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皇陵裏大小宮殿繁多,進去随便找一座躲着,依照蠻蠻釋放的水量,這水根本淹不進去。
豈料蘭槐手一揮,将皇帝連同身邊兩個親衛一并送回了皇宮,随風由衷地給他豎起一個大大的拇指。
蘭槐垂手立在皇陵大門前,擡手布下一個紫色的光圈,光圈變大擴寬覆蓋整座皇陵,只在頂端留出一道口子,恰好夠那些東西飛出來。
成片的灰鳥從結界縫隙裏飛出,随風定睛一看,果然是兩只兩只的成對一起飛出,與此同時天上的陰雲已經變成了飛鳥形态。
無數的水柱狂瀉而下,嘩啦啦如雨滴墜落般細密砸下,這次的水柱竟比昨日東街的還要大上數倍,也不知這結界能不能抗住。
蘭槐早就飛出結界與外面的蠻蠻搏鬥,只依稀瞧見一道紫色的身影裹挾在被飛鳥覆蓋的雲層之中,時而躍出雲層,時而深埋其中。
水柱還在肆虐下淹,唯一的裂口被蘭槐封上,水柱砸不穿結界只能沿着半圓的結界下流,結界外緩緩流淌着透明的水流,一亮一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漂亮水晶嵌在了一座紫色明宮上。
過了一會兒蘭槐收拾完天上那堆東西下來,陰雲散去水柱消失,他撤掉了結界。
随風擡頭望天,空無一物,“殺完了,這麽快?”
“嗯。”
蘭槐蹙眉清理衣袖上沾上的血,面色冷峻,剛整理好他便聽見随風顫抖的聲音,“蘭…….蘭槐,那個是……是什麽鬼啊!”
密密麻麻一大片從皇陵裏傾巢而出,活生生用軀體拼成一條長長的鳥橋直沖,這幫飛鳥比剛才那批還憤怒,成批地朝蘭槐沖過來,連帶着身後那片厚厚的陰雲。
不是說殺完了嗎?!
蘭槐蹙眉,起手就是一掌,掌風攜帶紫光傾天而上,如一只大掌覆在他們頭頂,暫時攔住了這幫怪物往裏沖。
“怎麽會這麽多只!剛才在裏面明明沒見到它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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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這麽多蠻蠻躲在皇陵裏,蘭槐怎麽可能會找不到!
随風急地抓蘭槐衣袖,問道:“你一個人能應付這麽多蠻蠻嗎?”
看這架勢,估摸着至少得有數千只吧。
“怎麽辦啊蘭槐,我會不會死在這裏啊!”
頭頂的蠻蠻還在朝那道紫光發起攻擊,頭頂和翅膀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空中那個原本結實的紫光手掌裂開幾道細紋。
“閉嘴,退後。”
蘭槐雙手結印,紫光如瀑布般從掌中瀉下,化作萬千利劍直上雲霄,只見那利劍在空中飛舞旋轉,一劍擊殺一只,蠻蠻血液濺出的瞬間便化作黑煙,被蘭槐吸入體內,每吸入一縷黑煙紫光便更甚一分。
随風躲在蘭槐身後兩步遠,一邊緊張戰況一邊盯着那片陰雲。
“蘭槐,陰雲過來了!”
“這是皇陵,不能被淹啊!”
裏面葬了中信國先帝祖明世,又有無數陪葬的金銀財寶和銅人,要是淹了就完蛋了。
蘭槐分出一手凝光朝那片陰雲而去,紫光登時兜住水柱。
蘭槐一手聚光化劍刺向蠻蠻,一手化掌兜住下沉的水柱,皇陵的帝王之氣壓制他的法力,一心二用下竟隐隐顯露頹勢,兜住水柱的手掌漸漸塌陷,裂紋撕拉劃開,龐大的水柱剎那間便狠狠砸了下來,大水瞬間便淹沒過随風和蘭槐的腰際。
蘭槐有法力傍身尚且可以在水中站穩繼續對付天上那幫怪物,随風被大水沖得在水面亂晃,腳根本着不了地,這個時候随風還有心思記挂着皇陵裏的寶貝,也不知道這大水淹過後還能留下來多少。
他被大水沖到了皇陵裏,嗆了好幾口水,好在水不算太深,否則他早就溺死了,随着水流一路滾到了那條金色長廊,随風瞳孔驟然放大。
完蛋,要撞上長廊上的柱子了!
