是,送黎艾回去,他至少能活。
驀地,他仿佛想到什麽,一下沖到黎艾跟前,在她身上瘋狂翻找。
兩分鐘後,他從黎艾腰帶內側處取下一個紐扣電池般的物件。
黎艾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但心裏有個很篤定的猜測——
竊聽器。
她回想起,在碼頭上,她想從陳添懷裏掙脫出來時,陳添用力扣了下她的腰,這東西估計就是那時候裝到她腰帶上的。
陳柏西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他用力捏着這枚竊聽器,眼底爆發出駭人的戾氣。
“艹!”
他狠狠将這枚竊聽器扔進了海裏。
“Boss,we……”他秘書雖然沒聽到他與陳添的通話內容,但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陳柏西用力抓着船舷,神色再沒了之前始終帶着的那股散漫與玩味,臉色差到了極致。
“調頭。”過了好一會兒,他嘴裏才極不情願地擠出這兩個字。
不多時,游艇調轉方向,海風迎面吹來。
死裏逃生生的心情在這一刻無比清晰,黎艾的心髒跳動得比剛剛還要快。
陳添又一次救了她。
游艇的速度還是那麽快,黎艾知道,她很快會再見到他。
望向遠處的視線裏逐漸出現一座小島,接着,是海岸線,碼頭,以及,碼頭上的那個人。
他迎風而立,像一棵在狂風中屹立不倒的常青樹,任何風浪都無法将他摧毀。
游艇靠岸,陳柏西的秘書給黎艾松綁,之前不給她松綁大概是怕她會對陳柏西動手,但黎艾沒這打算,她又不是有暴力傾向的人,只要陳柏西沒碰她,她就不會動手。
陳柏西先她一步下游艇,全程沒往陳添那邊看,他無話可說,也不用再裝,沉默地站着。
陳添朝他走過去,還剩一米的距離,他擡腿一腳踹過去。
陳柏西吃痛地摔到地上,捂着腹部表情痛苦,卻不忘将臉側到一旁,不去看陳添,似是不願直面自己這般狼狽的下場。
陳添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從現在開始,你更要盼着我別死在美國,”他送給陳柏西最後一句話,“否則,你得給我陪葬。”
黎艾在這時下船,他的目光沒再有一絲停留在陳柏西身上。
“過來。”他看着黎艾說。
黎艾沒那麽不知分寸,自然不會在這時後使性子,聽話地抱着懷裏的貓朝他走過去。
“有沒有受傷?”陳添問她。
黎艾搖頭。
手其實被磨破皮了,在被綁的時候,但這不算什麽。
因為出海,她穿了外套,這會兒衣袖遮着,但陳添還是瞥見了一點紅。
“放心,這事兒我跟他沒完。”
說着,他徑自攬過她的腰,帶着她往前面停着的車走。
感受到腰上的力度,黎艾只斂了斂眸,由他攬着。
上了車,密閉的空間裏,風聲安靜許多。
“還敢往外亂跑嗎?”
陳添獨特的嗓音落在耳邊,黎艾轉頭看向他,“敢啊。”
“你說你怎麽這麽倔?”
“我就是倔。”
車內響起一聲輕笑,說不出是寵溺還是什麽。
他這人,笑起來很要命,唇角只微掀一點弧度便好看得讓人無法不悸動。
黎艾想将視線從他臉上移開,但她還有件事想問他,“之前你也在我身上安了竊聽器定位儀什麽的嗎?”
“沒有。”陳添否認。
“那這次為什麽安?”
“我信不過那小子。”
“信不過你還讓我跟他走!”黎艾眸中怒色一閃。
“所以我不是安了竊聽器以防萬一?”
黎艾:……
怎麽每次跟他吵架都會陷入死循環。
陳添笑了笑再次開口:“像他這樣的同盟,沒人希望我和你結婚,很多人都是以為我一定會進議庭才和我站在一個陣營,我沒在打算娶你的時候告訴他們,讓他們規避風險,就是怕他們會像今天這樣對你動手,我只考慮了你,沒考慮他們,所以我的确該給陳柏西一個機會,他要真有那本事,能在不加害你的情況下把你送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認。”
黎艾眨眨眼。
可惜了,陳柏西沒那本事。
陳添傾身過來,一只手放在她腦後,拇指撥了撥她的頭發,“你讓別人送你,還不如讓我送。”
這意思,是讓她和他做六天來換他送她走。
這次六天,下次是不是得九天,她才不慣着他,得寸進尺的狗男人。
“你做夢。”
陳添掀唇,“已經做很多遍了。”
黎艾一愣,耳尖瞬間紅透。
陳添看見了,手伸過去捏了捏,像捏小貓耳朵那樣的捏。
黎艾自然不情願讓他捏,身子往旁邊側,擡手用力拍開他的手。
陳添輕笑,轉而去摸她懷裏的貓。
“到飯點了,”他漫不經心般開口,“想吃什麽?”