這一撞他的腰不得徹底廢了,随風使勁兒掙紮企圖調轉個方向,可人力怎麽可能比得過水的沖擊力,眼看就要撞上,随風苦着臉閉眼。
再見了,我的腰。
意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腿上傳來細細密密的涼感,似乎有幾十個人在水下托着他的腿行走,用力将他往水上挪,水底下的人似乎很是吃力,一點一點地擡着他的腿往長廊頂端去。
随風會意,趕緊借着這股力轉身扶住長廊頂端爬上去,坐在長廊頂上,他低頭想找到那幾個幫他的人,卻只看得見透明的水面,他微微彎腰伸手往水裏一撈,明明就有東西啊,好像是只人手還是人腿什麽的。
靠,這裏是陵墓,總不能遇到鬼了吧。不對啊,就算是鬼,這裏也只有祖明世一只鬼,剛才在水下托着他的分明不止一個。
這時,狂風忽然大作,随風趕緊縮回去緊緊抱着長廊頂部的柱子,餘光卻瞥見狂風掃過的同時,地面上的水騰空而起,如一個巨人赤着透明的雙腳高高飛到空中往皇陵大門飛去,再看地上,幹燥整潔。
逆流而上啊。
蘭槐既然會這種大招,剛才怎麽不用!
他擡頭一看,天上陰雲散去,空中密密麻麻的蠻蠻已經化作黑煙沖下去,看樣子是解決了。
随風慢吞吞扶着長廊邊緣滑下去,歪頭瞅了一眼小宮殿裏的擺件,竟然紋絲不動,原樣如初。
他這才想起來蘭槐的話,帝王陵墓得天庇佑,不會輕易受損。走到皇陵大門口時他看見蘭槐在和一個藍袍白發的人說話,難怪這麽快就解決了,原來是多了位幫手。
滿頭白發,臉卻生得年輕,一副濃眉大眼的粗犷長相,像極了軍營裏的糙漢将軍若真要說這張臉有什麽特殊之處,那就是白了。
白得發光,是能做美白面膜代言人的程度。
玉面将軍?
他在要不要打招呼之間選擇了和蘭槐打招呼,笑哈哈地擰幹衣擺的水道:“蘭槐,我還活着,高興吧!”
“并沒有,這點水淹不死人。”
“這位是?”藍袍白發問。
随風驚訝,先是蘭槐,再是天道大佬,都是一看見他就知道他是異世人,弄得他毫無穿越的樂趣,這回終于遇到一個不知情的了,他剛想故作神秘回答,結果被搶先了。
“一個普通凡人。”蘭槐道,随後又對随風道:“這是江凝神,得知皇陵有難特地趕來。”
“您就是江凝神!那剛才那陣狂風卷大水是您幹的?”
活神仙!這回真的見到神仙了!
江凝神道:“是我做的。”
“厲害厲害,那您之前很忙嗎?”
江凝神沉思片刻,道:“不忙。”
“哦,不忙啊。”那之前渎職不來除異獸治水,就是個懶神仙嘛,非得等皇陵受難了才姍姍來遲。
皇陵于中信國多麽重要,若是皇陵真毀了,民怨滔天,江凝神這神怕是做不久了。
江凝神覺察到他還想說什麽,眼尾一眯,“你想說什麽?”
“沒有啊。”随風攤手,得罪人的話他才不會說。
“說!”江凝神大吼。
随風被這一吼吓得抖了抖,蘭槐立刻閃到他身前,“他是個凡人。”
江凝神看了眼蘭槐,冷哼一聲,“若你不是凡人,我定會打得你哭爹喊娘,還有,我是有事耽擱了才沒來。”
随風閉嘴不說話了,這個江凝神,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發脾氣了。
蘭槐側頭問道:“你在裏面可看見什麽異象?”