“我想回去吃我自己做的菜。”
“你手受傷了。”
黎艾下意識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一點兒小傷,又不是斷了。”
陳添握住她胳膊,輕輕将她的袖子掀起來,完完整整的看到她被繩子勒出一條血痕的手腕,有處破皮比較嚴重的地方甚至還在往外滲着淡黃色組織液,陳添盯着那處傷口,他的雙眸被垂下的長睫遮住,看不清眼底神色,卻讓人能清晰感覺到從他眼底透出的濃重戾氣。
黎艾想把手收回來,可他握得實在太緊。
“陳添你放開我。”她語氣裏摻了帶着怒意的抗拒。
“你今天最好乖一點,”陳添掀起薄薄的眼皮,毫不掩飾眼底狠戾的陰沉之色,聲音裏也是某種快要壓抑不住的危險意味,“不然我可能會控制不住想弄死陳柏西的沖動。”
黎艾把胳膊往回扯的動作驟然一僵。
陳添拉着她的胳膊湊過來一些,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臉,拇指輕抵她下颌,“你不想有人因為你而死對不對?”
聲音對比剛剛放得很溫柔,卻比剛剛的話還讓人害怕,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黎艾看着他,嗓子發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殺人,”陳添繼續說着,雙眸微微充血,額頭青筋跳動,像個即将失控的瘋子,“但他不光想把你扔進海裏,還想碰你,我是真的很想送他去死。”
“你冷靜點。”黎艾眉頭緊鎖,呼吸變得急促。
“那你乖一點。”陳添再湊過來一些。
他挨得太近,目光又實在灼人,黎艾低頭,移開與他對視的目光,沒有說話。
“我們去吃飯,”陳添低聲,“好不好?”
沉默片刻,黎艾點了點頭,她是真的怕陳添沖動。
陳添笑起來。
車輛于半小時後開進一處中式山莊,山莊門匾上的店名沒有任何英文标注,顯然自有門路,不用讨好當地顧客,山莊內的景致也沒有半點當代西方建築的影子,完全依照傳統中式園林布局造景,山莊內處處可見假山堆疊,竹塢曲水,池邊水廊逶迤,水面樓臺倒影,清幽恬靜,從任何角度往出去,眼前都是一副畫。
在國外,這樣的山莊很是少見,更別說是在一座小島上。
許久沒有見到國內的建築,黎艾看得有些入迷。
車子最後停在一處名叫“弄月軒”的竹樓前。
下車,黎艾被陳添拉着胳膊進到弄月軒內,葉堯緊随其後,手裏提着藥箱,将藥箱放到屋內的桌上後,葉堯離開,屋內只剩下黎艾和陳添兩人。
陳添打開藥箱,從裏面拿出碘伏和棉簽給黎艾的傷口消毒。
傷口雖都只是破皮,消毒時還是蠻疼,黎艾想起上回陳添給她處理傷口時非讓她叫出來的場景,心裏有點堤防,怕他這次也發神經,但沒有,陳添全程都很安靜。
他這樣,黎艾反而更緊張。
給她一圈一圈纏好繃帶,陳添放下工具,去握她的手。
“你幹什麽?”黎艾皺眉,卻沒有把手收回來。
“黎艾,”陳添沉聲開口,“我栽在別人手裏的幾率只有一成,但如果你想我死,十成十,我會死在你手裏。”
“說這個做什麽?”
陳添握緊她的手,望向她的那雙黑瞳如同怎麽都化不開的濃墨,“我不會再讓你冒這種風險,也不會再送你走,如果讓其他人先找到你,發生點兒什麽,我會瘋。”
這番話,語氣極為平靜,絕非一時情緒使然。
“你要實在想擺脫我,就一槍斃了我。”
上一句是解釋,這一句才是回答。
“你要下不去手,”他頓了頓,眼神裏漸漸透出近乎病态的偏執,“我就守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