事情很明顯了,皇陵是蠻蠻的老巢。
整個皇陵看了個遍都感應不到蠻蠻的藏身之處,剛才卻在瞬息間飛出了數千只,最恐怖的是,他在收拾完這數千只醜東西後能感覺到這裏面還有蠻蠻的痕跡,只是依舊沒感應到具體方位,了無痕跡。
“有,我差點被水沖到柱子上,有好多人救了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人,摸得着看不見。”
“什麽?!”江凝神和蘭槐同時出聲。
随風把當時的情況細說了一遍,說完卻見兩人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有什麽問題嗎?”江凝神沉聲道:“皇陵裏有鬼,還不止一只。”
“為什麽不能是妖呢?妖怪不是也能隐秘身形嗎?”
小白跳出來,“不不不,是妖就有痕跡,妖的氣息是掩藏不住的,這個我可以作證。”
随風揪住白骨,狠狠捏它的骨身,心道,這個小妖怪,每次都這樣,他有難就躲他懷裏裝啞巴,他脫險後就成話痨了。
小白委屈地縮回去道:“不怪我,我也害怕嘛!”
蘭槐随手一揮,小白又被禁言了,他道:“不錯,這裏除了小白沒有別的妖,異獸的氣息和妖不同。”
“神也不能感應到鬼的氣息嗎?”二人同時搖頭。
“人死成鬼後只有魂魄,無聲無息。”
江凝神贊同地點頭,“只有地府的人知道鬼的行蹤。”
先帝陵墓,鬼陰氣重進不來,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鬼本就屬于這裏,然後被蠻蠻附身,鬼本無氣息,是蠻蠻最佳的藏身之地。
“祖明世不是沒用活人下葬嗎?銅人又沒有靈魂。”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地府閻王能回答了。
“看來你要去趟地府了,皇陵裏說不定還藏着那些畜生,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說完,江凝神化作銀光消失。
“去地府?我不去!你自己去!”
地府啊,全是走路不帶風的鬼,白花花的衣服,運氣不好的可能白衣服上還有血。死都不去,不對,死了還是會去的。
随風謹慎地盯着他。
蘭槐眼神忽然多了一分笑意,道:“你必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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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地府,随風的印象只停留在各種神話影視裏,厲鬼橫行,閻王判官,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等他真的被蘭槐強抓來地府的時候,他是傻的,“蘭槐,這是地府?”
這特麽不是湖水嗎?準确來說是湖底。
蘭槐抓着他來了一片湖岸邊,罩了個光圈,二人在這光圈裏下潛到湖底,湖底除了雜草就是淤泥,漆黑無比,看不清前路。
蘭槐奇怪地看他,道:“你瞎嗎?”
“不瞎啊。”他視力5.2呢。
“那你看不清這是湖底?”蘭槐扶額。
随風咬牙微笑道:“蘭大仙,是你說要去地府的。”說完他呸了一聲,他們的對話太智障了。
亦有此感的蘭槐無言了一陣,驅使光圈往更深處潛去,“地府與人間不通,鬼道只有鬼能走,其他人只能只能走奈何橋,奈何橋下的忘川河連通人界各處河流。”
尋常河流太淺無法到達鬼門,只有深湖才能,這也是為了防止有凡人誤入地府。
在黑漆漆的湖底趕路實在很無聊,随風是個閑不下來嘴的,小白被禁言睡着了,身邊又是個悶油瓶,人生絕望啊!
猶猶豫豫他還是憋不住開口道:“哎,那位江凝神喜歡塗脂抹粉嗎?我先前聞到他身上有脂粉味,不過他脾氣那麽兇,長得也不像喜歡打扮的,沒準是他媳婦兒的味道。”
蘭槐眉心跳了跳,道:“這話,以後在神的面前不能說。”随風不解。
他道:“你可知神為何寧肯讓貪嗔癡受濁氣影響成異獸也要強行封印?”
“小白說是為了保護天下蒼生,保護三界。”
“不錯,情之所至,有情即會有私心,沒了貪嗔癡,神只有本性和神性,不會有人性。”
“神動情,若因此徇私做出傷害蒼生的事,會遭天罰。”